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兀見惦記孩子,心裡有幾分安,和悅說：“多勞娘子費心了.”
“夜已深,這等事,不勞四太子,四太子且去休息,奴家理會得.”耶律觀音親手接過薑湯,拿了勺子,心疼地說：“孩兒發燒,多可憐呀……來,媽媽照顧你,很快就好了……”
金兀見如此,鬱悶半天的心終於好轉,才慢慢回房休息.
金兀剛一走,耶律觀音立刻揮退下人,屋裡隻剩下孃.
走到門口,將一碗薑湯潑倒在地,孃大吃一驚,急忙說：“耶律娘子,小公子還沒服藥……”
“服藥,服什麼藥？我們大金國,生病了向來請巫醫做法,很快就好了,你這是什麼東西？可不要害了我的孩兒……”邊說,還邊慈地孩子的頭,“再等幾天,不好起來,媽媽就去給你請巫醫做法……”
其實,耶律觀音是契丹人,也早就開始用藥,但見陸文龍生病,立刻明白,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這小孽種如果病死了,還不勞自己親自手,以免日後禍患.因此,哪裡肯給他服藥？
孃這兩年也知一些真人的習俗,耶律觀音的話也並非全無道理,無法反駁,隻跪下：“耶律娘子,小公子必須服藥……”
耶律觀音大怒,一腳就踢在上：“這廝賤婦,你懂得什麼？兒子是四太子和自家的心肝寶貝,不容毫閃失,你以後若敢再用藥毒害兒子,自家一定饒不了你的狗命……”
孃聽兇狠威脅,更是害怕,隻一個勁地叩頭：“奴不敢,奴不敢……”
耶律觀音這才施施然地出門,兩名侍一左一右攙扶住,走幾步,想起什麼,對外麵的兩名仆人說：“你二人就日夜在此看著小公子,不許那廝老賤婦用那湯毒害他,老賤婦若有差池,你二人盡管打……”
“是！”
孃屏住哭聲,耶律觀音十分愉快地自己的肚子,慢慢回到了房裡,看看一屋子陳設的四太子賞賜的奇珍異寶,大炕上從宋國搶來的蜀錦墊子,鈞窯的蠟燭臺,真是心曠神怡,躺下去,很快就酣然睡了.
狼主休養幾日,再行召集議政.
這次,宗翰等再無理由棒打狼主,而狼主也做出讓步,讓宗翰重新執掌兵權,更得到升遷.狼主環顧一眼眾臣,緩緩說：“這次召集大家,是關於皇儲的問題……”
宗翰立刻介麵：“皇太弟死了,按照祖宗規矩,就該立太祖的嫡長孫合刺為皇儲.”
魯虎再也忍不住,怒氣沖沖地說：“合刺不過十來歲小孩,能做得什麼皇儲？”
宗翰以更高的聲調倒了他：“別說十歲,就是三歲小孩也做得.”
魯虎拔出腰間佩刀,就要手,鄂裡朵一把揪住他：“魯虎,你敢行兇？你需不是我對手……”
魯虎被掀得做倒在土炕上,狼主也無可奈何,隻氣得臉青麵黑.
金兀這時纔不不地開口：“依自家的意思,合刺的確不適合做皇儲.”
宗翰訕笑一聲：“宋國,遼國,幾個月孩兒都做得天子,合刺甚麼做不得？”
金兀依舊不不地：“所以遼國宋國,才被我們大金滅掉了……”
他這話委實不好辯駁,宗翰,鄂裡朵等人對視一眼,無言可答,的確,在真各部落,歷來是有能有德者居之,沒有繼位的先例.
魯虎大喜,激地看金兀一眼,鄂裡朵見機不妙,立刻拿出一封書信：“這是昏德公寫給九王趙德基的,命九王以淮南土地換取回歸.”
宗乾說：“昏德公老邁無用,可將他換取淮南的土地,但重昏侯可以留下,若趙德基稍有不軌,就讓重昏侯坐鎮汴京,與之對抗,宋國自然.”
宗翰卻一把搶過書信,大聲說：“宋國的使節宇文虛中,我觀之大有可為,是個用得上的人,如今對宋,需一邊戰一邊和,方顯我大金國威.”他策劃棒打狼主一頓,奪回兵權,現在忽然提議主和,此舉之意圖,不論對宋是和是戰,必須由自己執掌主導權.
金兀上次敗在吳階和嶽鵬舉手裡,心懷怨恨,一心要主戰復仇,就冷冷說：“要攻宋,自家看來,必須改變策略,先取關中尚原,從腹心包圍宋國,滅了吳階才能奏效,然後換取淮南土地.”
狼主雖然更親信金兀,但在對宋的和議問題上,並無定見,隻說：“此事,就依宗翰,宗乾的……”
金人的議政,不如宋國那麼囉嗦,三兩下解決問題,各自退朝.
魯虎今日得金兀鼎力相助,雖然尚未確定自己皇儲的地位,但也間接否定了合刺的繼承權利,很是高興,又見金兀的主戰意圖被父親駁回,就想安他,第二日,就派親侍衛,將金兀請到自己的行宮宴飲.
魯虎召了七八名宋國,契丹等國的歌舞,親自把盞,卻見金兀悶悶不樂,知他是因為主戰被父親駁斥,急忙安他：“四太子,隻消得自家做了狼主,一定讓您領軍,徹底滅了宋國.”
金兀卻不怎飲酒,魯虎待要再勸,金兀自己後背肋骨,忿忿說“自家搜山檢海捉拿趙德基,幾次重傷,這次戰嶽鵬舉和吳階,又重傷未愈,本想待今秋,兵馬壯,從尚原出發,拿下吳階,報這創之仇,看來,再無希了……”
魯虎見他出大半膀子,從肩到,一條傷痕目驚心,顯然是深骨子,即便暫好,但一遇風雨或者冰雪,就會發作疼痛,那可是痛骨髓.
他一心籠絡金兀,忽然說：“四太子,自家有一樣好東西送你.”
“哦,什麼好東西？”
魯虎一揮手,大聲說：“去取了自家的千年靈芝來.”
一名仆人立刻奔進去,拿出一隻匣子,開啟,隻見裡麵是一支靈芝.魯虎得意洋洋說：“這是去年二十歲生日時,阿爹賞賜於我的……”
原來,金人這些年學著宋國的風俗,也過一些節日,狼主私心,自己的嫡長子二十歲時,便按照漢人的風俗給他行年冠禮,表明他已經頂天立地,可以做皇儲繼承人了.這支千年靈芝,便是一起賞賜給兒子的財之一.
真人的貂皮,靈芝,那是著名的,自家倒不覺得分外珍貴,而且靈芝雖好,但隻對傷勢有效,普通人服用,無非是延年益壽,絕不能長生不老或者起死回生,是以魯虎見金兀背上傷痕,立刻就將靈芝取出來送他：“四太子,這支千年靈芝,你可拿回去煎服,會大大減輕傷痛.”
金兀對靈芝也提不起多大興趣,但還是客氣地向魯虎道謝.
金兀回到家,耶律觀音見侍衛捧著匣子,就問：“這是什麼？”
侍衛給,開啟一看,見是靈芝.
金兀這幾日都悶悶不樂,隻淡淡說：“這是魯虎送我的千年靈芝,你且收好.”
“奴立刻吩咐下去,為四太子煎湯服用.”
“不需,先留著,日後再說.”
“是.”
馬蘇經過一番周折,天天和一眾巫醫往,卻探得這靈芝被魯虎送給了四太子.他立刻回報秦大王,秦大王聞言大喜過,要去四太子府靈芝,那肯定又比去狼主的皇宮容易多了.
金國為皇儲繼承人而暗起風雲的時候,宋國也不曾閑著.
這一年夏天,秦檜夫婦歸宋.
按照金兀的計劃,他們先偽裝逃難的渡河過江,一上岸,遇到一地方員.地方員見是原來大宋狀元,史中丞秦檜歸宋,不敢輕慢,加上秦檜夫妻早已編排好的謊言十分周全,地方立即將他護送進京.
回京後,秦檜也不急於朝見天子,而是於當日到了王君華的七哥家裡.
王君華的七哥在戰爭中做生意,發了一筆橫財,回來買了個五品的職,生活十分富裕.聞得自家妹妹妹夫回來,立刻召集親友相聚.
王家兄弟十幾個,王君華為獨生,在家十分寵,立刻領來自己庶出的兒子,說：“自家願將這兒子過繼給妹妹妹夫……名字我已經替他取好,就秦禧……”
原來,王七取的是已故尚書千金鄭氏.鄭氏兇悍,不容這庶生的小妾之子,小妾一死,這孩子就了氣包.王七早想為兒子謀一條生路.
王君華一直不曾生育,也不許秦檜納妾,夫妻正怕絕後,見哥哥如此,大喜過,尤其是王君華,這孩子好歹跟自己有緣關係,立刻拉了孩子,親熱地兒子.
王君華知道嫂嫂的底細,大聲說：“兒子,跟著媽媽,誰也不敢再欺負你了.”
這話是說給嫂嫂聽的,同時警告秦檜不得納妾,否則即便生了孩子也沒得好日子過.王七見妹妹雌威不減當年,立刻替自己兒子鬆一口氣.
王七問起經歷,王君華說：“自家們從燕京到京城,路中經歷2800裡……”秦檜見妻子一開口,就餡,燕京到這宋國的新的京城,本不是2800裡,急忙跟使眼,王君華立即住口,改談其他.
宴會散去,夫妻二人住在王七租賃的上等居民房,秦檜關好房門,立刻吩咐妻子：“自家們在大金的底細,雖是兄弟姐妹,也不可半句,否則怕招來禍患.”
王君華雖然一向看不起秦檜,但對他的老謀深算是十分佩服的.立刻答應,隻說：“四太子待自家們恩重如山,此番回了大宋,一定要盡力替他效命.”
秦檜說：“咱們先不去朝拜皇帝.自家一路上打聽得,如今新皇寵信醫王繼先和康公公,你不妨以眷的份去攀親走；我再去防故舊,得到他們的信任和推薦再說.”
秦檜深知史中丞,不宜和宦等人靠近,隻讓妻子出馬,自己保持清譽,王君華見他步步為營,敲一下他的頭,笑一聲：“老鬼,你果真了得,自家兄弟十幾個,加起來,也不及你這個秦老鬼……”
秦檜得母老虎稱贊,也撚須微笑,夫妻二人上床就寢,王君華一把他瘦弱的肋骨,又深切地懷念起四太子的好,更是決心盡心竭力完四太子所托,心裡存了一個極大幻想：若是有朝一日,四太子得了大宋江山,自己能為他的一名妃嬪,暖床疊被,也勝過跟這“無用”老鬼躺一張床上.
一夜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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