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議論紛紛，趙匡胤也在頗有趣地看著他，趙義則是面若寒霜，瞅孫春明的目跟刀子一樣。
其實絕大多數的朝堂吵架，吵的都不是對錯本，因為朝堂上很有什麼事是絕對的錯，更沒有絕對的好，一件事的好壞更多的還是在于你怎麼去理解他。
每一次吵架，說白了不過就是不同份之間的一種撞罷了，這個層次的大佬，每一個人代表的都不是自己，而是他們后的整個利益集團。
比如韓重赟，他哪怕似乎說不出個什麼所以然來，但這件事上他也必須得站出來，因為他是殿帥，后是整個軍的將士，哪怕這事兒本質上對大宋是一件壞事，他也一樣會同意。
而趙義則是文領袖，他的立場其實也無關對錯，這種事他必須得反對，因為水泥這東西，用于政的話不管怎麼用都能創造政績，用后世的話來說就是gdp神，不管是為民謀福還是培植親信門生，這都是殺手锏一樣的東西。
而現在若是換了馬，那就跟他們整個文系統沒關系了，至是和他這邊的文沒關系了，因為馬這東西是打仗用的，打出了戰功那是軍人的事，是樞院的事。
相對的，武重，則文輕，圣人雖說什麼一張一弛文武之道，太極抱元歸一，但那其實都只是大道理而已，這世上最特麼沒用的東西就是大道理，中華歷史從有明確文字的國人暴到宋初三千年了，就從來沒有過所謂的文武平衡的時候。
武重，則文輕，這是最淺顯的道理，而皇帝，就是在中間玩賴作弊調整砝碼的那個人。
不去管這事兒對大宋怎麼樣，就說對文來說，對他趙義來說，是絕對百害而無一利的，反而對趙普，卻是一個抓實權的機會，這事兒辦之后也會提高他的個人威。
這些道理孫春明到底懂不懂呢他懂他絕對懂，也正因為他懂，所以見他此時如此斬釘截鐵的打自己的臉，趙義雙眸中都快噴出火來了。
是誰把你從一個小小的拉面館掌柜，一手提拔了今天的大宋首富，權知開封府的這特麼如果在漢朝，我相當于是你的舉啊，你這句話就已經構不忠大罪了你曉得麼
對此，孫春明也只好無奈地在心里嘆了口氣，但面上，卻依然堅毅無比，趙義直接站出來怒道：“你說實沒有任何難度你說這是一條善策那我問你，從往秦州運水泥要怎麼用，人工你怎麼雇，多大的本能回得來，如何保證商人們愿意給朝廷販馬”
孫春明一一對答如流道：“其實不用這麼麻煩，這東西，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現在無非是產量，而且朝廷顧不上而已，這東西，的溶，并不算大，相比之下，反倒是川蜀地區到都是，甚至于就在關中，石灰儲量也遠大于中原，如果都開發出來，莫說是從這往那運了，可能從那邊往這邊運，反倒更劃算些。”
眼看了趙義一下
，發現他已經咬牙切齒了，孫春明只好假裝看不見，繼續道：“再說第二，商人逐利，乃是本不錯，但一匹西北良馬市值二十貫，朝廷不可能原價從商人手里收回來，事實上戰馬也的確不是利潤最大的資，但這些朝廷想控制其實都是非常容易的。
臣提個建議，朝廷完全可以以戰馬來代替稅賦，來達到控制商人的目的，比如說，商隊出發再回來，每帶回來一個駱駝單位的貨，就要給朝廷兩匹戰馬作為稅賦，至于駱駝上帶了什麼朝廷不去理會便是，如此算下來有沒有利潤絕對有，而且很厚，我想天下商人應該都遠樂意接。”
“再說工，工匠就由忠武軍的家人來做，朝廷完全可以補點錢麼，其實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們完全可以借此來鑄造幾座完完全全的漢人城池，由朝廷派員任縣令，任知府，大量發展胡漢混居，或許用不了幾十年，定難軍，就順理章的變現在的忠武軍、天雄軍也說必定了。”
“綜上所述，臣以為此策大善，對朝廷百利無一害，求家千萬莫要猶豫。”
一時間整個朝堂上都沉默了，眾人想到這個策略上孫春明可能不會那麼聽趙義的話，畢竟這是他兒子的折子，而且這商人的事兒，他又確實是在這個事兒上的最中心的。
但是這孫春明以如此干脆果決的方式直接打趙義的臉，那就真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了。哪怕這個時候他適當的裝一裝糊涂，裝一下傻，打個哈哈過去了讓家來決斷，他對趙義也算是有個代不是。
要知道雖然現在和天下早就沒有察舉制了，也沒有了舉這一說法，但不管怎麼說，那趙義也是孫春明的恩主啊，這提攜之恩，那可是甚至在救命之恩上面的大恩無故改換門庭，乃是場第一大忌。
現在這算什麼又是因為什麼
眾人也只得嘆，可憐天下父母心吧。
孫春明也是無奈，他與孫悅之間早有默契在，如果只是單純的是因為跟孫悅的政見不同，他就不會給面子，反而會往死了噴自己兒子，甚至仗著一個孝字打的孫悅啞口無言都沒事兒。
可是這是西北黨項啊這不是什麼小打小鬧的所謂文武之爭，不是什麼三十萬匹馬的事，而是貨真價實的，大宋百年存亡興替之國勢國運之爭啊
什麼特麼戰馬，什麼特麼河西走廊，那都是幌子，讓黨項鑄城把他們廢掉才是孫悅的真正目的，要知道李繼遷都已經出生了，整個大宋，只有他和孫悅兩個人知道黨項生代表著什麼，在這樣的時候，你讓他怎麼能昧著自己的良心對這樣一條善策說不
他孫春明或許小節有虧，哪怕是日后趙義想要讓他替自己陷害忠良，這事兒他也能干得出來，但這種民族國勢，生死存亡的大是大非上，他何嘗不能豁出自己的命呢。
當年的給符彥卿水泥是如此，現在當眾打趙義的臉也是如此，他，有自己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