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王和金兀是旗鼓相當,但畢竟是敵眾我寡,而且“破爛靈芝”已經到手,再也顧不得纏鬥,隻尋思逃跑.
但金兀哪裡容他,他越是慌,越是無法,金兀怒喝一聲：“明年今日就是你這無恥狗強盜的忌日……”
秦大王看準一個缺,一刀揮去,金兀稍微躲閃,他已經殺開,拍馬就跑.
金兀追上去：“無恥強盜,哪裡逃……”
秦大王打了馬,拚命飛奔,因為這一程的阻攔,馬蘇等人又上路快,選了上好的快馬,早已跑得無影無蹤.他心裡稍安,隻要到了邊境,有紮合等接應,也就不怕了.
剛要奔出這片林地,馬忽然一聲長嘶,秦大王暗一聲“不好”,果然,一張大網已經鋪天蓋地的罩下.饒是他反應得快,慌忙跳下馬背,一滾一丈多遠,馬已經被罩住,在網裡拚命嘶.
秦大王失了坐騎,拔足就跑.
金兀策馬追上來,大喝：“拿下這強盜,生死不論……”
因為這句“生死不論”,埋伏好的弓箭手,立刻箭鏃如雨點一般來.秦大王揮舞了大刀,又不易躲避,靈機一,隻得不停滾躲閃,這一下,簡直狼狽得不樣子.
金兀哈哈大笑：“你這鳥強盜,就讓你在金國變一隻死土撥鼠……”
真兵殺一陣,拚命追上去,秦大王上已經中了兩箭,好不容易滾到一棵大樹邊,正拔要跑,一絆馬繩襲來,他腳步踉蹌,正要跌倒,忽然淩空躍起,一刀揮下,竟生生將繩子砍斷,上還繫了半截的繩子,一刀就掄向沖出來的真兵.真兵本在馬上,但秦大王材高大,一刀斬他下馬,秦大王一躍就上了馬背,打馬就跑.
等金兀等趕到時,隻見前麵十餘名真兵首,其中數人皆是被一刀劈兩半,慘不忍睹.金兀暗暗吃驚,卻聽得秦大王的大笑聲遠遠傳來：“金烏,你良心還沒壞到底,陸文龍小孩,老子就替你養了,不會傷害他分毫……”
金兀策馬狂追一陣,哪裡還有他毫的影？
一眾士兵見追丟了人,武乞邁急問：“四太子,他們看樣子是往宋國而去,我們要不要一路追去？”
金兀一揮手,又氣又恨,如今,宗翰為跟他作對,暫不主戰,而且,臨時,也沒法長途奔襲,沒有毫準備就殺去宋國.
秦大王拚盡力氣喊了這一句,口一陣翻湧,一口就吐了出來.他再也不敢開口,隻捂住口死命打馬.他全上下中了五箭,又被金兀的方天畫戟打中肩膀,幾乎整個膀子斷掉,疼得要麻木過去.
如此飛奔得兩三個時辰,遠遠地,終於見到前麵馬蘇等人的影.
馬蘇等也聽得後麵有人追來,一看是秦大王,急忙停下,劉武策馬回迎接,見秦大王上得如刺蝟一般,急忙問：“大王……”
秦大王又吐出一口來：“快走,當心金兀追來……”
劉武不敢多說,隻替他拔掉箭,簡單包紮一下,三人又上馬,往宋國邊境飛奔.
一路上,陸文龍也不哭泣,隻是好奇地看馬蘇,聽得耳邊風聲呼呼地吹,縱然年齡小,也明白自己離“家”越來越遠了,如此,立刻嚎哭起來：“放開我,我要回去……阿爹,阿爹……”
孩子哭鬧不休,幸好早已被繩索縛住,掙紮不得,秦大王聽他哭聲震天,怒罵一聲：“小兔崽子……”
三人一路不敢有任何停歇,疾奔幾日,終於到了和紮合等的約定地點.
孃正驚惶地張,生怕秦大王等失手,小公子有危險,如今,見秦大王等歸來,真是喜出外.哭鬧不休的陸文龍一見孃,立刻停止了哭聲,撲在懷裡直嚷嚷：“回去,回去……阿爹,阿爹……”
孃在四太子府這兩年,沒有耶律觀音的時候,日子也是很好過的,可謂錦玉食,孩子如珠似寶,人人寵,回想起來,真是惆悵,也不知道未來會如何,隻長嘆一聲,抱住孩子.但是,孤兒寡母,如今,開弓沒有回頭箭,抱了孩子上馬,隻不停安他：“小公子,他們不是壞人,都是好人,是大好人,是我們的恩人……”
小孩兒哪裡懂得那些,隻不停哭鬧,好像也明白,就此回去,自己與“阿爹”就再也不能見麵了.
秦大王等豪漢子,哪裡明白婦孺這些心思,聽他哭得心煩,喝道：“臭小子,再哭,再哭老子扔你去喂狼……”
陸文龍卻不怕他,撲著胖墩墩的小手,似要打他：“壞蛋……大壞蛋……”
秦大王強忍住渾的傷疼,又是鬱悶,又是好笑,他縱橫半世,現在跟這黃口小兒對罵,也無可奈何,隻兇地瞪他：“臭小子,回去老子再教你幾招……”
馬蘇細心,立刻拿了乾糧清水讓孩子吃,他上帶著一種金國的粘糖,是早就特意買了哄小孩兒的,終究是孩兒,哭了一陣,累了,又拿著糖果,吃一些,很快睡著了.
小兒啼哭一消失,秦大王才鬆一口氣,卻見紮合下馬,很有些惶恐：“大王,小人……”
他當初憑著一腔熱跟秦大王等一起去盜取靈芝,現在到了邊境,終究是兩國人,異族之分,宋金兩國,仇深似海,他們見到自己,怎肯放過？一時拿不準何去何從.
秦大王一瞪眼：“你還敢留下？四太子絕不會放過你.”
“可是,小人是大金勇士……”
秦大王哂笑一聲,這真兵,還時刻惦記著自己從軍的榮譽.他也不勉強,隻說：“隨你……隻是,你千萬不能去上京了！”
“小人本來就住在燕京.”
“燕京老巢也不能住了,四太子一找你麻煩,你何藏？”
紮合一時說不出話來.
馬蘇念他的援手,又知這漢子無甚心機,就說：“你不如隨我們去宋國……”
紮合無牽無掛,孤一人,真又沒那麼多倫理道德束縛,他不敢去宋國,是怕不容餘人,聽得馬蘇相邀,雙目放,但還是有點猶豫：“小人是金人,怕那些宋人不容於我……”
秦大王瞪眼說：“怕個鳥,那些宋豬若不容你,你就跟老子回去做海盜……”
秦大王百無忌,聽得紮合說金狗,自己就說宋豬,說出來,才明白,這是連自家一起罵了.
紮合這纔是真正大喜過,他跟馬蘇等投意合,原本在金國也沒得正當謀生手段,天天吃喝胡混,心想,去做強盜也不錯,立刻說：“小人就跟你們一起去,而且還可以一起去看看小哥兒……”
“走吧,不要魯嗦了.”
眾人一踏上宋國的土地,纔想起一個嚴重的問題,此時,大家都是“左衽辨發”,左衽還好辦,馬蘇拿出準備好的漢裝,大家換了,可是“辮發”就不好辦了,眾人都是那種“一半禿頭”後麵一條豬尾,豬尾倒是可以拆了,但前麵的“禿頭”部分,一時三刻,哪裡長得起頭發？
秦大王頭,自言自語說：“媽的,乾脆剃和尚頭算了……”
這些日子,秋老虎厲害,天天日夜趕路,累得汗流浹背,戴頭巾,紗籠都太熱；可是要一把將頭發剃,尤其馬蘇等人,均猶豫不決.他靈機一,隻將一件灰的服撕爛,弄了幾塊大步,東坡巾的樣子,分給眾人：“大家將就一下,等回去再說……”
眾人都戴了“東坡巾”,紮合第一次戴這個,覺得新奇,也趕戴了,秦大王卻拿著那塊布,看一眼,啐一口,為怕引人注目,隻還是胡裹在頭上,眾人上馬,連夜趕回去.
又行幾日,終於接近鄂龍鎮了,秦大王忽然勒馬停下來.
眾人見他不停地看著陸文龍,均覺得意外.但這幾天下來,陸文龍卻已經不怕他了,小孩兒覺最是敏銳,知道誰待自己好,一路上,如小霸王一般,眾人都寵著嗬護著自己,一點也不遜“阿爹”,而且,每個晚上歇息的時候,秦大王總要教他一招半式拳法,小孩兒見他厲害,又沒有什麼未來和前途禍福之類的憂慮,因為年紀太小,隻知道“有就是娘”,逐漸就忘了“離家”之苦,見秦大王看自己,就瞪他,問：“壞蛋……你乾麼不走……”
孃忙小聲喝他：“小公子,不得對大王無禮……”
小孩兒吐吐舌頭.
秦大王這次卻無心思跟他“對罵”,因為臨近鄂龍鎮時,就想起花溶的病——不能再生育了.
剛傷時,還並不害怕,是因為自己不能生育,才徹底崩潰的,如今,見到別人的孩子,會不會更加景傷更加傷心？
又或許見了孩兒可,會開心一點？
他眉頭鎖,本拿不定主意.
孃見他目隻是盯著孩兒,怯生說：“大王,您？”
他一揮手：“老子要先去鄂龍鎮……”
孃急忙說：“你們是要去看嶽夫人麼？老也想去看看……”
秦大王猶豫半晌,才說：“也罷,就一起去吧.”
一夜新娘
一夜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