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慎為猜測，大概在上伐砍斷八子一只手掌的時候，背叛的種子就已經產生了。
西域只有獨步王，沒有“獨手王”，失去手掌的上怒注定沒有資格爭奪堡主之位，擺在他面前的似乎只有兩條路：死于斗或另尋出路。
歷史常常循環進行，上伐心狠手辣地除掉了所有競爭者，對自己的兒子卻沒有辦法下狠手，或許他明知道八子的前途已經堵死，留下他的命只是為了給更強的兒子充當標靶。
通過帳談的只言片語，顧慎為可以肯定上怒與鐘衡老早就認識了，并且決定通過巡城都尉向中原投誠，這是令年殺手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個困，督城的地位更高，鐘衡甚至不得不裝死以躲避追殺，八主為什麼要選擇這樣一位失勢的軍當靠山？
璧玉城里每個人都有，顧慎為不關心那麼多，他只需要知道，金鵬堡將要遭一次重大打擊，中原的屠刀會從獨步王的一條臂膀開始。
大頭神是上伐的重要盟友，與北城孟氏同是石堡的支柱之一，他的滅亡將在整個西域引起。
顧慎為的報仇機會就在于此。
顧慎為在鐵山大營一直小心戒備著鐘衡與上怒，直到護送車隊進金鵬堡地界，才稍稍放松一些，那兩個人暫時沒有殺人滅口的意圖。
顧慎為比傳言晚到一步，衛公子遇難的消息已經傳遍了璧玉城的每一個角落。
鐵山旗還沒進城門，就引起了轟，數百人前去觀，因為傳言中最大的嫌疑對象正是大頭神。
“那是鐵山的地盤。”
“大頭神與督城不和。”
“都是為了錢。”
……
傳言肆，鐵山的嘍羅們幾乎是哀求殺手楊歡將禮送到金鵬堡，連城都沒進，立刻馬不停蹄地返回大營，向大頭神報告這邊的形勢。
越接近璧玉城，傳言越夸張，金鵬堡自然逃不懷疑。
“大頭神是誰？山上的棋子，你想他做這種事是得到誰的指使？”
“肯定是十公子啊，真是心狠手辣，比上一輩還要厲害，人家不過是喜歡而已，用得著……算了，我不說了。”
分析完所有的可能，每個人都會再加上一句，“可惜那五十名人了，這可是璧玉城的損失啊，大頭神心也太狠了。”
禮停在東城門，等待檢查并由守城衛兵送到北城門，顧慎為還沒有下馬，許小益就從人群中出來，看到歡哥只有一個人，最后的希破滅了，不由得放聲大哭，他原還想著姐姐沒準能改變主意回來呢。
初南屏難得地到了好朋友的緒，湊近顧慎為，小聲說：“他很傷心。”
顧慎為沒有說出實，也沒讓許煙微面，這是一件需要嚴格保的事，他已經反復向許煙微說明，由于是唯一的活口，一旦被人發現就會惹來殺之禍。
顧慎為沒告訴，第一個要滅口的正是他本人。
回到鯤社，上如一見面就說：“他該死。”沒有殺人的意志，所以謝別人替代勞。
但對這件事不怎麼關注，傳言聽到的也，正忙著分派任務，“咱們的生意多了。”上如得意地說，“人心惶惶，都想雇用保鏢，這可是好事，照這樣下去，用不上一年，我就能將銀子都還給你了。”
上如似乎正在逐漸恢復往日的格，私下里與荷見面時，顧慎為才知道這只是假象，“十公子夜里常常一個人發呆，像是在考慮什麼問題，有時候會問我‘每個人死了都會有人傷心吧’。”
不過這對鼓十公子提前返回石堡倒是一件好事，荷需要的只是一個適當的契機。
顧慎為帶回來一的，都沒有告訴荷，不是不信任，而是覺得這些事跟無關，沒必要將也牽扯進來。
護送禮上山，顧慎為在石堡里只待了不到一天，拜見過羅寧茶立刻下山，他怕孟夫人召見自己，許多事解釋不清。
顧慎為向小姐推薦了一位奴，請重點關照，羅寧茶有一肚子話要向“謀教師”傾訴，沒能如愿，很是不滿，“大頭神在哪買來的小妖，一看就不是正經人，讓我關照？哼，我會好好關照的。”
該說的話都已經說了，能不能取得小姐的歡心，就只能看許煙微自己的本事了，小姐邊瞎眼無舌的丫環大概會給一點啟示吧。
顧慎為示意許煙微退下，羅寧茶也心照不宣地摒退其丫環，將翠的耳朵也堵了起來。
“說實話，剛才那個人是不是你的……相好？”
羅寧茶的聲音很嚴厲，顧慎為稍微一愣，按理說小姐不該問這種話，而且就算是他的相好，也跟小姐無關，“不是，我讓進堡是為了以后傳話方便。”
羅寧茶似乎不怎麼相信，但有重要的事要炫耀，暫時放過追究，“你知道嗎，這段日子我可做了不事……”
顧慎為卻沒有心思聽，他得盡快下山，“聽我說，有一件重要的事，你得幫我打聽一下。”
“什麼事比我要說的話還重要？”羅寧茶的聲音又高了起來。
“王主的事。”顧慎為低聲音說。
木墻后面有一會沒聲音，羅寧茶再開口時聲音也跟著降低了，“王主怎麼了？”
“傳言說他得病了，病得不輕，已經很長時間了。”
“真的？”羅寧茶了一聲，立刻收住，“怪不得姓孟的婆娘能在宅只手遮天，怎麼折騰都沒有人管，原來是這樣。”
原來孟夫人“賤人”，現在換了“婆娘”。
“這只是傳言，對任何人都不要說，就是對大頭神派來的人也不要提。”
“當然，你以為我不懂得保的重要嗎？告訴你，我現在心里藏著好多事呢，說出來肯定嚇你一跳……”
顧慎為決定以后再接這“一跳”，馬上打斷小姐，“想辦法弄清這個傳言，王主到底得沒得病？什麼病？病如何？對你對大頭神，這都是至關重要的報。”
羅寧茶唯一的靠山大頭神再過不久就要倒了，顧慎為得充分利用最后一段時間的價值，衛家想通過十公子探聽消息，顧慎為卻覺得那不是好計劃，對上如，他另有打算。
顧慎為匆匆告辭下山，羅寧茶沒得到炫耀的機會，很是生氣，摔碎了不瓷，好在大頭神又送來更多備用品。
顧慎為一回到鯤社就遇著棘手的事，督城府催“平安符”的人又來了。
新任巡城都尉不像鐘衡那麼老練，一來就強橫地要求錢，差點重新激起上如的殺心，顧慎為勸住，自愿去見督城，向大人解釋。
顧慎為心里清楚，督城派人來要錢只是借口，那筆錢實際上已經為收買殺手楊歡的禮金，這位大人終于要見他一面。
督城府并非北城最大最奢華的建筑，但位居中心，門前街道比別都要寬廣，顯示出一特別來。
督城大人衛嵩量不高，白面微須，板得筆直，雖然穿著文服飾，卻頗有儒將風度，與風流的兒子大不相同。
顧慎為行禮之后，就一直沒有抬頭，衛嵩也很長時間沒有說話，盯著不遠的年青人，似乎在估量輕重，“有兩個人推薦你，這兩個人都死了。”
鐘衡與衛靈妙，顧慎為不知該怎麼回應，但他不是來“拜見”大人的，而是以平等的份來談判的，這里是書房，除了他們再沒有外人，“接近殺手總是很危險的事，有人說，像我這種人上有邪氣，會傳染給其他人。”
衛嵩笑了一聲，像是苦笑，“我的兒子不是死于邪氣，而是死于謀。我要報仇，希你能告訴我誰才是仇人。”
“據說是大頭神，但好像誰也沒有證據。”
“啊，證據，沒法報仇的人才到找證據，好給自己的無能一個待。”
“大人知道仇人是誰了？”
衛嵩盯著殺手，殺手也回視大人，兩個人彼此捕捉臉上的蛛馬跡，想確定對方的人值得信任到什麼程度。
“靈妙說你不是一個多的人。”
“作為殺手，我從不多問。”
“好，你現在就是殺手，我要雇你殺人。”
“遵命。”
“我的要求很公平，我最喜歡的兒子死了，人生之痛莫過于此，我的仇人也要承跟我一樣的痛苦。”
衛嵩停頓了一會，顧慎為耐心等著。
“孟玉尊有五個兒子，你去殺一個，任何一個都可以。”
“是。”顧慎為淡淡地回道，沒想到衛嵩將仇人定在了孟氏而不是大頭神上。
殺手果然沒有多問，衛嵩卻忍不住要加上一句解釋，“孟家想要把自己的錢收回去，以為可以栽贓給別人。”
這句話對不知的人顯得莫名其妙，顧慎為卻明白得很，那些黃金車板肯定是孟家幫著打造的，但他出恰當的疑，等到衛嵩神恢復平靜，他才說：“孟家的人不好殺，大人打算出什麼價？”
“你喜歡中原還是西域？”
“西域。”
“那好，你已經很有錢了，我送一個給你做，只要是中原能管到的國家，丞相、將軍，你隨便挑。”
衛家的錢都被搶走了，督城竟然想用畫餅來雇用殺手，顧慎為必須表現得不太愿。
“相信我，你在璧玉城待不了太久了，很快就會有一場大變，每個人都會到波及，你會需要一個安全的容之，那時，我的許諾就將價值萬金。”
顧慎為同意了，顯得有點勉強。
離開督城府，顧慎為更興趣的不是孟家，而是督城本人，見著衛嵩，他突然想起自己對這位大人有些印象，不僅如此，他還想起更重要的事。
屠滅中原顧氏的時候，金鵬堡派出一位探底，名韓世奇，拿著舉薦信混進莊園，顧慎為一直想不起來那封信是誰寫的，現在此人的名字卻無比清晰地出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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