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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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橫單手拄著五尺長刀,看著兄弟們大肆搜刮,心里一片溫暖,像是看著自家的孩子在胡鬧玩耍。

刀是他的,兄弟是他的家人,莊橫就這麼兩條信仰,所以他在江湖上被稱為“護法刀神”,至于其它,金銀如糞土,人不過是會說話的泄,很多時候還因為話太多而惹他厭煩。

五輛馬車翻倒在路邊,牲口在泊中無力地息,十幾散布草叢里,這是一樁再普通不過的生意,如果不是有人出錢雇他,莊橫都懶得跑這一趟。

“糞土”總是越多越好,對強盜來說,這是永遠不嫌多的養料。

莊橫的十二名弟兄已經將車里值錢的品堆在一起,正在挨個搜索尸,收集所有金銀細,他們不是大幫派,得學會打細算地過日子,如果尸腳上正好穿著一雙合適的皮靴,不下來就太可惜了。

“嘿,瞧我找到了什麼?”胡子拉碴的老杜手里拎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孩,沖老大興的邀功。

老杜是個沒心眼的人,分不清什麼東西值錢,什麼東西不值錢,這樣一個小孩,連人都算不上,甚至不能讓兄弟們發泄一下,莊橫懶懶地揮手,實在沒興趣教育他。

的老杜垂頭喪氣地放下小孩,拔出腰下的單刀,他一直希擁有一柄五尺長刀,跟老大拄著的那柄一樣,砍人更加有力,氣勢也更足,但他不敢,現在這柄單刀也不錯,狀態奇佳的時候,能砍斷碗口的小樹。

孩抬頭著強盜,細弱的脖子還沒有碗口

大概是嚇傻了,不哭不鬧,也沒有逃跑的意思,倒像是在等著大人給糖果。

“低頭。”老杜命令道,他要砍下完的一刀,等人頭滾到老大腳邊的時候,尸尚且站立不倒,他見過這種場景,總想模仿一次。

老杜人生中最后一個好愿被闖者無禮地打斷了。

先是老大莊橫,接著是正在翻揀尸的兄弟們,最后是仔細瞄準小孩脖子的老杜,目全都轉向荒野,只有小孩還在呆呆地抬頭著強盜。

一匹純黑的馬緩步走來,馬上的騎士是個臉蒼白的年輕人,他像是迷路的旅客,慌不擇路,闖強盜圈子里,不過他顯得太鎮定了些,跟那個小孩一樣,似乎沒有認清殘酷的現實。

強盜揮舞著亮閃閃的單刀,其中幾名向側翼移,準備將送上門的獵包圍。

馬是一匹好馬,騎士卻沒有什麼行李,莊橫還是提不起興趣來,這樣一個呆子,不夠他塞牙的。

騎士停在莊橫十步以外,對后的截抄毫不在意,沒有說話,做出了一個令強盜們莫名其妙的舉,他從懷里掏出一塊黑布,在馬腮上輕輕撓了幾下,然后用黑布蒙上它的眼睛,黑馬顯然習以為常,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騎士跳下馬,腰里別著一刀一劍。

“你是莊橫?”

騎士臉蒼白得有些病態,好像才從冰天雪地里走出來,可這是初秋,和暖,忙碌了半天的強盜們甚至出了一細汗。

“嗯。”莊橫稍微打起點神,但還是沒有認真對待這名突然冒出來的騎士。

“你這樣可不行。”騎士搖搖頭,有點失

“怎麼?”

“你現在這種狀態,可不值得我用劍殺死你。”

莊橫愣了一會,大笑起來,他的兄弟們也跟著大笑,肅殺的氣氛比草葉上的水珠消失得還快,這世上總有一些自認為武功高強的刀客劍客,覺得強盜都是烏合之眾,想靠殺戮這些亡命之徒揚名立萬,這種人出現的時候就跟蒼白騎士一樣,說些高深莫測云里霧里的玄話,等到手的時候狼狽不堪,不是死得跟豬狗一樣,就是僥幸逃得一命,心驚膽戰地埋怨強盜不守江湖規矩以多敵,卻從來不提是自己主上門挑釁。

這又是一個送死的劍客,莊橫越來越覺得這是歡樂的一天,于是從地上拔出長刀,抗在肩上,“來吧,趁我還有點興趣,我們急著趕路呢,不像你,有那麼多閑工夫。”

騎士對嘲笑沒有反應,蒼白的臉上漠然無,他拔出劍,慢慢近敵人。

騎士邁出第一步,莊橫就覺得心中一震,沒有明顯的殺氣,也沒有凌厲的攻勢,他卻不由自主地張,雙手用力握刀柄,力沉下盤,如臨大敵。

十二名兄弟會不到老大的心,百無聊賴地看著這場馬上就會分出生死的決斗,費力地計算著今天的收獲大概有多,心思快的人已經打起黑馬的主意,強盜的原則,誰的手先著戰利品,這東西就歸誰。

所以,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注意場上發生的事,不知道決斗眨眼間就已結束,只有單純的老杜興的握著雙拳,準備好助威,老大用雙手刀殺人的場景,他從來看不夠。

這一聲好永遠也喊不出來,老杜看到了,但他無法理解,這就像做到一半的夢,突然間就轉另一個夢,容毫不相干,錯位得離譜,以至于睡者在夢中也要對自己說:這不可能。

看上去,莊橫的長刀仍然抗在肩上,他們弟兄們永遠也不會知道,長刀已經離開肩頭,只差電火石的一瞬間,就能砍在敵人上,莊橫的刀向來很快,今天卻不夠快。

騎士收起劍,一年殺一人,已經夠了,他又拔出刀,強盜們的注意力終于集中在他上,他們認得這種兵,這是金鵬殺手和不怕死的冒充者專用的狹刀。

莊橫還是不,所有人慢慢明白事實真相,老大已經死了。

跟許多匪幫不一樣,他們是有有義的一群人,不會因為對手強大落荒而逃,更不會有仇不報,老杜仰天怒吼,像一匹傷的狼,張牙舞爪帶頭沖向騎士。

十二對一,僅有的旁觀者是呆立在草叢中的小孩,強盜們搶劫時的橫飛已經讓麻木了,相比之下,眼前正在發生的殺戮實在過于簡單,缺能令驚醒的恐怖場面。

騎士像跳舞一樣游斗,前進、后退、轉、出刀,每一個作都像是事先經過踩排,干凈利落,強盜們配合默契,迎戰、追擊、出刀、倒下,像跟著骨頭奔跑的狗,樂此不疲。

孩慢慢理解了眼前的場景,不是十二名強盜包圍騎士,而是一名騎士包圍十二名強盜,他從不沖進戰團砍殺,而是依靠不停地移,保持在敵群邊緣,在這個過程中,總有人超前或是落后,與騎士單獨照面,死于快如閃電的一刀,同伴們總是差著關鍵的一步,救不了人,也夠不著騎士。

最后一名活著的強盜是老杜,他本沒發覺兄弟們全都倒下,吼聲越來越單調,仍然一心一意想為老大報仇,他心里憋著一勁兒,總也沒機會出刀,讓這勁兒積得如山一般,迫切要噴薄而出,我能砍斷大海碗的樹,他想,然后頸上中刀,思緒真的跟一樣,斷裂得無聲無息。

老杜舉著刀,正好站在小孩數步之外,筆直地倒下,刀尖離的腳只有數寸,還是不

騎士收起刀,沖小孩做了一個捂住眼睛的作。

像是嚇呆了的小孩這會兒的反應卻非常快,馬上抬起雙手捂住雙眼,很快,聽到怪異的口哨,突然起了一陣狂風,吹得差點摔倒,接著風勢息止,傳來一陣噗噗的響聲,再也忍不住好奇心,松開一條指,向外去,眼睛就再也閉不上了。

一只比蒼白騎士還要高一頭的黑大鳥,紅的頂羽,紅的眼睛,正興致地啄食死人的眼珠,每啄兩下,就流單跳躍,顯得極為得意滿足。

明白騎士的黑馬為什麼要蒙上眼睛了,可自己就是沒法重新合攏指

大鳥跳到老杜上,接連兩下,吞掉自己最喜歡的食,然后歪頭看著面前的小孩,從指出的眼珠是綠的,晶瑩剔,偶爾一眨,像是月掠過寶石。

孩被大鵬鳥的影籠罩,以為那雙深紅的眼睛似乎隨時都會出熾熱的火,驚訝得忘記了呼吸,卻一點也不害怕,相信這只鳥是自己所見過的最麗生,于是慢慢出手臂,想要綢般的黑羽。

大鵬鳥騰空而起,從小孩頭頂跳過,繼續啄食死人眼球,它可不是能讓人隨便

“它什麼名字?”小孩完全被黑大鳥吸引住了,開口向騎士詢問。

“它不是寵,所以沒有名字,不過有人它紅頂大鵬,有人它魔鳥。”

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大鵬鳥吃夠了零食,幾步跳到騎士邊,在他上輕輕地啄了兩下,隨后騰空而起,卷起一陣風,很快就在空中消失。

騎士上馬,解開黑馬的眼罩,調轉馬頭,順原路緩緩前進。

孩猶豫了一會,從老杜手中掰出那柄單刀,倒握在手中,撒開兩條瘦弱的小,跟在騎士幾十步以外。

越來越黑,黑黑馬的騎士幾乎快要與夜融為一,小孩被荒草絆倒,再抬起頭時,已經看不到騎士的影,“等等我!”道,聲音消失在曠野中,連回聲都沒有。

孩提著刀,打了個寒,要不是發過誓永遠不再哭,這時就會讓淚水濡整個面孔,可淚珠在眼眶里打轉,得用盡全力才能讓它不流出來。

“你跟著我干什麼?”頭頂的聲音問道,不知什麼時候,騎士已經回到邊,卻連馬蹄聲都沒聽到。

“我……我的爹娘被害死了,我被賣給別人家,可我想報仇,希你能……幫我。”

“我自己的仇還沒有報,不會幫別人報仇。”

“那你教我武功,我自己去報仇。”

“我也不教人武功,殺人很簡單,你手里有刀,砍過去就行了。”

騎士再次離開。

孩小跑著跟隨,寸步不離,憑著尚未完全消失的兒特有的直覺,知道騎士不會拋下自己。

“大鳥沒有名字,你有名字嗎?”

“我……楊歡。”騎士說出兩個名字當中的一個。

“我也有名字,我……”

“我知道你的名字。”

“你知道?你怎麼會知道?”小孩驚訝地瞪大眼睛,差點又摔一跤。

“你跟外公姓鐵,隨外婆玲瓏,對不對?”

鐵玲瓏的小孩停住腳步,著從未聽說過的陌生騎士,突然間放聲大哭,將不再流淚的誓言丟在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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