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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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地,是一大片盛開的臘梅,風吹來臘梅的香味,悠悠的,給這寒冷冬季帶來無限的暖意.遠遠近近傳來竹砰砰的聲音,天空裊裊升起一些青的煙霧,他纔想起,這是宋國的除夕快要到了.

再過幾天,就要到除夕了.

金國原來是不過節假日的,滅了遼國,宋國後,才學會過漢人的中秋節,除夕,元宵節.

他轉眼,見花溶也不說話了,靠坐在車廂上,閉著眼睛,彷彿睡著了.

他喊一聲:“花溶,還有幾天纔是除夕,何故遠途現在就有竹聲?”

花溶依舊閉著眼睛,卻很耐心地回答:“今天是臘月二十四,他們在祭祀灶神.”

本朝開國後就定都北方,開封城破,應天失守,趙德基幾番南下逃亡,將行宮定在臨安.隨同南下的大批士大夫便帶來了東京的風俗,而當地的南方百姓則沿襲吳地的風俗,不過,兩者之間大同小異.

臘月二十四是祭祀灶神,祭祀的目的是讓灶神醉飽之後登天門,無法向昊天上帝奏稟各戶的壞.南方家家戶戶都要沽酒,燒紙錢;而當初開封的風俗則是在灶上灶馬,用酒糟塗抹灶門,稱為“醉司命”;而吳地的風俗則是男子用爛的豬頭,雙魚,和豆沙耳團祭祀灶神,子必須迴避.

從祭祀開始,各家各戶就會不斷地燒竹和火盆.宋朝時候的竹跟今天的“竹”大不相同,真的是用的竹子,將竹燒得通紅,在石板或者地上猛擊,就會發出響亮的裂聲.與此同時,各家門前還會安放火盆,在盆裡燃燒豆秸,乾柴以及一些帶葉的青枝.人們不分貴賤,每人都戴上一朵質的大白蛾花.

此時,馬車已經駛了一個小鎮,過了這個小鎮,就會到達安全的境地了.

金兀暗自鬆一口氣,掀開簾子看外麵來來往往的行人,聚會神地沉浸在宋國這些奇特的風俗裡,熱鬧,歡樂,又充滿.再看馬車外麵一片片廣袤的土地,麥苗從冰雪裡生長出來,油油的,綿延片,以及廣大其他不認識的莊稼,農作,蔬菜……那麼富,應有盡有.

“揚一益二”,揚州的繁華他親眼見識過,此地吳楚東南的富庶,居然像不曾經過戰火,還有許多歌的唱歌,伶人的雜耍,賣果子糖葫蘆的吆喝……

現在支撐宋國賦稅的半壁江山便來自這一片土地,他暗想,趙德基有如此繁華的一大片土地,隻要稍加經營,或者肯重用嶽鵬舉,當初的宗澤等等,金國又如何能攻得下宋國的一寸半土?

惟其如此,他更是得意,幸好,趙德基寵信秦檜.

幸好,自己有秦檜這一招妙棋.

他笑得很大聲,也不掩飾.來往的行人隻以為是某位大戶人家的出訪,毫也不到詫異,隻不過略略好奇地多看幾眼.

花溶閉著眼睛,半夢半醒,任憑他笑得如何得意,也無於衷.

天黑了,又亮了,馬車從未停過,好在了就喝,了就吃.渾渾噩噩地,也不知時間的流逝,心裡雖然焦慮,可是,被囚在飛奔的馬車上,卻是距離鵬舉越來越遠了.

心裡暗嘆,自己夫妻總是聚離多,這一次,如果能夠生還,真的不願意再逞能,也許,換一種生活方式纔是真正的保命之道.

終於,馬車停下.

四周黑漆漆的,耳邊沒有了呼呼的風聲.花溶被兩名侍衛架著拉下去,送了一間屋子.屋子並不十分豪華,但乾凈整齊,兩名侍候在一邊,好奇地看著這個被綁縛的“客人”.們從未見過這樣的待客之道,明明是囚徒,為什麼偏偏要按照客人的規格對待?

奔波許久,花溶心俱疲,半躺半臥,好一會兒,覺得口,大聲說:“我要喝水.”

兩人麵麵相覷,主人並未招待茶水,所以,們依舊站著一.

花溶知這是金兀的吩咐,便不再吆喝,一閉眼,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卻夢見嶽鵬舉在飛馳的快馬上,如閃電般在風裡飛奔.欣喜若狂,大聲喊:“鵬舉,鵬舉……”

一陣劇疼,驀然睜開眼睛,但見一雙手剛剛從自己上移開,顯然是剛才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

這個惡魔!

金兀心裡要噴出火來,該死的人,哪裡都惦記著嶽鵬舉!他故意笑得若無其事,低聲音:“你乖乖地,我就帶兒子和你一起吃晚餐,否則,今後決不讓你再見他一眼.”然後,也不等花溶回答,吩咐一聲,一名侍抱著孩子進來.

孩子啼哭多時,忽然見到媽媽,小手一揚,就向媽媽飛奔而來:“媽媽,媽媽……”

花溶抱著兒子,淚如雨下,小陸文龍媽媽麵上的淚水,一個勁地說:“媽媽不哭,媽媽不哭……”

他母子二人相擁哭泣,金兀簡直百無聊賴,卻也覺得奇怪,這個鐵石心腸的人哭這樣,也算難得了.

他反而覺得有些高興.

總算還是個人!

所有侍都已經退下,桌上擺著非常盛的菜肴,另有三碗熱氣騰騰的豆粥.豆粥盛在青釉的碗裡,如青玉一般,是青瓷的絕品.旁邊還放著一碟益州出產的糖冰.

孩子見了媽媽,早就破涕為笑,又聞得熱氣騰騰的豆粥噴噴的香味,歡笑起來:“媽媽,我了,我們去吃飯……”

金兀笑容滿麵:“兒子,吃飯了.”

陸文龍出手,他一把抱起兒子來到桌邊,放他坐下,先端一碗豆粥給他,笑說:“兒子,你嘗嘗好不好吃?”

孩子見到旁邊放的糖冰,當時還沒有漂白技,糖冰都是褐的,但晶瑩剔,十分可.陸文龍用銀筷夾了一塊放到碗裡,見媽媽還不上來吃飯,就轉頭,端著碗要跑下去:“媽媽,給你吃……”

金兀一直不願意理睬花溶,想冷落一下,可是,見兒子如此,也無可奈何,隻能又花溶:“你先吃飯.”

花溶見自己後的繩子,在兒子進門之前才被解開的束縛,連藏都來不及藏,淡淡一笑:“金兀,你何必非要裝好人的樣子?”

他一邊再給兒子夾一塊糖冰,彷彿沒有聽到花溶的譏諷,津津有味地對兒子說:“人們形容糖冰有一句詩‘不待千年琥珀,直疑六月凍瓊漿’.人們在臘月過年祭祀的時候,就喝放了這種糖冰的豆粥,這是宋國的風俗……”

小孩子自然不懂得是什麼意思,喝一口甜的豆粥,覺得好吃,乾脆用手拿起一塊糖冰放在裡,咬得“砰”的一聲,樂得嗬嗬大笑,再抓起一塊糖冰,直喊:“媽媽,這個好好吃,快來吃……”

花溶好不容易見到兒子,自然不願令他小小人兒目睹最殘酷的一麵,微笑著走到他邊,挨著他坐下,聲說:“兒子,豆粥不是這樣吃的,來,媽媽給你弄……”

稍稍加了點東西,攪拌,然後再遞給兒子:“你看這樣是不是更好吃?”

孩子喝了一口,開心說:“媽媽,這個更好吃了,你也吃……”他轉向金兀,眉開眼笑,“阿爹,你怎麼不吃?你也吃啊……”

金兀含笑在他對麵坐下,也端起豆粥吃一口,但覺甘香爽,一碗下去,口有餘香.他再看花溶,花溶也吃了一碗,吃得很慢,隻細心地替兒子夾一些他喜歡的小菜,一舉一,異常和.

他看得有些發癡,這個人,從來都是兩樣的麵孔.這一麵,為什麼不一直呈現這一麵?這難道不是最好最麗的一麵?

如果一直如此,一家三口,其樂融融,自己又何苦折磨,綁縛

這個念頭一起,他心裡一震,這才發現自己究竟在慕什麼.從十四五歲開始就是戎馬生涯,一二十年過去了,刀槍劍戟的風雲歲月卻從未改變,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數,加上生母早逝,狼主父親兒眾多,他本人戎馬倥傯,加上大金男人天生的獷的懷,能分到自己上的關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可是,誰知道征戰之外,家的歡樂也是很重要的?除了依紅偎翠,發泄**,夫妻和睦,子親睦,難道不也是一種天倫之樂?尤其,越是到南朝文化的影響,就越是喜歡他們這樣的天倫之樂.

耶律觀音懷孕,他曾欣喜若狂,可是,這樣的迷夢很快被秦大王打破,除了辱,還是辱.

現在,“一家三口”如此相聚宴飲,其樂融融,難道不是自己心深最嚮往的樂之一?子,都是自己滿意的!

他在心裡喟嘆一聲,如果要擁有這一切,隻能用強製的手段,那就不妨強製到底.人,總是強不過命運,不是麼?花溶,自劉家寺金營開始,的命運早就註定了隻能把握在自己手裡.就如其他的金國將領,納了宋為侍妾,強迫了們,也沒見他們有什麼不開心.人,非要用強才能征服的話,那就隻好用強了.

他一邊吃飯,一邊看母子二人親昵的模樣,花溶卻充耳不聞,彷彿邊不曾再有其他人.母子二人吃完飯,孩子纏著媽媽講故事,花溶講了個大灰狼的故事,他聽得困了,伏在媽媽懷裡,小手地垂下來,已經呼呼睡著了.

花溶摟著兒子,距離臨安越遠,懷裡的小人兒就了唯一的安.兒子的子那麼暖和,摟著,連自己的境也忘記了,順手拿了一塊錦毯蓋在他上,聽著他微微的帶著熱氣的呼吸之聲.

一夜新娘

一夜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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