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三個字,未發出聲音,只發出了口型。
葉海棠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不,不可能……你不可能!我不信!」
任憑力掙扎,鬼哭狼嚎,即便如此,也改變不了現狀的一一毫。
無濟於事。
被侍著走遠,夜幕下,晚風中,只聽見葉海棠歇斯底里的吶喊。
漸行漸遠。
方維庸往裡看了一眼,瞧見氣紅潤的皇後娘娘,便抓住了機會直了腰桿,朗聲宣佈道:「皇後娘娘吉人天相,幸有方太醫妙手回春,保得龍嗣與娘娘周全,君上賜賞!」
這都是早就套好的說辭。
門口的李太醫和王太醫也剛好看見了君上邊的皇後娘娘,一臉茫然和失措。
這,不是說皇後娘娘命垂危況不妙麼?怎麼轉眼就安然無恙了!
當然,不等他們說話,崇越便走過來:「今日天已晚,兩位太醫一路辛苦了,先去歇息吧。」
李太醫與王太醫一臉的:啊?
然後就被羽林衛給請走了。全程不知所云。
靜安師太在門口等候了許久,見這陣仗,似懂非懂,但也明白皇家之事,並非自己該問的,便索告退了。
銀臨送到院外,誠懇地道:「師太,娘娘要我代為說一句抱歉,染了佛門之地,並非娘娘的本意。」
靜安師太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在佛偈之中漸漸遠去。
……
夜幕烏雲布,空氣沉悶的厲害,大雨將至。
「皇後娘娘沒事了麼?」聽見外頭的喧囂,王映月著急地站起來往外走。
自打皇後娘娘「出事」之後,便一直坐立不安,除了葉貴妃那等人之外,誰也不希皇後娘娘與腹中的皇嗣出事。
王夫人的擔心也不比,母二人齊刷刷站起,開門正要走出來,便被門口的秋詞給攔住了去路,「兩位留步。皇後娘娘已無命之憂,兩位請各自回去歇息,君上與娘娘明早便會啟程回宮。」
王映月聞言與王夫人對視了一眼,王夫人給使了個眼,便回自己的房去了,也不再多言。
其他的人、才人以及其他命婦,也都各自回房歇息,暗暗在猜測,今日究竟是怎麼回事,卻是不敢高聲喧嘩。
桃花庵里的喧囂,終於歸於沉寂。
已是戌時。
宇文赫領著人從宮中快馬加鞭趕來,晚膳未用一口,其他人也如是,他便命方維庸去麻煩靜安師太,替眾人準備晚膳,靜安師太也爽快答應了。
白日里出了皇後娘娘的事,晚間誰也沒有胃口好生用飯。這會兒是君上下了命令,靜安師太自然最樂意不過了。
庵堂的灶火未熄滅,小灶上熬著葯,大灶留著火,靜安師太過去招呼說備素齋,其他師太們便忙碌起來。
禪房這邊,歸於沉寂。
房門合上,隔絕了外界的一切探究,蕭如月站在原地,聽著外面從喧囂到沉寂,許久回不過神來。
「怎麼了?」宇文赫從背後抱住的腰,在耳邊低喃耳語。
蕭如月把自己的全部重量都給他,長長抒了口氣,「我報復的樣子是不是很醜?」
「不會。」宇文赫說道,把的子掰正過來,將再度擁懷抱,「我的好姑娘,真正醜陋的,是那些披著人皮囊的羅剎心腸。錯的,是他們。」
蕭如月聞言笑了出來,不同於面對葉海棠時鬥智斗勇的冷嘲熱諷,而是全然放鬆下來的輕盈淺笑。
「我的夫君,你對我這麼寬容,我該何以為報?」
宇文赫出認真思考的表,「以相許,再給我生一群胖娃娃。」
皇後娘娘聞言瞪眼,「你當本宮是想生就能一口下一窩崽子的麼!」
某君上笑瞇瞇地回應道,「不急不急,咱慢慢生。」
蕭如月頓時哭笑不得。
心急想吃熱豆腐的君上,趁著這間隙便把撲倒在了禪房的床上。
「君上……這是佛門清凈地,你這是對佛祖不敬……」
「佛祖會諒解的。」
「可我……喂,你的手往哪裡……唔……」
夜越濃,禪房之中……
嗯,不可說。
葯和素齋送來已經是半個時辰后的事。
某君上「吃飽喝足」,心大悅,對送來素齋的方維庸也和悅了不。
方維寵若驚,但隨即明白,這全是皇後娘娘的功勞,隨即對皇後娘娘行了個大禮,這才離去。
空氣越發的悶,宇文赫便推開窗,天際很暗,星月無。
「是要下雨了麼?」蕭如月喝下那苦到腸子里的葯,五都快皺一團了,雖說本人沒事,吃苦累的全是秋詞,可方太醫給開的葯卻是半點不含糊,這是加了多黃蓮了,還有這奇怪的味道又是什麼。
藥王谷的人,還能把十三太保的方子給變出個花來了。
宇文赫給投餵了一枚餞,是蕭如月平日里吃慣了的,綠親手腌制的餞。一顆含口,苦味才沖淡了些許。
見用過葯了,宇文赫這才悠然吃起了素齋。
夜幕下劃過一道足以劈開黑夜的閃電,接著,雷鳴轟然。
驚雷之後,一場大雨不期而至。蕭如月急急忙忙過去關了窗,還被撲面而來的雨給拍在了門面上,一臉的雨水。
禪院外那一地的跡,也被大雨不斷沖刷。
可是,大庭廣眾之後,刺殺皇後娘娘的葉貴妃,卻是無論如何都跑不了了。
……
「你說,葉海棠那個蠢貨竟然行刺皇後娘娘?還被當場逮了個正著?!」
驚雷驟至,劃破天際的幽暗。也照亮了馮玉婷晦暗不明的半邊臉。
怒不可遏,隨手抓起手邊的茶盞便重重地扔了出去,鵝黃茶湯與白釉上彩茶盞碎片飛濺了一地。
而跪在跟前的那個報信的探子,也被一腳踹飛出去。
馮玉婷正是在氣頭上了。
「這個蠢貨究竟有沒有腦子!」
「樓主。」隔壁的海石聽見罵聲,不顧傷勢,扶著門就過來了,「公主怎麼了?」
「公主?什麼狗屁公主!」馮玉婷冷嘲道,「你們家公主簡直是在自尋死路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
葉海棠,我以為你會是個聰明機靈的棋子,沒想到你竟然愚蠢到這個地步!
聰明如馮玉婷,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眸中芒閃了閃,目越發幽冷。
刺殺皇后是麼?你是想把我也拉下水吧。看樣子你應該察覺到了什麼,都是那個皇后在背後的手腳吧。
司徒敏,看樣子本座真是低估了你的本事了。即便沒有梁丘雅音,你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
正在此時,兵甲撞之聲已團團包圍了驛館,一隊羽林衛此時已直奔後院而來。
外頭有人高喊著:「包圍驛館,不得放走任何一個人!」
聽見這聲,海石便慌了:「樓主,這是怎麼回事?」
「還問是怎麼回事?還不都是你們那個好公主幹的好事!」馮玉婷冷冷笑道。
天際又劈過一道閃電,借著亮,清晰可見一隊羽林衛已來到門前。
領隊的人看見了馮玉婷,大喊道:「那個馮醫在此!速速捉拿歸案!」
話音落,閃電迅速劃過,黑暗再度來臨。
黑暗中,馮玉婷冷冷一笑,等羽林衛衝進屋裡,哪裡還有馮玉婷的影。
有的,只有癱坐在門邊的海石,和方才被馮玉婷一腳踢飛的探子。
夜漸深。
大雨傾盆里,聽著窗外瀟瀟雨聲,宇文赫與蕭如月相擁而眠。
桃花庵於別人而言,或許只是一座庵堂,一個燒香禮佛的地方,但於他們而言,卻是一個擁有許多回憶的地方。
蕭如月安然靠在宇文赫的懷中,略有薄繭的大掌,隔著薄薄一層中,在上遊走,最後落在了背後,右肩甲下兩寸的地方。
帶著熱力的大掌在背上挲著,蕭如月微有些,低低笑出聲,「我以前這裡有道疤,是被流矢給的。傷口還深,當時大夫都以為我會沒命了呢。不過,這個子是沒有了。」
「嗯,我知道。」宇文赫聲道。
「你又知道了。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呢。」蕭如月低聲笑,卻是沒在意。
宇文赫也只是笑,未多作解釋。
心中暗道:我怎麼會不知道呢,那道疤就是為了救我而留下的。我這條命,也是你救回來的。
他們誰也沒說話,相互依偎著,靜靜沉沉睡去。
蕭如月甚至做了夢。
夢裡邊,牽著宇文赫的手,宇文赫手裡頭還抱著個雕玉琢的小姑娘,廓有四五分像他,又有一半像,一看便是親生的。
他們一家三口說說笑笑,正是桃花盛開的時節,桃花林里在枝頭鬧,踏青賞花的人許多許多,一派和平安樂景象。
雨依稀是在後半夜才停的。
蕭如月睡得迷迷糊糊的,到邊的位置餘溫尚在,卻是空了。便醒了。抬眸一,東方已浮起了魚肚白。
借著外頭的些許亮,卻是在屋子裡遍尋不到宇文赫的蹤跡。
蕭如月起走到了門口,門口依稀有人影,正要張口喚人,卻聽見悉的嗓音低聲道:「宇文赫,你的時間不多了。事已至此你還打算瞞著皇後娘娘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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