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來找崔氏的那對夫婦正是石忠旺和曹嬤嬤。
崔氏沒想到他們回來的這麼快,可想而知母親心里有多焦急。
崔氏的眼淚刷的滾下來,抓著曹嬤嬤的手哭道:“是我不孝了,我娘還好嗎?”
“好!老夫人一切都好,就是惦記您惦記的厲害。”曹嬤嬤一邊回話一邊拉著的手,上下打量。
瞧臉上竟然養出點來,眼里也有了,紅潤,跟上回來時簡直判若兩人。
曹嬤嬤又是心酸又是高興,眼淚也止不住的掉,“姑娘好就好,這邊事兒也了了,咱們明天就回去。老夫人做夢都盼著您呢!家里也都打點好了,您以前住的院子,老夫人又讓人翻修了一遍,東西也備齊整了,您回去就能住。”
“您、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崔氏一驚,瞪大眼睛看著曹嬤嬤,生怕自已想錯了。“他、他同意了?”
曹嬤嬤含著淚笑道:“是!周家放您合離了。文書原件在老夫人手上,奴婢特意抄了一份帶來,您瞧瞧!”
崔氏手抖的幾乎捧不住遞上來的那張紙,薄薄的一頁紙,輕若無,上面不過寫著‘一別兩寬,更生歡喜’的場面話。即沒有發自心的囑咐,亦沒有惡毒的咒罵,然而卻如同一把利劍,將的人生生生劈兩斷。
從今以后,再也不是周家的媳婦兒了,也跟周誠沒任何關系了!
過去十三年、四千多個日日夜夜的付出與牽伴,都化云煙,徹底消散了!
突然放聲痛哭,不論曹嬤嬤和石忠旺怎麼功,也勸不住。
曹嬤嬤和石忠旺對視一眼,都有點懵。姑娘咋是這個反應?難不……后悔了?
這可糟了,開弓沒有回頭箭,這會兒后悔也晚了啊!
倆人正不知如何是好,壽昌伯聽見靜把倆人了過去。進門也不用倆人見禮,啪的一拍桌子,怒吼道:“你們這倆刁奴,大老遠跑來跟崔氏說啥了?讓哭的跟死了娘老子似的?”
曹嬤嬤嚇的一激靈,暗道您管的也忒寬了!就算您是伯爺,也不著我們府里的家務事啊?
石忠旺常年在外頭跑,腦子活絡,聽見這話再眼瞥著壽昌伯的神,瞬間想起秦楠先頭讓他捎的那句話了。
‘我給自已找了個后娘,您快點過來把人娶回去!’
難道秦楠說的‘后娘’是……
他飛快的尋思了一下,立刻道:“我們姑娘剛剛拿到了周家給的和離文書,一時百集,讓伯爺見笑了。”
離了?這個好!
壽昌伯登時喜上眉梢,趕喝了口茶住心里的樂呵勁,裝模做樣的罵道:“這就是你等辦事不利,這種大事冷不丁說出來,一個人家哪能的了,要徐……徐什麼之?”
“徐徐圖之?”石忠旺小心翼翼的給他提詞。
壽昌伯一拍大,“對!就是徐徐圖之。你們應該先罵把周誠那混帳東西罵一頓,然后說說將來再嫁之后過的好日子,不就不難了?”
石忠旺暗道,我們又不傻,這話還用您教?面上卻做出一副教的樣子,恍然大悟之后又慚愧惶恐的道:“是小人等沒見識,沒把事辦好。我們姑娘這會兒也聽不進小人們的勸,路又不在家,這可怎麼好?真由著我們姑娘哭下去……非哭壞了不可啊!”
“我幫你們去勸勸!”壽昌伯等的就是他這話,拔腳就往外走。
曹嬤嬤腦子嗡的一聲,撲上去就要攔他。
你一個大老爺們,不沾親不帶故的,憑啥去勸我們姑娘?
您是一片好心,可咱們姑娘不起啊!這要傳出去,我們姑娘還要不要臉面、名聲了?將來還嫁不嫁人了?
剛往前一躥,石忠旺一把將拖后,搶先給壽昌伯磕頭道謝,“小人等謝謝伯爺的大恩!”
壽昌伯一走,曹嬤嬤揮掌往石忠旺上狠捶兩下,罵道:“你這個老東西,糊涂了不?你怎麼能讓……”
“你知道個啥?頭發長見識短!”石忠旺喝斷,見四下沒人,這才俯到耳邊嘀咕了幾句。
曹嬤嬤瞬間石化,震驚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你、你說的是真的?”
石忠旺點點頭,回頭向崔氏的屋子,滿眼唏噓。
壽昌伯雖然年紀稍微大了幾歲,卻是個真漢子,比周誠那個偽君子強上幾百倍,值得托付!
姑娘,你可千萬別糊涂啊,千萬別錯失良緣!
此刻,壽昌伯已到了崔氏屋外,聽見里頭嗚嗚咽咽的哭聲,心里突然慌的厲害。
莫名想到,一個人家哭的正厲害,我一個大男人闖進去,不合適吧?
萬一再整出點啥誤會……我咋說啊!
壽昌伯在崔氏門口轉了兩圈,越想越覺的別扭,大冬天的急出一腦門子白汗,愣是沒拿定主意。
活了大半輩子,生平頭一回知道猶豫不決是什麼意思。
進吧,沒啥借口。退吧……又不放心!
就像石忠旺說的,由著這麼哭下去,病了咋辦?
正鬧心呢,阿福媳婦端著面條過來,壽昌伯差點仰天大笑,天不絕我啊!
五兩銀子,加上幾句勉勵的好話,阿福媳婦暈暈乎乎的捧著銀子走了,連面碗是怎麼到壽昌伯手上的都不知道。
壽昌伯端著面條,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嗯,還行,聞著香的。
他抻了抻襟,清了清嗓子,然后隔著門對崔氏道:“崔姑娘,你先開門,吃碗面再哭,三腸子閑著兩半,哪有勁兒哭?上刑場也得先吃頓飽飯吶!”
屋中哭聲一頓。
壽昌伯心里一喜,看看咱這話說的多有效果,立刻就不哭了吧!
他直子等著崔氏過來開門。誰知,哭聲陡然又起,而且比先前哭的還厲害。
壽昌伯一愣,這是什麼病?難不,沒聽見?
他狠拍兩下門板,拔高嗓門道:“崔姑娘,你聽沒聽見?趕開門!面要坨了!”
崔氏死死咬住帕子,不敢哭出聲,更不敢給他開門。且不說自已哭的頭暈眼花,這種狼狽樣子怎麼見人?即便是妝容整齊,也斷沒有在臥房見外男的道理。
以為自已不吭聲,壽昌伯自然就會走。
誰知,門外竟傳來壽昌伯的咆哮怒吼,“崔玨,你再不開門,老子就把這破門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