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鵬殺手想在得意樓“居”，那是不可能的，就在顧慎為專心致志于第二遍打通全經脈時，城巷以外的人與事找上門來。
首先闖進來的是幾位相識的不速之客，不過與殺手沒有直接關系。
顧慎為也學著其他人的榜樣，在臉上畫了許多傷疤，藏真實面容，所以那伙人沒有認出他。
來者是上飛的“軍師”關厚麟，他跟茶館的管事唐濟聊了好一會，最后雙方不歡而散。
顧慎為這才想起自己來此的表面目的是打聽關厚麟的底細，彭仙人的弟子們在不控制時與普通人沒有區別，顧慎為如今跟他們已經很了，所以很快就問到了想知道的容。
關厚麟曾經想拜彭仙人為師，因為資質不夠而遭到拒絕，如今的他已不再是走投無路的刀客，而是金鵬堡九主的軍師，掌管著南城最強大的勢力之一，他重返得意樓，是要向整個城巷收取保護費。
在璧玉城錯綜復雜的勢力網當中，城巷一直是片凈土，這里的人從不接外界的保護，也很到勒索，關厚麟的要求因此被直截了當地拒絕了。
得意樓的人有恃無恐，覺得這是一件小事，顧慎為有點同上飛，這位九主若是真來城巷惹事，肯定會得頭破流，得意樓中高手眾多，城巷中臥虎藏龍，這里向來不外界控制，是有理由的。
關厚麟來后不久，四月的一個傍晚，顧慎為正在桃林里練功，一群人找上來，這回的目標就是他本人。
初南屏是彭仙人的侍者，要等仙人休息之后才能出來，所以當時只有顧慎為一個人。
七八名黑人從陸續從桃樹上跳下來，分別占據不同的方位，將殺手楊歡包圍。
顧慎為手里握著劍，冷冷地看著這些人，心中生起一厭煩，他正沉迷在劍法的世界中，不喜歡有人打擾。
上如圍著自己屬下的殺手繞了半圈，“你在練劍？”
“是，我在練劍。”
生的話一出口，上如固然一愣，顧慎為也覺得不可思議，然后像是大夢初醒，馬上單跪下，放下手中的劍，垂首請罪，“十公子，屬下放肆……”
該怎麼解釋這一切？顧慎為想不出合理的說法來。
上如倒是沒有生氣，臉上反而出同的神，“我早該把你出來的，你中了仙人索了。”
“我什麼？”顧慎為詫異地抬起頭。
“仙人索，彭仙人的法，中了法的人會相信他的一切話，自愿留在他的邊，永不離去，好在你影響的時間不長，還有解救的可能。這就跟我走吧。”
“不不，我沒有中仙人索，隨時都能離開，只是還差一點……”
顧慎為言又止，上如揮揮手，幾名殺手退，然后讓歡奴起說話。
“彭仙人能去除八荒指力，就要功了。”
“你還沒有好？”這回到上如驚訝了，還以為上次剿滅大荒門，歡奴已經痊愈了呢。
“當時以為好了，后來又反復了。”
“你一直沒告訴我。”
“十公子要考慮的事多，我不想再添麻煩，原以為幾天就能治好，沒想到會耽擱這麼久。”
“我得提醒你，彭仙人本事非常大，可是也很危險，你要小心。”
近兩個月來，顧慎為于“失蹤”狀態，十公子竟然沒有生氣，顧慎為有點意外，“是，我很快就會離開得意樓，沒人限制我的自由，葉四郎就是從這里走出去的。”
上如點點頭，心似乎做了一番掙扎，最后嘆了口氣，“好吧，你暫且留在這里，記著我的話，只要中了仙人索，每個人都會自己找理由留下來，我希你的理由是真實的。”
顧慎為再次跪下，他的理由當然是真實的，走火魔的三年之期即將到來，他要挽救的可是自己的生命。
等他再次抬起頭時，上如已經離開了。
那天的練劍頗不順暢，顧慎為與初南屏正在修練第二重“劍比山重”之境，劍上平放著一塊重鐵，兩人不僅要以息保證劍不被斷，還要在快速出劍時不讓鐵塊飛出去，顧慎為卻總是走神，劍勢飄忽，接連幾次沒粘住鐵塊。
初南屏年紀小，對共修者的失誤卻向來是有話直說，從不留面，收起自己的劍，轉就走，扔下一句話，“你了，浪費時間。”
被一名十一歲的小孩子訓斥，顧慎為突然間怒火中燒，想也不想，揀起劍，追到初南屏背后，刺向他的脖子。
這不是無之劍，而是《死人經》劍法，顧慎為練得最的武功，從未落空、一擊必中的劍法。
這回卻讓主人失了。
劍尖離著目標還有一尺遠，初南屏已經轉過來，刷刷數劍，得顧慎為步步后退，最后靠在樹干上，被小孩子的劍抵在前。
《死人經》就是一劍，一招不中即陷被。
“怒也是，無即是無怒，你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慎為撥開初南屏的劍，什麼也沒說，向桃林外面走去，他要一個人想想。
這麼久了，他才發現事不對，《勘要》與《死人經》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武學，前者宏大，包羅萬象，后者微，只求一劍，修行無劍法，已經不知不覺間減弱了他原本的武功。
顧慎為順著城巷的界墻無目的地走，沒一會就覺得心煩躁，回頭去，得意樓三層的孤燈約可見，他突然產生沖，想去直接見彭仙人問個明白，這明明是相克的兩種劍法，仙人為何對《死人經》興趣？
顧慎為繼續向前走，步伐越來越快，他的劍法退步了，輕功卻取得極大的進步，沒多久，他已經出了城巷的范圍，自從學習《勘要》以來，第一次進南城其它地域。
街巷似乎沒什麼變化，只是積雪融化，變得更臟了。
南墻灑館后院的一間屋子里，荷正等著歡奴，跟著十公子一塊去找他，但是沒機會說話。
“出了什麼問題？”
荷的語氣總是平淡如水，這時微微出一關切來，按照原定的計劃，歡奴應該每隔三天與見一次面的，可是兩個月來這才是第一次，曾經多次潛伏在暗，遠遠觀察歡奴，卻一直沒有面。
“我不知道。”
離得意樓越遠，顧慎為心中的煩躁就越明顯，好像里面住著一群鳥，因為預到天災將至而四飛，迫切地想要返回安靜平和之地。
顧慎為頹然坐下，對自己的弱到意外而且鄙視。
荷走過來，一只手按在他的肩上，聲說：“我會幫你。”
顧慎為抬起頭看著自己最悉的，驚訝于的聲音竟會如此甜，他不喝酒，聽到這簡短的四個字卻像喝了醇酒一樣沉醉。
在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之前，他已經抱住的腰，臉在平坦的小腹上，一言不發。
荷深意外，抬起手似乎要推開年的擁抱，最后手卻落在他的頭發上，輕輕地著，良久才開口，“把一切都告訴我。”
顧慎為離開荷返回得意樓時，心平靜了許多，又到一愧疚，他從來沒跟任何子如此親近過，這讓他懷疑自己還是不是一名殺手。
他將練功過程詳細描述了一遍，又將自己記得的《勘要》背出來，荷拿紙筆記錄，不過他記得不全，六十四種練法只看了無劍法，其它容一直沒有關注。
顧慎為覺得自己重新獲得了力量，這力量將能對抗彭仙人的法，不管它催眠還是仙人索。
他平時住在得意樓附近的一間屋子里，這時沒有直接回去休息，而是進虛無一人的得意樓，邁步上去。
三樓的孤燈長明不滅，他將屏風推到燈前，仔細閱讀上面的每一個文字。
沒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六十四種練法相當于六十四種武功，個個不同，如果說《死人經》只是理解不同、境界不同的話，《勘要》就像是一個大雜燴，里面什麼菜都有。
不知不覺間，他又被無劍法那部分容吸引住了。
人比劍輕、劍比山重、心與劍齊、意隨劍、心與意通、歸于心、心不容，這是無之劍的七重境界，每一重都是一種法門，分別對應著輕功、力道、速度、專注、反應、殺氣、意志，最后將是劍殺人，而不是人殺人。
顧慎為從來沒考慮過這套劍法最后的結局，他是“無之人”，自然不能思前想后首尾。
“不要制心中的，將它釋放出來，那是你心中多余的一部分，讓它暴出來，然后斬殺它。無先得有，滅有即是無。”
顧慎為自言自語道，但是他很清楚，這不是他想出來的話，字句自從里吐出來，本就沒有經過他的腦子。
矮小的彭仙人拄著高大的拐杖站在十步以外，顧慎為此前毫無查覺。
“葉四郎，怎麼會離開得意樓？”顧慎為啞著嗓子問道，好像那不是自己的，得努力控制它才行。
然后他自己開口回答了，聲音稍顯呆板，但是極為順暢，說出的故事是他本人從來沒有聽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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