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墜,天空一片五彩絢爛的霞。
鎮北王府的馬車,便在這霞之中緩緩前進,來到皇宮側門停下。
小太監上來道:「啟稟殿下,皇上知道殿下傷未愈,特意讓人抬了肩輿過來。」
蕭鉉拄著拐杖,微微欠,「多謝父皇隆恩。」
小太監們扶著他上了肩輿,然後起駕。
陸若晴則跟著旁邊步行。
蕭鉉握了握的手,低聲道:「今兒辛苦你了,媳婦兒。」
陸若晴臉上飛起一抹紅暈,「別鬧,在外面呢。」
蕭鉉一本正經道:「在外面你也是我的媳婦兒。」
小太監們都裝作沒有聽見。
眼下大家都在議論,說鎮北王妃的爹不行陸,鎮北王妃也不姓陸,宦千金的份便坐不穩了。
那麼,鎮北王妃還能繼續做嗎?
答案是,能!
鎮北王殿下正在用實際行,表示他的態度。
「停。」前面的小太監忽然止步。
在霞之下,蜿蜒不斷的暗紅宮牆,金燦燦的琉璃瓦,都染上了朦朧暈,出一抹皇室的湛湛威儀。
而在宮牆的側門,剛剛走過來一個高大頎長的男子影。
蕭鉉一見就笑了,「六皇兄,巧啊。」
桓王長得神俊逸、玉面生春,氣度高雅出塵,又出幾分皇子的天生矜貴。
他緩緩走了過來,微笑道:「是啊,巧的。」
陸若晴行禮道:「見過桓王殿下。」
「不用客氣。」桓王似笑非笑看著,言不由心,「你現在鎮北王妃,本王的弟媳,以後見面就當是家人一樣好了。」
陸若晴淺笑,「多謝殿下。」
----還是一樣客氣。
桓王眼裡閃過一霾。
這般客氣,分明是在和他劃清界線!
當然,時過境遷、是人非,他們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桓王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陸若晴,忍不住深深打量。
陸若晴一鏤金綉牡丹花紋錦,明紫外紗,深蓮紫錦繡里,臂間挽著一抹飄逸的飛雲披帛,下配玉臺凌波長。
比起從前,更多了幾分神妃仙子的味道。
----得儀態萬方。
蕭鉉見他一直盯著陸若晴,不滿道:「六皇兄,我們還急著去見父皇,先告辭了。」
桓王只好收回視線,側讓路,「好,你們先去。」
蕭鉉趁著一張臉道:「走!」
陸若晴陸若桓王的時候,只欠欠,沒言語便走了。
桓王恨得把指甲掐進了掌心裡!
那次在王府扣留了一夜,原本是想敗壞的名聲,做他的側妃,但後面的事卻像一匹韁的野馬,完全離控制。
陸若晴沒有名聲敗壞,沒有做他的側妃!
父皇冊封蕭鉉為鎮北王!
陸若晴為鎮北王妃!
即便蕭濯從中阻撓,也沒有拆散陸若晴和蕭鉉,反倒全他們同生同死,為刻骨銘心的一段佳話。
呵呵,真是諷刺啊。
桓王去了蘇淑妃的玉粹宮。
「來了。」蘇淑妃早就等候多時,說道:「我想跟你商量一件正事兒。」
桓王心不好,淡淡道:「母妃請講。」
蘇淑妃眼裡閃過一抹得意的笑,問道:「陸家的事,你已經聽說了吧?」
「嗯,聽說了。」
「真沒想到,那陸孝瑜竟然不是雲太君親生,陸若晴竟然不姓陸!」
「姓不姓陸,與我何干?」桓王不耐煩道。
「當然有關了。」蘇淑妃哼道:「當初你死活要納為側妃,虧得沒納,不然現在就滿京城的笑話了。」
桓王沉默不語。
他苦苦追求陸若晴而不得,被蕭鉉搶走,早就是京城的大笑話了。
蘇淑妃沒有察覺兒子的心,還在得意。
道:「所以啊,陸若晴、慕容長雅這兩個禍害,沒留在你邊最好……」
「母妃,你到底想說什麼?」桓王是真的不耐煩了。
蕭鉉和陸若晴恩的樣子,在腦中揮之不去,讓他看什麼都覺得不順眼。
「你這孩子,脾氣這麼急啊。」蘇淑妃抱怨道。
「母妃若是無事,兒子就先告辭了。」桓王起就要出去。
「哎!有事,有事。」蘇淑妃見兒子真急了,忙道:「我你來,是想跟你商量,你的王妃娶李閣老家的姑娘,如何?」
「嗯?李閣老家?」桓王總算停了下來。
「對呀!」蘇淑妃得意道:「我考察了好幾家的姑娘,李閣老家的姑娘是最合適的,娶了李家兒,就是你今後的一大助力啊。」
桓王對此沒有意見,點頭道:「只要品貌端正就行。」
蘇淑妃笑道:「我都想好了,你娶李閣老家的姑娘做王妃,再納你表妹蘇君湄做側妃,可謂是兩全其。」
兒子娶一個強有力的妻子,再納蘇家兒做側妃,蘇家也就能跟著沾了。
桓王卻對蘇君湄沒啥好印象,不滿道:「上次那個表妹畏畏的,一看就上不得檯面。」
蘇淑妃聽詆毀娘家人,有點不樂意。
但是,也不好為這個和兒子爭吵,免得兒子更加嫌棄侄蘇君湄。
因此忍氣笑道:「哎呀,君湄子是弱了一些,但這不是剛剛好嗎?要是子強了,跟王妃爭風吃醋,你也頭疼啊。」
桓王心不在焉回道:「行,母妃安排就好。」
他心裡滿滿都是陸若晴的樣子,陸若晴的笑,陸若晴的溫……
只可惜,已經不屬於他了。
.
金鑾殿里,一片如水般的沉靜安寧。
皇帝的聲音格外清晰,「最近陸家的事,實在鬧得太不像話了。」
陸若晴欠,「兒媳有愧,給父皇添煩惱了。」
皇帝高高在上的坐在龍椅里,垂下眼簾,淡淡掃了一眼,「這事兒,按說不能怪你,畢竟是長輩們的事兒。」
陸若晴心頭一驚。
什麼按說不能怪你?聽這口氣,後面還有轉折啊。
果不其然,皇帝又道:「你的醫朕是知道的,那雲陸氏懷孕,你豈能不知?既然早就知道了,為何遲遲不肯理,是何打算?」
皇帝既然這麼說,自然是確鑿的證據在手了。
陸若晴不會蠢到去頂。
緩緩跪下,回道:「啟稟父皇,兒媳的確猜到姑姑養病有蹊蹺。但是,祖母一向對我恨之骨,我如何能勸祖母讓姑姑打胎?倘使我下手,祖母豈不是更要恨死我了。」
陸家的那些恩怨仇,皇帝有所耳聞。
加上雲太君說出了真相,陸若晴、陸慕白都不是陸家子孫,與雲太君沒有任何緣關係,容易結下仇怨也不難理解了。
但,皇帝話鋒一轉,「所以,你就任由雲陸氏養大了肚子,再找機會讓曝,雲太君不得不親自下手,讓雲陸氏小產了。」
陸若晴微微直腰,回道:「是!對付小人,自然要用小人手段。」
說得理直氣壯。
皇帝不由氣笑,掌道:「好,在朕面前也敢說實話,勇氣可嘉。」
陸若晴畢竟是做過前的,對皇帝脾氣有所了解。
知道,皇帝最討厭別人在他面前撒謊。
既然做了,不如明正大承認,反正又沒害過好人。
陸若晴很懂得察言觀。
見皇帝都笑了,便道:「都是因為父皇聖明睿智,兒媳才有勇氣說實話。」
皇帝越發忍不住笑意,擺手道:「罷了,別拍朕的馬屁了。」
有時候,對這陸若晴這樣貌、聰慧的兒媳,又知道甜賣乖,實在是有點拿沒辦法。
當然了,最主要的,還是因為陸若晴是兒子的心頭。
----是穩住西北軍的法。
皇帝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你爹不是陸家的人,且鬧得滿京城風風雨雨的,再繼續做實在有辱朝廷名聲。」
陸若晴沉了下,回道:「祖母病重,已經沒有幾天日子了。還請父皇寬限幾天,只等祖母亡故,便我爹為母守孝丁憂吧。」
皇帝眉頭一挑!
他沒想到,陸若晴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就想出了完的解決辦法。
----只是有些毒辣!
雖說雲太君是被打了二十大板,又被陸孝瑜氣得臥床不起,奄奄一息,但是誰也說不好那天死。
但現在,只要雲太君理解死了,就能完解決陸孝瑜辭的問題。
陸孝瑜不再做,也不會鬧得因為辭丟了臉面。
於鎮北王府,自然是有大大好的。
皇帝沉默了一陣。
他抬眼,靜靜的凝視殿中的陸若晴。
貌、高挑,態端莊,舉手投足之間儀態萬方,心思、手段、策略,樣樣不差。
----已有母儀天下的風範。
皇帝忍不住想了一下,將來若是蕭鉉登基,陸若晴做皇后,讓拿下後宮穩住朝堂,自然都是不問題的。
可是,西北軍那邊……
電火石之間,皇帝的心念已經百轉千回。
他心複雜問道:「陸氏,家國天下、君臣之禮,你心中怎麼想?」
陸若晴聞言一陣愕然。
吃驚,本能的側首看向蕭鉉,目儘是疑。
蕭鉉一直在旁邊沒說話。
見回頭,也只是無聲的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是莫名其妙。
皇帝問話不能不答。
陸若晴回頭,說道:「還請父皇問詳細一些。」
皇帝神端凝無比,問道:「倘若有你母儀天下的之日,面對重臣把持朝廷,重軍遏制朝廷,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