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關城門!」
一見最後幾騎人馬飛奔城,兩邊將士齊推,哐地一聲重響將城門重新關上。
狨軍還追擊,卻被滿天投下的箭雨阻擋了步伐,只能眼睜睜地看見原本要到手的獵逃。
該死!就差那麼一丁點!
一馬當先騎的狨軍首領恨恨地摔了下手上的馬鞭,咬牙切齒,「撤!」
追兵這才呼啦啦地又全部原路折回。
見終於轉危為安,向守則這下才算心定下來。
只這份心定,在看見隊伍為首戾氣十足的刀疤男人時,登時轉化為驚訝。
「你們是?黑龍山的?」
這黑龍山距離沛城不算太遠,山高林,地勢險峻,有不江湖人士、朝廷欽犯再次落草為寇,形了不小的勢力。
這些賊匪專門搶劫過往商隊,有時甚至膽大到連軍糧都敢劫。
他也曾應當地州府的請求出兵圍剿,但這幫歹徒實在狡猾,從來不與士兵正面對抗,一聽見剿匪的風聲立馬四散逃開,藉著對山形的悉躲得無影無蹤。
而且黑龍山裏頭地形太複雜,又常年有霧瘴,一般人也很難深其中。
是以幾次掃都是無功而返,久了之後,他也只能聽之任之了。
好在這些匪賊也還盜亦有道,一般只是求財也不濫殺無辜,偶爾也聽聞幹些劫富濟貧的好事,不能說是窮兇極惡。
也正是因為這點,向家軍才沒對他們窮追猛打。
向守則還以為這輩子都揪不到這幫山賊,未曾想今日居然會在這樣的境下彼此了面。
「正是我黑龍山好漢!」
刀疤男人泰傲然地昂起頭,斜睨著向守則,眼裏寫滿了嘲諷,「向大元帥不曾想到吧,昔日你窮追不捨的匪賊,有朝一日會搖一變為你們的救星吧?」
「哈哈,當兵的還要指當賊的來救,真是稀奇!」
「這說出去都怕沒人信!」
「真是丟人!」
「笑死人了。」
聽見自家老大的話,他後那幫弟兄頓時哄堂大笑。
「你們說什麼!」
被嘲笑的向家軍上下頓時跳起,目赤紅。
黑龍山各位見此毫不懼,「怎麼,想干仗啊?你們可別忘了,要不是我們這幫弟兄,你們這群人早就見閻羅王了!」
「要不說當兵的就是不如咱們道上混的講道義呢,對救命恩人都喊打喊殺,早知道這樣真不該答應救他們!」
「呸,什麼東西!」
向家軍更氣,「你們膽敢再說一遍!」
曾珩站出來做和事老,「諸位弟兄先別衝,大家都是自己人,有話好好說!」
「呸,誰跟這幫土匪是自己人!」
「是啊,我們是土匪啊,有本事別讓我們這些土匪來救啊!」
兩幫人互不相讓,繼續爭執。
「都幹什麼呢,還不退下!」
就在兩方人要打起來之時,向守則冷喝一聲。
「向帥?」向家軍不服。
向守則愈加嚴厲,「退下!」
眾將士莫敢不從,只能乖乖聽命退下。
向守則向泰,「敢問這位義士高姓大名。」
見他姿態放得低,泰態度也好了些,「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黑龍山黑龍泰。」
「原來是義士,是本帥這幫手下失禮,還請義士及諸位弟兄莫要見怪。」
說著,他朝諸位鄭重行了一禮。
見他這般姿態,黑龍山諸位也收斂了氣焰。
曾珩找到機會連忙解釋道:「向帥,此次若非黑龍山諸位弟兄鼎力相助,我們也沒辦法這麼快就抵達沛城。」
原來當日在臨州困,無奈之下向景命他帶三萬銳先行繞道,火速增援。
沛城戰事急,若是按照繞道地勢平坦的和河州或通州,就是他們日日急行軍,也趕不及增援。
是以,向景暗裏又給了他另外一份路線圖,取道黑龍山,雖然路線難走,但是比起道卻了繞山而行的許多冤枉路,說能節約三日景。
這對於急需跟時間賽跑的他們而言,實在是唯一最好的選擇。
可黑龍山地形複雜,即使有地圖在手,沒有人帶路,也很難繞得出來,好在這點向景早有安排。
曾珩不知道向景一個家子弟是如何跟黑龍山匪賊打上道的,但是這些人確實有大用。
不但最快最安全地將他們帶出了山,還直接送佛送上西,幫他們襲了狨軍大營,路上不忘挖陷阱讓心急回營的狨軍救兵摔個大跟頭!
聽說這一切,向守則驚訝之餘又大為激,「義士、諸位黑風山的弟兄的義舉實在讓人欽佩容,向守則代表全沛城軍民謝慷慨相助。」
見他又要拜,泰擺手,「誒,你可別誤會,老子可不是存心幫你們,老子承過令公子的,這次全當還債了。要不然,老子才不淌這渾水。」
管兩國兵誰輸誰贏,礙不著他這土匪頭子的事。
向守則疑,「承?」
他怎麼不知道兒子跟黑龍山有什麼?
泰眼底閃過一難明的暗晦,「這點向大元帥就不知道了,反正我現在的也還了債也清了,從此兩不相欠就行了。」
他回頭看了眼自己的兄弟,「行了,我們弟兄該做的也已經做完了,山水有相逢,我等告辭。」
向守則忙攔,「義士幫了我軍這麼大的忙,怎麼能就這樣說走就走呢,怎麼說也讓本帥好好款待諸位一番才是啊。」
泰環顧了四周的向家軍,看見他們個個形瘦削的樣子,毫不客氣地道:「行了,看你們向家軍這德行還不見得有我們土匪富呢,款待?我看還是免了吧。」
向守則面上一訕。
先前幾次戰,他們的糧倉被燒了大半,後續的軍糧還沒補上,他們如今確實是節食,寒酸得很。
「咳,義士真是快人快語。」
向守則尷尬地乾咳一聲,「既然義士這般坦率,本帥也不怕實話實說。
其實本帥看義士和你的這些弟兄都是有膽略本事之人,不若留下一同抗敵殺寇如何?到時打了勝仗,掙得一二功名,總比落草為寇強吧?」
看他們襲狨軍大營的所為就知道,這幫人雖為賊寇,卻是有勇有謀,就這麼一直落草為賊實在可惜了。
聽他這招攬之意,泰還沒說話,他後的兄弟個個先忍不住了。
「這開什麼玩笑,打仗是要把腦袋懸在腰帶的,老子才不幹這事呢。」
「對啊,打仗玩一次就行了,哪能天天干這個,這不是壽星公上吊嗎?」
「就是,還是當咱們的土匪,逍遙自在。」
「向大元帥聽見我的這幫兄弟說的話了吧?」
泰大笑出聲,「某謝謝你的好意,但是你們當兵的規矩大,我們這些山野人野慣了,不來這束縛。這就告辭。」
向守則見他們主意已定,也無法勉強,只能作罷,親自送他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