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王長嘆一聲,在邊躺下,這一夜,抱著,翻來覆去,總是睡不著.
到得半夜,隻覺得懷裡的子突然發燙.他以為是夏日,天氣炎熱,起初也不以為意,後來,卻覺得越來越不對勁,懷裡的子,簡直跟火爐一般.
他點亮燈,坐起來,才發現懷裡的人,滿麵通紅,高燒不止,顯然是傷口惡化之故.
這種況下,再發燒,簡直是雪上加霜.他趕下床,在搶來的大堆藥材裡翻找,憑著記憶和經驗,找了幾味藥材,拿出去醒小二,給他重金讓他熬了.
湯藥煎好,喂花溶服下,躺得一會兒,迷迷糊糊地,竟然翻坐起來.
秦大王此時正在清理藥材,準備喊小二明日繼續煎藥,抬頭,忽然見坐起來,大吃一驚:“丫頭,丫頭……”
可是,很快卻躺下去了,閉著眼睛,手不停揮舞,裡隻是不停胡言語.
他走過去握住胡舞的手,隻覺手心滾燙,聽得一會兒,才發現嘶啞地不停在哭喊:“鵬舉,我要見鵬舉……”
他心如刀絞,這個時候,竟然要見嶽鵬舉!
還是在無意識地哭喊,手彷彿要掙他的掌握:“鵬舉,鵬舉……救我……”
秦大王再也忍不住,將手從手心裡出來,可剛一離開,又出手,拚命地拉他:“鵬舉,我要見鵬舉……”
如果是清醒之時說這番話,秦大王還不會如何,可是,此時的重傷又是高燒,真要哪天死,誰也說不準.他心裡黯然,也不知是不是該依,將送回去見嶽鵬舉最後一麵.
的滾燙的手從他的手裡緩緩地下去,頭又歪在枕頭上,連微弱的呼吸都散發著滾燙的灼熱.
他狠狠心,自言自語道:“丫頭,你要見嶽鵬舉,就自己好起來.否則,再怎麼哀求,我都不會讓你見嶽鵬舉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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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起巫醫的話,說狼主那裡有一株千年靈芝,他自己海島上也有一顆千年人參,心想,到底是用靈芝還是人參?
此時,纔想起馬蘇,劉武等人,要是這二人在邊,也可以立刻吩咐去海島上取了東西來,現在路途遙遠,邊無人,回自己的海島並不現實.上京倒是近,隻需幾日路程,但上京不比這原遼國境,除了量真,大多是遼人,漢人甚至其他十幾個異族的高鼻梁,深眉目之人,各種族的人群雜居,易於藏.上京多是真人,漢人地位低下,而且很醒目,本沒法自由活.即便要去上京盜取靈芝,自己又怎能放心留下花溶一個人前去盜取?
他左思右想,也找不出好辦法,隻打定主意,短時間先不讓花溶顛簸,等活過命來,再慢慢治理的傷.
北地的夏季雖然不如南方炎熱,可是連續幾天烈日當空,空氣十分乾燥,四是飛舞的塵土和嘈雜的牛糞馬糞味道.
秦大王怕吵嚷了花溶,又給重金換了一間相對清凈的房間,裡麵好歹有棵巨大的古鬆,針一般的葉子,很寫意地在視窗飄忽.
秦大王自然無心欣賞這些景,隻見床上的花溶還是閉著眼睛,上的服地皺一團,加上泥土和的混合,天氣一熱,就發散出一極其可怕的氣味.而的頭發,也淩乾枯地糾結在一起,整個人,完全憔悴得失去了人形.
秦大王這才意識到,該給換一服了.立刻拿錢,店小二買了一套裝來.
這是一地道的遼人子裝束,可秦大王哪管是什麼服,胡找了塊帕子替,小心整理了肩頭的傷痕,扶起給換了服.
乖乖地,手綿綿地,一直聽任他擺布.可是,秦大王完全下的服後,才發現往昔那樣白皙好的,經歷了這些天的“假死”,已經慢慢枯瘦,有些地方甚至隻剩下一層皮包骨頭了.
有好一會兒,他本不敢給穿上服,隻怔怔地抱著,眼眶又乾又,第一次意識到,那麼好的生命變這樣,都是自己害的!多次的自殺,多次的生病,到現在這一次,終於生命慢慢枯萎,如一朵即將凋謝的花.
為什麼和自己的相,總是帶給死亡?
他抱住的子再也忍不住,一滴淚滴在的上:“丫頭,都是我不好.我知道錯了,你好起來,好不好?如果你能好起來,我就不恨你.連嶽鵬舉那個小兔崽子,我也不跟他做對了……丫頭,你好起來,好不好……”
花溶依舊地在他的懷裡,臉也由往日明的白變一種菜葉一般的黃.
往昔的麗,一點也不見了.
隻剩下一個骷髏一般的人.
這難道就是自己千萬裡追尋的結果?
這難道就是自己心心念念,不顧生死,所得來的結果?
秦大王的長長的睫,甚至睫也被一些淚痕凝結,乾乾的,像一隻早已死去的蝴蝶,再也不會漉漉地睜開眼睛,那麼溫地看自己一眼了.
他深深地將頭埋在的脖頸間,肩膀忍不住地搐痛哭.
良久,正要將的破爛的服扔掉時,忽又想起懷裡的那張婚,又慢慢地出來,再一次,細看上麵的年庚八字.
丫頭,比那個小兔崽子還大近四歲,可是,為什麼,偏偏就上了他?
他將婚展開,放在的細白的子上,目的紅和驚心的白——那種死一般的慘白形鮮明的對比.
多麼希,將“嶽鵬舉”三個字換自己?
可惜,永遠也換不自己了;自己,就連那發黃的“婚”也撕碎了,早已化為灰燼了.
他的目落在的年庚八字上,看到八月初五這幾個字.這是他第一次知道的生日,以前,他從未想起也從不曾問過.他是海盜,在他的生涯裡,東逃西竄,不但自家忘了生日,也從不問任何人的生日,以為那是一個無關要的日子.此時,才明白,“生日”,那時多好的字眼——有生的日子!就是值得慶祝的.
生命,纔是最值得慶祝的!
丫頭的生日多好啊,那時正是秋高氣爽,三秋桂子,十裡飄香的時候.
丫頭,一定要活著,等我為你過一個生日!
請你至讓我替你過一個生日吧.
心裡一陣一陣疼痛,再也說不出話來,隻慢慢地替穿服.他生平,撕裂人的服的時候多,為人穿卻從未有過.但花溶,他已經替穿了好幾次了.可是,如現在這般,從裡到外,一件不落地替換服還是第一次.尤其是穿的時候,盯著枯萎的子,手也如心一般,每穿一件抖一次!
還有什麼能比眼看著自己最心的人,在自己眼前一點一點死去的滋味更難?
何況的死,還是自己一手造的.
好不容易穿好了服,他也不知道該乾什麼,隻呆呆地坐在床上抱著,連太從窗戶裡照進來,連上的汗水了服,也不曾想起,原來已經是盛夏了.
因為巫醫的到來,花溶曾清醒一次,秦大王便對巫醫分外信賴.可是,巫醫要價太高,他便在一個月黑風高夜又出去搶劫一次.這次搶劫的是一名原遼國貴族,家裡甚多護院,爭鬥中,秦大王逃出來,上還是捱了一刀,好在那些畢竟不是什麼高手,砍得不重,他連夜逃回來,包紮了傷口,見花溶依舊安靜地躺在床上,才高興地笑著拿了大包的金子在麵前晃:“丫頭,又有錢請巫醫啦.媽的,那個巫醫要是治不好你,老子就殺了他……等你再好點,老子就殺進金國皇宮,將那甚麼老狼主的千年靈芝出來,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這些日子,他怕花溶睡過去就再也不醒來,自己也孤寂得慌,所以喜歡跟“說話”,跟講這周圍的各種異國風和奇怪習俗.他不厭其煩,生平說的話加起來也沒有這幾天多.說久了,偶爾見的眼皮跳一下,他每每欣喜地以為下一秒就會睜開眼睛了,可是,總是空歡喜,依舊沉沉地睡著,既不是睡人,也不是睡公主,而是一個日漸醜陋的皮包骨一般的人.
某一日,他出去買藥材時,突然發現街邊有一個小販在賣蘇東坡的詩詞.那是遼國以前自行印製的,十分陋.蘇東坡大人的名字傳遍整個遼國金國,稍微識字的人都知道他的文名,秦大王很高興,心想,媽的,這些蠻子也有老蘇的詩詞集賣.
秦大王比發現了靈芝藥材更高興,立刻買了一本回去.
從窗子裡進來,照在花溶上,照在日漸枯萎的腳尖上.秦大王在床邊坐下,嗬嗬一笑:“丫頭,你不知道我今天買了個什麼東西回來……”
他把蘇東坡詩集放在眼前一晃,自然無知無識,他乾脆將薄薄的一冊書本挨在的眼皮上:“丫頭,這個東西你喜不喜歡?喜歡的話,老子給你念.”
一夜新娘
一夜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