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 90 章

92.8% / 90/97

半個月後, 年末宮宴。

宮宴最不能怠慢, 天還沒亮李述就起了床,洗漱過後, 穿上層層疊疊的繁複宮裝,頭上亦戴上閃耀的釵環。

馬車一路行到宮城裡,下車時天際才出一點濛濛的亮來, 將萬染上一層淡淡的霞紅。

李述下車後, 在馬車旁站定了一會兒,仰頭看向天際,忽然對旁紅螺道, “想必今日會出太,是個好天氣。”

紅螺應道,“這倒是難得,下了一冬的雪, 終於能看見日頭了,天氣就快要回暖了吧。”

主僕二人說話間,又駛來了不車駕, 下了車皆是這家那家的命婦,見了李述點頭行禮, 然後由領路黃門帶著,往皇后宮裡走。

安樂公主的馬車就在其中, 楊方騎馬陪同。

他們的車馬停的離李述不遠,李述看的真切——安樂下車時,楊方卻沒有手去扶, 只是負著手,待安樂下車後才說了幾句話,面看著也是不咸不淡,然後就朝太和殿方向,

去赴前朝的宮宴。

路過李述時,楊方對微點頭示意。

李述則回以淡笑,目送著楊方離開,轉過頭去,看到安樂的目則一直追隨著楊方的背影。

李述看過去時,安樂連忙收回目,好像不想讓人看到這樣低聲下氣的模樣,但臉上那寥落是怎麼都蓋不住的。

李述看在眼裡,默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麼,然後忽然就朝安樂走了過去。

安樂見李述過來,勉強對笑了笑,二人一道朝皇后宮中方向走去。

“看你樣子,病是終於好了吧?”

安樂問。

李述的臉又紅潤許多,也圓潤了些,雖跟珠圓玉潤的人還是比不了,但比之前瘦得硌人的模樣都好了很多。

李述笑了笑,“是,病了一冬天了,也該好了。”

這陣子沈孝在府上,明明是個沒名沒份的夫面首,偏被他作出了一子登堂室的正室模樣,見天兒地按著就給喝什麼七八糟的補藥。

夜裡有時候還抱怨幾句,嫌抱起來太瘦,硌人。

李述心想要不是怕他出了府就極有可能被太子的人盯上,再送了命,真恨不得把他攆出去。

於是沒奈何,只能磨牙又在他肩膀上留下數道牙印子。

沈孝就一本正經,說要彈劾堂堂公主,竟然濫用私刑。

李述跌在他上直笑。

想到沈孝,念頭就控制不住了一般,一扯就能扯很遠。

李述忽然停了腳,微轉過頭去,目越過宮牆,朝自己府上的方向看過去。

宮里人多眼雜,沒有任何辦法把沈孝帶到父皇面前。

但所有的敗,甚至是生死,都將在今日有一個了結。

李述收回目,跟著安樂一路到了皇后宮裡。

們來的不算早,宮殿裡已坐了滿堂的世家命婦,珠釵閃耀,正圍著皇后說些什麼家常話。

見二人來了,皇后靠在羅漢榻上忙對安樂招手,安樂就湊了過去,黏在皇后邊,親親熱熱的靠了過去。

皇后關切地問,“早晨冷,你是不是差點又要賴床?”

安樂哼哼了一聲,憨模樣引得眾人都笑。

然後皇后這才對仍站在下首的李述淡淡點了點頭,“平也來了,快坐吧。”

李述就在下首撿了張圓凳坐下。

太子監國,的地位可以說是一落千丈,今日這宮宴上,給安排的位置都靠末尾,跟后宮裡其他庶出的不寵的公主差不多。

有好事的,目跟著李述,看會不會因此臉出些不滿來,也好當作談資。

奈何李述一張臉基本看不出什麼表來,淡的波瀾不驚。

於是不探尋的目只能悻悻的收了回去。

離得近了,皇后這才看清,安樂怎麼比之前瘦了一圈,從前圓潤討喜的臉頰都陷了下去,皇后心疼的忙的臉,“這幾天是不是得了風寒?”

安樂抱著皇后的胳膊,搖了搖頭,雖神明顯帶著委屈,卻並不說什麼話。

皇后又追問了幾句,奈何安樂就是不說話,皇后也知道當著眾人的面,就算安樂真有什麼事也不好說,因此也不再追問。

坐在下首的李述抬眼瞧了安樂一眼,聯想起下車時楊方的神態作,心想安樂那大概是心病。

從前一直追逐著慕著的人,忽然待冷淡了起來。

人只有這時候才能發現自己的心意所在,但可惜的是,幡然悔悟的時候往往都為時已晚。

更何況安樂本就沒有幡然悔悟的機會。

本就想不通自己和楊方越走越遠的原因在哪裡,想要彌補,卻都無路可進,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楊方越走越遠,卻渾然不知背後的推手正是自己。

無知是福,因不知自己的過錯;無知也是禍,因自己親手釀了這一切。

眾人來的時間都早,宮宴卻要等到正午時才開始,整整一上午其實就是閒閒說些話。

宮殿里人又多,命婦上香氣都熏的濃郁,為了保暖,門窗也都閉著,空氣不流通。

李述只坐了一會兒就覺得悶,本就不喜歡什麼香氣,更忍不了,,覺得有點頭暈。

正想著找什麼理由出去氣,卻見上首皇后臉也不大好,細長手指,一副疲累模樣。

旁人還沒察覺,太子妃聰慧,會察言觀,見皇后如此,忙上前來就攙著,說是后宮裡有點事要理,以此為托詞,扶著皇后就下去了。

安樂渾然不覺,還真當皇后有正事要理,就沒跟著去。

唯有李述盯著皇后離開的背影,看了片刻,若有所思,忽然轉過來,笑盈盈地就朝安樂走過去。

上前去攙住了安樂的胳膊,“宮殿裡怪悶的,出去氣吧。”

安樂正被一群拍馬屁的世家命婦圍著,因楊方本就有些鬱鬱寡歡,這會兒並不想跟這些人談,心裡正煩,李述一來拉順水推舟就跟著走了。

二人來到了殿外,這會兒大概是巳時,冬日的太半懸在半空,散發不出一點熱意,天上也是沉沉的雲,彷彿要將太吞噬。

出了殿門,空氣陡然就清冽起來,李述呼吸幾回,吐出在殿裡滿肺的濁氣,扭頭一看,旁安樂微垂著頭,眉眼間都是鬱

的心事實在是太明顯,喜怒哀樂太過由心,單純的不像是生長在深宮的人。

若有別的路,李述並不想利用安樂。

沒有辦法。

看著安樂,開門見山便道,“你跟楊駙馬怎麼了?”

安樂猛然抬起頭來,大概是沒想到自己心裡的事,一下子就被李述捅了出來。

李述淡笑了笑,“方才你下馬車的時候,我看著你們倆之間有點冷淡。”

補了一句,“我是過來人,我什麼看不出來。”

安樂剛升起來的一點警惕就消散了下去,心想李述畢竟是和離過的人,對看的比要通的多,況且李述一向聰明。

安樂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之前不是都對我很好的麼,為什麼最近忽然……” 說到後面,安樂又沉默了下去。

“哦……” 李述聞言,神卻並無一點驚訝,語氣很平淡,“這也難怪,任誰被貶了,想必都開心不起來。”

“貶?”

安樂聞言卻非常驚訝,“他什麼時候被貶了?”

李述皺眉,“你不知道麼,前陣子楊駙馬不是從禮部被調宗卿寺了?”

這又不是什麼,沒道理安樂不知道。

安樂聞言卻更驚訝,“我當然知道這件事,可……可這不是升嗎?”

從三品到正三品,這怎麼能算是貶呢。

李述略帶訝異地看著安樂,大概是沒想到不通朝事已到了這種地步。

解釋道,“禮部雖是從三品,但起碼能做實事,算是手裡有實權。

但宗卿寺則是徹底的閑職,位再高,都是榮養,進了宗卿寺,幾乎就等同於被淘汰出朝堂之外了。”

安樂一時間都懵了,好似無法接這個消息。

此前一直以為太子給楊方升了呢。

沒想到卻是明昇暗貶。

可為什麼楊方了委屈,一句話也不跟說呢,如果跟說的話,起碼還可以跟太子哥哥鬧一鬧啊。

“為什麼啊?”

安樂有點懵懵的問,看李述要解釋,卻忙抬手止住了李述的話頭。

也不是全傻,都猜得到的。

先前太子哥哥被父皇足,眼看著是跌了谷底,可楊方卻只是冷眼旁觀,一點忙都不幫。

從前花團錦簇時,東宮不缺一朵錦上花,不來幫襯就罷了。

可一旦失勢了,缺的就是雪中炭,楊方卻還是明哲保

太子哥哥並不寬宏,想必因此就記住了楊方。

若不是看在他駙馬的面子上,如今做的只會比明昇暗貶更過。

一旦看了政治下面的彎彎繞,安樂竟有點不能承的恍惚。

還以為因為自己的緣故,太子哥哥總該對楊方寬宏一些的。

不行,要去找太子哥哥理論!

好似看了安樂心中的想法,李述開口就止住了,“你也犯不著為了這件事去跟太子理論,太子監國,正是繁忙時候,恐怕也沒時間理會你。”

“況且……你們倆不也一直淡淡的麼,你在乎楊方的職大小幹什麼?”

李述的聲音冷冷的,“你若是嫌他沒有實權,配不上你,那更犯不著為此著急了。”

說著竟笑了笑,帶了一點冷酷的挑撥離間,“我聽說,皇后要給你換更加位高權重的駙馬了。”

📖 本章閲讀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