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72

69.9% / 72/103

高燃在警校裡怎麼苦怎麼累都沒哭過, 出來時沒看到封北, 以為是又一次跑了。

他想起對方五年前的不告而別, 想起自己五年裡的痛苦思念,想起日複一日遊走在黑暗邊緣的無助茫然, 那種被絕混雜的悲憤無法制, 一下子將他淹沒。

高燃這麼步步,不過就是害怕。

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 沒有哪條明文規定, 誰必須要在原地等誰一輩子。

所以高燃拼命長大,拼命追著封北的腳步, 就怕他頭也不回的往前走,走得太快,怕自己被忘在某個角落裡, 就那麼麻木的過完一生。

高燃的長之路是條直線,早就做好了標記,他一路向前奔跑,不停歇不遲疑, 不四,高中想著快點上大學,到了大學就想著快點畢業。

畢業了,高燃迫切的盼著快點來市局找封北。

見了面, 高燃發瘋的想知道封北有沒有在等自己,是不是已經喜歡上了別的人。

高燃知道封北還在等自己以後,他開心又很急躁不安, 因為他發現封北不但沒有停在原地,還往後退,退的很遠很遠,將過去的記憶全部埋藏,一心要遠離他的世界,

不再踏半步。

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日思夜想,終於懷揣著激站在對方面前,重逢的場景卻和他期盼的完全不同,必然會方寸大,茫然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做。

這種結果攤到高燃上,太難接

他來到這個世界後就患上了失眠癥,還因為各種原因在焦慮的緒裡面出不來,這幾年過去,哪個都沒好轉,所有偏激的言行舉止都是他的哀求,同時也著他的孤注一擲。

沒有人可以尋求幫助,只能跟著心走。

今晚的兩次威脅不是高燃事先想好的,他只是控制不住的想要被封北承認,也想告訴封北,我長大了,可以和你一起面對未來的所有困難,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證明給你看。

怎麼都好,就是不要放棄。

如果一個已經放棄,那另一個的堅持還有什麼意義?

封北看著青年流淚的眼睛,心如刀絞,他的手,沒有抬起來,而是握幾分後松開,“哭什麼?”

高燃啞著聲音,“小北哥,你答應我,不管以後遇到什麼事,都不要再像五年前那樣離開我。”

封北沒有說話。

高燃看男人遲遲不出聲,他心的狂躁以可怕的速度擴大,開始無意識的啃起角,很快就啃出來,不知道疼。

封北這次沒有控制住,他大力住青年的臉,“破了。”

高燃的模糊,氣息裡全是鐵鏽的味道,他的眼神發狠,“你還沒有回答我。”

封北用拇指按住青年角流的傷口,皺著眉頭說,“你的人生不是單項選擇,別這麼糟蹋自己。”

“又想替我做決定?

既然是我的人生,難道不該是我說了算?”

高燃拿赤紅的眼睛瞪著男人,“今年我二十三,你三十二,如果再分開五年,我二十八,你三十七?

我還年輕,你呢?”

他抓抓男人摻雜白發的鬢角,“你五年沒見我,就多了這麼多白頭發,要是再來個五年,你還不得滿頭白發?”

封北的嗓音低啞,“先把你臉上的鼻涕眼淚,難看。”

高燃說,“別岔開話題。”

封北闔了闔眼簾,“高燃,你才二十三歲……”高燃打斷他,嘲諷的說,“人生的路還長,未來有無限的可能,有大好時,你要說的是這些吧?”

封北不語。

高燃拍拍男人的臉,換做以前,他不敢這麼做,現在他敢了,不是不知死活,是被的走投無路,“聽著封隊,我現在來給你做一個假設,我遇上了一個孩子,有一頭濃的長發,

喜歡穿幹淨的白襯衫跟牛仔,長得沒有多麼漂亮,但看著很舒服,喜歡我,也很孝順我的爸媽,很有禮貌,老兩口對很滿意,希我跟試試,於是我答應了。”

封北額角的青筋約突起。

“我跟,牽手,擁抱,親||吻,順理章的,我們舉辦了婚禮,親戚朋友都來祝福我們,婚後我們有了一個家,每天醒來睜開眼看到彼此,互相說早上好,會為我拿當天要穿的服,

為我做早餐,我洗碗,幫,然後我們一起出門,各自去單位上班,下班回來一起買菜做飯,出門散步消食回來看一會兒電視,相擁著睡覺,到了節假日,我們會出去旅遊,拍照留念,

寫明信片記錄當時的心。”

“一兩年後,懷上了我的孩子,平安生產,我爸媽高興的為孩子取名字,買小玩,我們一家人其樂融融,過幾年條件允許,時間也夠,我跟又要了一個孩子,生活幸福滿,

而那時候,我連你什麼樣子都記不起來了,你想象一下這個畫面。”

高燃用幾段文字來描述他的另一種後半生,一種五年前就被他刪除掉的,所謂的正常人生,“怎麼樣封隊,說說你的想法。”

他笑著補充,“對了,我跟我妻子的X生活會很和諧,每天一次,兩次,隔一天一次,怎麼都行,看況而定。”

封北閉上眼睛,青筋暴突,他沒哭,卻像是一幅要痛哭流涕的崩潰模樣,“別說了,高燃,不要再說了。”

“這就疼了?”

高燃角流下來的,“等到一切想象都變現實,等我給你寄喜帖,你是不是要疼死?”

封北的心口傳來劇痛,“喜帖?”

高燃說,“我們做過鄰居,你看我長,給過我許多幫助,我這雙眼睛做手的錢還是你出的,於於理都應該邀請你來喝我的喜酒,紅包就算了,你人到場……”封北住青年的臉,

力氣極大,他的薄勾起,“要說殘忍,誰都比不過你。”

高燃瞇著眼睛看他,“所以呢?”

封北的手撤回,他走進房裡,反手關上門,“先去臉,過十點了,明早還要去城南找那什麼三哥。”

高燃愣住了。

封北解開襯衫上面的兩粒扣子,“還不快去?”

高燃照做,他草草洗了臉出來,看到男人靠坐在床頭煙,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封北隔著煙霧看站在床邊的青年,“要來一?”

高燃搖頭,他煙是因為思念太苦,不得不靠相同牌子的煙來緩解,現在有男人陪著,煙就變得可有可無。

封北沒幾口就掐滅,“睡吧。”

高燃想起來什麼,他去浴室拿答答的頭發,差不多幹了才回房間,張姍姍來遲,“你要不要洗澡?”

封北說,“不洗。”

高燃踢掉鞋子上床,跪在男人面前,他抱著男人的頭往懷裡摁,“小北哥,別再丟下我一個人了。”

年輕不代表就是三分鐘熱度,隨便玩玩,容易投也容易放棄,總會有自己想堅持的事,也會一直堅持下去。

封北的鼻息裡全是青年上的味道。

公寓裡,高興盤坐在客廳的地板上打遊戲,不時看一下手機,十點,十點半,十一點,,這麼晚了竟然還沒回來。

高興抄起手機打過去,張口就問,“你在哪兒?”

高燃說他在賓館。

高興“蹭”地一下站起來,“賓館?

你跟人開房間去了?

哪個的?

別他媽跟我說是你在大街上隨便拉的!”

高燃把手機拿開點,“大呼小什麼,我不就是晚上不回來嗎?

你夜不歸宿的時候還?”

他歎氣,“暈倒了。”

高興沉默了會兒,諷刺的說,“那你還在賓館逍遙快活?”

逍遙快活個屁,眼睛哭腫了,還破了,高燃瞥瞥躺在旁邊的男人,忍不住把手過去摟他的腰,“掛了啊,你早點睡,不要通宵打遊戲,明天還有課。”

“你還是心自己的事吧。”

高興把手機扔沙發裡,他搔搔頭皮,快步去房間拿起枕頭邊的小老虎玩偶丟到地上,下手一點都不留

小老虎已經五歲了,上的發舊,照顧的再好,也架不住時的傷害。

高興瞪著小老虎,作勢要踩下去,腳抬到半空時頓住,“跟你沒什麼關系,你是無辜的,還是你聽話,不像那一位,整天半死不活,也不知道在搞什麼名堂。”

他把地上的小老虎撿起來,抱上床一起睡覺。

後半夜,高燃收到曹世原發來的短信,說人已經離危險,他明早再給家裡打電話,他在黑暗中快速回了一條就把手機放下來,繼續抱著男人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封北起去浴室沖涼水澡。

高燃不是五年前的小屁孩,他的警惕心很高,睡眠也淺,剛才邊的人一被子,自己就醒了。

封北帶著一水汽坐在窗前,借著稀薄的月去凝視眼皮底下的人。

他枯坐了許久後俯在距離青年一寸位置時頓住,大約頓了有一兩分鐘才將上去,很淺很溫

床上深陷下去一塊,封北躺回去,沒有一睡意。

不多時,高燃翻滾到封北懷裡,長手長腳全搭在他的上。

一個裝睡,一個裝作不知道他在裝睡。

早上高燃跟封北前後醒來,倆人一起穿,一起刷牙洗臉,像是回到了五年前的巷子裡,一切都還如初,直到封北說,“你先出去,我等半小時左後再出去。”

高燃被他拉回現實,臉上的笑意也消失不見,“跟我一起出去很丟人?”

封北將襯衫最上面的扣子也扣了起來,“為你好。”

高燃不說話,也不

封北看青年一眼,“別這麼一筋。”

“我一筋?”

高燃翻著手機,“只要我認定了,我就會一條路走到底,哪怕是頭破流,一無所有,不像你,上了路卻在中途停下來,開始猶豫不決,開始後悔沒給自己留後路。”

封北的嗓音裡有怒意,“你一定要跟我吵?”

“不是我要跟你吵。”

高燃抬頭直視過去,“我以為經過昨晚,我們就算回不到過去,也能心平氣和的相,結果呢?

大清早的,你就跟我來這一套。”

封北額頭,無可奈何,“你不想想,我們這副樣子一起出去,別人看到了會怎麼猜疑。”

高燃扯了扯皮子,有些許嘲諷,“以前你不會這麼顧忌。”

封北看向青年。

高燃垂垂眼皮,“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是我沒考慮周到。”

他會跟家裡坦白,但他需要一個合適的機會,給他一點點時間。

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

高燃不會對現實妥協,也不能那麼做,否則他這五年的堅持就是個笑話。

封北看出青年所想,他的眉頭死死皺在一起。

高燃先男人一步說話,態度誠懇熱切,如同他的眼神,“我向你保證,在局裡,你只是我的上級,我不會讓你被他們脊梁骨。”

封北的子一震。

闊別五年,封北在會議室見到這孩子,第一眼去,覺得他長大了,後來又發現還沒長大,現在卻覺得他真的長大了。

他要把所有的力都扛在上,不顧,傻的讓人心疼。

封北在心裡歎息,其實只要你好好的就行,我無所謂。

最後高燃還是跟封北並肩走出賓館。

這是他們一起努力,一起面對的第一件事,很有意義,值得紀念。

高燃的眼睛微腫,角有結痂的傷口,封北的耳朵上有圈牙印,很深,周圍有一些幹涸的跡,領子上也有

兩人一副讓人浮想聯翩的模樣,外形還都出眾,想不引起注意都難。

封北去附近的藥店買了創口

高燃給他上,“要是就忍著,別撓。”

封北發現有路人往這邊看,那裡面又好奇,也有怪異,他按住青年的肩膀,手搭上去,作自然。

那人沒勁的收回視線。

封北的面沉重,這個時代是不同於五年前,網絡變的發達,那方面的信息一多,人們的好奇心也多了起來。

哪裡要是出一個,周圍會傳的沸沸揚揚,就差拉到街上來個遊街示眾。

網上也會出現一大片謾罵聲。

“你說我們要是晚十年認識會是什麼樣子?”

高燃邊走邊說,“十年後就是2016年,按照現在的發展來推測,房價會高的可怕,錢比現在更不值錢,十有八|九會出現低工資高價的景象,同的比例會倍增長,

可以在網上秀恩了,也許還會被人嘲笑,但是支持送祝福的更多……”他倒豆子似的將自己的想法講出來,說是想法,不如說是幻想,明天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封北說,“我只知道十年後的你還年輕,我老了。”

高燃笑瞇瞇的說,“也才四十二,不老。”

封北挑了下眉,“一條進棺材。”

高燃的臉一沉,將男人搭在自己肩頭的那條手臂撥下來,“胡說八道。”

話落,他抿抿,眼簾下有一片影,人生苦短,再不快點,快點生活就老了。

封北是開車來的,停的有點兒遠,他讓高燃在路邊等,高燃沒答應,跟著他一塊去了停車的地方。

車往公安局的方向開,封北叼煙,打火機還沒著,就有人給他點火。

高燃收回自己的打火機,像以前那樣,他把男人邊的煙夾下來塞到自己裡,兩口再塞回去,“昨晚說好的聊聊天,卻沒有聊起來。”

封北開著車,沒應聲。

高燃瞇著眼睛說,“大二下學期,我訓練完去澡堂洗澡,有個男生突然從後面抱住我……”急剎車聲響起,封北將車停在路旁,氣息重。

高燃不說話了。

封北狠狠嘬一口煙,“他你了?”

了啊。”

高燃說,“都抱了,那還不?”

封北把煙斷在手裡,指尖輕微發抖,“除了抱,還有沒有別的?”

高燃裝傻,“別的?

別的什麼?”

封北大力住他的下,面部表駭人。

“肯關心我了?”

高燃不慌不忙,“你繼續開車,我慢慢說,我的高三,大學,所有的我都告訴你。”

封北的口大幅度起伏,眉頭鎖,繼續開車?

他怎麼開?

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聽到一句炸的信息,直接死在路上。

“我先從高三說吧。”

高燃等車子啟後就開始,“你也知道我的績,在班上也就一般,全年級的名次沒法看,我想進你的母校,差一大截,怎麼辦?

只能做題,白天做晚上做,吃飯睡覺上廁所,腦子裡都是試題。”

他呵呵笑,“那一年的總結就一個字,累。”

封北的車速很慢,邊上的車一輛輛從後面開上來,將他甩遠,他還是維持著慢吞吞的速度。

“考上警校後,我一天都沒輕松過,你沒告訴我,上了警校會有哪些訓練,還有司法那個要人命的鬼東西。”

高燃著男人放在方向盤上的手,輕描淡寫的說著他大學四年的地獄生活。

人就是這樣,無論多麼艱難,也只有在正經曆的時候痛苦不堪,過去了往回看,會有種從當事人變了旁觀者的覺,有點像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封北一邊開車一邊聽,好在他開得慢,還挑了人不多的路走,沒跟哪輛車發生撞。

高燃歎,“時間過的很快,一轉眼就是五年。”

封北轉著方向盤,無視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澡堂裡是怎麼回事?”

高燃聳聳肩,“就是那麼回事,我差點被人上了,打過一架之後,那哥們了我的死黨之一,改天介紹給你認識。”

封北一口拒絕,口氣邦邦的,“不用了。”

“家裡涉黑,他當警察。”

高燃笑了笑,“那子倔勁兒一般人真做不出來。”

車停下來等紅燈,高燃側,拽著男人的領將他拉近一些,湊上去,“我的死黨,昨晚酒吧裡的年,還有一些我們不認識的人,他們都跟我們一樣,同不犯法。”

去年高燃看到一本書裡說什麼同||||逆||,罪孽深重,要到上帝的嚴重罰,見鬼去吧。

手機鈴聲一響,高燃就趕去接,“媽。”

劉秀簡單說了老太太的病,人雖然已經離危險,但畢竟八十多歲了,到了那個歲數,就是活一天賺一天,“那什麼,小燃啊,你爸要回來了。”

高燃的眼皮跳了一下,觀察男人的表,車裡就這麼大點地方,電話裡的聲音他肯定能聽得見,“不是下個月嗎?”

劉秀說,“他知道了你瞞著他的事。”

高燃靠著椅背,空著的那只手不停著他的焦慮,“媽,我會跟爸解釋,你別擔心。”

“我是怕你爸去找你的上級,他這幾年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脾氣越來越大了,莫名其妙的發火。”

劉秀唉聲歎氣,“小燃,你爸就希你能談個朋友,你談了,他心裡頭也就能踏實些。”

高燃看著車窗外的景,“我才剛大學畢業。”

“是讓你談一個,又不是讓你立刻找個人結婚生孩子。”

劉秀說,“你們這一代人講究自由,婚姻自由,很多都談好幾個,我跟人說你二十三了,一個都沒談,他們都很吃驚。”

“這有什麼好吃驚的,有的人覺來了就談,也有的人理,比較謹慎。”

高燃安靜了一兩秒,“媽,其實我有喜歡的人。”

劉秀在那邊又驚又喜,“誰啊?”

高燃說,“你認識。”

“我認識?”

劉秀連忙問,“你以前的同學?

高中的還是初中的?

不會是小學的吧?

你的同學裡頭有好些個模樣都很不錯,你跟媽說,媽回縣裡瞧瞧。”

高燃的手腕被抓住,他看向男人,話是跟他媽說的,“等我準備好了就帶他回家。”

“有什麼好準備的,直接帶人回來就行,”劉秀很激,“提前兩天說啊,媽也好收拾收拾家裡。”

高燃嗯了聲,他想起來一個事,“媽,爸那時候為什麼摔我的高達?”

“怕你玩太大,心思放在七八糟的事上面。”

劉秀說,“小燃,你爸要是知道你有了喜歡的人,一準兒會很高興,你自己跟他說吧。”

“等爸回來吧,回來就跟他說。”

高燃反手去抓男人,拇指挲著他虎口的繭,“確實是該說了。”

劉秀讓高燃給曹世原打個電話,“昨晚真的麻煩人家了,我說要請他到家裡吃飯,他沒答應,給錢吧,人也不缺,欠那麼大一人,媽這心裡頭憋得慌,你跟他道個謝,就說以後有用的著的地方,

咱家一定會幫一把。”

高燃說行,他掛了電話,跟開車的人一起陷沉默。

封北在距離公安局有兩個路口時開口,“你爸心髒不好,你媽一個人照顧你力太大,心理承能力很低,不要跟家裡說,他們會崩潰。”

高燃沒有應聲,他審視著男人,“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封北點了第二煙。

高燃拿走他的煙塞回煙盒裡,“不說是嗎?

我看你能瞞我到什麼時候。”

封北跟高燃沒有一起進局裡,他先進的,跟巧打了個照面的趙四海邊走邊談論案進展。

高燃站在大門口給曹世原打電話,“昨晚的事謝謝。”

曹世原說,“你昨晚跟封北在一起。”

高燃對他的神通廣大早已以習為常,“嗯。”

曹世原問,“做了?”

高燃頗有些可惜,“想做來著,沒做。”

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機會,一忙起來,談都沒力。

那頭的曹世原正在剝糖紙,聲音夾在輕微聲響裡面,“你還是走上了這條路。”

高燃打哈欠,“我認識你到現在,你說了很多奇怪的話。”

“奇怪是因為不懂,等你懂了,就知道我為什麼會那麼說。”

曹世原淡淡的問,“高燃,我跟封北比,差在哪兒?”

高燃說,“這個問題沒有意義,跳過。”

曹世原似笑非笑,“五年裡我問了你不下十次,你一次都沒回答我,是不是在你心裡也沒有答案?”

“別跟我玩兒的。”

高燃靠著牆壁躲太,“你是你,他是他,要說工作,你們的事手法不同,至於其他方面,我很了解他,對你,我幾乎一無所知,所以才說那個問題沒有意義。”

他又打哈欠,“頭一回跟你羅裡吧嗦說這麼多,以後不要再問了。”

曹世原舊事重提,“你沒告訴他,有一次你喝醉了,我帶你去賓館,我們住了一個晚上,睡的一張床。”

又是陳述的口吻,不是疑問。

高燃厭惡曹世原的那種語氣,好像對他的人生了如指掌,甚至有種錯覺,已經發生的還沒發生的,對方都一清二楚,他往下接,“我們什麼都沒發生過。”

曹世原似是笑了一下,明知故問,“那你為什麼不告訴他?

是怕他不信任你?”

“你有時候真的討厭的。”

高燃換了個話題,“幾號來這邊?”

曹世原說還不確定,“你家裡有東西要捎給你?”

高燃說,“你來之前去我家一趟,我房間左邊的櫃子裡有一個彩袋子,裡面是小貝殼,你帶過來。”

他去大海撿的,貝殼裡面有,想全送給封北。

曹世原問道,“還有沒有別的?”

“沒有了。”

高燃轉往裡面走,“你忙吧,昨晚辛苦你了,等你來了請你吃好吃的。”

曹世原忽然喊了聲,“高燃。”

高燃的腳步微頓,“嗯?”

曹世原說出五年裡不止一次說過的話,“如果你覺得累了,想換一種人生,隨時都可以跟我說,我會帶你走。”

高燃掛掉。

換一種人生,沒有封北的人生,那他要怎麼過下去?

今天高溫,接近四十度,封北的襯衫扣子扣到頂,看著都熱,他一走進會議室,大家就刷刷看過來。

“封隊改走||路線了?”

“可能吧。”

“封北還需要||

我覺得他是沒有|||可,鄭記者人那麼正點,他每回都兇的,本就是沒長好。”

“臥槽,你們快看封北的耳朵,有況!”

“是牙印。”

“很大很深的牙印。”

“一定很疼,我說的是封隊很疼牙印的主人,不然也不會有那個牙印。”

“你們看牙印周圍,那人的牙齒很整齊,沒有矯正過的痕跡,是天生的,從深度上來分析,對方的牙口好,子火,下幹脆利落,可以推測出當時是封隊把人給氣著了,直接就是一口。”

趙四海加進來,“你們真這麼好奇,不如弄一點跡檢驗DNA,到時候就能知道在封隊耳朵上留印子的能人是誰。”

牙印的主人高警把證件掛脖子上,一臉淡定的喝水。

封北敲敲桌面,“A大的案子還沒破呢,都閑的發慌還是怎麼著?

要不要去樓下跑幾圈?”

會議室裡頓時雀無聲。

上午九點多,追蹤三哥的人有發現,他們在城南的一地下賭||場裡找到目標,順便查封了那個賭||場。

人被回來直接塞進審訊室,趙四海審,高燃在旁邊站著,封北在監控室裡觀察。

三哥原名王富貴,他混地頭蛇的左膀右臂後就開始挑剔自己的名字,覺得土氣,不好聽,這才有了他自以為很有排場的三哥。

據出任務的警員說,王富貴當時戴著墨鏡,死活不肯摘下來,他們強行摘掉的,摘了才知道他激烈反抗的原因是什麼。

王富貴左邊眼睛上有一大塊紅胎記,墨鏡是用來擋胎記的。

每個警察都有自己的審問方式。

趙四海比較直接,語速又快,本不給嫌犯思考跟找借口的時間,“這人你認不認識?”

他將死者方豔的特寫照片對著王富貴,“你小學沒念完,眼睛上有胎記,常被人嘲笑,導致你的心自卑,想接名校的高材生,這樣能滿足你的虛榮心,所以你就穿高仿的品牌貨四把妹,

總有蠢的讓你逮著,方豔就是其中一個,17號那天晚上,你開盜來的轎車去接,途中對施暴,將殺害丟在南門口,當晚下著大雨,你就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是不是?

是不是?”

王富貴一臉茫然,“方豔死了?”

趙四海用照片拍打他的臉,“還裝是吧?

看看倒在冰冷的磚地上死不瞑目的樣子,看看上的那些傷痕,想起來了嗎?”

“我沒裝,不是我幹的,我是裝有錢人騙大學生跟我往,但是我沒有殺人。”

王富貴有胎記的眼睛,“那晚我接到的電話去昌平路接,跟說學校宿舍關門了,讓去我那兒,說沒事,多幾遍,管理員會出來開門,我就把送回去。”

“快要到學校的時候,我別往前開,說想自己走走,我就把放在路邊沒再管,這兩天我都在賭||場裡,不信你們可以查監控,我不知道出事了。”

趙四海後退幾步站直了子,眼睛盯著王富貴,“你說你把人放路邊了,哪條路?”

王富貴說記不清了。

“記不清?”

趙四海揪住他的領,“我看你是臨時編的吧,你就沒想過自己會被抓,大雨下了一夜,老天爺都在幫你,是不是這麼想的?”

王富貴的緒激,“警察就能隨便打人嗎?

我要投訴你!”

趙四海松開手,著氣說,“打你?

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我要是打你,現在你還能這麼跟我?”

王富貴也在氣,“趙四海是吧,我不會放過你的,等我出去了,我一定投訴你。”

高燃突然抓住王富貴的領撕開。

這一出突如其來,審訊室裡的趙四海跟王富貴,還有監控室裡的封北幾人都沒料到。

高燃將王富貴脖子上的玉佛勾出來,故作驚訝的說,“這麼大塊玉,我還是頭一次見,不會是假的吧?”

王富貴用力拽回玉佛,“沒見過世面。”

趙四海看一眼高燃,對他的舉到莫名其妙,一個優秀生不會在審訊的時候做出對口供沒有意義的行為,這是最基本的東西。

監控室裡的封北皺皺眉頭。

審訊臨時終止,高燃面對著牆壁整理思緒,經過五年的長,他不會再像過去那樣,看到斑就不顧頭疼一直盯著看,試圖看清斑的形狀,聽見案發時的聲音,或者是看見死者留在人世

的最後一個畫面。

現在的他多數時候只需要看一眼斑,剩下的都可以反推出來,減了頭疼的次數,那種疼法太可怕了,他想多活幾年。

那時候看一次昏迷一次,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高燃不得不為自己的著想。

封北過來,“你演戲的水平提升了。”

扯謊的小作也沒了,如果不是他足夠了解,會跟其他人一樣,以為只是一個毫無意義的行為。

他把警帽摘了,抓抓板寸再將警帽帶回去,“有什麼發現?”

高燃說,“王富貴盜的車呢?

找到了沒有?”

封北說人正在趕過去的途中,他剛說完就接到報,說車已經找到。

“死者的死亡時間是十一點到次日一點之間,是在清晨四點被發現的,在那個時間段,王富貴來的那輛車沒有出現在附近幾條路上的監控裡。”

高燃說,“我推斷第一現場是在車裡,等技部門去檢驗,應該會有收獲。”

封北說,“假設你的推斷立,王富貴會對車來一次清洗。”

高燃說,“我仔細留意過,王富貴的著隨意,子上有幾個油漬,應該是早上吃包子滴上去的,他的頭發有些油膩,這兩天沒洗過,袖口卷的一高一低,說明他沒有強迫癥,

更不存在什麼潔癖癥,就算把車清洗過,也會有的地方。”

封北給他一煙。

高燃接過來點燃了塞到男人裡,“這裡是死角,沒有監控。”

封北將煙叼住,“繼續。”

高燃說,“我記得那輛車在華北中路停了有將近十分鐘,那裡應該就是拋地點。”

封北口煙,“大幾百個監控,你能記得住?”

高燃笑了起來,“華北中路靠著吳園,那裡風景秀麗,正好是我最想去的景點,跟你去。”

趙四海往這邊來了。

封北說,“小趙,你通知技部門,讓他們去檢查王富貴的那輛車,不要放過任何一。”

趙四海加快腳步靠近,“有新發現?”

“很快就會有。”

封北說,“查一下A大那條路上的所有監控,看看18號淩晨到四點,這個時間段有哪輛車在南門附近有停留,再把死者高中,初中,小學這三個時期的所有師生的檔案全部調過來。”

他又說,“另外,你帶人去華北中路,在王富貴停的位置停下來,往吳園方向走。”

“封隊,你的意思是,那裡才是拋點?”

趙四海順著那條線往下推,“王富貴拋,後面有人在他走後搬,再拋到A大南門?”

封北擺擺手,“趕去。”

趙四海拉走了高燃。

組分頭行,效率很高,當天下午兩點,趙四海就去找一個劉峰的的士司機,高燃也跟著。

劉峰在車,他看到高燃跟趙四海,丟下巾就跑,跑的非常快。

趙四海看到高燃追上去,像一陣風,他咂,年輕真有勁兒。

高燃追上劉峰,抄起一對準他的左揮上去。

劉峰疼的啊了聲,一瘸一拐的往前跑。

高燃丟下木飛撲上去,將劉峰撲倒在地,拿手銬銬子上他的手腕,作迅猛又幹練。

劉峰被逮捕,技部門那邊也出了結果,他們在王富貴的車裡找到死者方豔的兩發,還有||上的纖維。

水落石出。

17號晚上,王富貴去接死者方豔,半路上接了個電話,說要帶去幾個哥們那裡。

方豔就是不答應。

王富貴的自尊心到刺激,他開始辱罵方豔,說是個婊||子,賤||貨,高材生又怎麼樣,看人有幾個錢,就跟條母||狗一樣湊上來。

方豔看王富貴瘋了就要下車,掙紮間弄掉了他臉上的墨鏡。

王富貴聽到方豔罵他是醜八怪,一下子就失去理智,不停對拳打腳踢,抓著的頭發把往車門上砸,發現沒氣息後就開車去華北中路,將人拋荒野。

劉峰有個妹妹劉青,跟方豔是初中同學,還是同桌。

劉青的績優秀,每次考試的總績都比方豔要多十幾分。

方豔家境不好,劉青也不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只不過有個哥哥,爸媽也很疼,盡全力給最好的生活。

初二那年,劉青跟方豔一起回家,遇到了幾個社會上的人。

那幾人是沖著方豔來的。

方豔先跑了,說會人回來救劉青,但是沒有。

劉青發現方豔躲在角落裡,一直看著被人強||暴,||著躺在冰冷的巷子裡,躺了很久。

別人初中畢業上高中,劉青卻沒法上學,得了嚴重的自閉癥,還有被害妄想癥。

劉峰無意間從劉青裡知道了那件事,就恨上了方豔。

那晚劉峰開車經過,就把方豔的搬進車裡,拋南門口,還把服全了,讓死的全無尊嚴。

一場下了一夜的大雨幫了王富貴,也幫了劉峰,但他們還是形跡敗

案子上報,高燃有功。

趙四海來告訴他,說他把心放踏實些,好好在行組待著,不用怕被調去坐辦公室了。

“你小子可以啊,剛來就立功。”

高燃往男人那裡看,等著被誇贊,“這是大家的功勞,我只是做了幾個假設。”

“劉峰是你抓的。”

趙四海拍拍他的肩膀,“況且偵查方向是關鍵,方向對了就能鎖定嫌犯,方向一錯,人力力全白搭,是吧封隊。”

封北說,“這次是表現不錯。”

高燃笑了。

封北把人見到辦公室,將幾個紅票子給他,“獎勵。”

高燃說,“我不要這個,我要別的。”

封北說,“就這個。”

高燃手撐著桌面,“小北哥,我可以做你的左膀右臂了嗎?”

“還不行。”

封北把錢丟到他面前,“拿著去買吃的。”

高燃收了錢,“我在攢錢,等到攢夠了就買房子。”

封北邊的煙一抖,“買房?”

高燃深深地看著他,“小北哥,我知道你羨慕別人有家,你也會有的,我給你。”

封北桌上的手機響了,他掃一眼就按掉。

高燃的眼睛一瞇,“我先出去了。”

封北起走到門口往外看,目睹青年消失在拐角,他關上門撥回去,“高叔叔。”

那頭的高建軍說要見封北,語氣很差。

封北說好,他一一回答,一口煙嗆在嚨裡,咳的他眼睛猩紅。

高燃去而複返,他站在門外,約聽見裡面的男人在打電話,有個名字竄進了他的耳朵裡。

眼前的迷霧霍然散去,所有疑都有了答案。

高燃一言不發的轉離開,形堅定決然。

晚上隊裡一夥人下館子,吃到一半就接到市民報案,從館子裡轉移到了一廢棄的工廠裡面。

高燃從口袋裡拿出口罩戴上,湊過去檢查

趙四海剛湊近點,看到幾條細細長長的深褐蟲子在碎塊裡蠕,就拽了口罩到一旁幹嘔。

封北看一眼高燃,見他沒有任何反應,只有從容淡定,眼底微閃。

當年膽小怕鬼的小屁孩最終長了他期待的模樣。

高燃的鼻梁上了個創口,下午逮劉峰時傷的,不嚴重,也不影響他的英俊形象,他用戴手套的手拿起一個發夾丟到袋子裡。

封北然後高燃別靠太近,地上的碎多,容易破壞現場。

趙四海吐完了回頭,他往上看,什麼也沒有,“奇怪,我怎麼覺有東西在蹭我的肩膀啊?”

高繞尋著視線去,他看到一個人吊在鐵架子上面,來回晃,腳一下一下蹭著趙四海的肩膀。

趙四海站的位置正好是吊著的地方。

高燃眨了下眼睛,人的就不見了,那是死前的最後一幕。

趙四海胃裡翻滾,“這樣了,看況應該死了很長時間,死因很難查。”

高燃說,“吊死的。”

📖 本章閲讀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