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小兵一步一步往後退,耶律觀音也拚命地站起來,“四太子……饒命……奴是清白的……你別聽信謠言……害我,那南蠻賤人害我……對對對,是花溶害我,嫉恨沒有得到靈芝,就夫秦大王來害我……”
“夫”二字傳金兀的耳,如晴天一個霹靂.
那名契丹小兵知不妙,也一步步再後退,直退到墻邊,再無出路,驚恐說：“對對對,是南蠻陷害,南蠻抓了我……抓了我……”
金兀隻見他的潦倒的麵孔,一開一合的,每一句話,都是雪上加霜,往骨子裡的屈辱狠狠捅上一刀.
“四太子,你要冷靜,這是人家設計……是南蠻用計,你難道看不出來麼……四太子,是花溶,都是花溶,秦大王完全是替報復奴家,報復您,四太子……看在奴往日服侍你的份上……四太子……”
契丹小兵驚恐得幾乎癱下去：“四太子……”
他的大刀揮出,幾乎是如風一般,一刀就砍了下去.
“啊……”
一聲慘,剛刷得雪白的墻壁上,被一大片飛濺的鮮染得通紅,契丹小兵的頭顱一,然後,飛落在地上,大睜著憤怒的雙眼,隻首還靠在墻上,從脖子裡汩汩地流出來.
耶律觀音幾乎要暈過去,隻嘶聲地怒吼：“賤人……是花溶這賤人害我……四太子,求您饒命……四太子……”
跪在地上,披頭散發,淚流滿麵.
金兀狠狠地瞪著,像看著一個魔鬼.
一邊忽然響起一聲孩兒的哭聲,正是那可憐的“靈芝神”金塞裡發出的.他健壯,長胳膊長,哭得嘶聲哇氣,彷彿也在擔憂自己的命運.孃雙手發抖,幾乎抱不住.
金兀上前一步,狠狠地看著那個孩子,自出生以來,自己每天都會去抱持,護,逗弄的孩子,自己的“親骨”,甚至,在他上付出的心,得到的喜悅,比從陸文龍上得到得還要多.
兒子！
多麼可笑的一個諷刺和嘲弄.
耶律觀音見金兀的目看向兒子,一片紅,忽然渾發抖.
跪著匍匐前行,一把抱住了金兀的：“四太子,奴千錯萬錯,腹中骨總是你的……求您冷靜下來……四太子,奴求您……”
那是千真萬確的,金兀再心大意也清楚這一點,這些日子,耶律觀音夜夜跟自己在一起.
他瞪著耶律觀音慘然的臉龐,之前不久,方是那樣的端莊高雅,儀態萬方,此刻,卻怎地如此醜陋,形如魔？
他忽然笑起來.
耶律觀音被他這種瘮人的慘笑嚇得魂飛魄散.
的手不由得一鬆,那把明晃晃的大刀在眼前晃,看一眼兒子,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母早已嚇得全癱,這一跪下去,孩子幾乎掉在地上,反倒停止了哭聲,睜大契丹統那種特別深邃的黑眼睛,好奇地打量著“父親”,小手出揮舞了幾下,裡發出“唔唔唔”的不明的聲音.
旁邊嚇得不知所措的兩名婢也一起癱著跪下去,泣不聲：“四太子饒命啊……”
金兀看著耶律觀音下淌出的一灘黑,扔下手裡的大刀,“當”的一聲,幾乎將地上砸出一個坑來.
他轉出去,侍們才趕扶起耶律觀音,連聲慘呼：“夫人,夫人……”
這是一個寒冷到極點的日子,終日大雪紛飛,即便是金人,也很難見如此大的雪花,幾乎將整個世界都徹底覆蓋了.
因為太過寒冷,所有人都閉門不出,就連四太子的“綠帽子”事件也隻能在小範圍流傳.
耶律觀音是當日下午被馬車拉走的.流產之後,子虛弱,稍微躺了一會兒,就上了馬車,往燕京的四太子府而去.
臨行前,已經清醒了幾分,母抱著兒子,說：“你先去馬車上等著.”
母奉命退下,這才由侍阿珠和阿華攙扶著,慢慢地往四太子的寢宮走去.穿一素淡的契丹子服侍,臉蒼白,形容憔悴,較之往日的雍容,顯出以前從未有過的楚楚可憐.
金兀醉醺醺地躺在床上,旁邊到扔著空的酒壇子,屋裡的穢氣幾乎要熏死人,幾名侍垂手而立,誰也不敢開口.
耶律觀音跪下去,聲音淒楚：“罪婦有負四太子厚,此去燕京,終生吃齋唸佛,替四太子祈禱平安.罪婦隻求來生,結草銜環,為奴為婢再報答四太子的誼……”
說了這幾句話,見金兀依舊閉著眼睛,醉醺醺地,百事不知,便緩緩起,走了出去.
四太子府的娘子們陸陸續續在走廊邊,竊竊私語,指指點點,看著這位曾經顯赫一時的第一娘子離開.
四太子府邸的主人位置又空下來了.真是風水流轉,明年到咱家.
耶律觀音臉上神十分平靜,因為知道這些敵人都在看著自己的笑話,所以,更是毫也沒有哭泣.隻是了上的貂皮大裘.
門外,馬車等候.
這輛馬車還是懷孕時來上京的舊,為一人專有,依舊保持著那種舒適的豪華氣派.馬車門簾閉,遮擋了外麵的風雪,旁邊還架設著一隻生炭火的小火爐,可謂暖和如春.
可是,回想來時的風無限,如今離開,卻是此等淒寒落寞,備屈辱,不淚流滿麵,也不知自己有生之年,是否還有機會能夠回到這個曾經為自己帶來無限榮耀的府邸.
馬車的轆轆聲響起,上京越來越遠,燕京越來越近.在的旁邊,兒子已經睡,挨著,而肚中四太子的“親骨”卻早已流掉了,想,四太子也不會稀罕吧.
恨,彌漫了眼睛和心靈.
恨秦大王,恨花溶.
都是這個該死的賤人,如果不是挾私報復,自己怎會有今天？
從高高的天堂到屈辱的地獄,都是拜所賜.
就在耶律觀音對花溶切齒痛恨的時候,花溶正在家裡的火炕上,跟兒子一起烤花生.這是張弦給小孩兒帶來的一點禮,陸文龍異常歡喜這罕見之,連殼丟在火裡,“哧”的一聲,一會兒發出一陣脆響,然後是濃鬱撲鼻的香味.
他按照媽媽教的樣子剝開,卻不先吃,而是拿一顆給媽媽：“媽媽,你吃.”
花溶歡喜地拍拍他的小臉,將花生米喂到他邊：“兒子,媽媽所有最好的東西,都要先給你.”
這些日子以來,和嶽鵬舉與孩子朝夕相,時間流逝,不知不覺好幾個月了,真正逐漸培養起濃鬱的家庭的.
嶽鵬舉在一邊槍,聽得母子的笑聲,抬起頭,看一眼妻子,發現雖然整天眉花眼笑,可是,子並未徹底好轉,稍微勞累就會臉發紫.
他自言自語說：“虎骨沒有了,快沒有熬湯的了,我今天出去看看……”
花溶側著他,微笑說：“今天好大的雪,猛,更加兇猛,不好對付,改天吧,等天氣好點再出去……”
都開春了,還連續的大雪,花溶估計,再下過這一陣,春天就真的會來了.自從住在這裡後,嶽鵬舉打獵囤積,不曾一日斷過虎骨熊掌等熬湯,懷疑,這附近森林的猛早已給嶽鵬舉打了,所以,每一次,嶽鵬舉出去的時間就越來越長.
嶽鵬舉搖搖頭：“不行,再不出去,就要斷糧了……”
“嗬嗬,鵬舉,還有靈芝呢.”
聲音溫,眼神堅定,手拉住他的手：“鵬舉,樣的大雪天,我們一家人要在一起纔好,你冒雪出去那麼危險,我擔心著你,即便喝湯也不安心,哪裡還有效果？”
嶽鵬舉見妻子阻攔,他一向不願違逆,便去整理一些靈芝出來,又翻到還有三虎骨,還可以對付兩三天,便答應再過兩三天纔出去.
他放下長槍,走過去,挨著妻兒坐在炕上,拿出一塊乾臘野味架在火上烤起來,小孩兒耐不住,跑下去：“我出去玩兒……”他早已和侍衛混得爛,和父母玩膩了,便去找侍衛玩耍.
屋裡隻剩下二人,嶽鵬舉看著妻子和的麵頰,被火映照了一團艷麗的紅暈.花溶見他一味盯著自己,嗔道：“看啥呢？”
他忽然笑起來：“我們好久沒有這樣單獨相了.”他低了聲音：“那個礙事的小傢夥天天賴在你邊,比我還寵,真是不了……”
花溶輕輕啐他一下.他一把攬住妻子的肩,心湧.他氣方剛,年輕熱,花溶聽他的心跳得咚咚咚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看看早已關好的房門,麵上一紅,低聲說：“我這些日子好了許多,應該可以的……”
嶽鵬舉笑著在上深深親吻一下：“你會好起來的,來日方長,我們以後還有很多日子呢.”
花溶靠在他口,眼眶潤,一個男人,如此天長日久地守著殘疾的妻子,無怨無悔,自己又是何其三生有幸？
幾乎是在囈語：“鵬舉,我要好起來,一定要好起來,一定為你生許多孩子……”
他滿心喜悅,這樣的喜悅超過了對的慾念和想,隻要神煥發,他就總會希無限.
一夜新娘
一夜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