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福康長公主府幾負責灑掃的下人睡眼惺忪的把側門打開,掃帚還沒落地,就見一道金從府中沖出來,縱跳上門前備好的馬,一溜風似的沖向西街口。
眾人趕眼,生怕是自已沒睡醒眼花,確認縱馬沖出去的是沈浪沒錯。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心里嘀咕,這是睡魘著了,還是中邪了?
啥要事兒啊,火燒屁了?
沈浪剛躥到街口,街外頭突然拐進來一輛馬車,車夫手疾眼快一把勒住韁繩,馬車猛的一頓,車里咕咚一聲,然后馬車著沈浪的馬頭錯了過去。
沈浪嚇了一大跳剛要罵,車窗刷的從里面推開,瞧清楚車里的人,沈浪登時一副活見鬼的樣兒。
“表、表嫂,你怎麼來了?”
姜悅著磕青的腦門,著他苦笑,“我來給舅祖母請安!”
“請安?”沈浪盯著腦門上那個龍眼大的腫包,又瞧了瞧眼底的烏青,不厚道的笑道:“表嫂說錯了吧,我瞅您這著急樣兒,不像是請安倒像是請罪,不管請啥,最后是想請我祖母這尊大佛保佑你,對不對?”
對!你說的都對,行了吧!你這麼聰明咋不去考狀元呢?
姜悅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那就是我的事兒了,麻煩你讓一讓,馬車不好拐彎,讓我先過去!”
“你過什麼過,你還真敢去見我祖母啊?”沈浪一臉震驚,“你知不知道我祖母聽說你把孕婦肚子豁開,殺人取子,氣什麼樣兒了?我跟你說,我祖母當時正在喝茶,用的是老人家最喜歡的一套哥定窯瓷。那可是出自前朝大家之手,先帝送給我祖母的生辰禮,形、釉沒的說,不說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孤品也差不多了……”
姜悅坐了一宿的馬車,腦仁早顛的突突跳著疼,再聽沈浪這些廢話,整個腦子登時嗡嗡做響跟要炸開了似的。一下按住太大,“說重點!”
你個話嘮,不閑扯能死啊?
“全砸了!”沈浪戛然收聲。
“什麼?”姜悅沒聽明白。
“那套茶,就我剛說那套茶,我祖母特別喜歡的那套茶,平時都不舍得拿出來用的那套茶,砸了!”
你他喵的就說‘老太太生氣把那套茶砸了’不就完了?
姜悅被他繞懵了,把意思理清楚才驚出一冷汗。把這麼看重的一套茶都砸了,可見老太太氣的不輕啊!
“舅、舅祖母砸完之后,還說沒說別的?”
沈浪撇道:“廢話,都氣那樣了能沒有嗎?你趕走,別跟這兒磨蹭,要讓府里下人看見稟報我祖母,我也救不了你。你來的正好,我這也是急著給你送信去,萬幸沒走岔,這要走岔了不是白廢我這份心思了……”
“你把話理清楚了再說!”姜悅頭都快炸了。這他喵的都什麼跟什麼啊?
“表嫂,這可就是你不對了,你知道你這啥嗎?你這咬呂賓……”
“再啰嗦我就拿藥把你藥啞!說重點!”姜悅實在不了了,從醫療箱里抓了把藥末子嚇唬他道。
我哪句不是重點?你這脾氣也忒焦躁了,是不是上火了?要不喝點花水?
沈浪心里嘩啦說了一大嘟嚕話,上卻不敢再啰嗦,“祖母氣壞了,說你是事不足敗事有余,凈給表哥添,昨天晚上就要派凌霜去臥虎村打斷你的!萬幸被我聽見了,我這一大早的就想搶到凌霜之前想去給你報個信兒,沒想你竟敢自投羅網。還愣著干什麼,趕跑啊,能跑多遠跑多遠,什麼時候我祖母氣消了,你們再回來。”
說話間,太已升起來,朝霞落到沈浪上,瞬間金耀眼。
姜悅趕閉眼,然而還是慢了一步,刺的眼睛生疼,眼淚直涌。
“哎,你這咋還嚇哭了!你趕走,我在這兒替你攔著凌霜,你放心,我怎麼著也想法攔住,不讓打折你的,你快點跑吧!”沈浪一驚,甩手沖車夫虛了一鞭子,罵道:“豬腦子啊,還不趕掉頭,愣著等爺打賞吶!”
他罵完了又像想起什麼似的,問姜悅道:“我表哥呢,他怎麼沒跟你一起?你自已一個人趕路多危險……”
姜悅實在不了他的嘮叨,捂著眼睛沖車夫一指。
沈浪詫異的回頭,車夫也摘下了那頂蓋住大半邊臉的草帽,摘下那部蓬蓬的假胡子,不是路凌是誰。
沈浪瞬間一臉懵,姜悅本以為他要咋呼出來,問路大爺為什麼喬裝改搶,沒想到他突然擰眉頭,然后回頭看了一眼府門,臉上慢慢浮出黯然,深深低下頭,前明晃晃的長命瓔珞上像是突然落了兩滴水。
姜悅使勁眨了眨眼,再去看,沈浪已抬起頭,笑嘻嘻的看著路凌道:“這扮相不錯,哪天我也扮一回!”
切!
我就知道是看花眼了,這貨上來那沒心沒肺勁兒,跟秦楠一個德!
姜悅暗中翻了個白眼,旋即愁云蓋頂。
照沈浪這說法,老太太現在恨不得掐死啊!
這還怎麼求啊?
心里突然沒底了,瞥了眼手邊的醫療箱暗暗咬了下,不管了,已經走到這步了,怎麼著也得試一下。
福康長公主著黑坐在床帳中,半晌才道:“那傻小子去報信兒了?”
守在床頭的凌霜忙低聲道:“回殿下,郡王剛出府門就遇上侄孫爺夫婦二人的馬車,侄孫爺親自趕車來的。”
福康長公主瞬間大怒,“他還有臉來?管不住自已媳婦,惹出麻煩又兜不住,想讓本宮給他屁*,做夢!還有那個姜氏,也是個不堪抬舉的蠢貨。本宮不親手打殺已是開恩,還敢求本宮救?算個什麼東西!”
此時,沈浪已聽完姜悅的打算,驚的下差點砸中腳面子。“什麼?你再說一遍,你要自已一個人去見我祖母?求老人家出面幫你說?不是,你咋想的?我剛才是不是沒把話說明白?我祖母那話真不是嚇唬你玩的!”
祖母這次可是了真怒,表嫂趕在氣頭上求見,那不就是打燈籠上茅廁——找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