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謝安瀾放下手中的賬冊側首看著陸離,道:「怎麼發這麼大的火?」
其實陸離也並沒有表現的多麼火冒三丈,但是謝安瀾卻能覺到他此時心中不斷堆積的怒火和殺氣。只是不知道陸暉等人方才的哪一句話惹怒了他,覺都是一些陳腔濫調而已。不過,有的時候一個人怒或許也並不是因為的那句話,而是在某個時間某種心下,某些人的存在都很容易激怒他。
想起方才陸離跟自己講述的前世的事,謝安瀾心中有了幾分了悟。
也不知是什麼緣分。前世第一次是被外人打了,第二次是被自己的父親親手打斷了雙。今生陸離挨得第一頓揍是陸聞親自的手,到了京城之後卻遇到了外人想要對他手。如果那些人只是想要對他不利的話,陸離或許並不會這麼生氣,但是顯然,這些人不小心到了陸離的逆鱗。
龍有逆鱗,之必死。
看著眼前神冷漠的渾上下彷彿都冒起一寒意的人,謝安瀾輕聲嘆了口氣。側首出雙手摟住了他。陸離一怔,上的寒意卻漸漸的消散了。同樣出手將邊的子攬懷中,垂眸著上淡淡的馨香,原本心中狂涌的殺氣確實漸漸地平靜下來。
兩天後,一份的卷宗送到了陸離的面前。與卷宗一起到來的還有一個出人意料的人——柳家十三公子,柳浮雲。
柳浮雲看著坐在院中樹下,一白神自若的陸離,不由一嘆,「如今上雍城裏的人都忙碌不已,陸大人卻是好清閑。」
陸離抬眼,淡淡道:「柳公子謬讚了,請坐。」
柳浮雲謝過,在陸離對面坐了下來。等到丫頭上了茶水退下,柳浮雲難得有些好奇的問道:「怎麼不見陸夫人?」
陸離垂眸道:「自然有的事要做,子言道,前幾日柳大人兩次親自前來拜訪,卻將嚇壞了。」
「嚇壞了?」柳浮雲的表明顯是不信,端著茶杯嘆息道:「這世上,比尊夫人大膽的子應當不。但是與尊夫人一般聰慧還能如此膽大的子,柳某卻是從未見過。」陸離臉上浮現一淺淡的笑意,彷彿是因為柳浮雲對妻子的讚賞而高興。柳浮雲道:「打擾了夫人,還請陸大人恕罪。」
「無妨。」陸離淡淡道。
柳浮雲將手中的東西往陸離跟前一推,道:「這是陸公子想要的東西。」
陸離也不推辭,直接拿過來打開翻了翻便放到了一邊。臉上的神卻多了幾分鄭重和溫和,顯然柳浮雲給出的東西讓他十分滿意。陸離道:「在下想不通,柳大人為何會如此輕易的答應在下的要求。」
柳浮雲抬頭了一眼蒼藍的天空,輕嘆了口氣道:「為了…讓柳家一個敵人。」
「柳大人高看在下了。」陸離垂眸淡淡道,「在下不過是陸家的棄子,朝不足三月,階不過七品,哪裏有資格為柳家的敵人?」
柳浮雲淡笑不語。
這世上並非只有位高權重的人才能稱之為敵人。真正可怕的其實是那些藏在暗不為人所知的敵人。陸離如果願意,隨便投靠一方勢力都能夠得到重用,為柳家的大敵指日可待。但是陸離既然選擇了拒絕所有的招攬,柳浮雲覺得他有些明白陸離想要的到底是什麼了。那麼這樣的人,能夠不為敵自然是最好了。柳家,跟陸離原本就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不是麼?
陸離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在他想要藉助某些力量的時候他找的不是蘇夢寒,不是理王,更不是曹家,而是柳浮雲。不是柳家,只是柳浮雲這個人。
其實柳家的人哪怕是稍微能七分的貪婪和三分的愚蠢,陸離都不介意幫一幫柳家。他跟柳家本來就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柳家人做的那些事確實讓滿朝文武不滿,後世名聲染瑕。但是,自古以來這樣的外戚難道很嗎?可惜,柳家人太蠢了。可惜,柳家還有柳浮雲。
陸離也不矯,直截了當地問道:「那麼,浮雲公子想要什麼?」
柳浮雲輕嘆了口氣,道:「上次大哥多有得罪,還陸大人不要計較。」
陸離淡笑道:「我並不是一個計較的人。」
柳浮雲不置可否,聰明人記都好,簡言之記仇。
「柳公子當真沒有別的事?」陸離問道。
柳浮雲搖頭,「就當是為了大哥的事向陸大人賠禮了。」
陸離打量著眼前的端凝的青年,良久方才微微嘆了口氣道:「我敬浮雲公子為人,浮雲公子若能狠下決心……」
柳浮雲並不意外,只是看著陸離的眼眸越加深沉,「柳浮雲若能狠下決心,陸大人只怕要防我而非敬我吧?」
「……」這果然是個無法解決的死結。陸離也不在意,他原本跟柳浮雲也沒什麼,這會兒也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聽了柳浮雲的話,便也不再多說這個,只是笑道:「宮中貴妃娘娘懷龍嗣,說不準將來又會如何呢。」
柳浮雲垂眸,掩去眼中淡淡的憂慮。他當然知道陸離這話是敷衍,但是他們的顯然遠沒有到不敷衍的時候。
柳浮雲指了指放在桌邊的卷宗,挑眉道:「現在就手,陸大人不覺得有些之過急麼?」
陸離也跟著掃了一眼,眼底冷芒人,「原本是有一些,不過…最近我有些煩了。」
柳浮雲點點頭,也不再多問。
此時的謝安瀾也在與人喝茶聊天,只是坐在對面的人是穆翎。因為陸離的事,謝安瀾也有好些天沒有見到穆翎了。因為穆老太爺的過世,穆翎神依然有些憔悴,但是神卻並不差。原本溫和爽朗的眼眸中多了幾分銳利和漠然,看上去倒是有了幾分一家之主的氣勢。
「好幾日不曾見到無,最近可是有什麼事?」穆翎手替謝安瀾倒了一杯茶道。
謝安瀾聳聳肩,道:「是有點小事,不過已經辦完了。穆兄不妨看看這個。」謝安瀾將一份卷宗遞了過去,是與流雲會簽訂的關於海船購買的合約。穆翎接過來翻了翻,忍不住贊道:「果然還是無有本事,早幾年我們也跟流雲會接過,可沒有在蘇夢寒手裏討到半分便宜。」
謝安瀾搖頭道:「哪裏,今時不同往日。我看如今蘇會首隻怕也只放了五分力在流雲會上了。自然就好說話的多了。」
穆翎想起自從再次回到京城之後一直就沒有再離開的蘇夢寒不由得一樂,「這麼說,我要趁這個機會與蘇會首多往一些才是,說不定能趁機多佔幾分便宜?」
謝安瀾聞言也忍不住笑了。
穆翎收起卷宗放到一邊,輕嘆道:「這些日子我事也多,這事兒倒是大都勞煩無了。」
謝安瀾搖頭道:「穆兄言重了,不過是做些前期的準備,哪裏有多需要親力親為的事。倒是穆兄,最近如何了?」
穆翎挑眉,貌似不解地看著。謝安瀾笑道:「如今京城裏可都等著穆兄和沈小姐的佳期呢,穆兄這般可是害了?」自從穆老過世之後,沈含雙就經常上門探。偶爾還有人看到兩人在京城的街上出現,沈尚書不知是怎麼想的,竟然也不再管沈含雙與穆翎的事,似乎是默認了。這幾天謝安瀾雖然忙著陸離的事,但是該知道的八卦卻也一件不的都聽完了的。
穆翎微微蹙眉,道:「祖父孝期未過,此時暫且不談。」
謝安瀾看看穆翎上的素服,也微微嘆了口氣。穆翎生母早逝,只留下穆翎這麼一個脈繼承穆家。按規矩穆翎需為穆老太爺守孝二十七個月。穆家不是讀書人,也沒有人在朝為,規矩並沒有那麼嚴苛,但是婚嫁之事卻是不行的。除非穆翎能敢在穆老太爺過世后百日之將婚事辦了,只怕穆翎如今也沒有這個心。
其實以沈家的門庭,沈含雙是不該在這個時候跟穆翎有太多的接的。畢竟穆老太爺剛剛過世這個時候若是傳出什麼不僅對穆翎不好,對沈含雙更不好。但是沈含雙已經十七了,兩年之後就已經十九了。穆翎是男人等得起,沈含雙卻等不起。就算要等,至也必須將婚事定下來才能名正言順的等著。否則,沈家斷然不可能將沈含雙留過今年。
看著穆翎劍眉微鎖的模樣,謝安瀾也嘆了口氣道:「如今這個時候說這事兒雖然名聲有些不好,但是穆兄若是當真有意,還是要早些給沈小姐一個代。畢竟,許多事錯過了就是一輩子的事。」
穆翎微微點頭,有些好笑地道:「你才多大,竟然也勸說起我來了?難不有哪家閨秀讓無心了不?」
謝安瀾忍不住角了,不知怎麼的想起了某人。
穆翎揚眉,「還真有了?如今你我都是孤家寡人,無若是真有了心上人,可要早些告訴為兄,為兄好為你持婚事啊。」
謝安瀾翻了個白眼道:「穆兄還是先關心你自己吧。我還是青蔥年,你可是一把年紀了。」
穆翎無奈,卻又有些好奇,「無看上了哪家的小姐,為兄找人去替你提親啊。」
謝安瀾把玩著手中摺扇,笑道:「不急。」
穆翎懷疑,「難不是份不合適?還是才貌配不得無?」
謝安瀾笑瞇瞇道:「穆兄放心便是,小弟看重的,自然是…如花眷啊。」
穆翎知道套不出他的話來,只得無奈的點頭道:「行,為兄便等著看無的夫人是怎麼樣的如花眷。」
謝安瀾心裏嘿嘿乾笑,眼底閃過一抹心虛。
「公子,沈姑娘來了。」門外,穆家的下人進來,低聲稟告道。
謝安瀾挑眉,笑瞇瞇地著穆翎,暗中調侃的意味分明。
穆翎無奈,嘆了口氣道:「請進來吧。」
片刻后,沈含雙果然走了進來,後只帶著一個綠小丫頭。好些日子不見,沈含雙依然貌秀雅,只是著穆翎的眼神更多了幾分溫和盈盈笑意。看到謝安瀾坐在一邊也不驚訝,大大方方地朝著謝安瀾點了點頭道:「謝公子,幸會了。」
「沈姑娘,幸會。」謝安瀾笑道。
沈含雙看看兩人,有些歉意地道:「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謝安瀾搖頭道:「沒有啊,我與穆兄也不過是閑來無視聚聚罷了。既然沈姑娘來了,我就不打擾兩位了。」說著便要起離開,穆翎也不阻攔將手中的卷宗遞了過去。謝安瀾淡淡一笑手接過,「沈小姐,告辭。」
沈含雙連忙笑道:「謝公子別急著走啊。你和穆翎哥哥是好友,我剛來你就走了,豈不是說我打擾了你們?」
謝安瀾無奈,「沈小姐出來一趟也不容易,我和穆兄什麼時候再見也是一樣的。何況,原本就沒有什麼事。」
沈含雙俏臉微紅,道:「其實…正巧到謝公子,我也想邀謝公子參加一個花會。不知道謝公子願不願意賞?」
謝安瀾臉上閃過一詫異,抬頭去看穆翎。穆翎眼眸微沉,顯然並不怎麼高興。謝安瀾看向沈含雙問道:「穆兄也去麼?」沈含雙抬眼看著穆翎,「穆翎哥哥,今天是定遠侯府三小姐的生辰,高將軍和高夫人專程開了花會,穆翎哥哥能陪我去麼?」
穆翎蹙眉不語謝安瀾心中嘆氣。這位第一人看著是個絕頂聰明的人,怎麼總是在這些事上犯傻?穆老太爺才剛過世不久,讓穆翎陪去參加什麼花會,心裏將穆老太爺放在哪裏?難不恨嫁真的能恨到全無理智的程度?
輕咳了一聲,謝安瀾道:「沈小姐,既然是高家小姐的宴會,我們這是男賓只怕是不方便吧?」
沈含雙微笑道:「謝公子想多了,高家小姐今年才不過十一歲呢。而且高夫人也邀請了不青年才俊參加。」
還有這種事?一時間謝安瀾倒是有些拿不定上雍這地方的禮教倒是是鬆散還是森嚴了。不過能讓定遠侯府邀請的想必也都不是什麼尋常人家,大家大大方方的小聚一番想來也沒有人搞什麼私相授的事不給高夫人面子,倒也不算壞事。
沈含雙又想起來,高家的兩位公子,高裴今年已經二十有五,高齊今年也已經十八歲了,卻都是兩隻不折不扣的單狗。
高裴十三四歲就跟著定遠侯在軍中混,之後稍長一些更是常年駐紮邊關難得回來一次。那看模樣彷彿想要效仿驃騎將軍誓言「匈奴未滅,何以家為?」了。而且高裴格強勢,定遠侯都管不了他更不用說高夫人了。至於高小胖,他年紀輕輕都是心有所屬,可惜卻是門不當戶不對。高夫人只怕本沒將他哪點小癡放在眼裏。可惜高小胖年發福,在自家親爹和親哥的襯托下,越發顯得不那麼討人喜歡了。偏偏他還一口咬定要娶一個絕代佳人。
高夫人這個時候名義上說是為小兒舉辦宴會,只怕也是存著為兒子相看媳婦的念頭的。
沈含雙拉著穆翎的袖低聲道:「原本我也不想去的,但是高夫人發了帖子總不能推辭的。穆翎哥哥,你陪我去好麼?」
穆翎垂眸沉默了片刻,方才道:「我還在熱孝中,不方便。」
沈含雙眼神一黯,彷彿十分失。
穆翎神微,終於還是鬆口道:「罷了,我陪你去。稍坐一會兒就回來。」
聽了他的話,沈含雙立刻開心起來。麗的容上笑容乍現猶如曇花夜綻,清麗無雙。
謝安瀾鼻子,決定悄悄地遁了。看起來,穆翎對這位第一人還是很有幾分的。只是…謝安瀾心中有些淡淡的擔憂,總覺得沈含雙這樣的事若是再多幾次,只怕是對兩人的沒什麼好。
謝安瀾還沒來得及,沈含雙已經轉過頭來對他笑道:「既然穆翎哥哥去,謝公子不如也去吧?也省得到時候我們閨中子聚在一,穆翎哥哥一個人覺得無趣。」
謝安瀾看看穆翎,輕嘆了口氣點了點頭道:「如此,打擾穆兄和沈小姐了。」
去高家赴宴自然不能隨隨便便就去,謝安瀾還是回府換了裳隨便將給穆翎的卷宗也帶了回去,然後才出門與穆翎回合。雖然是在孝期,不過上門做客畢竟不能穿著一守孝的服過去,穆翎換上了一綉著淺雲雷紋的白衫,上並沒有什麼配飾看上去倒有幾分翩翩公子的味道。如果不是這次舉辦宴會的是高家,穆翎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陪沈含雙參加這個宴會的。畢竟孝期上門做客,也是對主人的衝撞和不敬。不過穆翎知道,高家並不在乎這個。早年戰事頻繁的時候,高家幾乎每年都在守孝,難不就什麼都不用做了?是以,武將之家與尋常人家都並不太講究這些,守孝,心誠為重。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像讀書人一樣三年無所事事什麼都不用做的。若是突發戰事,難道定遠侯能說我要在家守孝不能上戰場?
謝安瀾倒是換了一淺藍衫,扮男裝的時候看著年齡更小,穿著太過艷麗的反倒是顯得男相。是以穿裝的時候謝安瀾不拘彩大多卻還是喜歡艷,但是穿男裝倒是一貫素凈的很。
兩人對視一眼,相視一笑。與沈含雙回合之後才一到前往高家。沈含雙顯然也是特意裝扮過得。穿著一件淺紫綉芙蓉花織金長,臂間挽著一條桃披帛,一頭順的秀髮挽起一個別緻的小髻,髮髻間簪著鑲寶石蝴蝶花流蘇銀步搖,風流雅緻,一顰一笑宛如仙子。
「穆翎哥哥,謝公子。」
穆翎點點頭,道:「走吧。」
俗話說為悅己者容,沈含雙如此心的裝扮卻沒能換來穆翎的讚賞,沈含雙顯然略有些失。對著謝安瀾面前笑了笑,跟在穆翎後上了來時的馬車,謝安瀾則跟著穆翎一起上了穆家的車。
馬車裏,謝安瀾撐著頭靠著車窗道:「穆兄,你若是不願意去直接跟沈小姐說便是了。何況你如今原本就不方便,想來沈小姐也不至於就生氣了。又何必……」他若是還沒看出來穆翎在跟沈含雙鬧彆扭,就傻了。抬手拍拍自己的腦門,也真是傻了,人家小鬧彆扭,夾在中間算怎麼回事啊?
穆翎道:「無可是對我與沈小姐如今的關係有什麼誤會?」
「誤會?」謝安瀾一怔,不解地著穆翎。難不你們現在的關係還有什麼問題不?
穆翎垂眸道:「眼見未必是真。」
謝安瀾道:「但是,眾口鑠金。」
穆翎邊面前勾出一抹笑意,「但是,我是男人。」
瞪著穆翎許久,謝安瀾方才慢慢吐出兩個字,「人渣。」
穆翎也不在意,淡淡道:「無不覺得,太巧了麼?這麼幾年,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告訴我真相。為什麼偏偏是現在?」
謝安瀾偏著頭想了半晌也想不出來什麼,好一會兒才問,「如果是誤會,你要怎麼辦?」
穆翎淡淡道:「我不知道。」
「……」
高家果然十分熱鬧,高夫人不僅沒有因為穆翎的到訪而不高興,反倒很是熱的親自迎出了大廳。高家的男人出了高齊一門上下都在戰場上,穆家捐獻給朝廷的那筆錢大多也會用在邊關這是穆家之前就跟朝廷說好了的。高夫人自然是對穆家十分戴。
「晚輩冒昧來訪,還夫人恕罪。」等到沈含雙見過了高夫人,穆翎才上前恭敬地道,後的下人奉上了兩個盒子,是穆翎和謝安瀾分別為高家小姑娘準備的賀禮。既然是來參加人家的壽宴,準備賀禮自然是免不了的。
高夫人笑道:「哪裏,穆公子如今一個人在家裏,還是多出來走走得好。」
高夫人並不是一個十分麗出眾的子,如今上了年紀眉宇間倒是更多了幾分雍容和藹。不過也能看得出來,這是一個很堅韌而且豁達的子。高家在高夫人嫁過來的時候並不是只有這麼一點人的,那時候定遠侯的父親尚在,家中一個叔叔,幾個堂叔堂伯。同輩的也還有好幾個堂兄堂弟,只是那時候邊關,戰事連年。高家的人戰死沙場的不在數。雖然沒有自己的丈夫,但是這樣的等待其實也是無比的熬人的,高夫人一邊要擔心自己丈夫的安危,一邊要照顧整個高家的孤兒寡母,如今還能將自己的嫡長子再一次送上戰場,這樣的人生不夠豁達堅韌的子只怕是撐不住的。
「這位小公子…可是謝公子?」高夫人看著謝安瀾,有些好奇地笑道,目中卻帶著善意和溫和。京城裏那些七八糟的傳言也聽說過,不過卻並不放在心上。
謝安瀾拱手道:「晚輩冒昧不請自來,還請夫人見諒。」
高夫人笑瞇瞇地道:「好,好孩子,長得可真俊。若是我們家小二有謝公子半分乖巧,我便放心了。」
想起高小胖那小山一般的軀和「蠢真」的模樣,謝安瀾心中了。面上卻是一派真誠,「定遠侯和將軍都是在世英豪,二公子將來定然也是青出於藍。」
不管這話是真是假,高夫人總還是高興的。連聲囑咐謝安瀾不必拘束,好好玩兒。
見過禮,謝安瀾和穆翎被管事領著去了前院,沈含雙則留下來被人領去了閨中子們聚集的地方。
高家的府邸面積不小,不過比起一般宦人家的亭臺樓閣假山蓮池景緻優雅,高家就顯得要獷得多了。前院與後院相隔的原本應該是花園的地方,是一個極大的演武場。演武場周圍有些景緻點綴,但是在讀書人看來卻是有些不倫不類的覺。定遠侯府卻沒有人在意這個,顯然是已經習以為常了。謝安瀾和穆翎到了的時候,就看到一群公子年都坐在演武場邊上飲酒談笑,不遠的場中兩個人正在切磋武藝。高裴和高齊作為主人自然要在一邊待客。不過高裴氣勢太強,尋常人也不敢去招惹他。倒是高齊的狐朋狗友不,有他在氣氛倒也不至於冷淡。
「穆兄,這位…謝公子,多有怠慢,請坐。」高裴首先看到了兩人,沉聲道。
穆翎拱手道:「多謝。」
高齊見狀也想要湊過來,卻被狐朋狗友抓住不放,於是又是一番笑鬧,倒是十分熱鬧。
高裴雖然看著冷峻,卻是個十分細心的人。知道如今穆翎還在孝期,將兩人引到場邊較偏僻安靜的地方坐下,又讓人將桌上的酒水都撤了,只上了茶水和點心。賓主落座,高裴打量了謝安瀾幾眼道:「這位便是名聞京城的無公子?幸會?」
謝安瀾了角,名聞京城?在心裏盤算高裴這話到底是不是嘲諷,但是看看高裴神冷峻,眼中也沒有什麼別的緒。所以…他是認真這麼認為的?
輕咳了一聲,謝安瀾道:「高將軍言重了,高將軍才是真正的名京城,在下這……。」
高裴眼底浮現一極淡的笑意,「無公子能將偌大的穆家打理的井井有條,便是這一點就足以名京城了。」穆老太爺停靈期間,謝無這個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突然接手穆家竟然也沒有弄出什麼紕,反倒是讓穆老的喪禮辦得毫不錯,這份能力可不是什麼人都有的。現在還有不人暗暗猜測這個突然出現的謝無是不是穆老太爺一直藏在暗的暗棋呢。要不怎麼穆老太爺剛要不行了,謝無就出現了。謝無一出現,穆翎就敢毫不懷疑的將穆家給他打理?說沒有關係只怕也沒有幾個人敢相信。
「謝公子這份能耐,若是有意從軍將來也是前途無量。」高裴道。軍中敢拼敢殺的人不,通兵法的人也不,但是善於打理這些事的人才卻是之又。多半還都是朝廷的文,文武自古就不合,做起事來很是不便。
謝安瀾忍不住咳嗽,「高將軍抬舉了,在下……」
「聽說無公子手也十分不錯。」高裴道。
謝安瀾鼻子,決定不說話了。
穆翎淡淡一笑,抬手拍拍謝安瀾的肩膀道:「高將軍就別捉弄無了,他年紀還小呢。」
高裴微微挑眉道:「在下並未戲言,無公子若是有意從軍,高家軍歡迎之至。」
「多謝高將軍。」謝安瀾舉杯道:「在下志不在此,只怕辜負將軍意。」
高裴略有些失,倒也不在意,「無妨,說不準是緣分未到。」
三人正說話時,高小胖已經擺了狐朋狗友湊了過來,「大哥,你們在說什麼了?」
高裴側首看了他一眼,冷冷道:「說你今天該做的功課還沒做完。」
高小胖一噎,道:「這個…今天不是小妹的生辰麼?」
高裴點頭道:「所以,今天的留到明天一起做。」
「……」天要亡我!高小胖在心中哀嘆一聲,賊溜溜的眼睛放到了謝安瀾上驀地睜大了。謝安瀾把玩著摺扇,笑容可掬地看著高小胖點頭道:「高公子,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無恙無恙…」高小胖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突然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悄悄瞥了自家大哥一眼,朝著謝安瀾眉弄眼。見謝安瀾沒能領會自己的意思,又忍不住往謝安瀾邊了,一副言又止的模樣。高裴額頭上青筋直跳,一手額不想再看這個丟人現眼的弟弟。
「有話就好好說!」終於忍無可忍,高裴手將一個勁兒嚮往謝安瀾邊的高齊按進了邊的凳子裏。高裴看著雖然並不是彪形大漢的格,在武將中偏於消瘦。但是被他一隻手按住的高小胖卻連掙扎都省了,胖臉直接在桌面上可憐地著謝安瀾。
謝安瀾低聲悶咳了一聲,忍著笑意道:「高二公子,有什麼話…您就直說吧。」
高小胖大臉微紅,「那啥…你知道醉歡姑娘最近可還好不?我寫信給為啥也不回啊?」
「……」你哥要是知道是我給你提供了追求佳人的長期計劃,還不弄死我啊?
謝安瀾道:「這個…我也離開嘉州很久了。」
「難道你離開之後就沒有再跟醉歡姑娘通信了麼?你不是說你當醉歡姑娘是姐姐麼?你怎麼如此無?」高小胖一臉鄙視的瞪著謝安瀾。
我跟醉歡姑娘通信也不可能告訴你啊。謝安瀾心中暗道。更何況嘉州距離上雍千里之遙,雖然確實有跟言醉歡保持聯繫,但是這個聯繫絕對不夠。這麼久也不過是寫了一封信收到一封回信罷了。謝安瀾鼻子,很是坦率地認錯,「是我這人心涼薄。」
「知道錯就好,那你回去趕給醉歡姑娘寫信哈,別讓擔心。」高小胖語重心長地道。
「沒問題。」謝安瀾十分教,答應的很是爽快。
高小胖大臉微紅,「那…你在信里替我帶個好唄?」
「…。」謝安瀾默默地抬頭看向高裴,你弟弟這麼單純無邪你知道麼?
高裴額頭上彷彿掛了幾條黑線,咬牙切齒地問道:「醉歡姑娘是誰?」
高小胖子一僵,他敢在家裏跟他娘鬧得翻天覆地,卻不敢在他大哥面前鬧。好半天,方才鼓起勇氣道:「醉歡姑娘是我的心上人,是高家未來的二夫人,是你的二弟妹。」
高裴淡淡瞥了他一眼,卻意料之外的沒有多說什麼。原本還等待著狂風暴雨地高小胖倒是被這風平浪靜的模樣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呃…大哥,你不罵我?」高小胖道。
高裴挑眉,「罵你做什麼?」
高小胖道:「那你是同意我娶醉歡姑娘了?」狂喜!如果大哥支持他的話,娘就不會反對了。娘不反對的話,爹肯定也就沒話說了。
高裴淡淡道:「我同不同意不重要,我覺得,重要的應該是那位姑娘同不同意。」
高小胖雄心地道:「我當然會努力的,我一定會醉歡姑娘,讓同意嫁給我做妻子的!」
高裴不以為然的態度讓他很不高興,「大哥,我是認真的!」
高裴點點頭道:「我猜,那位姑娘應該也很認真的拒絕過你。」
「……」高小胖頓時啞然無語,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重新鼓舞士氣,「那是因為醉歡姑娘覺得我不是認真的,我一定會讓看到我的誠心。我發誓!」
「用你上的發誓麼?」高裴問,「這麼看起來的話,好像沒什麼用。從我回來到現在,你非但沒有瘦下來,反倒是又胖了一圈。」
高小胖被打擊的眼眶都要紅了,「你胡說!陸家那個壞人還說我瘦了!」
「……」陸家的壞人。
高裴憐憫地拍拍弟弟的肩膀,「還肯昧著良心安你,說明還不算壞。」
謝安瀾覺得自己憋笑的肚子都要痛了,但是看著高小胖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這時候笑出來好像有點不太厚道。正在憋得難的時候,一道凌厲地勁風從演武場上朝著高小胖飛了過來。
「小心!」高裴一把抓住高齊往後一拉,高小胖碩大的軀也擋住了他想要攔截的方向。
謝安瀾微微瞇眼,右手一翻只聽錚地一聲輕響,直而來的短刀立刻改了個方向進了邊不遠的假山石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