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叛軍于北水右岸布陣！”
烏護懷忠陣陣冷笑，這個皇甫恪還真是膽子不小，自信滿滿。
“有多人？”
“大致在三五千上下！”
步卒對騎兵以一敵五，烏護懷忠的臉上搐，皇甫恪這麼做是不自量力呢，還是對同羅部勇士的侮辱呢？
如果在野戰中正面對決，同羅部的勇士可以用一千人對戰萬人，這五千人背水一戰，將自立于危地，實在是一個愚蠢之極的決定。但烏護懷忠此前曾在秦晉的手下吃了不虧，也領教了漢人的狡詐，便又覺得如此明顯的出破綻，其中難免有什麼詭計。
但北水兩岸實在不是可以藏伏兵的地方，放眼去，方圓十里之幾乎都可以一覽無。這五千人就這麼愣愣的在北水右岸布陣，既可以說是一個人的魚餌，也可以說是一塊待宰的。
烏護懷忠咕噥了一下頭，他最終還是忍住了沖上去的沖。北水可以渡河的地方又不止這一，何必只盯著一呢！
“離開叛軍五里以上的距離，渡過北水！”
他倒要看看皇甫恪究竟有什麼詭計，他并不擔心這五千叛軍位于自己的后，因為在野戰中，除非騎兵主沖擊步卒軍陣，否則步卒是很難威脅到騎兵的。騎兵可以憑借自出的機能力，將步卒遠遠的甩在后面。
與那五千人的叛軍保持五里的距離渡河，就算他們反應過來，打算半渡而擊，也來不及了。
更何況，烏護懷忠心里很是篤定，在他們后還有神武軍的主力，如果這五千人就如此呆立不，等著他們的只能有一種結果。
一千同羅部騎兵在向東佯之后，又立即轉向了西面，烏護懷忠吧渡河的地點選在了北水靠近上游的位置。不過，與此同時又有一支百人規模的騎兵從馬隊中分列而出，就像一支利箭直刺叛軍軍陣。
這是一支試探的人馬，并非為了進攻，而是擾對方的視線。
忽然，一蓬又一蓬的箭雨激而出又從天而降！
“不好！重弩！”
唐軍的武十分良，往往敢以步卒正面撼騎兵，憑借的就是重弩和陌刀。
烏護懷忠立即意識到，這些叛軍和他在河北道與都畿道所遭遇的唐.軍不同，似乎有著強烈的戰斗意志，而且對于良的武也駕輕就。僅僅從這兩箭雨判斷，就絕不是弱可欺的。
同時，烏護懷忠也慶幸沒有過于輕敵，貿貿然的沖上去，他忽然明白了這支唐.軍因何有這種勇氣背水而戰。
陡然間，烏護懷忠的瞳仁急速收，興的神自瞳孔中激而出，他很久沒有遇到這麼強悍的對手了，強烈的好勝心驅使著他改變了主意。
“同羅部的勇士們，舉起你們的弓箭和馬刀，殺這些叛軍！.”
隨著烏護懷忠的一聲令下，一千同羅部的勇士們如臂使指，急速轉向。
……
“校尉，是胡人！”
虬髯校尉舉目去，只見遠卷起的漫天黃沙中沖出了一支虎狼般的騎兵，一個個高眉深目，竟都生的一副胡人面貌。
“該死，難道是讓胡人沖了進來？”虬髯校尉名周匄，他的麾下都是與之在一起作戰多年的敢死之士，看到眼前沖過來的胡人騎兵，都抿了，等待著主將的命令。
“校尉，來的不是長安城風生水起的神武軍嗎？如何來了胡狗？”
周匄一口濃痰狠狠的吐到黃土地上，“他娘的，管他神武軍還是胡狗，來多殺多，弩手準備，四百步開始，三連！”
五千甲士轟然應諾，他們手中有著唐軍賴以為傲的重弩，有效程甚至可達四百步以上，在這短距離上周匄有絕對的把握將這胡人騎兵制住。
“校尉快看，胡狗分兵了”在堪堪接近四百步距離的時候，胡人騎兵陡然左右分作兩隊，一路向軍陣左側，另一路向軍陣右側包抄。！
見此景，周匄眉頭鎖，果然，第一箭雨空了，第二箭雨空了，第三箭雨也空了。
胡人生來就是馬上的勇士，他們以嫻的馬做左右急轉，正好就輕輕巧巧的避過了三箭雨。
“他娘的，胡狗學狡猾了，重弩分左右兩隊，連三！”
周匄并不氣餒，這才是激戰的開始，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能夠頂住唐軍重弩十以上的連而不崩潰的。
只可惜，剛剛的三箭雨空了，浪費了重弩手寶貴的力。但是，他也知道，戰場之上機會稍縱即逝，如果不果斷抓住戰機，也許就會讓胡狗騎兵沖到軍陣之前，那麼他的部下們見以之軀撼騎兵鐵流，這絕非人所能承的。
重弩手一般在短時間能夠連開蹶張重弩不超過十次，他們的膂力至此已經耗費近半，但聽到主將的命令以后，仍舊毫無阻滯的拉開弩弓上弦。
奈何胡人騎兵的速度太快了，他們在軍陣的正面呼嘯而過，像一條靈活的大蛇一般左右游走，使得一眾弩手們難以鎖定目標。
周匄的面陡而變了，他立刻意識到自己低估了這支胡人騎兵的實力。這些人速度時快時慢，左右不斷變換著前進方向，所為的目的就是消耗他們的耐心和力。
“胡狗狡詐……”
這一次，周匄并沒有急于發令擊，而是讓弩手們在騎兵前進的路線上以提前量標注目標，待發命令下達之后，如簧的羽箭漫天激而出，又如暴雨一般紛紛砸落。
胡人騎兵沒。
能再次幸免，終于有一波箭雨正正好好砸在了鐵流正中，這就像在大河中投下了一塊又一塊的巨石，驚起了一片又一片的巨浪。
霎那間，軍陣中出了陣陣歡呼這一箭雨至會讓胡狗損失騎兵數十，戰馬數十，雖然數目不是很多，但中弩箭者無不肢殘臂斷，抑或是當場斃命，這給對方造的心里震撼，絕對遠超過數十人的死亡。
……
烏護懷忠咬了牙關，他的同羅部勇士曾慘敗在秦晉的手下，甚至連首領咄莫都慘死在唐.軍的重弩之下，后來種種機緣巧合之下，才投了秦晉。后來，他痛定思痛，仔細的研究了秦晉練兵的戰法，發現唐軍的重弩幾乎是難以逾越的一道鴻，只要重弩箭矢如雨的砸落，必然就會掀起陣陣浪雨。但這種蹶張重弩也不是無敵和萬能的。
重弩雖然程極遠，威力極大，但還有一個不容忽視的弱點。每一次拉弩弓都要以腳踩住弩頭的踏環，然后以腰背之力強行開弓，消耗膂力之大極是驚人。
所以，唐.軍中銳的步卒都是經過重重篩選，既要膂力過人，能拉開強弓弩，又要識刀槍一類的搏武。能夠滿足這些條件的，便可以帶著他們橫行戰場，如高仙芝、封常清這等名將，能夠橫行西域，輒滅國，就是依靠這種戰力驚人的銳。
而且唐軍中更為銳的要擅使陌刀，在關鍵時刻甚至會為騎兵的夢魘。只可惜，隨著唐朝東北三鎮跟隨安祿山叛軍，隴右朔方戰力下的厲害，能夠滿足這種標準的銳，除了遠在安西的唐軍，幾乎已經了麟角。
然則，安西軍畢竟遠在西域，行軍到長安至要數月的時間，而唐朝又不能放棄了經營多年的西域，所以就算在最捉襟見肘的況下，大唐天子仍舊沒有下令將安西軍調回來。
因此，烏護懷忠基于這種判斷，留在關中乃至中原的唐軍中，至多也就能夠擅使重弩，而重弩畢竟會十而力竭。他們只要能夠撐過了對方十的開弩齊，這些軍卒們就會為任其宰割的魚。
烏護懷忠一直在默數著對方齊的數，到現在已經將近九，也就是說他們至多還能進行一次三齊。
可惜對方的運氣不錯，竟有一齊正正好好砸在了同羅部勇士中間，立時便死傷了一大片。如果他們是初出茅廬的雛鳥也許就則一弩箭，就會讓騎兵軍陣陷于崩潰的邊緣。但是，烏護懷忠麾下的騎兵都是百戰余生的同羅部勇士，他們和契丹人打過仗，和唐軍打過仗，甚至和安祿山的幽州軍，遼東軍打過仗。
經歷過如許多戰陣的同羅部勇士又豈會因為一箭雨就會陷崩潰的邊緣呢？
“勇士們，咬牙堅持住，只要再撐過一陣，叛軍就是任由宰割的羊！”
烏護懷忠的聲音高而充滿了對勝利的，只聽躲過箭雨活下來的騎兵勇士們用突厥語呼喝著，嚷著，咒罵著，兩鐵流逐漸由左右徘徊變得堅定而銳利，就像一柄鋒利的長刀。
終于，叛軍的又一箭雨急急砸落，這一次烏護懷忠不再躲閃，同羅部的勇士不是只知道躲避的懦夫，他們就像野狼，就像毒蛇，盯住了叛軍的側翼，狠狠一口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