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蘭苑。
云葭坐在梳妝臺前,任由十全娘娘給梳妝打扮,盯著眼前的瑞銅鏡,雙目空,沒有半分神采。
十全娘娘見了都唏噓,幫不下百八十位新娘子梳過妝,還從沒見過哪位新娘子是這般神,新郎掀開蓋頭,要是瞧見這般神,心窩子得涼了不可。
也知道信王府二姑娘嫁給承安伯世子委屈了,但承安伯世子除了瞎了只眼睛外,沒聽說有什麼不良嗜好,論人品,已經勝過不世家子弟了。
撇開家世稍差,又有眼疾之外,也算得上是個良配了。
當然了,和靖南王世子是沒得比。
那般好男兒,可遇不可求,卻從手里溜走了,也難怪云二姑娘這般不高興。
只是事已至此,再無轉圜余地,云二姑娘在大喜之日把不高興掛在臉上,太不給承安伯世子臉面了,以后夫妻關系怎麼可能好得了。
十全娘娘心下嘀咕不斷,但里吉利話不要錢的往外蹦,很快就挽好了發髻,幫著戴上風霞帔。
皇上賜的冠,華貴,襯的云葭那張如喪考妣的臉都生了兩分。
習慣的夸了幾句嫁好看,外面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十全娘娘回頭就看到云三太太走進來,云三太太的臉也不好看,再看云葭一襲大紅嫁,偏臉上找不出半點喜,更是心如刀絞。
把兒害的這麼慘,還有臉來信王府道賀,誰稀罕他送的幾抬添妝?
!
要不是怕惹怒老王爺,都恨不得人把那八抬添妝扔出府去!
這些日子,云三太太不知道勸了兒多回,能說的話都說盡了,這會兒實在不知道該勸什麼了。
能做的只有幫云葭把嫁上的一點褶皺平。
外面,快步進來一丫鬟,稟告道,“太太,夏貴妃來了。”
還有臉來?
!
幾乎是聽到丫鬟稟告的瞬間,憤怒就爬上了云三太太的臉頰。
要不是夏貴妃給葭兒催藥,葭兒怎麼可能有膽量給靖南王世子下藥,最后坑了自己!
夏貴妃明著寵葭兒,百般撮合葭兒和靖南王世子,不惜用下藥的齷齪手段,不過是看靖南王世子病好了,繼承靖南王爵位有,葭兒嫁進靖南王府,將來靖南王府能為夏貴妃所用
!
信王府,大門前。
一駕奢華鑾車停下,夏貴妃一襲宮裝,雍容華貴的扶著宮的手踩著臺階下來。
擺上繡著山茶花,隨著走,仿佛能聞到淡淡的茶花的淡淡清香。
滿京都都知道云二姑娘得夏貴妃寵,寵的連夏貴妃親生的毓公主都嫉妒,今日云二姑娘出閨閣,夏貴妃親自來信王府送嫁,足見一斑。
只是可惜,云二姑娘嫁的并不好,甚至可以說很差很差了。
夏貴妃邁步上臺階,所到之,眾人紛紛跪拜。
進了信王府,由宮扶著往前走,信老王爺信老王妃知道來,前來迎駕。
不過其他人跪了,信老王爺信老王妃沒有,為皇叔,信老王爺都不用跪皇上,何況夏貴妃了。
信老王爺道,“夏貴妃對葭兒的疼,我信王府心領了,今日前來道賀的賓客多,恐會驚了貴妃的駕,貴妃還是先回宮吧。”
夏貴妃笑道,“皇叔這麼說,就太小瞧本宮了,本宮豈是那麼容易驚的?
皇上知我一向疼葭兒,特許本宮出宮送嫁,本宮人都進信王府了,等送葭兒上了花轎再回宮不遲。”
夏貴妃都這麼說了,信老王爺還有什麼可說的,只能替葭兒道謝,然后把路讓開。
夏貴妃卻沒有走,他眸落在站著云三老爺側的蘇鴻山上,笑道,“這位莫不就是信皇叔認的義子?”
義子兩個字,夏貴妃咬的格外重。
滿朝文武都知道蘇鴻山是信老王爺的私生子,只是皇上不同意他認祖歸宗,才認作“義子”,夏貴妃當著大家的面這麼說,太不給面子了。
夏貴妃當眾點名,蘇鴻山便和許氏上前給夏貴妃行禮。
夏貴妃眸從兩人上掃過,許氏端莊大方,雖然穿戴不及夏貴妃華貴,但氣勢不輸夏貴妃,背脊直,不卑不,蘇鴻山面容冷峻,卻沒來由的給夏貴妃一種悉。
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覺,很親近,又很排斥,甚至……心沒來由的生出一不安來。
面對皇叔信老王爺,都能從容不迫,對著一個人人唾棄的私生子,反而心生不安,實在是可笑。
夏貴妃把這讓不喜的異樣覺下,面寡淡道,“靖南王世子妃和蘇大爺名噪京都,本宮一直好奇是怎樣一雙爹娘能生出這般大膽的兒來,今日得見,果然不一般。”
許氏淡淡一笑,道,“貴妃娘娘謬贊了。”
謬贊……蘇棠和謝柏庭走過來,正好聽到這一句。
謝柏庭側目看蘇棠,蘇棠角了又。
夏貴妃是在夸和大哥膽大嗎,這是在說他們膽大包天好麼。
那首詩,真的沒有嘲諷夏貴妃的意思,可架不住夏貴妃要這麼覺得,至于大哥,天下第一樓開張當天就砸的酒樓關門大吉,還把信安郡王和齊宵沐止他們給打了,說膽子不,
真沒人信。
要蘇棠也是真不理解,娘之前還特意去靖南王府叮囑不要和夏貴妃惡,人家對有過救命之恩,可娘又把夏貴妃怪氣的話當夸贊,娘能輕而易舉的發現丫鬟聽,
不可能聽不出來夏貴妃在指責他們沒管教好這個兒。
夏貴妃眸從許氏臉上掃過,邁步走了。
蘇棠小碎步挪到許氏邊,道,“娘不是讓我敬重夏貴妃嗎,那您怎麼不聽夏貴妃的話罵我兩句讓高興高興?”
謝柏庭扶額。
沒見過這麼欠揍的。
許氏看向夏貴妃走遠的背影,道,“娘是讓你念著夏貴妃的救命之恩,但知恩圖報是一回事,這個人值不值得敬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做人首先得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而不是被恩蒙蔽雙眼,
甚至失去自我。”
蘇棠有點懵,“娘,你說的話,我沒聽懂。”
許氏收回眸,看著蘇棠,覺得有些事還是不要瞞著自己兒的好,道,“云葭有今日之禍,夏貴妃得負一半的責任。”
為貴妃,竟然教一個兒家用那樣的齷齪手段達目的,深宮苑移人,現在的夏貴妃已經不是以前的夏貴妃了,夏貴妃對云葭的疼,讓許氏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