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小胖急了，「皇上是不是要親征？」
于謙怔了一下，微微搖頭，「皇上並未說親征，只是讓太子殿下、李尚書去書房議事。」
「走吧！」李青倒是十分淡定，之前朱棣兩次親征，他都有參與，韃靼、瓦剌挫嚴重，這麼短的時間，本無法威脅到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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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書房，戶部夏原吉、吏部蹇義已經到了，兩人的臉都不好看，朱棣也臭著一張臉，顯然，三人是談崩了。
朱棣見二人過來，開門見山：「你們對韃靼寇邊有什麼看法？」
李青看了眼小胖，小胖微微搖頭，示意他先說。
「打！」
李青言簡意賅，給了朱棣一個想要的答案。
蹇義、夏原吉連忙開口：「打不得啊！」
剛浮現喜的朱棣聽到這話，神再次沉下來，「如何打不得？」
「錢不夠。」
「不劃算。」
兩人先後開口。
朱棣冷冷看著夏原吉，道，「這些年國庫開支大幅度減，你告訴朕沒錢？
國庫有沒有錢，朕能不知道？」
他語調轉冷，「當朕可欺嗎？」
夏原吉一凜，忙改變話鋒：「皇上，這幾年國庫開支是了，但大明種新作在即，為防萬一，需要留錢糧應對新作種植失敗風險；
還有，種植新作需要大量的人手，也需地方府扶持，要培養種植能手，教授百姓種植經驗……這些都需要錢糧。」
蹇義拱手道：「臣附議！
大明有堅固的城牆，威猛的大炮，何須打出去？
只要固守城牆，韃靼本不可能打進來，朝廷只需以逸待勞，便能用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果。」
朱棣嗤笑一聲，看向好大兒，怪氣道：「太子爺，你也是這個意思？」
「兒臣……」小胖訕訕道，「父皇明鑒，父皇年歲大了，為保龍不宜再親征，即便真要打，派遣一位大將便是了。」
「呵呵。」朱棣笑著看向李青三位尚書，「太子爺這是在點我呢，也是…我呀，是該挪窩了。」
雖然在笑，但臉上實無笑意。
「父皇，兒臣不是這個意思。」小胖連忙俯行禮，又急又氣，又委屈。
「是不是這個意思你心裡明白。」朱棣輕哼，接著又指向蹇義、夏原吉，「別以為朕不知你們在想什麼，不得朕早日歸西，讓太子上位，好為你們謀福祉。」
「皇上……」
二人驚駭，連忙下跪俯首，「臣絕無此意。」
朱棣冷笑連連，一點也不給其面子，「這一仗，朕非打不可。」
「李青！」
「臣在！」
「傳諭，命山.東、山.西、遼.東……挑選銳，兩個月來京集合，稍後出征攻打阿魯臺。」
「臣遵旨。」李青拱了拱手。
蹇義、夏原吉再次奏道：「皇上三思。」
「朕已經三思過了。」朱棣淡淡道，「休要再言，都退下吧！」
……
兵部衙門，後堂。
「尚書大人，皇上真的要親征嗎？」于謙問。
「嗯，本都傳完諭令了。」李青點頭。
「唉……」于謙嘆了口氣，言又止。
李青笑道，「有什麼就說，不必顧忌什麼。」
于謙遲疑頃，拱手道，「下以為，沒必要出征，韃靼本打不進來，皇上親徵實在是……勞民傷財。」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誠然，你說的不錯，但很多事並不能看表面。」李青嘆了口氣，反問道，「你以為皇上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是能說的嗎……于謙驚了一下，斟酌道：「雄才大略，英明神武。」
李青笑笑，「這裡並無他人，出的你口得我耳。」
「皇上功績卓著，然，也太過勞民傷財。」于謙又補充了一句。
「所謂勞民傷財，都是文說的罷了。」李青搖頭，「民間的傳聞不要偏聽偏信，永樂朝花的錢多了去了，南征趾，三伐漠北，其中皇帝親征兩次，次次五十萬大軍出征；
修大運河，編撰永樂大典，建北京城……古往今來，哪個帝王比得了當今皇上花錢？
但大明亡了嗎？
百姓真就活不下去了嗎？」
于謙啞口無言，拱手道，「請尚書賜教。」
「大明有錢！」李青道，「大明的錢，都是從富紳上剝削來的，而員大多出世家，這就造了君臣不合。」
「可這……和出征有關係嗎？」
「當然有。」李青嘆道，「紳不服管，定然會製造混，皇上讓步，燒織造局、燒三大殿、通運河阻、唐賽兒起義……都出自紳手筆；
這些人的能量太大了，若不及時遏制，大明將禍四起；
若想讓紳不鬧騰，只有控制軍隊，通過控制軍隊集權，從而掌控局勢；
其實，隨著皇上上了歲數，他的權威已經大不如前，說話也不怎麼好使了。」
于謙訥訥道，「這……不至於吧？」
「以後你就會明白。」李青苦笑，「皇帝並非你想象的一言九鼎，那些言辭尖銳諫言的臣子，也並非都是忠君之人，大多時候，不過為了利益罷了。」
于謙還是不信，李青也沒再解釋，這些個事兒，等他在場待上兩年，就都明白了。
……
本沒用兩年，僅過一日，于謙就見識到了文集團的力量。
吏部、刑部、工部、戶部四位尚書，八位侍郎；翰林學士、都察院都史、閣、言……烏泱泱跪宮門。
求皇帝以民為重，以民為本，放棄親征。
若沒有李青那一番話，于謙會覺得，他們這是赤膽忠心，為了天下百姓著想。
但現在……他多有些懷疑這群人的真實目的。
君臣不合，皇上通過控制軍隊，從而控制朝局……于謙想起李青的話，又看了眼長跪不起的員，心道：「這些人如此，會不會就是為了不讓皇帝控制軍隊，從而削弱皇權呢？」
但群臣個個赤膽忠心，一臉偉正，于謙又覺得自己把同僚想得太不堪了。
再看看吧……于謙這麼想著，並未參與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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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長跪不起，表示：為了大明，為了江山社稷，皇上若不收回命，臣就跪死在這兒。
朱棣表示：那你們就跪死好了。
但群臣也不是善茬，當即發揚文老傳統。
——罵皇帝！
山.東為何農民起義？
百姓對你暴政的反抗！
太祖為何降雷霆示警？
是對你遷都不滿！
韃靼為何前來寇邊？
是你將京都設在險地的後果！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都是皇帝你的錯，都是遷都惹的禍……
群臣慷慨陳詞，尤其是言，一個個唾沫橫飛，把朱棣罵的啥也不是。
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反正我也能落個好名聲，只要你不怕留下惡名，儘管手好了……這是他們的心理寫照。
自唐以後，漢人皇帝就沒有不挨罵的，尤其是宋太祖之後，皇帝挨罵更是常態。
因為，這位仁兄立了個規矩：不可殺上諫臣子，尤其是言，殺之不詳！
當然，他本意是好的，讓皇帝納諫言，但這也了言有恃無恐的依仗。
連老朱都挨過言罵，可想這群人有多猖狂。
朱元璋殺不，卻很殺言，即便殺，也都是找其他理由，而不是因為挨了罵就殺。
這也是他們的底氣所在！
更何況法不責眾，一眾尚書、侍郎都在罵，你還能全殺了？
確實不能。
朱棣儘管很氣，但也知道輕重，如今局勢不穩，若再把文一窩端了，只怕真要起來了。
他打破過規則，也嘗到了打破規則的惡果，更是知道，把這些尚書、侍郎、郎中、史……全部砍了的後果。
不過，朱棣也不是毫無辦法。
以怠慢政務之罪，扣除了所有跪宮門員一個月的俸祿，並表示：一日不去理政務，扣除一個月的俸祿！
你們不是說，國庫沒錢嗎？
那好，俸祿也別領了，看看誰先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