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檜苦不堪言,他本就貪生怕死,茍且生,雖然生怕說了也是死路一條,待要再最後掙紮,張弦的掌心抓在他的頸部大脈上,立刻,一陣噬心蝕骨的疼痛鉆心底,額頭上滾出豆大的汗水.
嶽鵬舉沉聲說:“找到花溶,你尚有生路一條.若是找不到,你便是死路……”
秦檜氣息奄奄:“還有……生路?”
“我也不願被朝廷追究.反正你也是四太子的細.你我心知肚明!”
秦檜知今日不說實話,真的隻有死路一條,所有榮華富貴就是夢一場,不如權且敷衍一陣,拖延時間,看能否有什麼轉機.
“快說,在哪裡?”
“往東南方向三十裡……”
張弦看一眼嶽鵬舉,嶽鵬舉點點頭.
綁架秦檜,此事非同小可,因此,連那些兵都沒帶,嶽鵬舉隻和張弦隻闖.他怕秦檜份暴,張弦早已準備好,將他的牢牢塞住,拿了一隻大麻袋將秦檜劈頭蓋臉地扔進去,綁在背後,這才一打馬,二人飛速往前奔去.
在前麵的山崗,十八名侍衛早已等候,黑夜裡,將張弦馱著一個大麻袋,也不知是何,更不問,嶽鵬舉一聲令下,眾人便往東南方向奔去.
快馬飛奔,在前麵的大路口,馬蹄忽然揚起來,一個溫的聲音,像在低低的嘆息,那麼悲切而淒楚:“鵬舉,鵬舉……”
他腦子裡“嗡”的一聲,按住馬頭,心裡如水一般,劇烈沸騰.是妻子,是妻子遇險了.十幾年跟一起,每次有什麼急難,他便會有這樣可怕的覺,彷彿有人拿著刀子在自己心上狠狠地敲擊著提醒.
“十七姐……姐姐……”
他不知道自己這聲音是從心裡發出的還是裡發出的,隻知道狠狠揪著馬鬃,一揚鞭子就拚命往前跑.
小鎮外麵.
連續幾場雪後,南國的天空也變得銀裝素裹,分外妖嬈.這是一座富麗堂皇的莊園,紅磚碧瓦,飛簷俏麗,匯聚了南朝最華的建築傑作.明亮的琉璃瓦侖奐,裝飾大門的雕花雕細刻,尤其是高達兩丈的門上用很有氣勢的藏青雕琢的一對玉麒麟,而門外,則是傳統的大戶人家常見的一對石獅子.
門上書著一幅很風雅的對聯:
春來遍是桃花水
不辨仙源何尋
這是唐朝大詩人王維19歲時寫的一首詩裡的兩句.可是,宅院裡的格調卻跟這兩句桃園居的靜謐氣息有些不協調.跟許多大戶人家的風格一樣,門口有看守的家丁,穿著皆喜氣洋洋,一副富貴人的樣子,外表看起來,一團和氣.誰也不知道,在暗,一些全副武裝的便侍衛,早已將周圍監控得水泄不通.
靜謐.
空氣裡都是靜謐,隻有從絹花的窗紙裡進來,斑駁著,彷彿一幅寫意的畫.
就在這一片刻,金兀的手被人狠狠一用勁,劍尖往前,隻聽得一聲慘呼,花溶往後便倒.
一滴一滴地順著劍尖往下淌,落在地上雪白的地毯上,彷彿開了一朵淒艷的花.花溶的脖子上,新傷已經完全覆蓋了老傷,可是,那道傷痕那麼明顯,依舊浮凸出來,彷彿忿忿的,那麼不平.
隻是的子完全在大椅子上,閉著眼睛,早已癱了過去.
金兀的目落在花溶上,卻不敢再多看一眼,手裡的長劍慢慢發抖,死了?這個人終究是死了?還是死在自己手上了?
這樣腥的紅,完全地刺激了王君華,尖一聲,卻立刻又不聲,那個人還沒有死,方纔心慌意,用力不當,並未控製住劍,刺偏了,隻劃破了花溶的脖子.看四太子發呆,緒激起來,卻不敢再去掣肘四太子手裡的劍.一直是個善於把握機會的人,索一不做二不休,徹底去掉這個心腹大患.
此時做了個極其大膽的舉,忽然蹲下子,撿起地上那柄大刀,正是剛才花溶投擲,被金兀打落的那柄,趁著四太子發愣,悄無聲息就向花溶砍去.
“當”的一聲,大刀被打落地上,一耳狠狠摑在的麵上:“你居然敢自作主張!”
捂著臉,不敢置信,待要哭,可是一接到四太子那種可怕的兇狠的目,連哭都哭不出來,隻一個勁地往後退.
金兀的目變得異常可怕,手裡的長劍忽然變了方向.一種憤怒的緒彌漫開去,這個人,居然敢得寸進尺,一步一步,侍寵生!
可是,天知道,那子,自己已經之作嘔.
王君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的目,心裡湧起一極其可怕的覺,心如墜了冰窖,直哆嗦,意識那麼清晰:四太子要殺自己!
這個自己最的男人要殺自己!
他憑什麼殺自己?就因為那個人?
金兀再上前一步,門忽然被推開,一名侍衛急匆匆地進來:“不好了,有人往這裡殺來……”
金兀略微清醒:“是誰?”
“來人皆黑蒙麵,不知是誰.”
在大白天,居然還黑蒙麵,顯然來者非善人.
他麵大變:“快走.所有人立刻撤退.”
“是.”
王君華鬆一口氣,終於哭出聲來:“公子,奴家怎麼辦?”
他嚴厲地說:“你走後門出去,絕不能暴毫行蹤.回去後,我自然會吩咐你該怎麼辦.”
“是.”
還惦記著昏迷的花溶,急忙說:“趕殺掉,如果是嶽鵬舉追來就不好了……”
他一轉眼,這個人,竟然還敢惦記此事!
“四太子,你快殺了,為你的安全著想,來人必然是嶽鵬舉……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快點啊……你若下不了手,奴家幫你……”
金兀見兀自糾纏不休,劍尖忽然轉了個方向:“你走不走?”
王君華不敢再說,轉就跑.
外麵,馬蹄聲越來越急促,金兀不知來者何人,可是,如果能找到這裡發現自己的份,自己的大計便會到極大的影響.尤其,如果是嶽鵬舉,真不知會引起什麼可怕的波折.
他毫不猶豫,手抱了昏迷過去的花溶就上了外麵早已準備好的馬車,兩名久經訓練的馬夫立刻趕馬往第三道側門出去.
後麵,跟著十餘名挑細選的便裝衛士,此時況急,十餘快馬護著馬車,一溜煙地往前跑.
馬車是駟馬駕駛,車夫技嫻,馬車裡又隻坐了兩個人,快馬跑起來,簡直如在飛奔,很快就將後麵的馬車聲遠遠地甩下……
嶽鵬舉一馬當先,跑在最前麵,朝照在馬背上,馬黝黑的那一層鬃簌簌的發散出烏黑的.
遠遠地,大門閉,兩三看守的家丁,手裡拿著長槍,慣例威喝:“來者何人?”
“快快開門,你家主人出來……”
家丁們見來者不善,三兩招被打趴在地,一名家丁機靈,立刻去開了大門,哭喊著往裡麵跑:“老爺,不好啦,有賊人上門搶劫……”
一個巍巍的老頭兒被兩名小丫鬟攙扶著,拄著柺杖出來,齒發皆禿:“天化日之下,誰人敢如此大膽?也不打聽打聽這是什麼地方,活得不耐煩了?”
嶽鵬舉一見老頭兒的裝束,知必有古怪,立刻掉轉馬頭,這時,左側,一名侍衛策馬過來,低聲說:“我們發現一個人從外麵出去……”
“拿下!”
“已經拿住了.”
嶽鵬舉也不多說,立刻就往左側追去.
這座十分富貴的大院子,範圍很廣,沿途再無其他人民民居,顯得有些偏僻.嶽鵬舉馳馬過去,在林中的僻靜地,隻見侍衛已經押著一名人上前來.人垂著頭,披頭散發,臉頰浮腫,臉上還有明顯乾涸的跡,正是王君華.被幾名侍衛護衛著逃跑,可是,出了側門,卻被嶽鵬舉分散搜尋的幾名侍衛攔截,一陣惡鬥,將抓住.
花溶雖多次見王君華,但嶽鵬舉卻從未見過,並不認識,但見這個人如此古怪,便喝問一聲:“王君華,你到此地來做甚?”
王君華聽他一口喝破自己姓名,又見他蒙麵,顯然是自己的“人”,並不知他其實並不認識自己,一下慌了神,跪下去,聲說:“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快說,你在此有什麼勾當?”
“奴家走親訪友……”
“走親訪友會走這般鼻青臉腫的模樣?顯然是做賊心虛……”
“奴家遇到危險,摔跤跌倒……”
嶽鵬舉細看的臉,一邊從額頭到麵孔有一道新鮮的傷痕,明顯是才傷的.如果走親訪友怎會如此狼狽?顯然是經過了一陣廝打.他擔心妻子安全,見王君華如此,更是疑心花溶落了手裡.
既然確定已經是王君華,嶽鵬舉便不客氣,跳下馬背就抓住,喝道:“花溶在哪裡?”
“奴家不認識……花溶是誰?”王君華淚流滿麵,楚楚可憐:“奴家是走親戚的……”
這賤婦居然和秦檜一樣的反應,果然是一家人.
“親戚,這家人是你什麼親戚?”
“這是奴家的遠親,柴家的表哥……你若不信,可以去調查……”
嶽鵬舉聽得這話,心裡一沉.本朝自有天下後,太祖因是從後周柴世宗家族奪得江山,所以令善待柴家後裔,保全柴氏富貴.柴氏世居北方,誰想到這江南也有分支?若不是柴家,其餘人誰能有這般富貴?可是,柴家跟王君華又有什麼關係?他慶幸自己先前退得快,並未跟柴氏人照麵.
一夜新娘
一夜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