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薛守愕然看著陸云卿，沉默良久，糾結的表終于從他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頗為無奈的微笑。
數年的跟隨，他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閣主的脾，沒想到原來僅僅了解到皮嗎？
小王爺是閣主此生最大的心結，他本以為阿澈的出現會令舉棋不定，心神搖擺，因而忍不住擔憂提醒。
眼下看來，自己這番考量全然是多慮了。
閣主不僅沒有陷進去，反而比任何人都要清醒，至……比他要清醒多了。
卸下心頭的憂慮，薛守一陣輕松，低頭愧然道：“是屬下多了。”
“無妨。”
陸云卿擺手，眸眼芒流轉，淡然出聲：“變數無端出現，你心生憂慮也在理之中。此事我自有定計，你不必刻意盯著他，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薛守連忙點頭應下。
揮退薛守，陸云卿視線重新回到桌上的方子，眸微斂。
異常，從一開始就出現了。
不論是那演技十分不錯的王主管，還是沈澈前后不一致的言辭，都能說明問題。
只是不愿意去揭穿他。
而他，何嘗不是在刻意模糊細節，分明知道自己已經暴出不異常，卻還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繼續留在這里。
陸云卿笑了笑，提筆一撇一捺地，寫下最后一份藥材的名稱。
會等。
沒有人比現在耐心更足，現在的沈澈對并非無，終有一天，他一定會對敞開心扉，坦白一切。
而與此同時，已經冷靜下來的沈澈正沿著雨林中的小路往回走，手里拿著不知從哪里折來的樹枝，裝模作樣地探著路。
行至竹樓外不遠新修小路的拐角，他驀地停下腳步，耳朵微，轉拐進山林間一新開辟的小武場。
沈念正盤膝坐在武場中，專注于呼吸法的練習，全然已臻忘我之境。
沈澈沒有打斷他，隨意找了一棵沈念旁邊的樹靠著坐下來，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沈念打坐吐納。
自記憶能短暫存留以來，單對單的況下，他從未敗給任何人。
被沈念吹天下第一的呼吸法，他也想見識一番。
可聽著聽著，沈澈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轉而眼底浮現出一抹驚疑。
怎麼聽上去，沈念練習的呼吸法，和自己用的極其相似？
這……怎麼可能？
陸涼對他一武功極為好奇，甚至因此親自前去魏國皇室卷宗庫查閱。
要知道，魏國皇室搜集天下武學，暗錦卷宗庫的呼吸法幾乎囊括天下九！即便如此，陸涼也無法認出他一武學來歷，呼吸法更是行功路線詭譎莫測。
陸涼找來不死士模仿他的呼吸法與行功路線，盡皆走火魔，瘋的瘋，死的死，沒有一個好下場。如此折騰十幾個來回，折損數十人后，陸涼終于愿意相信他的一武功是天生帶來，只適合他一人，其他人無法模仿。
可現在，沈念習練的呼吸法竟與他所用的，事有六相似！
難道……他失憶之前，真的是沈澈？
心跳在這一刻陡然加快，頭疼亦是在同一刻襲來，沈澈連續數個深呼吸，才將即將沸騰的心思平復下去。
若是這般，一切就能解釋的清了，而沈念……便是他的親生兒子！
蒼茫冷寂的灰雙眸在此刻忽然有了神，變得明亮起來。
“阿澈叔，你怎麼了？”
沈念定的時間維持不了多久，醒來看到沈澈臉上竟然浮現出一分笑意，頓時跟見了鬼一樣，“難道是昨天昏迷后，做了一個夢？”
沈澈回過神來，微抿，岔開話題道：“你的呼吸法很不錯，盡早門。”
沈念聞言果然不再糾結他的表，臉上出驚喜之，他謹慎地看了看四周，低聲音問道：“阿澈叔，你真的愿意收我為徒啦？”
“不是徒弟。”
沈澈微微搖頭，語氣罕見輕松，“不過，我可以教你。”
“多謝阿澈叔！”
沈念連連行禮，臉上笑出花兒來，他才不管阿澈叔收不收徒呢，只要能學到厲害的武功，其他都無所謂。
翌日，陸云卿熬出了治眼疾的第一副藥端給沈澈，沈澈不做猶豫，一口喝下，陸云卿的態度，陸云卿為他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自然不會懷疑。
喝完之后，陸云卿觀察了沈澈足足半個時辰，直將后者盯得臉上發燒，見他除了臉發紅沒有別的異狀，心里的石頭也微微放下，任由他和沈念鬼鬼祟祟混在一起，權當做沒看見。
一切都顯得風平浪靜，波瀾不驚。
每日三餐不落，喝著陸云卿心熬制的藥湯，陪著調皮搞怪又活潑天真的小鬼頭玩耍。
沈澈做夢也沒想過，自己會因為暗錦任務過上如此充實平淡又幸福的生活，每天呼吸的空氣似乎都是甜的。
這樣的生活一臉持續數日后，便是連薛守也發現這位“阿澈公子”變了，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格越來越和順，與剛來時的模樣判若兩人。
難不，這枚暗子真的喜歡上閣主了？
薛守忍不住去想，心中甚至希這一猜測是真的，若“阿澈”肯收心留在閣主邊，對閣主而言，也算是彌補多年憾，有一個不錯的結局了。
……
這一日，沈澈從屋中出來，頻繁的親相已令他不再跟之前那般不氣上涌，只是因為皮太過白皙，即便是微紅的，在他臉上也極為明顯。
迎面走來的薛守看到沈澈的模樣，悶住笑問道：“阿澈公子，這是又去陪小公子玩耍嗎？”
沈澈含糊地應了一聲，匆匆下樓而去。
薛守見狀啞然一笑，搖了搖頭轉走進屋中。
沈澈走在去武場的小路上，不知是錯覺還是那藥湯真的有效果，他眼中模糊的世界似乎清晰了那麼一，只是不夠明顯，以至于他還無法分辨。
“念兒骨極好，天賦卓絕，向來這兩日，呼吸法就該門了，該先教他什麼好？”
沈澈一邊走著，念頭一邊在腦海中盤旋。
忽然，他腳步一頓停在原地，渙散的雙眼陡然看向右側小道。
“沈大哥！”
俏悅耳的驚喜聲從不遠傳來，隨后沈澈便聽到出聲的子腳步加快，小跑到他前雙手張開，看模樣竟是要抱住他。
他立刻后退兩步，讓子撲了個空。
羅桑抱了個寂寞，臉上頓時浮現尷尬之，好在看到四下無人，眼前的心上人又是個瞎子，自我排解一番后頓時不那麼尷尬了，脆生生地笑道：“沈大哥你別害怕，是我呀，你不記得我了嗎？”
沈澈面無表地搖了搖頭，與陸云卿相久了，他的是開朗不，但不代表他對每個人都如此。
“不記得了啊……”
羅桑眼中閃過失落之，旋即很快又振起來，“沒關系，我再重新說一遍好了。我羅桑，前幾天還和沈大哥你巧遇過呢，那時候念兒也在場，這下你總該記起來了吧？”
三個月時間未到，沈澈記好得很，當然還記得前幾天的事，他只是嫌麻煩，可沒想到這個羅桑的子臉皮如此之厚。
心中念想著陸云卿不愿在寨中人面前暴太多不凡，他悶不吭聲地點了點頭。
羅桑立刻雀躍起來，雙眸熾熱地盯著沈澈的臉，歡喜道：“太好了！沈大哥記得我就好。”
說著，又借機上前兩步，沈澈卻沒給毫接近的機會，立刻后退兩步。
看到沈澈始終不曾變化過的冷漠面孔，羅桑心頭一酸，卻沒有泄氣。
他是瞎子，戒心強是應該的，不能之過急。
如此想著，羅桑沒有再繼續試圖接近，而是從背后的簍子里拿出一拐杖來，小心翼翼地遞出去，一邊說道：“沈大哥，我看你這幾天出來都是一個人，陸姐姐忙里忙外沒空幫你，可是你總不能天天去折樹枝吧？
這是桑兒親手做的藤杖，手末都磨好了，十分不會傷到手，你試一試！”
拐杖？
沈澈微微一怔，不及細想，手里便忽然被強行塞進一拐杖。
“沈大哥，桑兒還要去干活，這便走了！過幾天再來看你！”
說完不等沈澈反應過來，羅桑便背著簍子一路小跑，眨眼消失在山林中。
沈澈一陣無言，了拐杖，杖面手微涼，如鏡，做工致，是下了不功夫。
默立片刻，他拿著拐杖來到武場。
沈念正悶頭研究娘親給他布置的毒師任務，聽到靜抬頭見沈澈，頓時笑嘻嘻地道：“阿澈叔……咦，好漂亮的拐杖呀，這是我娘給你做的嗎？”
沈澈在沈念旁邊坐下，搖了搖頭。
“不是？！”
沈念頓時瞪大眼睛，立刻拿過拐杖細細打量，是看藤繩編織的紋路便知這是出自子之手，而且一看做工就知道，定是費了不心思。
“是羅桑！”
幾乎是瞬間，沈念就鎖定了拐杖的主人，臉一黑，“嗨呀！這人怎麼還魂不散的？我都說了你是我爹了，還死纏爛打，真不要臉！”
說到這里，沈念忽然又意識到了什麼，抬頭看向沈澈，“不對呀阿澈叔，送你東西，你拒絕不就好了，怎麼還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