第49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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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完話后,秦小游恨不得當場找個地鉆了。

他怎麼就被虞輝翌影響了,盡關注一些不正經的事,還當著李先生的面問了出來。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希回到半分鐘前,按住那個口無遮攔的自己。

李先生聽到他的問題后,破天荒地出驚訝的表,似乎沒料到秦小游會問這麼私人的問題。

的眉微微上挑,湛藍的眼睛里倒映著年的困窘臉龐,問道:“你就為了想這個問題,被刺扎了手指?”

“呃……是……”秦小游低頭訥訥地回答,尷尬得頭頂快要冒煙了。

李先生不會生氣了吧?

他小心翼翼地抬了下眼,想瞄男人臉上的表,哪知自己的小作,早被對方看,抓了個正著。

李先生握住他的手腕,帶他回客廳,一起坐沙發上。

秦小游雙并攏,坐姿乖巧,拘謹得不敢輕舉妄

他以為李先生即將對他展開一場深刻的教育,都做好凝神聆聽的準備了,哪知男人取了一塊干凈的手帕,不不慢地拭手指上沾到的玫瑰花

等了小半會兒,他開口說道:“你想知道什麼,可以直接問,我不會介意。

關于我是否一直單……”秦小游立即豎起耳朵,像一只伺機而的小兔子。

李先生被他的模樣逗樂了,角噙著一抹笑意。

“如果我回答‘是’的話,你是不是還想問為什麼?”

秦小游下意識地點頭,接著快速搖頭。

李先生好整以暇地看他矛盾的表

“到底是想,還是不想?”

“呃……我……”秦小游糾結。

好奇心被勾起了,哪能那麼容易打消?

八卦是人類的天

誠實一點吧,他想知道。

心掙扎片刻,秦小游鼓起勇氣,抬頭認真地道:“我想知道李先生的事。”

他是李先生的初擁,他們之間訂了古老的契約,擁有很深的羈絆,作為最親的家人,他理所當然地想了解長親的過去。

與其未來從別人那兒得知,不如現在聽李先生親口說。

釋然了,秦小游不再忐忑,眼睛明亮地著男人,等待他的回答。

李先生將疊四方塊的手帕擱到茶幾上,放松地靠著的沙發,找了個舒適的姿勢,慵懶地用手支著額頭。

“我的故事很長,你確定要聽?”

他笑問年。

“要!”

秦小游突然起,“請等我一下。”

他旋風般地離開客廳,跑進廚房,先洗凈雙手,接著從冰箱里取出羅管家留給他的小蛋糕和冰鎮茶。

想了想,他踮起腳尖,從上面的櫥柜里拿下一罐花茶,抓了一把,作生疏地丟進玻璃壺里,開水一沖,算是泡好一壺茶了。

不一會兒,他雙手捧著托盤出來,擱置客廳的茶幾上,給李先生倒了一杯茶,自己捧著茶,端正地坐好,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手里被塞了一杯花茶的李先生:……藏在水晶燈上面的小蝙蝠聞到食的香味,張開翅膀飛了下來,準確無誤地落在潔白的盤子邊,豆子般的眼睛地瞅著紙杯里味濃香的蛋糕。

秦小游給它分了一個小蛋糕,小蝙蝠高興地“吱吱”地,小爪子拉著住自己得到的食

小朋友和他的小伙伴都備好茶點,等待聽故事了,李先生眼里閃過一無奈的笑意,低頭吹了吹有點燙的花茶,淺淺地抿了一口。

年泡茶的技,一如既往的糟糕。

不過李先生不介意,很給面子地又喝了兩口,才把茶杯放回茶幾上。

“我活了五千多歲,是第一批變族的人類……”男人的聲音如大提琴的音般沉穩和,平靜地敘述遙遠古老的往事。

五千年前,整個世界于野蠻時期,四塊大陸被浩渺的海洋隔開,互不知曉,人類還是原始社會,他們居住,以打獵捕魚采摘野果為生,靠上天的恩賜,延續部落。

李先生那時的名字沒有現在這麼長。

格羅是其他人對他的稱呼,繼承于他的母親。

他的母親是部落里最有權威的,相貌出眾,才華橫溢,發明了許多殺傷力巨大的武,提高了狩獵效率,為部落帶來更多的食

部落的人都非常尊重,奉為首領。

李先生出生在一個寒冷的冬天。

他的母親一直期盼生個聰明漂亮的兒,早早地給肚子里的孩子取了“奧德納”這個偏的名字,可惜天不遂人愿,生了一個兒子。

在母系社會,男人是廉價的勞力和繁

李先生作為首領的第一個孩子,并未得到多重視,等他能跑能跳,學會打第一只獵時,他的母親已經和不同的男人擁有了三個孩子。

們都是孩,備母親和父親們的寵

李先生父不詳,又沒有母親的關注,猶如孤兒。

因此,七歲以后,他就獨立了。

和部落里其他父不詳的男孩組一個狩獵小隊,每天穿梭在原始森林里,與兇猛的野戰斗。

秦小游聽到這里,不為李先生難過。

原來李先生七歲就自力更生了,日子過得那麼艱辛危險,隨時會丟命。

想想自己七歲時,調皮搗蛋,到竄,吃飽睡好,過得無憂無慮。

李先生見邊的年擔憂地著他,握住他冰涼的手指,云淡風輕地笑道:“都是過去的事了,許多我已經記不清了。”

如果不是小朋友問起,這些被他埋葬在未知角落里的遠古記憶,快要忘消逝了。

秦小游回握李先生的手,迫不及待地問:“后來呢?”

“后來……”李先生繼續娓娓道來。

原始部落的孩子都驍勇善戰,十歲的李先生擁有強健的魄,敏捷的手,冷靜的頭腦,以及聰明的才智。

那些一起狩獵的男孩,以他為首,逐漸形部落里不可忽視的一小勢力,引起了首領的注意。

作為母親的第一個孩子,李先生長得和他的名字一樣,奧德納·格羅,一不茍的品,有能力有威信,唯一的憾是,他不是孩兒。

李先生并沒有因為得到母親的重視,恃寵而驕,依然每天帶著他的小隊前往森林狩獵。

馬上過冬了,他們需要儲存更多的食

直到變故到來之前,他還是個普通的人類。

那一日,天氣沉,森林里到彌漫著濃濃的霧氣,狩獵小隊小心翼翼地在森林里前進。

這樣惡劣的天氣,按道理他們應該窩在山里休息,但是由于小隊最近出盡風頭,部落里的一些年男人故意刁難,驅趕他們進森林。

盡管他們時刻注意安全,仍然遇到了危險。

一頭龐大的野襲擊了小隊,濃霧迫使他們分散,李先生和幾個同伴掉進了一個深,等恢復意識時,不知道過去多久了。

他們、寒冷,渾滾燙,彼此視為敵人,互相殘殺。

“怎……怎麼會這樣?”

秦小游驚訝地問。

“這是變異的初始。”

相對秦小游的張,李先生這個當事人平靜多了,事過去太久,他的心毫無波瀾。

“我們是第一批變族的人類。”

事實上,那時候沒有族這個稱號,而是被人們厭惡地稱之為“嗜惡魔”。

李先生是那群年中,唯一保持理智的人。

看到同伴像瘋狂的野相互啃噬,他忍住嗜,拿起木,一個個地將他們敲昏。

而后,他探索,發現夜視能力增強,看清了四周的一切。

里面長滿了一種帶刺的蔓藤,他們墜落后,被蔓藤刺破皮,注一種鮮紅

由于他們都是壯的落部戰士,承能力強,熬過了植對他們的侵蝕,最終發生變異。

變得更加強悍、敏捷、殺傷力強,唯一的缺點是,人類的對他們充滿了,心不夠堅定的人,被控制,為名副其實的嗜惡魔。

部落驅逐了他們。

一些人大變,化為真正的惡魔,狩獵人類,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李先生是堅持人的異類,他深原始森林,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抑制住對人類

他以為生,遠離人群,獨自生活了許多年。

蔓藤對他們的改造是緩慢的,不像后世的族,只要被初擁,立即停止長。

李先生在森林里獨居了二十年,發現自己保持年輕的面貌,強壯的,經歷無數次和猛生死拼搏,激發了強大的異能。

他能控風、空氣、一切,以及短距離的瞬移,背后長了一對收放自如的巨型蝠翼。

這些詭異的改變,曾經使他陷迷茫。

這樣的他,還能稱之為人類嗎?

為了尋求答案,他走出原始森林,悄然回到母親所在的部落。

然而,他震驚地發現,部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母親早已去世,他的三個妹妹和其他普通人類一樣,淪為奴隸,而那些以人類為生的“嗜惡魔”了殘忍的統治者。

他們仗著強大的異能,圈養人類,允許他們狩獵生存,但每天都必須提供新鮮的,供他們食用。

李先生藏在暗冷靜地觀察。

長達二十年的森林狩獵生活,讓他學會耐心地等待。

觀察了半個月,他完全清部落的結構,徹地了解統治階層的實力,接著,毫無預兆地出手了。

做人,可以沒有人品,但不能沒有人

把同類當食般圈養,踐踏他們的尊嚴,掌握他們的生殺權,暴無道,與畜生有什麼區別?

李先生的手第一次沾了人類的,強大的實力,震懾了部落里的嗜者。

他們跪地求饒,卑微地期他看在小時候一起狩獵的份上,放他們一馬,他們愿意追隨他,奉他為主。

李先生刀起刀落,冷酷地斬殺了這些殘暴的嗜者。

當他們于弱勢時,都知道利用過去的分向強者求饒,那他們居高位時,為什麼沒有放過部落里的普通人類?

即使出于報復那些迫他們進森林的男人,可老人和孩子人何其無辜?

年邁的老人被丟進森林,為捕獵野餌,孩子和人的為最佳的食提供者,被吸的過程中,往往淪為泄的工

李先生殺殘暴的嗜者,了部落的新首領。

之后,他忙碌地重建部落,帶領人們走出困境。

這片大陸擁有無數的大小部落,那些和李先生同一批變異的嗜者,一些被他殺了,一些為其他部落的首領。

他們看到李先生橫空出世,打著各種旗幟前來試探。

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

很長一段時間里,李先生都在和其他部落爭地盤、搶資源,每天忙得不可開

秦小游聽得十分神,連茶都忘了喝,小蝙蝠和他一樣,捧著半個小蛋糕,蹲在茶幾上,認真地聽主人徐徐描述原始世界的戰爭。

無論哪個時代,戰爭都是殘酷無的。

當聽李先生打贏了一場戰,吞并了一個部落,秦小游和小蝙蝠不約而同地長吁一口氣。

當李先生陷危機,四面敵時,他們又張地屏住呼吸。

李先生被這兩個小家伙的模樣給逗樂了。

杯里的花茶喝完了,他提起玻璃壺給自己續杯。

秦小游回神,發現茶都不冒熱氣了,手一水壺:“我……我去加點熱水。”

說著便要起,李先生拉住他的手腕,讓他坐下:“沒關系,涼了一樣喝。”

“哦……”秦小游坐回原位。

李先生的故事太好聽了,明明只是很平淡地陳述,卻引人勝,他都舍不得停頓,恨不得一口氣聽完。

“我們打了兩百年的仗,部落發展小國,小國發展大國,最后——我統治了西羅大陸。”

李先生道。

秦小游眼中充滿了崇敬。

他終于理解,為什麼其他族視李先生為祖神。

即使變者,李先生都沒有失去人,堅定自己的信念,平定紛爭,建立新的秩序,為人類創造一個和平好的新世界。

這樣強大的男人,怎麼不讓人拜呢?

李先生喝完茶,接著講故事。

為王,自有許多人討好他,為他建造富麗堂皇的宮殿,獻上稀世珍寶和絕世人,以祈求王的寵和垂憐。

秦小游聽到“人”二字,耳朵一,漂亮的眼睛里閃爍著八卦的芒。

李先生斂眉失笑,倒沒有瞞這方面的事

打從變異者后,他便有所覺悟,與任何人都保持一段安全的距離。

他獨自在原始森林里度過了青春期,發現停止生長后,生理逐漸淡薄。

比起人相伴,他更喜歡安靜地獨

“為什麼?

沒有人相陪,不會到孤獨嗎?”

秦小游不解地問。

李先生的指腹輕輕地挲著茶杯邊沿。

“普通人壽命太短,轉瞬即逝,嗜者臣服于我,不敢逾越,我不需要一個唯命是從的伴。”

與其沾惹不必要的糾紛,不如一開始就避而遠之。

不管是上的還是神上的,他都選擇放棄,把更多的力投到事業上。

數百年間,他都在建設和發展大陸,兢兢業業,不敢有毫的馬虎,努力做一個合格的國王。

他約束嗜者,制定嚴格的規則,止圈養人類,但允許他們和人類建立供養與守護的平等契約。

從此,嗜者改名為族。

族的生命是悠久漫長的,當數百年重復相同的事時,即使貴為大陸之王,仍會到了無生趣。

李先生卸下王位,把國家給普通人類,帶領退,獨居一隅。

一些一代族選擇休眠,李先生也不例外。

他們選擇西羅大陸附近的一個島嶼,建立城堡,躺進特質的棺材里,陷長眠之中。

五百年后,李先生和部分族蘇醒,外面的世界早已滄海桑田,統一的西羅大陸,再次分崩離析。

這一次,李先生不再摻和普通人類的戰爭,作為一個旁觀者,靜看歷史變化。

他游歷人間,沉浸在知識的海洋里,學習文字、技藝,驗普通人類的生活。

后來,他不滿足大陸上的生活,開始向往海洋,和人類一起乘風破浪,探索未知的世界。

那些和他一起從休眠中醒來的族,了他忠實的追隨者。

百年如一日,經過漫長的海上旅途,他們發現另外三片大陸,畫出了第一張世界地圖。

其他大陸沒有族,但有數異能者。

他們進行了友好的流,建立和睦共的原則。

李先生的生命太漫長了,漫長到有說不完的故事,不知不覺天黑了,秦小游連羅管家什麼時候回來都渾然不知。

羅管家沒有上前打擾,只是地為他們換了新的花茶和茶。

后面的故事,李先生跳著說,秦小游聽得津津有味。

李先生簡直是一部活的歷史書,見證了人類的繁衍和發展,他甚至還是某些歷史事件的參與者和旁觀者。

然而,即使他的人生如此彩,仍會到厭倦,多次選擇休眠,短則十年,長則數百年,每次蘇醒,都會面對一個嶄新的世界,以此來打消長生帶來的消極。

秦小游從一開始的興致,到現在的憂慮。

他從李先生的話語中,聽出了厭世。

活得越久,看得越徹,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致,看著日新月異的世界,心已經毫無波瀾。

這是長生一族的悲哀。

一些一代和二代族,選擇永久休眠。

三代四代族由于年輕,仍活躍在世界各地。

李先生上一次從休眠中醒來是五百年前,世界人口暴增,社會高速發展,進了蒸汽時代。

一種名為吸鬼的嗜者,泛濫災,殘害普通人類。

異能管理局的前異能協會,組織吸鬼獵人,無差別地攻擊吸鬼和族。

族和人類陷了激烈地對立中。

李先生蘇醒后,雷厲風行地解決了兩者的矛盾,再次讓族和異能者到一代王的威嚴。

即使被無數人如此崇敬,盤踞在李先生心里的厭世,一直沒有消除。

秦小游不由自主地靠近李先生,握住他的手,低低地說:“我……我不想聽了……”如果知道回憶會喚醒李先生的厭世緒,他一定不會天真地說想聽故事。

小時候他不明白李先生為什麼說長生不老,活到世界盡頭,也是一種恐懼。

如今聽了他的故事,他終于理解了那句話。

崽的眼里滿是擔憂和自責,李先生安地回握他的手,輕笑:“沒關系,故事快要結束了。”

“可是……”秦小游猶豫。

李先生溫地注視年白的臉。

“兩百多年前,我在蘇曼國遇到了一個人,我幫了他一個忙,他給了我一個活下去的目標。”

秦小游不問:“是個怎樣的人?”

李先生低沉地道:“是一位非常睿智的老人。”

那是一位崇夏國的老人,姓李,活了二百三十多歲,一位大于市的高階異能者。

李先生和他在一個酒館相遇,當時老人上的錢花了,差點被酒館老板趕出去,李先生幫他付了酒錢,老人非常激他,便請他一起喝酒。

一邊喝,一邊聊天,天南地北,什麼都說。

說得多了,對彼此都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

老人一眼瞧出他厭世的緒,也不點破,只是對他說:“人活著,得找點好。

比如我,喜歡喝酒,無酒不歡。

要是能尋個一起喝酒的伴兒,就更完了。

你可以給自己定個目標,培養興趣好,讓生活多些趣味。”

“我達過無數個目標,也有過許多好。”

李先生不以為然地道。

老人睜著醉醺醺的眼睛說:“目標完了,那就定下一個,好沒了,再培養一個。

人類的本質就是周而復始。”

李先生沉:“我現在沒有目標,更無興趣好。”

老人一副恨鐵不鋼的模樣,手指往酒杯里沾了沾,在桌面寫了一個“李”字。

“這是我的姓,李,看清楚,是木子李的李。

我出來太久,快忘記老家在哪兒了。

現在老了,走不了,你幫我去一趟崇夏國,尋找我的后代,找到了照拂一下。

我記得我那老家山清水秀,純樸寧靜,是個居住的好地方。

你去了,一定會喜歡。”

“哦,對了,我的后代不一定姓李,你得慢慢找。”

老人睜開一雙深邃的眼睛,“記住,是你親自尋找,不能借助背后的力量。”

李先生沒有異議,覺得這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老人咬破手指,給他了一滴

“它會告訴你,誰是我的后代。”

于是,李先生卸下一代王的重任,帶著這滴,踏上了漫長的尋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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