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滋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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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獨有偶,1980年的12月底,張士慧到了另一種越了關鍵界限的滋味。

這個月里,就因為有了錢,手裡寬裕了,而且還在持續不斷的掙錢。

他和劉煒敬的小日子過得尤其滋潤,就從沒這麼幸福過。

這話一點不誇張,還別看「窮」和「富」不過半個字的不同,但在現實中卻有著天壤之別。

而且首先就現在吃上。

這很正常,俗話講,民以食為天嘛。

一直都是生活在資匱乏環境里的張士慧,現在終於可以隨心所的下館子了。

怎麼可能不用金錢來彌補匱乏的腸胃?

說來好笑,張士慧自從拿了彩電生意的分,一下覺發了之後。

他最先勞自己的辦法,竟然是花五塊錢買了兩板兒香蕉當飯吃。

他一氣兒吃了十五,吃到撐得再也吃不下了為止。

當天晚上他就腸了,大冬天的,這通跑廁所啊。

這事兒讓劉煒敬知道后,當然要數落他犯傻。

可張士慧卻說,「你哪兒知道?我小時候就吃香蕉,可老吃不夠。」

「那時候我父母還在京城呢。有一次我跟我爸去別人家串門,看人家家裡擺著一把香蕉,我就開口要。人家給了一香蕉,可我吃完了還要。結果為這事,我回去挨了我爸好一頓打。」

「我爸罵我沒出息,饞,丟了他的人。還說這麼貴的東西以後不許我再開口跟別人要。要一次就打一次。」

「所以我當時想的就是,等我要能自己掙錢了,非得來這麼一次,吃痛快了不可。可後來上班了,也沒多寬裕,自然捨不得。你說說,我現在要不實現這個夢想,那還等什麼時候去啊……」

這麼一聽,劉煒敬不好再數落了。

可是個聰明的姑娘,反倒到有點心酸。

為什麼這件事張士慧到現在還記憶猶、如數家珍?

不就因為吃香蕉這事兒已經變了理想,已經了他的一塊心病了嘛。

對一般人來說,可以吃到香蕉這樣的南方水果總是令人高興的,卻很難與夢想扯上關係,

所以像這件事帶來的屈辱和不甘,恐怕只有張士慧自己才清楚,別人是不能理解的。

就這樣,張士慧明正大地開始了胡吃海塞的日子。

這一個月以來,他就沒再吃過自己做的飯,連劉煒敬的手藝都沒再嘗過。

除了上班為了省事吃頓食堂,其他時間他都帶著劉煒敬外頭下館子。

要不是他和寧衛民的時間正差著呢,他連寧衛民都得上。

什麼風味小吃,莊館名店,西餐清真啊,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唯一麻煩的,就是人忒多,需要排隊和等座罷了。

所以沒有劉煒敬陪伴的時候,張士慧往往會帶著飯盒去館子里買個好菜。

或者是去單位旁邊的春明食品店,買點香腸什麼的食,帶回去大快朵頤。

而除此之外,商店裡的高級點心高級糖,餅乾、蛋糕、、麥、巧克力、罐頭、乾果什麼的,他也沒買。

一是放在家裡,自己了隨時能墊補一下。

二是劉煒敬吃零食,擱著總是有備無患嘛。

三來他也不能忘了遠在大西北的爹媽,這是做兒子的本分啊。

本來呢,他是要把找爸媽要的錢再寄回去的。

可爹媽不要,長途電話里說他們沒花去,讓他留著攢起來。

那當然就得多寄些好東西了,總不能自己過得好了,把爹媽徹底丟腦後邊兒啊。

當然了,人的需求是多元的,複雜的。

如果人上痛快了,

肚子舒服了,肯定還遠遠不夠。

儘管京城人的生活態度普遍務實,信奉的是「只有吃到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不怎麼在乎外在形式。

並不像有些地方的人重外不重里,總干「棒面肚子,料子子」的事兒,一點都捨不得在吃上「奢侈」。

可畢竟年輕人喜歡追時髦是天,像張士慧和劉煒敬可正值青春年華最好的時候。

他們一但肚子里有油水了,下一步想要更面的著和更鮮的形象,也就了順理章的事兒。

於是這對鳥免不了要好好捯飭一下自己。

他們又開始徜徉在京城的各大百貨商場里,為自己心挑選裝。

要知道,這個年頭,娛樂活還是很貧乏的。

尤其是寒風呼嘯的冬天,氣溫也比三十年後低多了。

哪怕太再好,去公園也冷,頂多是在戶外冰而已。

總的來說,肯定還是待在室最舒服。

可偏偏誼舞會今年夏天剛頒布了止令,飯館子和電影院又都是煙霧繚繞,空氣污穢。

這樣一來,只能是用逛商場來消磨時間最好了。

張士慧可不同於今日忙忙叨叨,手機不離的男人們。

他腰包充足,既有錢又有閑,自然把陪朋友購也當了一種

於是充分做到了模仿男朋友應該做到的一切。

他總是從容不迫地站在劉煒敬旁,懷裡揣著大錢包,耐心的等待付錢。

私底下還不忘小聲兒囑咐劉煒敬,「甭問價格,你喜歡就買。」

而劉煒敬的優良品德則更甚。

通常一起逛商店前,這姑娘必要把兩人購須知再三講給張士慧聽。

「記住啊,我絕不給你買三十塊以上的服,可你要是給我買的於五十,我可就跟你急!」

但偏偏一進商店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劉煒敬要是看上一件適合張士慧的服,往往是連價錢也不問就要拿下。

而反過來,張士慧要是想為劉煒敬買一件什麼東西。

卻必須要等到千挑萬選,縱向橫向的,反覆比對好才行。

要不然就會說張士慧傻,瞎花錢,有病。

這樣的姑娘是不是寶?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世上也就沒有再值得張士慧娶的姑娘了。

所以張士慧很幸福,劉煒敬也很幸福。

張士慧給劉煒敬買了皮包、高跟鞋、摺疊傘、各的馬海線。

他也有了屬於自己的嗶嘰中山裝和料大

但因為價值不能等同,加你劉煒敬買的都是小東西,張士慧還是認為虧了朋友。

免不了老攛掇。

「走,咱上街再逛逛去。我覺得你應該再買件兒皮大。」

要不就說。

「我帶你再去『四聯』燙個頭吧?咱找最好的師傅,燙出大花兒來,保準兒好。過咱們單位所有人。誰見了都得問你哪兒燙的。」

但劉煒敬則異常堅定的統一回復。

「花那冤枉錢幹嘛,不去不去。咱還是把錢存起來吧,總不能一下都花了。」

後來因為實在耐不住張士慧老念叨,去倒是去了,可最終還是什麼沒給自己買。

反倒說「腳底下沒鞋,窮半截」,又給張士慧挑了一雙當下正時興的「青年式皮鞋」。

瞧瞧,這到底是怎麼話兒說的呢?

總之,張士慧和劉煒敬就如同泡在了罐兒里。

恐怕就差充滿意的各自沖對方喊,「我比你幸福了。」

藉助財富,他們確實驗到了什麼是真正的生活,開闊了視野和心態。

但更為幸運的是,他們卻並沒有因為這種奢侈的生活,痛快花錢的日子造的疏離。

反倒因此到了歐亨利那篇短篇小說《麥琪的禮》里,作者所描述的。

似乎只有貧賤夫妻才有可能到的,值得彼此安、珍藏和品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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