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彈指論朝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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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君,已經確定了,范長明就躲在縣令薛景仙的院。”

盧杞在天近子夜時趕來匯報,語氣中帶著一

結果讓秦晉有些意外,范長明究竟有什麼本事可以游走于各級吏之間?在新安時,此人與縣令崔安世勾結乃是依仗著地方豪強的份,可到了長安后他已經一無所有,居然還能和程元振搭上關系。現在又尾隨自己到了馮翊郡,居然也是郡守縣令的座上賓。

這也使得秦晉對范長明這個人產生了一興趣,倒要看看這個老頭子究竟有什麼本事,可以把一眾高低不等的吏說服于口舌之間。

“可以抓人,不必理會薛景仙。”

秦晉知道,盧杞之所以沒擅自抓人,并非礙于薛景仙的縣令份,而是不知道自己對薛景仙還有什麼安排。

“薛景仙是崔亮的人,又是依靠楊國忠的舉薦為,絕不能留在馮翊縣令的位置上。杜子不日即將抵達同州,此人是絕佳的替代人選。”

盧杞知曉了秦晉的態度,當即就令堂外等候的親隨傳令,往縣廷抓捕范長明和薛景仙兩個人歸案,然后又靜靜的等著秦晉的下文。

他十分關心神武軍在馮翊郡的基礎,而這個基礎就是當地的文,即郡守與縣令。郡守自不必言,由秦晉一手掌握印鑒。可各地的縣令,尤其是郡治的縣令絕大多數都崔亮的死黨。

盧杞建議秦晉一份名單,然后往長安私下運作,大舉調換各縣縣令。

不過秦晉對此卻不以為然。

“神武軍初來乍到,不易大干戈,否則容易適得其反,只換掉馮翊縣令就足夠震懾那些朝秦暮楚的人了。”

說這些吏朝秦暮楚并非沒有緣由,馮翊郡的長史嚴倫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其人乃是崔亮一手提拔起來的,可在關鍵時刻非但沒能為崔亮而出,還親自落井下石,以換取自的政治籌碼。盧杞顯然也意識到了秦晉所指的各級吏中,嚴倫首當其沖。

“嚴倫該殺,崔亮一倒,此人也沒有利用價值了,留著早晚是個禍害……”

秦晉卻搖了搖頭,“嚴倫雖然是小人,但他以此作為換,某便要履行許諾,任其繼續坐在長史的位置上,如此一來,有心之人自然就會有樣學樣,不敢違。”

這一點則是盧杞沒能想到的,他一直以黨同伐異為行事的基本手段,但這麼做也必然會樹敵無數,如果能以這種晦的懷手段攏住一部分人的人心,還是秦晉的想法更為高明。

“杜子大約在明日午時可抵達同州城,你去安排一支馬隊天亮就出城相迎,也讓這個一肚子不合時宜的家伙見識見識咱們神武軍的熱誠。”

提起杜甫其人,盧杞的目中流出幾分不屑。當初他與楊行本同在長安執行深挖儲糧的時候,此人就曾經出面挑剔過神武軍的病,偏偏秦晉還就接了此人告狀。

當然,盧杞對杜甫頗有微詞絕不是出于個人恩怨,而是覺得這種不知變通的人留在秦晉邊只會壞事。

盧杞在秦晉面前向來有一說一,便直言不諱道:

“杜子的脾氣又臭又,讓他來做郡治的縣令,恐怕使君今后有得頭疼了。”

秦晉微微一笑,自然領會了盧杞話中含的意思。

“讓杜子到同州來,就要為這里帶上個箍咒,省得那一日得意忘形了還不自知。”

說話的同時,秦晉又指了指頭部,呵呵一笑。

箍咒?”

盧杞一愣,頓時又了然領悟。在經歷了武后當國以后,佛教在大唐已經遍地花開,其規模已經有遠超道教的趨勢。而箍咒一說,自然就讓盧杞從佛教中找到了解釋。他也知道,神武軍自長安兵變以后,時常有違犯軍紀的事發生,便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裝糊涂。

“使君所喻殊為形象,神武軍的確需要一個箍咒放在頭上。”

但盧杞也清楚,秦晉調杜甫到同州來,絕非僅僅是他表面上所說的為神武軍帶上箍咒。可深層原因是什麼呢?他卻一時不到頭腦。

以往他從秦晉的行事中總能循著蛛馬跡,將其中的因由捋的明明白白,唯獨啟用杜甫做馮翊縣令這件事,實在有些莫名其妙。

秦晉也知道盧杞是個十分有心機的人,凡是也究底,但是調杜甫到馮翊來,的確不是上上之選。與之相比,最合適坐馮翊縣令這個位置的則是杜乾運。

其實,秦晉之所以對杜甫頗為照拂,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來自于前世的記憶。他知道,如果對杜甫放任不管,也許這個名揚后世的大詩人恐怕又將回到原本的人生軌跡了。

所以,出于這種不能為外人言說的原因,秦晉才將此人由長安調來馮翊。

原本他打算將韋濟也一并調來馮翊,用作臂膀,但出乎意料的是,韋濟卻婉拒了秦晉的善意。

秦晉只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韋濟因何拒絕他的好意。自兵變以后,韋濟和杜甫都到牽連而罷,對杜甫而言到馮翊上縣做縣令這等親民比起吏部郎中更有吸引力。而對于眼界更高的韋濟而言,就算讓他做馮翊郡的太守也未必愿意。

原因無他,韋濟是有政治野心的,在罷以前就已經至尚書左丞,在尚書省里也是位頗有分量的員。就算罷以后,也仍舊視之為復出的起點。更何況時人都以做京為榮,甚至很多人寧可在長安做閑散也不愿意外放到地方上出任實職。

說到底,在韋濟的眼里,他和秦晉之間不過是合作關系。而秦晉貿貿然邀請他到馮翊來,則實在是有失唐突,若是心高氣傲的人當場翻臉也是可能。只不過韋濟其人城府甚深,才不會因為這等無關要的緒問題,憑空得罪了秦晉。

秦晉不想讓盧杞過于尷尬,便又順將話題轉移到了韋濟上。

其實,盧杞一開始就知道,以秦晉目前的職地位,韋濟絕對不會選擇依附,他只能選擇有限度的合作。但是,這等場上最淺顯的道理,盧杞不相信秦晉看不明白,也許另有安排也未可知。

可是,剛剛秦晉一番慨,對不能籠絡韋濟這種人才而表示惋惜,盧杞竟生出了一種奇怪的念頭,那就是秦晉當真沒意識到,兩人之間的微妙關系。不過,這也不算什麼,所謂的關系也不是一不變的。

現在秦晉的地位份不上不下,韋濟出于實用的考慮,自然只能選擇有限度合作,他日只要使兩者之間的地位變得懸殊,自然也就有了轉變的可能。

“使君,末將覺得,讓韋濟到馮翊來,反不如讓他留在長安。”

盧杞甚提出意見,秦晉驚訝之余又頗興趣,便問道:

“何以見得?”

盧杞字斟句酌道:

“馮翊郡雖然距離長安僅僅一郡之隔,但神武軍離開長安以后,卻失去了對長安各方向的把控,如果能讓韋濟東山再起,其作用豈非到馮翊來的數以倍計?”

秦晉大喜,一個人的力畢竟有限,比如在韋濟的安排上,他就沒有過嚴謹的思考。盧杞今日提出這個建議,顯然是此前已經考慮過很多次了,有了此時此刻的機會,才謹慎的提了出來。

“不錯,韋濟在長安的確比來馮翊要合適的多。不過,讓他繼續做尚書左丞卻不合適了。而且尚書左丞也是尚書省中頗為重要的位置,以楊國忠為首的政事堂絕不會答應與神武軍大有淵源的韋濟復原職。”

“使君所慮甚是,尚書左丞于神武軍未必有幫助,但有一個位置卻大有裨益!”

秦晉大覺奇怪,盧杞今日真是屢屢有驚人之語啊,便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京兆尹乃實權高,雖然免不了左右氣,但韋濟一定不會拒絕。”

“京兆尹?”秦晉沒想到,盧杞居然提議由韋濟為京兆尹。

“經過數次變故以后,京兆尹王壽均選擇了騎墻作壁上觀,以楊國忠的子,一旦重新掌權,必然會容不下此人。與其任之安排人選,不如由使君搶先一步。”

“先說說,韋濟做了京兆尹對神武軍有甚好?”

秦晉不明白,京兆尹雖然位高,但終究不在朝廷中樞,對神武軍的幫助也就極為有限。當然,如果神武軍仍舊駐扎長安,那就另當別論。

盧杞還是是一副不驚不喜的模樣,沉聲回應:

“對神武軍未必有益,對使君而言卻是大有益!按照朝廷慣例,京兆尹兼任河渠使,使君須借重的就是河渠使。”

說到河渠使,秦晉也猛然意識到了一點。

“你是說,鄭白渠?”

盧杞拱手道:

“使君明鑒,的確是鄭白渠。馮翊郡所占耕田在關中沃野十有其三,如果疏通了鄭白渠,不出兩年,糧食產量必然翻倍……”

鄭白渠乃是一條灌溉水系,前是秦朝修建的鄭國渠以及漢朝開鑿的白功渠,太宗年間曾疏浚過,但由于施工草草,到現在不過百年時間,就已經淤積過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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