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蛇寨的位置,外人知道的不多,韓立正好是其中一個。
帶著一隊兵,韓立來到毒墻之外停下了腳步,當初也是這道毒墻阻住了他的去路,令他天蛇寨探究一二。
“夫子,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兵頭子看著毒墻上那麻麻攀爬的毒,頭皮一陣發麻,問出的聲音都有些發抖。
他們寧愿死在戰場上,也不愿意死在這一窩毒里,尸骨都存不下來。
韓立定了定神,心頭盤算一番上所帶的毒藥,沉聲道:“你們就在外面等著,我一人進去便是。”
兵們聞言皆是松了口氣,抬手抱拳道:“夫子高義!”
韓立本就有意支開武王手下,見狀也回了一禮,了心神,抬步緩緩接近毒墻。
三丈、兩丈、一丈……
韓立一臉莫名其妙地走進毒墻,準備的手段竟是半點都沒用上。
這是何故?
想不通,韓立也不糾結,快步離開毒墻走遠。
毒墻外的兵們看到這一幕,皆是面面相覷。
“頭兒,那韓夫子怎麼一點事兒也沒有?”
“廢話!韓夫子乃是毒師出,定是用了什麼我們看不懂的手段,你們可別莽撞沖進去,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不不不!屬下可不想死在這里。”
……
韓立毒墻走了一陣,忽然聽到一陣細微的破空聲,他面微變,狼狽地閃躲過這一道冷箭,背后卻被一柄斷刺堵在了腰間,彈不得。
“你…你是何人?轉過來!”
年的聲音有些發抖,韓立臨危不,面容沉靜地轉過,看到拿短刺指著他是一名神張的年,心下微緩,用南疆語說道:“我是扎胡拉的老師,他急匆匆從書院離開,我不放心,就找了過來。”
年一聽“啊”了一聲,連忙拿開短刺,哽咽著說道:“你就是韓夫子吧?我聽胡拉提起過你,夫子,你來晚啦。”
“晚了?”
韓立心頭“咯噔”一聲,握手掌,半是恐慌半是僥幸地問道:“胡拉他……是不是跟一群中原人離開了?”
年紅了眼眶搖了搖頭,“夫子,我乃,您跟我來吧。”
韓立見他否認,霎時渾一涼,頭腦混起來,卻無意識地跟上了乃的步伐。
片刻之后,乃領著韓立停在一座新墳前,低聲嘆道:“我告訴陸姐姐,
這里是胡拉平時最喜歡玩的地方,所以陸姐姐就見他們一家葬在了這里。”
韓立渾僵地立在墓碑前,看著墓碑上的三個名字,臉皮輕輕著,早已說不出話來。
乃見狀搖了搖頭,暫且走到一邊,留給韓立一片空間獨自傷神。
乃一離開,韓立臉上的悲意便再也崩不住潰散開來,腳下一癱在墓碑前,指節劃過墓碑上冰涼的字眼。
布依、扎爾、扎胡拉一家之墓。
短短不過半日景,那個從四五歲就跟在他邊“老師老師”著,今天上午還鮮活著跟他置氣的傻小子,竟已埋進了黃土?
為何……為何他好不容易放手一搏,最后卻輸得一敗涂地?
“是老師來晚了!”
韓立抓著墓碑,忍不住失聲痛哭,他止不住去想,要是當初在發現止云閣之人蹤跡的時候,自己沒有猶豫立刻去找武王,是不是胡拉就可以不用死了?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便如同夢魘一般徹底籠罩,得韓立不過氣來。
乃遠遠看著心里泛酸,只能背過去不敢再看。
原先他還懷疑這個人另有所圖,若是察覺到異常,他立刻就用胡拉那件有些殘破的殺他,現在……看來是多此一慮了。
兩盞茶過去后,韓立似乎緒有所好轉,抹了抹有些紅腫的眼眶,回頭啞聲道:“乃小兄弟,還請過來。”
乃立刻跑過來,問道:“夫子還有何事嗎?”
“胡拉一家,是被蛇神教所殺?”
韓立出聲詢問,乃立刻點頭,繪聲繪地說起來:“那還有假?!當時我也在山谷上面呢,打得可厲害了,兩條大蛇和一只好大的撲棱蛾子打得那是天翻地覆,我還用胡拉送我的大弩死了一只,然后那個蛇神教主就瘋啦,我被嚇得轉頭就跑,不然現在恐怕也就跟胡拉埋在一塊兒了。”
乃的語氣有些沒心沒肺,直聽得韓立皺眉頭。
乃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夫子讓您見笑了,我家里也說我是個沒良心的,天生就不懂什麼傷心,可能是以前寨子里死的人太多,見慣了。”
韓立聞言,只得輕嘆一聲,“你口中所說的那陸姐姐,又是何人?現在何?”
“陸姐姐就是一直住在族長家的祭品啊。”
乃對答如流,指了指墓碑道:“這墓碑上的字還是親手寫的呢!是什麼人我不知道,不過這次來村子的時候,
帶了好多人啊,看上去都很厲害,至于現在去了哪兒,我就不知道了。”
韓立聽到這里便知道,他的猜測是對了,那祭品果然是止云閣的大人,能指揮止云閣滅了蛇神教,為扎胡拉報仇,那人的份,怎麼說也不會低于副閣主。
見乃指向墓碑,他又下意識看了一遍墓碑上的字,越看越覺得有些在哪里見過。
忽然,他神一凝,蹲下拿開粘在墓碑上面的紙錢,右下角的一行小字眼立刻映眼簾,令他渾劇震。
只見墓碑落款上,赫然寫著“陸云卿立”四個字眼。
師父!!!
那個一直被困在天蛇寨,差點被蛇神教當做祭品活剖了子,居然是師父!
他早該想到的,一個能培育出黑玉鳥的毒高手,還是一名年輕子,天底下這樣的人除了師父,還能找到幾個?
而他竟一直都不曾多想分毫,是這四年來的生活令他麻木了!
他都錯過了什麼?!
韓立臉愈發蒼白,接連打擊令他甚至連無法站穩,踉蹌后退幾步跌在泥地里,呆愣愣地看著墓碑,不了。
乃一頭霧水地看著韓立反應,滿臉疑。
這位夫子又怎麼了?
不等他問出口,便看到韓立忽然發了瘋一般爬起來,向外頭狂奔而去。
師父一定還沒走遠,他要去追上師父!
乃越發迷了,撓了撓一頭窩發,喃喃道:“幸虧最近毒墻上的蟲子都被那只大撲棱蛾子嚇到了,否則就您這般出去,說也得被蟄馬蜂窩。”
……
而此時此刻,韓立心心念念的師父,已經踏上前往夢真城的歸途。
舒適寬敞的馬車里,在道上一路前行,幾乎不到任何顛簸。
陸云卿懷里抱著雕玉琢正在睡中的嬰兒,臉上帶著屬于母親特有的笑容。
凌青忍不住笑道:“這小子,鼻眼都像極了沈澈,簡直就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
聽到師父的話,陸云卿臉上的笑容立刻淡了些,抬起頭,瞳眸泛著認真,“忘塵舅舅怎麼沒有來?”
“他……”
凌青沒想到陸云卿會在這時候突然發問,當即愣了一下,才道:“他…他在……”
“用不著騙我。”
陸云卿神平靜,一字一頓地接著問道:“師父,忘塵舅舅是不是沒出來?”
凌青
見神態安穩不似作假,猶豫了一下,點頭道:“當初我帶著止云閣眾人在城外等候,坐等右等都沒有等到你和忘塵,后來京城藥人暴,我們不得不離開,前往夢真城。
一下子失去了閣主和最強者的蹤跡,你未曾寄信回來之前,止云閣每日皆是愁云慘淡,甚至有些混。若非梅長老他們足夠忠心,止云閣怕是直接就要散了。你在信上沒有提及怎麼來的南疆,現在跟我說說,那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云卿聞言抿,不答反問道:“如此說來,沈澈也失蹤了,是不是?”
“不錯!”
凌青尚不知其中,展笑道:“此番接應你實在危險,不過既然你能平安無事地回來,相信沈澈那小子也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你便回夢真城安心等待便是。”
陸云卿沉默,此時此刻只覺原本苦盡甘來的溫暖忽然化作寒冰,僅有懷中的麟兒還能帶給一溫暖。
山谷之時,看到第一個跳出來的是于海,而不是忘塵,心下便有了不妙預。
沒想到,如今預竟然真。
“忘塵舅舅,你騙人。”
他好想面對面地跟他說出那句話,可現在,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一起消失了。
天下之大,要去哪里尋他們?
還是說……
那個結局,本不敢去想,也不愿意相信,那兩個一直說要保護一輩子的男人,就這麼丟下離開了。
不會的。
咬,蒼白的面容將悲傷徹底掩蓋平靜當中,便是連邊的凌青都沒有發覺。
要尋遍天涯海角,直到找到沈澈和忘塵!
若真的一切都向最壞的結果發展,那……便滅了平生之敵,再去尋他們!
可如此想著,陸云卿看到懷中的嬰兒睡得正酣。
忽然,又舍不得了。
“沈澈,你到底……是死是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