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亮了起來。
慕容慎不不慢地燃火燭,吹了火折子,坐在燭火下。然後手拆了竹筒,將紙條了出來。
慕容慎目一掠,落在趙六姑娘四個字上。
火苗晃間,那四個字仿佛飄搖起來,幻化一張麗的面容,和他隔著遙遠的時空對視凝。
第一次見的時候,在眾目睽睽之下。盛大的宴會上,鄙不堪的周隋竟拒絕他賞賜的人,驕傲地說道:“皇上有天下人,我周隋只有一個。不過,隻這一個,就足以勝過萬千人。”
當時的他,面上笑著,心裡卻嗤之以鼻。
這個土匪出殺人如麻的周隋,邊能有什麼樣的人?也不知從哪裡搶來的庸脂俗,倒當做了寶貝,在眾人面前炫耀,可笑至極!
周隋乘著酒興,嚷道:“來人,去將趙夕來,讓彈奏一曲。”
趙夕,這名字倒是不俗。
他漫不經心地想著。
然後,一個穿著白的子影翩然而來,斂衽一禮,抬頭時一雙明眸如秋水。
那一刻,他腔裡從來沒為任何子跳過的心,激烈地跳不休。
容傾城的白子,坐在古琴前,素手輕撥琴弦。琴聲如溪水淙淙,從白皙的指尖傾斜,流淌進他的心底。
他的心再次猛烈跳。
似乎心有靈犀一般,抬起頭,遙遙地看了他一眼。清澈明亮的眼眸中,流出淡淡的哀傷和輕愁。
心裡的怒火,頓時洶湧燃起。這怒火,當然是對周隋的。
這個混帳土匪,不知怎生凌辱過。就如稀世玉,被墨水浸染了一不該有的汙痕。
這是他的人,老天將送至他眼前,他絕不會容再半點委屈。
他以天子之尊,賞賜周隋十個人,霸道蠻橫地“換”了進宮。周隋的憤怒不平,他沒放在心上。
將青州做封地給了周隋,本來就是權宜之策。他遲早要殺了周隋。為了趙夕,便提前數年又有何妨?
活了三十年,他終於嘗到了的滋味。自趙夕進宮後,他再沒過別的子,眼裡心裡都只有。
的心裡另有他人,他當然知道。他也沒太過在意,和一個死了多年的年沒什麼可計較的。總有一天,會徹底忘了徐靖。
他萬萬沒想到,周隋死了之後,會服毒自盡。
他在床榻邊痛哭失聲,抱著沒有溫度的,哭著求活過來。
可再也沒有醒來。就這麼永遠離開了。他時常夢見,每次夢境裡,都默然轉遠去。無論他如何懇求,都不肯留下。
了他的心魔,整整折磨他數年。後來,三十八歲那年他重病一場,臨死之際,他還在想,不知有沒有來世,能不能再遇見。
老天有眼,竟讓他重生了。
他對志在必得,絕不可能就此罷手。
徐靖去了冀州,北海王府那些礙眼的親兵大半都跟著去了。太子不在京城,父親慕容堯不在京城,永明帝沉迷,朝堂外混,人心不安。
趙家防守森嚴,深簡出極出門,偶爾出府親兵眾多,想悄然帶走,絕無可能。
還好,葉家人來了。
這是他手的最佳良機。
他瞇了瞇眼,手指輕輕敲打桌面,很快下定決心,了幾個親兵來,低聲吩咐了數句。
這些親兵,都是慕容慎的親信。主子的命令再荒誕,親兵們也面不改,低聲領命退下。
一切都安排布置妥當,慕容慎慢慢地吐出一口氣,扯了扯角,喃喃低語:“夕,我們很快就要相聚了。”
……
趙夕蹙著眉頭,在睡夢中翻了個。
過了片刻,趙夕睜了眼。
玉簪了惺忪的睡眼,打了個呵欠:“天還沒亮,小姐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趙夕被噩夢驚醒,已經沒了睡意,隨口道:“嗯,你也睡吧!”
玉簪模糊地應一聲,很快又睡著了。
趙夕閉上眼,靜靜躺了一個時辰。等到天亮了,才起洗漱穿。
七堂妹趙鵲羽像隻小喜鵲一般飛了進來,一張笑臉在晨曦中俏皮可:“六堂姐,今日我娘要去普濟寺燒香,大嫂二嫂都要去,我也打算去。你要不要一起去散心?”
趙夕抿笑道:“寺廟裡人多,我喜歡清靜,就不去了。”
很清楚,慕容慎的人一直在暗中盯著。出行格外謹慎。像普濟寺這等陌生臉孔極多的地方,還是不去為妙。
趙鵲羽不知就裡,搖晃著的胳膊撒:“去嘛去嘛!整日悶在家裡,有什麼意思。我們多帶些家丁護衛,也就是了。”
趙夕笑著哄小堂妹:“你去玩,我在家裡做些好吃的,等你傍晚回來一起吃。”
趙夕看著溫,實則堅韌,極有主見。
趙鵲羽隻得作罷,噘著不太高興。
趙夕笑著拿了一個寶石瓔珞,套在趙鵲羽的脖子上:“這瓔珞寶燦燦,襯得趙七姑娘若凝脂,貌無雙。”
趙鵲羽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堂姐又來哄我。有堂姐在,我就像隻小麻雀,哪有什麼無雙貌。”
照了照鏡子,又很是喜歡:“這寶石瓔珞真好看。六堂姐,我借戴一日再還你。”
趙夕笑道:“我送你的,不用還。”
“總拿堂姐的東西,那怎麼好意思。”趙鵲羽笑嘻嘻地說道:“這個一定要還不可。”
說笑幾句,趙鵲羽滋滋地走了。
趙夕去書房,調作畫,聊以消遣。
待到傍晚,趙鵲羽回來,果然送還了瓔珞項圈。
趙夕見繃著一張俏臉,不由得失笑:“你不是出去玩了麼?怎麼這副氣呼呼的樣子?誰招惹你了?”
趙鵲羽憤憤道:“別提了,今天去普濟寺,竟遇到慕容夫人慕容燕母兩個。慕容夫人趾高氣昂,故意讓我娘和兩位嫂子難堪。”
“還有那個慕容燕,更是可惡可惱,當著眾人的面,說些刺耳難聽的風涼話。氣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