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時分,一輛平平無奇的馬車緩緩地行駛在街道上。
馬車上攏共三個人,坐在車廂的許一凡,還有全籠罩在黑袍當中的黑袍人,另外就是充當馬夫的烏炆修。
車廂安靜無比,耳邊除了馬蹄踩踏青石板的嘀嗒聲,也只有車滾的聲音了,當然,偶爾耳邊會響起哭嚎聲、咒罵聲,以及嬉笑聲。
這個夜晚是不平靜的。
四季樓的大火雖然被撲滅了,但是,損失慘重,四季樓此刻已經淪為一片廢墟,雖然沒有倒塌,但是,距離倒塌也不遠了,一時半會兒是別想開業了,不過,相對于這些財上的損失,最重要的還是人員的傷亡。
在走出黑甲兵監牢的時候,烏炆修曾經提到過,四季樓這場大火,攏共有三十多人喪生火海當中,其中大部分都是四季樓的伙計小二,剩余的則是一些倒霉的食客,他們大多數不是被大火燒死的,而是被人踩踏致死的,另外,這次大火傷的人不,多達百余人,傷程度不同,不過,相對于那些已經淪為一焦炭的人而言,他們是幸運的。
大火起因暫時并不明確,但是,經過初步的勘察結果來看,這場大火不是意外,而是人為縱火。
因為再過兩天就是新年了,在外忙忙碌碌了一整年的人們,都陸陸續續的趕回了東海城,宴請賓客親朋好友,首選的當然是四季樓了,只是,大多數人還是選擇在家里吃飯,畢竟,家里的飯菜雖然比不上四季樓,可是,大家聚在一起還是熱鬧的,至年味十足。
今天在四季樓吃飯的人不,一樓和二樓座無虛席,三樓的包廂大部分也坐滿了人,四樓也占據了一半的位置,至于五樓只有一個大包廂有人而已。
據經歷了這場火災的人回憶,這場大火是突然發生的,而且是從一樓到五樓同時燃燒的,意外走水的況,在秋冬季節不見,可是,像這樣的突然起火,還是很見的。
雖然四季樓的整建筑還是木料為主,可是,在裝潢的時候,許一凡就提前做好了很多防火的措施,一般況下,不會走水。
對于四季樓的損失,許一凡雖然心疼,但是,也并沒有太過于在意,酒樓沒有了可以在建,只要人沒事兒就好。
除了四季樓之外,百貨樓的損失也不小,百貨樓一樓的奢侈品,除了在打烊的時候,特意收起來的那些奢侈品,剩余的奢侈品全都被洗劫一空,初步估計,百貨樓的損失最起碼有三萬兩銀子左右,另外,負責看守百貨樓的護衛,也死了六個,也正是因為他們的拼死抵抗,才沒有讓百貨樓的損失進一步擴大。
至于許府的損失,常哲翰沒有多說,烏炆修也只是簡單了提了一句,府里除了死了不丫鬟仆役之外,財方面沒有太大的損失,當然,這只是相對他們而言,可是,對于許一凡而言,損失最大的還是許府,他房間放置了很多東西,其中最貴重的就是那個黑箱子,不過,許一凡并沒有過于擔憂,因為那個黑箱子除了他自己之外,無人能打開,
此刻,坐在車廂,許一凡想的卻不是這些事,而是剛才發生在監牢的事。
許一凡在監牢遇襲,這是事實,雖然許一凡殺死了三名刺客這件事,讓所有人都到匪夷所思,但是,刺客的尸就擺在他們面前,他們信也好,不信也罷,暫時都得相信。
從今天晚上所發生的事來看,最大的嫌疑對象,自然就是李嗣源了,但是,這也只是懷疑而已。
許一凡在不良人沒有到來之前,曾經多次試探過李嗣源,發現其對這一切都不知,由此許一凡得出兩個結論,要麼,這一切真的跟李嗣源無關,要麼,這一切就是李嗣源一手策劃的,而他是個天生演帝,城府深不可測,至于是哪種可能,許一凡現在了解到的報太了,不好判斷。
殷武想把自己留在黑甲兵監牢,從殷武的角度出發,這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從許一凡可能是叛將之子這件事出來之后,殷武就直接手了這件事,把自己繼續關押在黑甲兵監牢,是必然的。
至于殷武為何這麼做,一方面是為了保護許一凡,只是這種保護并非是一味的袒護,他只是不想許一凡在事沒有弄清楚之前,就死在了這里,如果把許一凡關在府衙的監牢里面,以李嗣源的能量,想要殺死許一凡,或者折磨待許一凡,那是輕而易舉的事,當然,李嗣源不會這麼做,但是,誰又能保證這個從小腦子壞掉的家伙,會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呢?
另一方面,自然是為了他自己,也為了鎮海軍。
如果許一凡不是叛將之子,那一切自然好說,可是,萬一許一凡是呢?
之前,許一凡跟鎮海軍走的那麼近,還負責打造軍需,由民間人士打造軍需,本來就不合乎規矩,只是,許一凡打造的軍需,確實是比現在朝廷工匠打造的要好很多,可是,規矩就是規矩,讓一個叛將的兒子,去打造軍需,你鎮海軍這是想干嘛?想走許淳的老路,也想謀反不?
雖然,大多數人都知道,這種事不可能發生,可是,朝廷當中,關系盤錯,利益繁雜,跟殷元魁不對付的人大有人在,如果他們咬死了鎮海軍就是想要謀反,那對于現在正在準備再次西征的殷元魁來說,可是一件很麻煩的事,而想要洗嫌疑,堵住悠悠眾口,最簡單的辦法,自然是在確定了許一凡的份之后,親手把他出去,這樣一來,就算還有人想打擊殷元魁,也沒有太好的理由。
人就是這樣,無事兒的時候,大家可以坐下來大口吃,大碗喝酒,以兄弟相稱,但是,一旦遇到了危險,遇到了麻煩,尤其是牽扯了自利益的時候,之前的那些所謂的,頃刻之間都會化為烏有,對于殷武的那點心思,許一凡心里很清楚。
殷武也好,殷元魁也罷,他們欣賞許一凡是一方面,但是,欣賞也只是欣賞而已,不會為此搭上自己的全家命,不值得,也沒有必要。
至于府尹常哲翰,他能做的事其實不多,先不說,他的職在殷武面前低了一個檔次不說,就算是在東海城,他說的話也不那麼管用,在他的上面,還有一個刺史大人呢。
從許一凡獄開始到現在,刺史崔東海始終沒有面,倒是齊若兮和徐詩芷來看過許一凡一次,但是,也只有一次而已,之后就沒有再來了,想來,們也有自己的顧慮。
在許一凡出事之后到現在,不良人也始終沒有出現,那天在許府的時候,不良人沒有人在場,唯獨在場的也只有護衛谷歌而已,但是,谷歌現在的份,本就是一個問題,說他是不良人,可他卻為了許一凡的護衛,這在不良人的規矩當中,是沒有的,許一凡又不是天潢貴胄,就算許一凡是天潢貴胄,也不值得不良人如此對待。
直到方才,不良人出現了,他們出現之后,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帶走許一凡。
面對不良人這個要求,無論是殷武,還是常哲翰,亦或者是李嗣源,都是不愿意的,對于殷武來說,許一凡在他手里,才能確保殷元魁不會到牽連,鎮海軍才不會到牽連。
對于常哲翰來說,他是最沒有話語權的,雖然平時他跟殷武的關系不錯,可是,在職上,殷武是他的上級,當然了,他不歸殷武管轄罷了,但是,一旦殷武真要做什麼事兒,他也是攔不住的,連殷武他都攔不住,更何況是不良人呢?
至于李嗣源,他自然不想許一凡被不良人帶走了,雖然,他沒有功名和職在,可是,燕王之子這本就意味著份,以為著權勢,他的話,在某些時候,是可以代替燕王的,甚至在某些時候,他的話是可以代表皇家的,但是,這也僅僅只是能代表而已,在涉及到大是大非面前,他的話語權是沒有太大的。
之前,他可以站出來反對不良人要人這件事,可是,現在他自己就有嫌疑,如果他再一味的堅持,那就是別有用心了,這對于李嗣源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當然了,如果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只是不良人校尉烏炆修的話,那自然不可能輕易放人的,可是,當黑袍人開口,并且拿出令牌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反對的余地了。
那是一塊看似很普通的腰牌,可是,在腰牌上清晰的刻著一個字,將!
不良人校尉說話的分量不夠,那一個不良將的分量怎麼樣?
大炎王朝有五大將軍,不過,現在只剩下三個了,鎮國大將軍和鎮西大將軍,一個謀反被誅,一個兵敗戰死,而剩余的三大將軍,一個負責鎮守南夷,一個正在北方和北蠻隔城相,最后的鎮海大將軍現在在京城,可以說,現在海洲話語權最大的是刺史,但是,不良將出現之后,他的話語權才是最大的。
不良將雖然很手的軍政,但是,他們的地位卻毫不比五大將軍低,在某些方面,他們的話語權甚至要超過這五大將軍的。
先斬后奏,皇權特許,這可不是說說那麼簡單的。
因此,當這個不知道是三大不良將當中的哪一位,拿出那塊腰牌之后,在場的人沒有人敢反對,而許一凡就這樣被大搖大擺的帶走了。
臨走時,黑袍人丟下一句話:“十天之,查清楚這件事,否則......”
后面的話對方沒有說,但是,其中意味著什麼,在場的人都知道。
馬車一路行駛,穿過了大半個東海城,在一黑氣森森,又寒氣凜然的建筑前停下。
這里是不良人的監牢,準確來說,是死牢,跟興安城的死牢沒什麼區別,唯一的區別就是這里的死牢更大,更加的森恐怖罷了。
馬車停下之后,車簾被掀開,許一凡自覺的走出了車廂。
等到許一凡下車之后,他發現黑袍人并沒有下車,而離開黑甲兵監牢就不知所蹤的谷歌,這個時候再次出現了,跟著他出現的還有胥承業。
胥承業來了之后,看到許一凡,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然后,他就坐在車夫的位置,拿起馬鞭,駕駛著馬車離開了。
等到馬車走遠了,烏炆修這才看著許一凡說道:“走吧。”
許一凡抬起頭,看了看眼前這座大牢,瞇了瞇眼睛,然后,低下頭,邁步走了這座有著地獄之稱的死牢。
天底下所有的監牢,幾乎都是一個樣子,昏暗、、森、恐怖......
許一凡在烏炆修的帶領下,來到了一間牢房,牢房不大,但是該有的東西都有,一張單人床鋪,床鋪上放著一套被褥,在牢房的中間,放著一張桌子,兩條凳子,桌子上放著一個茶壺,兩個茶碗,還有一盞油燈。
“條件簡陋,你暫時就待在這里。”
許一凡點點頭,沒有說話,徑直走進了牢房,而烏炆修沒有進來,只是站在門口,鎖上了牢門,轉過頭看了一眼谷歌,轉就準備離開。
“老烏。”
“嗯?”
烏炆修聞言,停下腳步,轉過頭,看向許一凡,問道:“怎麼了?”
“剛才那個人是不良將?”許一凡問道。
“是的。”
“是三大不良將的哪一位?”
“呵呵!”
烏炆修似乎早就預料到許一凡會這麼問,他笑了笑,說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說完,不等許一凡再問什麼,烏炆修轉離開了,而這里只剩下許一凡和谷歌了,當然,這只是表面而已。
“你知道嗎?”許一凡看著谷歌問道。
谷歌十分干脆的搖搖頭,說道:“不知。”
“哦。”
聽到谷歌這麼說,許一凡沒有再說什麼,他走在床鋪上躺下,此時此刻的他,很疲憊,渾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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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三個時辰之前。
許一凡在吃完晚餐之后,并沒有立即睡下,而是在牢房轉悠著。
從他進黑甲兵監牢,許一凡就在想之前發生的一切。
對于自己是叛將之子這件事,許一凡沒有到多麼的意外,因為在蔚埔出現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件事是李嗣源的手筆,當然了,李嗣源估計也沒打算掩蓋什麼,如果李嗣源想要遮掩什麼的話,他就不會讓自己的幕僚蔚埔出現,而是讓其他人來做這件事了。
對于李嗣源為何要這麼做,許一凡起初還有些迷茫,不過,很快他就想清楚,肯定是跟徐詩芷有關,他之前又不認識李嗣源,兩個人也沒有什麼恩怨,唯一的集也只有徐詩芷而已。
在滁園詩會的時候,許一凡就察覺到李嗣源對自己的惡意,同時也意識到,李嗣源并沒有徐詩芷說的那麼不堪,而事實也確實如此,他這次出手,十分的干凈利落,一擊斃命,讓許一凡在東海城辛辛苦苦經營了近一年的人際關系,全都化為烏有,無人敢。
單單就憑這一手,這個李嗣源就不是什麼沒腦子的蠢貨。
對于當時殷武和常哲翰的反應和態度,許一凡并沒有到意外,許一凡雖然不是員,沒有在制混過,當時,對于人心這方面,他還是有自己獨到的見解的。
這段時間,殷武也好,常哲翰也罷,對自己還算客氣,沒有審訊自己,也沒有嚴訓供,這讓許一凡微微松了口氣。
就在許一凡想著該怎麼解決眼前這個麻煩的時候,監牢發生了意外。
首先從外面傳來的是已經絡的某個獄卒的呵斥聲,然后就是刀劍撞的聲音,接著就是慘聲和哀嚎聲,最后寂靜無聲。
在聽到這些聲音的時候,許一凡就知道,監牢出事兒了,有人要劫獄,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對方是沖著自己來的,而結果也和他猜測的一樣,對方確實是沖著他來的。
來人一個五個人。
他們在殺死所有獄卒,還有那幾個修行者之后,就來到了許一凡的牢房。
打開牢房,為首之人,看著許一凡,直接開口問道:“你就是許一凡?”
“是我。”
“跟我走。”
“你是誰?”
“舊人。”
“你是許淳的人?”
對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道:“走吧。”
許一凡看著對方,并沒有離開,反而是倒退了兩步,說道:“我不能走,也不會走。”
“為何?”
“我還有事沒做完。”
“留下來,你會死。”
“我知道。”
“你確定不走?”
“確定。”
“......”
一陣沉默之后,對方深深地看了一眼許一凡,說道:“那好吧。”
說完,對方就打算離開了。
“等等。”許一凡喊道。
“嗯?”
“你們就這麼走了?不留下點什麼?”
五個人對視一眼,只見為首之人點點頭,然后,就有三個人走出來,各自掏出一弩箭,刺進了自己的口。
三個人作干凈利落,沒有毫的拖泥帶水,就在許一凡震驚無比的眼神當中死去了,而在這三個人死后,只見為首之人說了一聲得罪了,然后許一凡就挨了一頓揍,昏死過去,至于后面發生了什麼,許一凡也不知道,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正好是殷武他們帶人趕過來的時候。
一切就像是一場夢一般,而這個夢卻無比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