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羅翁被推得干咳兩聲,眼里掩飾不住尷尬。
只是孫眼看都快十七歲了,寨子里那些適婚男子一個都看不上,而今難得遇到看得過眼的男子,不管能不能,怎麼也得拉下臉來試一試。
“那個……”
羅翁視線瞥過左右無人的屋,隨后斟酌著問道:“昨日聽老朽孫說,遇到一個做‘沈念’的孩子,聽說就住在這里,敢問他是……”
此話一出,陸云卿立刻就明白了羅翁的意思,心中暗惱。
怎麼才陪著念兒出去一趟,就帶回來一支爛桃花?他這招蜂引蝶的本事,以前怎麼沒發現?
心中如此想著,陸云卿表面卻還維持微笑,回答道:“老族長說的是念兒吧?他是我兒子,今年四歲,還不太懂事,不知是哪里擾了這位妹妹,我這個當娘的,替那小子賠個不是。”
“不不不,陸姑娘不必如此……”
羅翁一邊拒絕,一邊老臉都是懵的,這跟孫兒說的不一樣啊!
羅桑此刻的表卻比爺爺還要震驚,滿眼都是不敢置信,喃喃道:“真的只有四歲……”
陸云卿眸眼微微一瞇,繼而點頭笑道:“老族長,小子大抵是懂了。念兒那孩子發育得好,的確是看上去比年齡大了些。”
“原來如此。”
羅翁老臉幾乎被尷尬糊滿了,他本還想厚著臉皮來提親,沒想到居然是個有婦之夫,這讓他如何下得去?
若真說了,還不得被這位“陸姑娘”那笤帚打出來。
羅桑此刻卻顧不得丟臉,好不容易看上的真命天子轉眼居然了別人家的,心里別提多難了,直接便道:“那陸姐姐,阿澈哥哥是你夫君嗎?”
沈澈走到門邊便聽到這句話,下意識停住腳步閃到門邊,心跳微微加快。
屋沒多久就響起了回答,異常堅定。
“是,他當然是,永遠都是。”
陸云卿面上笑容微斂,淡淡說道:“這位羅桑妹妹,有何指教?”
羅桑聽得小臉蒼白,恍惚間仿佛在這句話嗅到一殺氣。
心中的戾氣立刻被勾,咬下,平素溫和的眸子陡然出兩道與格截然不同的怨毒。
陸云卿微微一怔,這個羅桑……
“羅桑!還不向陸姑娘道歉?”
老族長羅翁一聲暴吼,總算將羅桑眼里的怨毒嚇跑了,拉扯還在出神的羅桑略顯慌張地道別離開。
經過門口時,老族長看到站在門邊的男子,眼中立時閃過驚訝之。
劍眉星目,面白如玉,再配上那如淵如岳般的深邃氣質,僅是驚鴻一瞥,卻足令人印象深刻,過目難忘。
的確是難得一見的男子,難怪桑兒一眼就相中了他。
只是,此人已經家,連孩子都四歲了啊,希桑兒能想通吧。
暗暗嘆息一聲,老族長強行拉著羅桑離開,在陸云卿的視線中漸行漸遠,消失在山坡上。
沈澈看不到兩人臉上的表,也不在意,他心里頭還在因為陸云卿方才那句話而的,悶頭走進屋中,風聲描述的廓告訴他,陸云卿就在面前的桌案邊坐著,他一時間杵在了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回來了。”
陸云卿似乎一點也不知“害臊”為何,語氣輕地喚了一聲,就像是在家等待的妻子看到丈夫歸來一般隨意,“念兒的功課做得怎麼樣?”
“很好。”
沈澈干地回了一句,他本沒在意所謂的呼吸法,方才去找沈念,一方面是找個由頭避開尷尬,一方面也想問問沈念到底有沒有揭他的老底。
只是薛守一直跟在沈念邊,他找不到機會問,又遠遠看到竹樓來了陌生人,腳下像是不控制了一般往回走。
“方才那兩人,有一個你昨天見過。”
陸云卿主提起方才的事,“還記得嗎?”
“沒在意。”
沈澈搖了搖頭,剛才他全被陸云卿那句話吸引了心神,哪里有空在意其他。
陸云卿似乎極為滿意這個答案,臉上笑容綻開,起拉著沈澈的袖子,“隨我來。”
沈澈下微點,順著陸云卿的力道往里走,眼底卻閃過一黯淡之。
陸云卿所做的一切,總是令他忍不住沉迷。
可在外人面前越是落落大方,不糾結,他便心冷。
仿佛這一切,都在反反復復提醒他一件事實。
他,只不過是陸云卿堅定選擇的一個替代品罷了,只要原來的“沈澈”回來,會毫不猶豫地,立刻拋棄自己吧?
思來想去,沈澈又覺得自己多想了。
他有什麼資格想以后的事?愈發頻繁的瘋病就像是死亡倒計時,能不能撐過今年還是兩說。
說不定,陸云卿要等他的人還未來,他便已先去了,在此之前,能得到一人全心全意的對他,又有什麼好憾的?
想到這里,沈澈無聲地笑了笑。
若他真的會發瘋而死,陸云卿……會傷心嗎?
……
吱呀——
一道常年關閉的房門打開,古怪的藥香與書墨香混合在一起鉆進沈澈鼻間,驅散了他腦海中最后一點雜念。
“這里是我用來研究毒醫的地方。”
陸云卿一邊安排沈澈坐下,一邊說道:“一共兩間,一間是書房,一間是研究室,這里放著很多連我都暫時沒弄懂的毒素,你眼睛不方便,千萬別獨自進來,免得不慎被傷到。”
沈澈不清楚陸云卿說這句話是多此一舉的善意提醒,還是故意試探,只能裝作沒聽懂,點了點頭道:“我不會跑的。”
“嗯。”
陸云卿眼中幽芒一閃而逝,“睜大眼睛,我來仔細替你檢查一番。”
沈澈聽話的睜大雙眼,屋子里沒有風,他看不到廓,心跳得便沒那麼快了。
可下一瞬,一道微帶灼熱的氣息呼在了他的臉上。
那如空谷幽蘭般的氣息,極是好聞,沈澈的臉頓時以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通紅。
太近了!
可既然是眼睛的檢查,靠這麼近是正常的,他……不能推開。
心中如此這般地極力說服自己,沈澈雙拳不自覺握,直到下某忽然起了反應,他終于坐不住了,推開陸云卿轉落荒而逃。
陸云卿愣在原地怔然片刻,坐在沈澈原來的椅子上,撐著下雙眸星閃閃。
的沈澈變了,變得比以前可多了。
沈澈的腦子幾乎無法運轉,慌不擇路地埋頭走出老遠,不知不覺間竟又回到了遇到巨蛇的地方。
走到河邊掬起一捧冷水澆面,清涼立刻帶走了不火氣,讓過熱的頭腦恢復理智。
“呼……”
長長地呼了口氣,沈澈回想起方才何等不堪下流的反應,惱怒地錘碎了一地的鵝卵石。
這才幾天,你就對止云閣的人產生了不該有的想法,還是一個心有所屬的人,連都無法全然掌控,三年來的清醒寡難不都是假的?!
畜生!
禽!
沈澈兀自還在河邊錘天遁地,陸云卿此刻卻在書房,對著一張寫了一半的方子蹙眉不已。
雪胎丹效用不明,用藥得小心再小心才是,只是永生花實在太過稀,這些年從未放棄過尋找,卻連一點相關的報都不曾找到。
若能找到這樣一朵花用來做實驗,相信自己用不了多久,就能解開沈澈上的后癥。
可惜,沒有如果。
篤篤——
敲門聲響起,陸云卿抬眸,便見薛守開了半邊門,神凝重地說道:“閣主,屬下有事稟報。”
陸云卿眸子微閃,沉片刻,微微頷首:“進來。”
“是。”
薛守暗暗松了口氣,只要閣主還沒失去理智,那一切都好說。
“閣主,您可還記得阿澈公子下腹那道傷?”
薛守沒賣關子,接著補上后一句,“昨天屬下幫阿澈公子拿服的時候,發現那道傷口不見了,而且皮如鏡,沒有留下半點傷痕。”
“我給他的藥,本就是不留疤的。”
陸云卿淡淡回了一句,“不過時間是快了些,興許上次那道傷看著厲害,其實很輕,在我的藥膏下好得快,倒也正常。”
薛守聽得一陣無言,無奈道:“閣主,您就不覺得不正常嗎?阿澈公子既然是魏奴,上居然沒有一點傷疤,這怎麼想……都不合理吧?”
陸云卿撐著下,比著指頭笑道:“或許,他就是那種不論多傷,都不留疤痕的質呢。”
“閣主!”
薛守徹底沒轍了,索攤開了說,“屬下知道您在想什麼,可那阿澈公子,手掌無繭,行走之間架勢更是松散,并非練武之人!若他真是小王爺,那從小練就的武功早就刻進了本能里,記憶可以消失,可不能是不會消失的。”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陸云卿勾一笑,眼神定定地看了薛守一眼,旋即又移開目,語調平靜:“不,你不知道。你家閣主還不至于眼瞎到連他的底細都看不出來。”
話到此,陸云卿眼神忽然變得霸道,凌厲,不容置疑!
“他是誰的人都無所謂,暗錦也好,武王也罷。只要他肯留在我眼前,誰也別想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