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與南城界的延慶大街、還有附近的幾條縱橫錯秦氏宗親們聚居的地方。本來他們是在更靠東些的烏巷居住的，但隨著年代的變遷，不善經營導致家道中落的宗親越來越多，他們隻好賣掉占據東城最好地角的烏巷中的房產，又不想搬到別的城區，掉了自個的價，便在這東南城的界落了腳。
其實這些人家道敗落本怨不得別人。畢竟大秦朝沒有對宗親參軍、從政乃至是經商加以限製，但當朝十七年來，除了宗正府這個專屬宗親的衙門，除了秦守拙這個京都府尹外，整個秦氏一族竟沒有出一位拿得出手的中央大員。雖然皇室的式微讓他們喪失了政治上的優勢，但從當年占據中樞半壁江山，落得今日如此田地，必然有他們本的原因。
有一次秦雷與館陶乘車路過延慶大街，館陶恰好提起這個問題，秦雷將車窗打開，沉聲道：“你看，窗外就是答案。”館陶聞聲向外看去，隻見大街邊上人聲鼎沸、異常熱鬧。略一看，僅大街一側就有十幾桌圍一圈打馬吊的、幾十撮湊一團鬥蛐蛐的，至於鬥茶、鬥酒、蹴鞠，乃至倚著牆吹牛曬太的，更是應有盡有、不計其數，好一派輕鬆愜意的休閑場景。
館陶當時輕歎一聲道：“此乃大秦娛樂指南啊！”宗室的男老們生活如此悠閑、如此專注於娛樂事業，又怎能有上進心呢？
究其原因，還是出在宗正府每月的救濟糧食、以及他們白白拿到的府兵餉銀上，這些錢糧雖然不多，卻足以讓一家人填飽肚子，沒了生存的力、又沒有了原先的政治優勢，這些人的上進心也就沒有了。‘混吃等死’便是他們生活的最好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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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今日，延慶大街上沒有蹴鞠的、也沒有打牌的，人們都站在街邊。神複雜地著街心的一隊隊明黃服的士兵、那個同樣明黃服地男子、以及他手中所持的碧綠竹杖。
這些明黃服的士兵是東宮直屬的太子衛軍，他們兩人一組，將**百勁裝漢子按著跪倒在地上。又將那些勁裝漢子的雙手反剪，用牛皮繩把兩個大拇指綁在了一起。
而那個明黃服的男子、自然是大秦朝的太子爺，此刻他正用那綠油油的馴逆杖點著對麵一個長臉漢子的額頭，那漢子雖然滿臉地不忿，卻不敢一下。隻聽太子爺那溫潤的聲音響起：“你們怎麽可以隨意衝宗親府中抓人呢？若非本宮路過，豈不是要讓天下人笑話咱們皇族自相殘殺嗎？”
長臉漢子眼，陪笑道：“太子爺有所不知，大宗正要宗族兵卯時集結，小的怕誤了事。挨門去呢，並沒有手抓人地意思。”秦誌才子圓、能屈能，並不想與太子發生衝突。
太子見他如此不留手。繼續溫聲問道：“那本宮為何聽到飛狗跳的聲音？”
“那是因為弟兄們許久未歸，那些狗都眼生得很。因而有些吠。”秦誌才眼，小心道：“您看您老一來，說‘都出來吧！’弟兄們立馬全撤出來了。還是很守規矩地。”
太子偏頭向邊上的皇甫戰文。聽他小聲道：“確實沒有傷人、也沒有搶東西。看來這小子早打好招呼了。
”
太子微微詫異的轉回頭，打量了下這個長臉地漢子。見他雖然小心賠笑，雙目卻炯炯有神，顯得並不慌。太子心道，老五手下能人不啊，頓時起了收服之心。將馴逆杖收回手裏，微笑道：“這事按下不說，本宮問你，大宗正讓府兵們集結，卻是為地什麽呀？”
秦誌才小意道：“我們要去京山大營冬訓。”
修長地手指在竹杖上劃過，太子淡淡問道：“哦？冬訓，本宮怎麽聽說那裏連個像樣的營房都沒有，怎麽個訓法呀？”圍觀地宗族子弟一聽，心道：五爺也太狠了吧，竟然要讓咱們在荒山野嶺裏越冬，那是堅決不能去的。人群頓時嘈雜起來，有人甚至喊出‘求太子爺做主！’‘俺們打死也不去京山營’之類的話語，讓太子的心中微微得意。
秦誌才眼，解釋道：“太子爺說得是老黃曆了，京山營的營房已經建了半個月，估計再有半個月就可以上梁了，耽誤不了兄弟們過冬的。”他約著太子在京山營附近有眼線，因而不敢把牛吹得太過。
太子微微一笑，輕聲道：“那就等著營房建起來再讓族裏的兄弟們去吧。”說著麵憐憫道：“秦大人心裏莫有想法，府兵們都是各家各戶的壯勞力，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卻讓他們家裏怎麽活呀？”這話頓時引來了一片唏噓之聲，很多人都覺得太子爺真是好人呐，太替俺們們著想了。相較之下，那位一直在皇族中名聲甚好的五殿下，就
些不近人了。
秦誌才陪笑道：“這事小的說了不算，要不這樣吧，屬下先稟報大宗正，讓他老人家定奪吧。”見事不好，他卻想要開溜。
太子依舊溫文爾雅的笑道：“秦大人有所不知，本宮與五弟關係向來最好，他對本宮言聽計從，是以本宮說了就算數，秦大人還是不要畫蛇添足了。”直接絕了他暫避鋒芒的念頭。
秦誌才麵難，心念電轉道：太子爺親臨，我就是暫避三舍，王爺也不大可能怪罪。保下兄弟們、全須全尾的回去才是正辦，想到這他點頭道：“太子爺的鈞旨小的豈敢不從，”這話就把自己撇清了：不是屬下太無能，而是敵人太強大。說著拱手道：“太子爺請容小的們回去複命，王爺應該等急了。”
哪知太子搖頭道：“他要是急了，自會來此尋找，”說著麵嗔怪道：“老五這家夥，回來了也不知道看看哥哥。”
秦誌才見太子鐵了心不放自己走，心中微微焦急，暗道：第一次為王爺辦差，辦砸了不說。還要把自己賠在裏頭了。
太子見把他打的夠嗆了，這才微笑問道：“秦大人家裏都有什麽人？”
秦誌才雖然心中長草，卻毫不敢怠慢。恭聲道：“上有老父老母在堂、下有妻兒一雙。”
“好福氣啊。
”太子繼續溫聲問道：“秦大人什麽銜？”
秦誌才心中暗暗警覺，拱手道：“末將沗為雲門裨尉銜。”他雖然年齡資曆都足以勝任校尉，但為了掩人耳目，不讓他們這些子弟兵太過顯眼，太後故意製了他們的軍銜。另一方麵，也是把施恩提拔的機會留給未來的宗正兵統領，好讓其盡收軍心。
太子一臉惋惜道：“太可惜了，這不是明珠蒙塵嗎？”說著對皇甫戰文道：“你那裏最高的職位是什麽？”
皇甫戰文麵無表的回答道：“末將的太子衛將軍。”
太子笑道：“此乃本宮地口誤，除你之外呢？”
“太子衛副統領、從將軍銜。”皇甫將軍依舊麵無表。
太子點頭笑道：“就把這個位子給秦大人了。”說著溫聲對秦誌才道：“待會收拾收拾就去報到吧。離家也近些，照顧起來也方便。”
旁人聽了，不由齊齊倒吸一口涼氣。心道：好大的手筆啊。從禆尉到從將軍，中間要越‘從校尉’、‘校尉’三級軍銜。眨眼之間連升三級，這小子好福氣啊。
秦誌才也是一臉激的叩首道：“謝太子爺恩典，小人定然沒齒不忘。”
太子笑著責怪道：“秦大人應該自稱某將了。”又讓旁人狠狠嫉妒秦誌才一把。
哪知秦誌才並不領。而是伏首小聲道：“隻是五爺對小地恩重如山……”仗著太子不了解況。秦誌才肆無忌憚的滿扯謊。
太子一擺手。將他的話擋住，滿麵笑意道：“不要對老五有負擔。孤王找他要個人還是會給的。”明明是來拆台的。卻非要說得跟在自個家一樣，這份無恥卻是秦誌才這樣的小無恥難以抗衡的。
見他仍不做聲，太子微微不悅的輕聲道：“秦大人不會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秦誌才頭上倏地見汗，他知道，自己被太子到牆角了，反抗會被強、不反抗會被順。心道，既然不能反抗，老子還是吧。剛要開口認輸，卻忽的想起那位大秦至尊地老太太，話到邊又生生咽了下去。
太子的絕學是忍功夫，與之配套的察言觀自然也不差，見秦誌才麵上出現霎那地鬆，他便知道，這小子服了，角剛要不經意的上翹，出勝利者地微笑。卻見那秦誌才臉上浮現便似的痛苦。
太子剛要關切的問一句，‘要不要喝點菜油。’卻聽那秦誌才蚊鳴道：“多謝太子爺錯，但誌才爛泥扶不上牆，您就把我當個屁……”
太子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口問道：“怎麽講？”
“放了吧。”秦誌才一臉諂笑道。
太子先是‘撲哧’一笑，轉而麵變得鐵青，冷哼道：“不識抬舉地東西！”也許是神轉換地太快，他地麵部表有些扭曲，看上去頗有幾分猙獰之，與慣常的溫文爾雅大相徑庭。
他萬萬沒有想到，伏在地上秋蟬似瑟瑟發抖地家夥，居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駁自己堂堂大秦儲君的麵子。難道我就這麽不值錢了嗎？竟然連個小小的裨尉都敢不放在眼裏？這個想法讓他出離憤怒了，兩道濃眉挑起，麵上掛上寒霜，冷冷道“本宮再問你一次，答應還是不答應？”
太子的怒氣對秦誌才這種下級軍來說還是非常可怕的，他真真的抖了篩子，心中激烈的鬥爭一陣，終究還是理智戰勝了膽怯，打著冷戰、斷斷續續道：“不…從……”說完秦誌才把腦袋深深埋在地上，心中
：‘完了完了，老子要被強了，五爺啊，您老可要呀……’
太子怒極反笑，表竟奇跡般的恢複了平靜，隻有湊近了才能看到笑容下的鐵青。手中的馴逆杖重新揮出，狠狠敲在秦誌才的背上，一下就把他拍在了地上。倒不是手無縛之力的太子突然山神附。而是秦誌才已經被嚇癱了。
“拖到路中間去，打！”溫的語調仿佛人間的呢喃，卻讓聽到的每一個人心尖一。
兩個東宮侍衛上前。將癱如泥地秦誌才架起來，拖到路中央。一時沒有合用的刑，便解下腰間鑲滿銅扣的吞腰帶，揮舞起來，狠狠地在秦誌才的背上，隻一鞭子就將他背上的裳裂，出裏麵的牛皮比甲。
秦誌才沒人聲的嚎了起來，聲音響徹雲霄，甚至讓遠在幾條街口外的大宗正也聽到了。也把兩個行刑的侍衛嚇了一跳。險些扔下手中的腰帶。兩人惱火的瞪他一眼，心中罵道：‘穿著皮甲還這麽響！’其中一人出腰刀，寒一閃間。
便將那皮甲切了兩半，出裏麵地單來。
腰帶更加凶狠的落下。秦誌才覺自己的腰和屁一下子就被敲碎了，目眥裂間，哀號聲也被堵在嗓子眼裏。隻能‘哦哦’地嘶著。子拚命想扭。卻被四個東宮侍衛死死按住。隻能隨著一下下的打不斷地弓起落下，很快就暈了過去。
東宮侍衛們知道太子存心要把他當場打死。是以仍不停手，腰帶一下接一下的下，不一會就將他的敲碎，一縷一縷地嵌在模糊地後背上，難以忍地疼痛讓秦誌才暈了又醒過來，醒了又暈過去。
人群中秦誌才的老母親和媳婦早就哭暈過去、孩子們也嚎啕大哭，他地父親和兄弟一邊喊著‘饒命’一邊拚命想往大街上鑽，卻被太子衛士兵攔住，毫不能寸進。
邊上旁觀的宗親們也心有不忍，畢竟挨打的也算他們的親人，又不敢出聲求，隻好低下頭來、別過臉去不看場中的慘狀。婦人們早抱了嚇得哇哇直哭的孩子回家，心道；晚上卻要做惡夢了。
秦氏子弟兵們更是怒不可遏，他們瘋狂的掙紮著，高聲喊著、咒罵著，但太子衛軍捆人的法子太過毒，讓他們使不出力氣，無法掙束縛。好在那些太子衛軍念著舊，隻是將他們摁住，竟沒有再毆打他們。
看著模糊的秦誌才，以及四周人群激憤怒的掙紮撲騰，聽著驚天地的嚎聲、怒吼聲、甚至是咒罵聲。太子到前所未有的暢快，心跳竟比往日要快上幾分，麵也微微紅起來，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他那蟄伏多年的人竟然奇跡般的重新堅起來。
太子頓時陷了狂喜，若不是多年養的零號子，定然要仰天長笑。饒是悶到了極致，他也忍不住神采飛揚起來，世人皆知太子好男風，更了解況的還知道他是。
“哪個男人願意！老子是攻不起來才無奈選擇零號的！”太子心中狂道，“再也不了！老子要攻！！”
轉瞬間，太子又意識到，自己無後的命運要改寫了，一旦有了孩子，無論是男是，太後和父皇見棄自己的理由便消失了，皇儲的寶座也就穩當了。
一時間，太子爺的心前所未有的舒暢，忍不住嗬嗬笑道：“做男人還是要熱些的好！”在邊上眾人莫名其妙的目中，他一揮手，讓行刑的侍衛停下，把秦誌才弄醒。
心大好到快要飛起來的太子爺，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大聲問道：“你到底從還是不從？”
秦誌才心道，我傻啊？都已經被打破麻袋片了再降，那不了沒事找白挨打了嗎。還不如做個烈士呢，想必王爺會厚待家裏的。想到這，他艱難地微微搖頭，便閉目等死，任太子百般呼喚都不睜眼。
太子見他如此不識抬舉，麵一黑，沉聲道：“打死算了。”
兩個侍衛聞言換一隻手，舉起皮帶又狠狠的下，卻是打累了想早點收工。
老天爺仿佛聽到了他們的呼喚，從街角飛過來兩支弩箭，正中兩人嚨，兩人都沒一聲頓時徹底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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