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端坐在席上,意態從容,既不張,也不興。
宗承等人越看越不安。袁是世家子弟,人到中年,仕也快二十年了,卻沒有一點世家子弟應有的氣度。這孫策據說才十六七歲,又出寒門,怎麼會有如此深的城府。發生了這麼大的叛,他一點也不著急,看起來跟沒事人似的,舉手投足,看似輕描淡寫,卻招招致命,幾道命令一下,形勢就一變再變,半天時間,他就扭轉了局面。
怪不得袁會將後事託付給他。
雖然還沒塵埃落定,但是他們已經知道會是什麼結果。能爲一家家主的人不可能是蠢貨,多有點眼頭見識。看到孫策這大半天的表現,他們已經清楚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對手。
這時,一個親衛快步走了進來,湊在孫策耳邊低語了幾句,遞上了一份軍報。孫策微微頜首,看了一眼軍報,拆開看了一眼,漫不經心的放在桌上,吩咐了幾句。親衛轉去了,什麼也沒改變,就像他本沒進來過似的。
宗承也沒當回事,只是瞟了一眼桌上的軍報,就置諸腦後,和邊的人輕聲商量起如何善後來。事到了這一步,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陳瑀不是孫策的對手,勝負已定,接下來孫策如何置他們就了他們最關心的問題。
孫策靜靜地坐在那裡,眼皮低垂,目落在案上的軍報上,心卻揪了起來,太一陣陣脈。
這是橋蕤用快馬送來的軍報,二百里加急。前天晚上出發,今天中午送到,這是橋蕤目前能用的最快速度,傳遞的當然也是最急的消息。
徐榮兵臨城下,武關危急。
——
北門也開了,先前進城的萇奴等人派出的親隨魚貫出城,連看都沒看陳瑀一眼,分頭奔向各自的大營。陳瑀看到了,但他沒在意。一來他正在爲自己的行爲辯護,二來他也沒把這些人放在眼裡。一些賤奴,什麼本事也沒有,不過仗著袁的關係領了一些人馬,就算支持孫策又如何?影響不了大局。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錯。
陳琮派人送來消息,有大量騎士在各營之間通報陳瑀與南豪強談判的容,特別是要將土地還給南豪強的事,各營將士已經炸了,留守的將領彈不住,請諸將立刻回營控制局面。
陳瑀還沒反應過來,以爲陳琮說的是剛剛從北門離開的那些人,等他知道除了那十來個人之外還有更多的騎士,已經將消息傳到各個大營時,他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當時就懵了。
陳瑀知道那些條件一旦泄會是什麼後果。他憑什麼敢和孫策較量?不就是因爲他們這些人手裡的兵比孫策、周瑜還多嗎?孫策再能打,也不可能以一敵十,大軍團作戰可不是私鬥,兵力優勢是能夠起到決定作用的關鍵因素。只要有足夠的兵力優勢,他就有信心擊敗孫策。
可是這些條件一旦泄,那些新歸降的士卒肯定要翻臉啊。當初爲什麼要給他們分田?不就是爲了爭取他們的支持嗎,現在要和南豪強談判,再將土地收回去,傻子也不可能答應。正因爲如此,他當初才與宗承虛以委蛇,拖一陣子再說。等打敗了孫策,掌握了兵權,還不還,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
現在,這些條件被孫策捅出去了,全營將士人人皆知,他就算想解釋也沒法解釋。
再多的大軍也沒了。那些將士別說支持他與孫策作戰,不要他命就是開恩了。
陳瑀腦子裡一片空白,頭旋地轉,撲通一聲,直接從車上栽了下去。陳牧大驚失,翻下馬,將陳瑀扶了起來,用力犯掐他的人中。陳瑀幽幽醒轉,長嚎一聲。
“孫策,你好毒——”
衆人面面相覷。只要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這是什麼結果。他們哪裡還敢回營,這要是回了大營,能不能活著出來,就真的不好說了。有人開始打退堂鼓,有人則乾脆悄悄撤了。有一個帶頭,就有更多的人跟上,不一會兒,人就散了一半。
張勳沒有走,見陳瑀只知道哭罵,全無主意,他嘆了一口氣,大聲說道:“諸位,袁將軍的還在城,就算道不同,不相爲謀,不孫策的命令,我等也應該去拜見一下袁將軍再走。”
突聞驚變,衆人已經了陣腳,本沒主意,一看張勳站了出來,有的人覺得有道理,七八舌的響應;有的人卻擔心孫策報復,會取他們命,猶豫不決;張勳見狀,轉對城上的袁權大聲說道:“夫人,我等想進城祭拜袁將軍,可否?”
袁權與閻象換了一個眼神,閻象會意,親自下城,出了城門,來到吊橋上。
“夫人說,以家命保證諸位安全。”
張勳轉看著諸將,搖搖頭,率先上了吊橋。
——
看到袁權走進來的時候,孫策鬆了一口氣,想站起來迎接,卻發現雙已經麻了,一就針刺一般疼。
但他只是遲疑了那麼一剎那,然後就很穩健的起,邁步,雖然每一步邁出都疼得刺骨,他還是盡力讓自己的步伐不出現一慌。
“夫人辛苦。”
“幸不辱使命。”袁權給孫策遞了一個眼,出如釋重負的笑容,雖然一閃即逝,卻清晰無比。“諸將隨後就到,我答應保證他們的安全。”
孫策笑著點頭答應。“夫人放心,強扭的瓜不甜,我也沒有強迫人的道理。他們願意留下,我既往不咎。他們不願意留下,我就禮送他們出城,絕不會讓夫人難做。”
袁權點點頭,轉離開,邁了一步,又停住了,側低聲說道:“這等賣瓜者言以後還是別說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家的出嗎?”
孫策微怔,頓時囧得面紅耳赤,惱怒。“姊姊,不帶這樣的。”
袁權轉離去,一張玉臉如冰霜一般。但轉過頭的那一瞬間,孫策分明看到角微微一,一笑意剛放即收,一閃而過。
盟主十更,此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