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錢聽了,頭腦一陣陣發漲,恨不得扇這言必稱孔孟的酸儒兩掌,卻還要耐著子道:“我有急事要見薛校尉,你看有沒有辦法?”
薛乃師搖兩下扇子,可能覺得有些冷,又啪一聲合上,搖頭道:“子曰:居恭,執事敬,與人忠。在下怎能妨礙家兄盡忠職守呢?”
俞錢心頭湧起一陣無力,卻是無法與這酸儒通了。刷的一聲出腰刀,架在那薛乃師的脖子上,眯眼盯著他,鬱悶問道:“能不能不說子曰,好好說話行不?”
斜眼撇著那雪亮的刀片,薛乃師雙不由自主的打起了擺子,小臉也變得煞白,聲道:“孔曰仁……孟曰…饒命啊!”見對麵的凶漢怒氣上湧,薛乃師頓時改了口。
俞錢這才知道,對付所謂的文化人,刀槍棒永遠比口舌筆墨來的對症,便低喝道:“快說,有沒有辦法?”
薛乃師帶著哭腔問道:“你手持利刃、脅迫於我,卻是要做甚?我雖然害怕,卻也不能害了家兄啊……”
俞錢這才覺不妥,反手回刀鞘,拱手道:“俞某唐突了,改日定向學生你賠禮。”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雙手遞給薛乃師,強作溫道:“這是南方薛大人給薛校尉的書信,學生也是可以看的。”
薛乃師哆哆嗦嗦接過信,打開快速瀏覽一遍。這才歎道:“子曰:事君,敬其事而後其食……”見俞錢又要刀,他趕小聲道:“我嫂子快生了,我哥生了仨閨。想兒子都想瘋了,要是通知他嫂子臨盆,定然會回來的。”
中都城分外兩城,外城是東西南北四城。城是皇城,包括太子東宮、侍省地掖庭宮、皇帝起居朝政的宮、以及皇家林苑華林苑。
外城的警備防衛由京都兵馬寺負責:其中城門司負責京都外郭的十八城門二水門,巡城司負責四城地治安警戒,五城兵馬司負責彈、支援城門巡城二司。
而城的防衛卻由正規軍隊負責,這便是名列大秦邊衛之首的林軍。林軍乃是皇帝親軍。忠誠不二、戰力超卓,從不離皇帝左右。尤其是近十幾年來,局勢、皇室式微,若沒有忠心耿耿的林軍,縱使文莊太後和昭武皇帝有通天之能。怕是這中都的天,早就變了。
林軍一共由七營組,共計三萬餘人,是八大軍中人數最多的一支。七營兵分布在皇城的四方,拱衛著宮。其中駐紮在皇城東麵銀泰門的是林水營,水校尉名喚薛乃鈞,三十**歲地年紀,正是年富力強的好時候。
這幾天他著實有些心焦。夫人臨盆在即,本已告假在家守候,卻被傳令兵喚回了中軍營中。才知道沈將軍下野,太子爺暫攝林將軍一職。
隨後便是皇城戒嚴,任何人不得進出。就連每日送食材用度的車隊,也要反複檢查確認,才能放行宮。
這事在中都城已經議論開了,有人說陛下在宸殿修煉長生之、有人說陛下偶風寒,甚至有人妄揣。是不是陛下駕崩了。一時間中都城人心惶惶、價飛漲……林軍是天子護衛,對宮裏的事兒本該更了解一些。但他也僅從相好的太監那裏打聽到:陛下進了紫宸殿,已經有四天沒出來了。
而太子爺這些天夜以繼日地設宴,幾乎把林軍請了個遍,唯獨落了他薛乃鈞。這讓薛校尉心中十分長草,卻也知道自己因著南方的弟弟,八被劃歸在五爺黨裏,如今太子爺大權在握,豈能不給自己小鞋穿。
太子爺不請酒,老子不會自己喝啊?左右沒什麽事,他便拉著幾個要好的屬下在軍帳中對酌。
“怕是要沒鞋穿嘍……”飲一口悶酒,薛乃鈞對幾個下屬抱怨道。
屬下連聲安道:“咱們是陛下親軍,隻有聖旨才能調任裁撤,大人勿要自尋煩惱。”
薛乃鈞放下酒盅,嗬嗬笑道:“難道太子爺還不得我?兄弟莫看老皇曆啊,這不是沈大人時代了。”
邊上一個大胡子裨尉聲道:“大人有什麽好愁的,您的兄弟在南方管著千裏運河,他那裏護河的水卒都比咱們餉銀厚,大不了兄弟們跟著您一起投奔南方去。”這話引起一片響應之聲,讓薛乃鈞欣不已,又暗暗吃驚。
眾人又說幾句,話題便轉到京都形勢上來,雖然眾說紛紜,卻都到了局勢的凶險,一時間愁雲慘淡、氣氛抑。薛乃鈞強笑道:“當兵的談什麽國事,聽命吃糧就是。”
幾個屬下也點頭喟歎道:“看不懂,喝酒喝酒。”但悶酒悶酒,越喝越悶,不一會兒,幾個人便有些醉態可掬了。
這時一親兵跑進來,喜笑開道:“大人大人,小的給您報喜了,可要有打賞啊。”
薛乃鈞笑罵道:“有個球喜,快快講來。”
親兵也不賣關子,拱手高聲道:“恭喜大人喜得麟兒!”
薛乃鈞張大,久久不能說話,過了好一會,才欣喜若狂道:“有賞有賞,大大的有賞。”竟是再也坐不住,起在廳中一邊轉圈、一邊手道:“地,老子終於有兒子了。”
手下也紛紛上來賀喜,把個薛大人樂得忘乎所以,待稍稍平靜下來,便迫不及待想要回家看看,卻又顧忌太子的令。一時兩頭為難,頗有些躑躅。
幾個手下笑道:“大人隻管去,早些回來便是。若是有人來尋,我們隻說您去巡營了。”
薛乃鈞使勁點頭。拱手道:“諸位兄弟多擔待。”說完便到後堂換上便裝,匆匆離了軍營,到了銀泰門前。
到了門前,與守門地兵丁使個眼,兵丁們早知道大人得了個公子,嬉笑著討了賞錢,便要打開便門,放他出宮。卻聽到遠一陣馬蹄聲。薛乃鈞趕躲進邊上耳房中。
隻見一隊趾高氣昂地東宮侍衛,護持著幾輛華貴的馬車從遠過來。到了銀泰門前,一個侍衛策馬上前,舉起一麵明黃令牌,高聲道:“太子府出宮辦事。速速開門。”
守門兵丁腹誹幾句,還是老老實實開了門,目送著那隊騎兵揚長而去。兵丁們狠狠呸了一聲,輕聲罵道:“小人得誌!”這些東宮侍衛平時最是謹小慎微,此刻變得如此囂張,自然讓人看不慣。
待馬蹄聲平靜下來,薛乃鈞才從耳房出來,吩咐兵丁們提高警覺,便從門中溜走,雇了頂轎子。往延慶大街去了。且說那隊東宮侍衛,護持著馬車在東城疾行,過了報恩寺。到了一恢弘的宅院前。見到明黃地騎士,門衛趕四門大開,將那幾輛馬車引府中。
馬車穿越四進的院落,才在院一繡樓前停住,幾個宮迎上來。跪在中間一輛馬車下。車門打開。神采奕奕地太子爺,便出現在眾人眼前。
手搭在一個宮地香肩上。太子踩著另一個宮的背,緩緩地走下車來,溫和問道:“公主呢?”
邊上一個領班福一福,小聲道:“啟稟太子爺,公主正在與趙大人說話。”
太子嗬嗬一笑道:“不是說話這麽簡單吧?”
麵緋紅道:“奴婢不知,請太子爺偏廳用茶,公主不時即到。”
太子心中有些不快,強笑道:“好的。”他現在今非昔比,又加上秦雷當日的刺激,分外看不得別人地輕慢。
好半天,太子才看見趙承嗣那魁梧寬闊的背影,從繡樓中匆匆離去,不由暗暗咽了口口水,心道:河倒是好豔福,卻有如此極品相伴。轉念想起那負心忘義的公良羽,不暗自神傷起來。
又過了好一會,那才來通傳道:“公主有請。”秦霆麵上閃過一不易察覺的慍怒,十分想冷哼道:“來見我!”轉念又想到大局為重,便強忍了下來,拂袖起,向繡樓走去。
一進繡樓,便見河正慵懶的倚在床榻之上,麵上帶著淡淡地紅暈,眼中含著迷離的波。室溫暖如春,僅著著一襲單,小段的小在外麵,上好瓷般白皙。雙足小巧玲瓏,完無瑕,足跟渾圓,腳趾微微的蜷著,趾甲上還塗著鮮紅的仙花油,更顯得豔滴,令人呼吸加速。
再往上看時,隻見那薄薄的春衫擋不住峰巒如怒,倒更顯得曲線畢,萬方。饒是太子爺以能攻善居,也要嫉妒這位妹妹的,微笑道:“妹妹這些日子看著豔多了。”
河公主出小指,一如瀑的秀發,抿一笑道:“二哥說笑了,人家還是老樣子。”一霎那的,讓太子看得一呆,心中狂道:小心這條人蛇!便換上一副正經麵,笑道:“不知妹妹找我來作甚,父皇不能理政,事兒都在本宮上,我還忙著呢。”
河公主將秀發攏在腦後,慵懶的笑道:“我這有個消息,不知二哥有沒有時間聽呢?”
太子心道:這人最是難以捉,還是哄著點吧。便把因久等而滋生地怒氣住,溫言笑道:“再忙也有時間與妹妹說話,你說吧,二哥聽著就是。”
河公主麵上的挪揄之稍減,微笑道:“老五進城了。”
太子麵上的笑容頓時凝滯,有些驚惶道:“不可能。不是說被趙承嗣堵在南門外了嗎?”
河淡淡道:“老五混在商隊中,從水門外溜進來地。”
太子知道河公主在秦雷邊有人,歎口氣,的坐在床榻邊上。失神道:“怎麽這麽快就讓他知道了?怎麽辦?怎麽辦啊?”全然不見了方才的意氣風發。
河輕蔑的了太子一眼,哂笑道:“他進城,最多帶了百十個衛士,邊還有我們地臥底,有什麽好怕地?莫非二哥被他破了膽?”
太子最聽不得字,俊臉頓時漲地豬肝一般,揮舞著雙手低喝道:“我會怕他,你告訴我。他在哪裏?本宮這就去把他抓起來!”
河笑道:“對嘛,這才有些君王氣概。二哥放心吧,我已經讓趙承嗣去拿人了。”
太子點點頭,端起桌上的茶水飲了口,方才被激起地氣又消失不見。蒼聲歎息道:“明天就是早朝了,不會有什麽變故吧?”說著雙手使勁臉,小聲道:“這事有些孟浪了,我總覺李家虎視眈眈的,那天上李渾,本宮被他盯得渾發。”
河公主秀眉一挑,清聲道:“開弓沒有回頭箭,此刻隻能放手一搏了,前怕狼後怕虎卻是死路一條。”
太子苦笑一聲道:“隻有如此了。”
河公主發現這位太子太能忍,以至於將忍變了習慣。一遇到點風吹草,便立刻如烏一般回殼裏,原本卻沒想到他如此沒擔當。但此刻同舟共濟。還是要強忍著厭惡為他謀劃,想到這,河勉強笑道:“二哥無需擔心,隻要明日早朝一過,您就是監國了。到時想怎麽收拾他們都行。”
太子麵稍稍緩和些。輕聲道:“早朝上不會出什麽子吧?”
河公主微笑道:“隻要明日皇祖母在朝堂上一站,替你上幾句。再加上文彥博的支持,任誰也翻不起風浪來的。”說著看他一眼,輕聲問道:“你與皇祖母談得怎樣了?”
太子皺眉道:“好不容易答應下來了,隻是要求本宮不傷害幾個兄弟,還得給他們最好地采邑,榮寵終。”
河笑道:“老人年紀大了,總是要心的。若是幾十年前,我們卻是討不到好的。”
太子哼一聲道:“若不是我拿著老頭子的命相脅,是不會答應的。”說著輕輕一錘桌麵,抱怨道:“原本祖母最疼我,但自從那狼心狗肺地東西回來後,便對他千好萬好,隻是不肯給我一好。”
河公主心中冷笑,麵上卻微笑道:“用事實證明是錯的吧。”
太子點點頭,起道:“沒別的事我先回去了,一離了宮,心裏便不踏實。”在守衛森嚴的宮中,挾持著幾個重要的人質,讓他才有些安全。
河公主指了指桌上的一張紙片,輕聲道:“先看完這個再走。”
太子拿起紙片一看,不由驚訝道:“這是什麽?”
“老五的行計劃。”河公主有些自得道。這種一切盡在掌握的覺太好了。
“聯絡沈家徐家,控製河公主府,引太子出宮,擒賊擒王,則大事可定。”太子輕聲念道,麵變了幾下,才沉聲道:“我這就回宮去。”
河公主心中無力的一下,勉強微笑道:“這還不夠,你要把看守沈徐兩家的兵力加倍,做到飛鳥難渡,不要讓他們互相接。”
太子點點頭,終於良心發現道:“也給你府上派護衛吧。”
河公主輕輕搖頭,目流轉道:“我準備會會這位大名鼎鼎地南方王,看看白龍魚服,是否還能囂張起來。”
太子知道河素來心高氣傲,又蓄養了許多亡命徒,便不再說什麽,起告辭離去。
河隻是略送,便轉回了繡樓,對著屏風聲道:“出來吧。”屏風後麵轉出一人,居然是頭簪紅花的文銘義。
文銘義笑著將河攬在懷裏,把手進的懷裏道:“我看你這哥哥爛泥扶不上牆。”
河閉眼一陣,良久才哼道:“那我就當太平公主吧。”
“你可不平……”文銘義嗬嗬笑道,說著打橫抱起滿地玉,向榻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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