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麗千手里捧著書，一雙渾濁的老眼看著我，再次問到。
“先生，您要信守承諾。”
“放心，我是正派修行者。”
“你對著三清道祖發誓！”
呃……這老太婆謹慎的啊。
不過我確實也沒想過要出爾反爾，既然說了易，那就是易！
于是我也毫無心理負擔地直接曲起大拇指和小指，豎起中間三手指，對著三清道祖認真地發了誓。
雖然師父說我們這一脈學的東西比較雜，不好明確地定義。
但【符咒】這一項能力，確實是屬于正統的道門法。
鄧麗千看我打符，燃起符火，就自然會讓我對三清道祖發誓。
因為一旦違誓，冥冥中的某種神力量，就會剝奪發誓之人上和道門有關的一切法、炁力！
很玄妙。
但卻是真實存在的。
看我發完誓之后，老婦人似乎終于松了一口氣，把那本黑的書到了我的手里。
頓時，我手掌有一種冰涼的。
就像是到了某種甲殼類昆蟲的亮外殼……非常詭異。
與此同時，一玄妙莫測的氣息，從這書上散發開來。
我心頭一震。
“這書，絕對是個好寶貝！
明顯是蠱類的某種修煉典籍。”
但表面上，還是不聲地隨意翻看著。
蠱書封面上有四個復雜的字符，像是某種文字——應該是這本蠱書的名字，但我不認識。
“老人家，這封面上的四個字是什麼意思呢？”
我問。
老婦人搖了搖頭。
“小先生，我也不認識。”
哦？
我有些疑：“這難道不是苗文嗎？”
老婦人點點頭，又搖搖頭。
“是，也不是。”
也沒有藏著掖著，按照跟我的“易約定”把自己和這本古蠱書的來歷都講述了一遍……苗族，分為苗和生苗。
何為苗？
就是寨子距離城鎮和漢族生活區域比較近，寨子里的人大部分都已經漢化，會說漢語、認識漢字。
至于生苗，當然就是完全原始狀態的苗族。
這種生苗寨子里的人大部分都幾乎不會說漢話，也不怎麼認識漢字。
一般有兩種況，要麼是苗寨本過于偏遠，在深山之中，和外界流不便。
要麼就是因循守舊，故意不愿意多和漢人流。
苗族那神詭異的蠱，主要就存在于“生苗”寨子之中！
當然，現代社會，生苗已經非常非常罕見了。
大部分都存在于建國之前。
鄧麗千，就出生在一個做“雷苗寨”的生苗大寨子里。
這個苗寨，有一千多年的歷史了！
舊社會時曾經在整個黔西南地區都很有名，非常強大。
據說從古至今積累了不的財富……所以在民國后期，貴州本地的某個軍閥就指揮手下強行攻擊了這個雷苗寨。
雷苗寨里雖然有勇猛的苗族武士，和不會使用蠱的蠱師，在古代社會里顯得非常厲害——面對不同朝代的朝廷軍隊進攻或者是土匪的絞殺，他們都毫不畏懼。
復雜的地形，配合詭異莫測的蠱，往往能擊退侵者。
可是面對槍械、榴彈炮、炸藥等工業化的熱武，管你什麼勇猛的生苗武士還是厲害的蠱師，在槍炮面前都跟紙糊的一樣。
敗得一塌糊涂！
于是，整個雷苗寨都被兇惡的軍閥毀滅了。
積累千年的金銀財被一掃而空不說，寨子里所有的人，也全部要被殺！
當時鄧麗千的，還只有十歲，是個小孩兒。
恰好的姐姐，就是雷苗寨里的一位蠱。
在那軍閥的隊伍圍攻寨子的圣地時，趁著寨子里的“蠱圣”在口暫時抵擋著侵者們，趕把族中世代流傳的那本蠱修煉典籍拿了出來，給鄧麗千。
叮囑一定要保管好這本蠱書，然后把從圣地的某個通道送了出去。
可惜的是，那通道太小，只能容十來歲的小孩子逃走……于是，傳承千年時間的雷苗寨最終覆滅，只剩下了一個十歲的小孩子。
最開始的時候，鄧麗千還心心念著要想辦法去報仇！
可惜的是，原本就沒有為“蠱師”的天賦……“生苗”苗寨里的孩兒，在三歲的時候就會讓當代的蠱圣進行測試，是否有修煉蠱的天賦。
如果有天賦，那就會為蠱。
從小開始培養，學習蠱蟲的煉制、控等技巧。
最重要的是，還要學習蠱文！
沒錯，苗族的蠱師們，為了和普通人區分開來，有屬于自己的專門文字。
這種文字非常復雜，只有蠱師能夠閱讀。
需要從三歲開始，就專門花時間學習。
當然，男孩兒也能為蠱師。
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從古至今，厲害的大蠱師都是人——男人在蠱修煉上，似乎整都要差很多，于劣勢。
蠱是不能外嫁的，只能從別的寨子招男子贅到寨子里。
如果沒有蠱天賦，一輩子做個普通的生苗子就可以了……鄧麗千，就屬于沒有蠱天賦的。
而且雷苗寨覆滅時才十歲，能夠靠自己一個人在那個兵荒馬的世存活下來已經是運氣極好，需要付出全部力氣。
哪里還有辦法報仇呢？
再加上沒過幾年，世就結束，新中國建立。
整個世道漸漸太平下來，百姓們也安居樂業。
這時候再想著殺人報仇啥的，也本也屬于是犯罪了，會被差們抓捕。
當然，主要還是鄧麗千完全沒有報仇的能力——那時候才十歲，連仇人是誰都完全不知道呢！
所以，在之后的歲月里，只能努力地融社會。
學習漢語，做一些苦活累活賺點工錢，來養活自己……等二十幾歲的時候，流竄到了川渝一帶，認識了一個對不錯的漢人男子。
沒多久，兩人就結婚了。
雖然據規矩，生苗是不能和漢人通婚的。
但雷苗寨都滅了，也早就學了漢語、漢字，還有誰管呢？
更何況，丈夫對很好，非常呵護。
兩人很快就生了一個兒子，一家三口雖然清貧，但生活還不錯。
鄧麗千也似乎忘記了自己曾經出生于“生苗”的事兒，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生活著。
哪知道的命運實在坎坷。
七十年代末的時候，丈夫因病去世，只能和兒子相依為命。
好在兒子勤勞，幾年之后就娶了妻子。
又過了幾年，夫妻倆生下了兒鄧麗千。
但沒想到的是，兒子也是個短命的可憐人……鄧麗千出生之后不久，也因為意外死亡。
兒媳婦覺得生活艱難，也丟下兒跑了。
只能獨自養鄧麗千長大，最后來到兩河鎮定居。
或許是因為生活艱苦，平時的脾氣也比較暴躁。
雖然心里很疼鄧麗千，但輒呵斥打罵，而且總不停念叨家里窮，賺錢不容易，如果浪費錢就要挨罵。
如此一來，就造了鄧麗千自卑怯懦又偏激的格……最終做出了用蠱對姚楠下毒的駭人行徑！
“小先生，我和我孫兒都知道錯了。”
老婦人不斷的道歉，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我不搭茬，只是語氣淡淡地問到。
“所以，這本書上面的文字，都是用蠱師們的蠱文所寫咯？”
“是的。”
“可你不認識蠱文，又是怎麼煉制出剛才那種馬蜂一樣的蠱蟲的？
還有你孫鄧麗千，自己看這書都學會了培育某種能讓人變啞的蠱。”
老婦人苦笑著指了指我手里的書，回答到。
“小先生你翻一翻容就知道了，里面有一小部分容，有漢文的注釋。
我不認識蠱文，但后來學會了漢文。
反而是因為這個，而能夠閱讀一部分蠱蟲的培育方式。”
哦？
我有些詫異，仔細翻看了一下這本厚厚的古怪古蠱書的容。
居然還真的有大概五分之一的部分，是有漢文注解的！
就在蠱文的下方，都是小楷，字跡非常清秀。
雖然還是很清晰，但也能覺得出來，這些漢字注解應該也有一些年頭了。
“你拿到的時候就有了？”
老婦人點點頭，又小心翼翼地解釋著。
“嗯。
不過最初我既不認識蠱文，也不認識漢字。
等后來年紀大了，學會了漢字，就認識了。”
“剛開始的時候，我不想學里面的容。
畢竟我沒有蠱天賦，就算學了，也只能學一些淺簡陋的蠱蟲培育煉制之法。
沒有辦法學會真正的意念控蠱蟲之。
這樣反而會招惹禍事。”
“但后來我丈夫和兒子都死了，我一個孤苦老人，帶著孫兒生活……擔心會被地流氓欺負。
所以就學了一點，嘗試著培育了一些蠱蟲。”
這一點，說的也對。
蠱，主要分為兩大部分——蠱蟲的培育，和蠱蟲的驅使。
培育蠱蟲，并不用什麼特殊的能力和天賦，或者類似“炁”的力量。
只需要照本宣科，有足夠的耐心，普通人照著典籍記載的復雜方法去嘗試就有機會功。
但想要用意念控制和驅使培育出來的蠱蟲，就需要神奇的力量了！
就得靠天賦。
能不能為蠱師，最重要的也就是這一點天賦。
相信口中所說的，當初的雷同苗寨選拔，主要也是看重這一點的。
所以我才說，鄧麗千絕對不可能有解蠱的能力！
如果沒有我的幫忙，姚楠絕對是會變啞的。
再加上這老太婆現在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并不是因為真的溫和——從剛才一言不合就打人，還想放出蠱蟲來攻擊我們就知道，不是善茬。
當然，如果是善茬的話，也不可能從十歲就獨自在世中生存，還功地活到了現代社會……經歷過的事，普通人很難想象。
但是！
就算你很慘，就算你很苦，就算你很弱。
都不是你傷害別人的理由——更何況這個人，還一直把你當好朋友，盡心盡力地幫助你。
就更是可惡！
所以不管這老婦人和鄧麗千多麼的可憐兮兮，我也絕對不可能有毫心——按我認同的玄門江湖規矩辦事就是行了。
“你沒有蠱天賦，剛才怎麼能驅使那些蠱蟲攻擊我呢？”
“因為其實這些黑蜂蠱煉制的也不純粹，還保留了一部分蜂的習……所以我是據以前年輕時候跟我丈夫學的養蜂的一些技巧來驅使的。”
原來如此！
我微微點頭。
這老婦人還聰明，培育的黑蜂蠱不純粹，反而了優勢。
讓沒有蠱天賦的，居然能驅使一群不太純粹的蠱蟲作為“武”來保護自己。
只可惜，用得地方不正當。
如果真有地流氓看們孤寡老人和弱小初中生，故意欺負凌辱他們，用這種蠱蟲報復那就是理所應當，無可厚非。
但偏偏我們是上門要個公道的，這就是作惡了。
我一把火全燒了，也算是一種小小的懲罰。
我把這本古怪神的黑蠱書收了起來，放在背后的書包里。
然后看著老婦人說到。
“我信守承諾，收了你這本書，就不再對你和你孫出手了。”
老婦人頓時有些激，趕朝我作揖。
“多謝小先生！
千千，你也趕過來拜謝小先生……”我擺擺手道：“不必謝我，這是一場公平的易。
不過，我說了，懲罰還是不了的。”
老婦人和鄧麗千臉微變。
我則扭頭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姚楠，臉有些歉意。
“真是不好意思啊同桌，你是害人苦主，我卻自作主張了。”
姚楠趕搖頭道：“沒關系的吳重同學，你是我的恩人呢。”
“不過現在，你可以懲罰鄧麗千了。
我只是承諾，不用法報復致殘。
但你狠狠揍一頓，或者別的傷害不是特別大的懲罰，卻是可以的。”
我看著的眼睛說到。
這時候，旁邊的王大春來勁兒了。
這貨直接從旁邊拎起了一把木頭矮凳，興道。
“來！
用這個打，這個打得痛。
這恩將仇報的家伙，太氣人了。”
姚楠卻搖了搖頭，沒有接王大春遞過來的凳子。
只是轉過，慢慢地走到了鄧麗千的面前。
鄧麗千顯得有些畏懼，了脖子，下意識地往后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