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學府的食堂,圓桌直徑約有一米半,桌面有著經常的歲月痕跡。
孫浩信臉僵,緩緩抬頭。
他發誓。
這一生曾經抬頭無數次,但從未如此沉重艱難,彷彿幽冷巨山沉甸甸的在腦袋上。
當孫浩信看清站在椅子後方的韓東之後,眼珠子瞪得溜圓,剛剛咽下的牛卡在嗓子裏,差點不過氣。
韓東!
是他!是他!真是他!
孫浩信結狂,風一般的起,臉上堆滿笑容:「您也來這兒用餐,真巧,太巧了哈哈哈……」
笑聲皆在打。
自從在健樓擂臺上,被韓東一掌拍飛半空,孫浩信與韓東並無過多通。
所以此時此刻,孫浩信腦袋裏的第一想法便是楚達燁之死,以及鐵宗宗主的吐重傷——自己正值青春年華,沒活夠,朋友曾有過七八位,還沒上兩位數。
那麼問題來了。
自己剛剛到底說什麼了?
電火石之間,仿似曇花一現,孫浩信鬼使神差的口而出:「要不是許葭薇在這,我肯定熱有加!」
「請您諒解我吧!」
「其實我只是擔心與其他生說太多,讓葭薇誤會,您可千萬別誤會啊。」
話一出口,圓桌死寂。
許葭薇畫著雅緻妝容,心驚膽戰,正打算阻止韓東,卻沒料到這般出奇意外的狀況。
怎麼回事?
孫學長,他,他在說什麼?
明明剛認識一周有餘,進展居然這麼快的麼?上了大學以後,自己魅力提升了這麼多的麼?
不可思議!
許葭薇本以為就算一切順利,至也要一個月以上,才能與孫浩信發展到這一地步,畢竟孫浩信經濟條件太過優越,再加上武生,長相頗為朗。
種種優點,不可列數。
彷彿一道炫目心的煙花,當場擊中了心扉。
旁側。
張朦則是轉扯了一下韓東的袖,不想讓韓東因為自己與一位大四武生發生爭執,而聽到孫浩信的肺腑之言,也有點小茫然。
「呵呵。」
「你且坐下繼續吃飯吧。」韓東淡淡打量了眼孫浩信,隨後坐在張朦另一側。
旋即。
韓東推了推另一份海帶排骨木桶飯,仔細看了看張朦靈巧清麗的臉蛋,低笑道:「快吃,發什麼呆。」
「哦。」
張朦抿了抿角,怔怔的瞄了眼韓東,小腦袋有點,嘀咕了一句:「怎麼要了兩盆米飯吶,我們吃不了的。」
韓東回道:「不是給你吃的。」
「……」
張朦無言以對,拿起筷子,夾起一片薄薄的海帶。
而另一側,則是瀰漫古怪絕倫的氛圍,徘徊在孫浩信與許葭薇兩人之間。
緘默。
表略有凝固。
饒是許葭薇再怎麼自信十足,此刻看懂了這一切,總歸能考江南學府,並非蠢材……擔心自己?恐怕是在擔心韓東!
不。
絕非擔心,而是忌憚,畏懼,惶恐!
「可是。」
「怎麼可能?」
許葭薇咬著塗抹殷紅膏的朱,貝齒沾著殷紅,心大起大落之間,彷彿跌宕峭壁。
韓東,他只是大一武生。
韓東,他開的車子普普通通。
韓東,他商低的讓自己極盡輕視,穿談不上緻,聊天算不上風趣。
這一切到底為什麼?
哧溜。
許葭薇噤若寒蟬的瞄了眼與舍友張朦有說有笑的韓東,作放輕地吃了三五麵條,味同嚼蠟。
百思不得其解。
索悄咪咪的吃面。
咔咔。
輕微的敲擊聲音,於旁邊響起。
許葭薇沒在意,繼續嚼著似乎毫無味道的筋道麵條,思緒一時淪為僵滯。
咔咔。
敲擊響音,連綿不絕。
許葭薇疑的扭頭一看,只見孫浩信悶頭吃面,右掌拿著不斷抖的木質筷子,磕在面碗邊緣。
「孫學長?」
不自的到驚恐。
「沒事,沒事,這天氣有點熱了。」孫浩信幾乎著面碗,抬頭出一略顯心酸的笑意。
言罷。
他那漆黑短袖袖口以外的右臂,似有汗乍起,忙不迭的出一張紙巾,裝模作樣的拭兩下額頭。
豈能不怕?
先前試圖挑釁韓東,只是基於心不甘。可如今韓東與他已非同一層次,高不可攀。
落座對側的韓東,乃是一拳殺武將的兇人!
諸多武生本沒經歷過生死磨礪,遭遇死亡般的危機,尚能維持鎮定已是不錯。
啪嗒。
許葭薇看懂了,也嚇慘了。
那殷紅朱里的半截麵條掉在桌上,可謂是真正上演了小貓咪掉落小魚乾的景。
「學,學長。」
「我吃完了,要不咱們走吧?」許葭薇試探的問道,隨後轉看向韓東與張朦,聲音似有一祈求:「韓東,張朦,我們吃完就先走啦。」
張朦正在費勁嚼著排骨,眨兩下秀眸:「嗯嗯。」
「恩。」
韓東咽下排骨,向許葭薇微微一笑,幽幽然的瞥了眼孫浩信,最後才收回目。
他只是覺得。
我們不需要你的指點——這句話蠻好聽。
……
然而。
孫浩信與許葭薇皆是沒有察覺到,旁邊圓桌上坐著一位淡紅正裝的男生,早已目瞪口呆。
他面龐白皙,偏中長髮型。
他是江南學府的學生會副主席、徐立。
「什麼況?」
「我絕對沒看錯,那位正是孫浩信!」
徐立悄悄咽了口蛋,眼底劃過驚疑不定之。
他自詡心思玲瓏,事頗深,認為自己有遠超同齡人的,但此刻也鎮定不了。
雖然不知武生的真相。
但他知道孫浩信的家世——父親乃是江南省的重要領導,位高權重,足可橫行江南學府。
剛剛察覺到不知名的張朦似乎埋怨了一句,隨後看到不知名的韓東即將與孫浩信發生爭執,他還坐等觀看一場好戲,沒想到況瞬間翻轉,彷如天翻地覆。
哧溜。
徐立夾起蛋炒飯,塞進口裏:「江南學府真是臥虎藏龍,我可是學生會副主席,竟不知有這等人的存在。」
……
食堂門口。
孫浩信走出正門,居然有一撥開雲霧見月明……不,是重見天日的欣然滋味!
楚達燁死了。
鐵宗宗主重傷。
這兩道消息宛若兩座巍峨巨山,在心間,哪怕湯岳函到如此局面也要惴惴忐忑。
旁邊。
許葭薇輕聲道:「孫學長?」
心思細膩,剛剛看出了孫浩信的恐慌驚惶,嚇得心悸,因此才急匆匆的提出告辭。
迎著午後,孫浩信怔了一怔。
原本覺得許葭薇太過功利,心思繁多。但方才的聰慧舉止,著實讓他另眼相看。
那麼。
自己找朋友,何必非要其純潔的好似白蓮花?
「走吧。」
孫浩信往前邁了兩步,扭頭笑道:「咱們先上車。今天可算是劫後餘生了,為了慶祝,請你看場電影。」
許葭薇眼睛一亮,跟了上去。
直到坐在超跑里,發車輛離開學府,孫浩信才徹底鬆了口氣,趁著等紅燈的時間,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
咕咚。
結微,張消散。
許葭薇遲疑良久,終究忍不住開口問道:「孫學長,你,你認識韓東?我怎麼覺——」
孫浩信毫不避諱真實:「你覺沒錯,我很怕。」
畏懼一位蓋世,不算懦弱。
更何況韓東乃是睥睨華國上下一概武生的蓋世,擊敗了同為蓋世的劉圖昀。
聞言,許葭薇愣了一愣,神有點恍惚:「為,為什麼呢?他很有錢嗎?」
在心裏。
金錢至高無上,金錢代表一切。
「哈哈哈!」
孫浩信樂得不行,連連搖頭。
尋常武將境基本不再看重金錢的多寡,且遑論韓東?但武世界的事,沒法言明,他承認自己怕死。
副駕駛上。
許葭薇腦袋有些懵,朱抿。
自己通過分析微信朋友圈,再加上平日裏的細心觀察,一直以為韓東家境平庸,屬於武生的最差一類。
可眼下。
事變這般?委實離奇得很。
「不過你說的也對。」
「韓東確實是位有錢人。」孫浩信一邊開車,一邊低笑道:「你知道麼,他昨天的收足足有一百億華國幣。」
啊?
許葭薇沒聽清,面帶茫然:「多?」
「一百億華國幣。」孫浩信重複了一遍,聲音回車部,撞擊各,隨後如同震耳聾的海嘯,徹底淹沒了許葭薇的一切思維與想法。
一百億?
單單一個億華國幣,許葭薇已經覺得高不可攀。
而這等龐大的數字,宛若鋪天蓋地的厚重烏雲,得在副駕駛座位里,一時無言,貝齒咬,竟是不敢開口。
車陷寂靜。
呼吸聲,發機聲音,車外的鳴笛聲音,混淆不堪的耳,震得許葭薇不知所措。
想問韓東開的車子,為何那麼普通。
想問韓東穿的服,只是尋常布料。
可卻開不了口。
良久后,低聲試探了一句:「那,那他是怎麼賺到的?」
嗡嗡。
孫浩信沒答話,也在思考,等到停在紅燈路口的時候,他想到了一個極其恰當的比喻。
何謂比喻修辭?
即是用淺顯、、栩栩如生的事代替象、複雜、難以理解的事。
「你且看。」
孫浩信一邊回憶昨天黃昏時分,那道影凌空降落,睥睨之間升騰超然之意,輕描淡寫的拿起十七令牌……一邊悠悠拿起擱在駕駛位中間的不鏽鋼水杯。
「恩。」
「類似如此,他就是這麼賺的。」
防止許葭薇不懂,他特意重複了三次。
「???」
許葭薇的緻妝容獃滯了,茫然心扉凝固了,曲線妖嬈的軀也定格在座椅上。
……
翌日清晨時分。
韓東早早坐上發往林河市的車。
華國境的地級市,盡皆備車高鐵的通配置,大概坐了一個小時,順利抵達林河市。
車站之外。
過往乘客頗為擁,人洶湧,嘈雜萬千。
一位穿灰運服的中年男子,微笑頷首,站在道邊。他是林河市的守護者、周展鵬,在此等待蓋世韓東。
「近些年來,武生愈加強勢。」
「那蓋世韓東,雖有一位幽深莫測的寧姓師尊,但也否認不了武生份。」周展鵬心思轉,醞釀熱。
他不知寧墨離的份。
但饒是如此,也不可能怠慢一位蓋世。
倏然間。
人走出一位背著書包的短袖青年,臉龐沉穩有加,走向高位武將境周展鵬:「你好,周展鵬,我是韓東。」
蓋世韓東,駕臨於此!
周展鵬臉上浮出熱笑意,迎上前:「哈哈,韓東你可謂是大駕臨,何必這麼客氣。」
「請。」
「請上車。」
韓東也不過多客套,與周展鵬坐進車裏,駛離林河市車站。
嗡嗡。
車子匯車流。
韓東目向車外,眼眸閃過芒。
經過昨天的苦苦回憶與斟酌探詢,得到了一個關鍵信息……前世記憶里,似乎曾看到過的學生卡。
學生卡上面,有上半的正裝照片。
照片,是在高考前拍攝錄的信息。
那麼。
至為關鍵的一條重要信息,便是烏黑長發及腰間。
據諮詢專業理髮人士,正在高三上學期的末尾,倘若不接發的前提下——四五個月後的長發及腰,此時理應長發恰好過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