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嘹亮的啼哭劃破長空,明廳,姚大夫人和姚興地跳了起來,生了,終于生了!
姚大夫人喜極而泣,姚和諸葛汐婚六年,終于有了第一個孩子!不是說慧姐兒不好,可嫡庶有別,蕙姐兒終究是庶出,比不得嫡出的上臺面。疼蕙姐兒是一方面,希姚家后繼有人是另外一回事。
姚大夫人轉頭看向稍出喜卻不顯得激的冷幽茹,笑得合不攏兒:“親家,真是多謝你啊,生了個那麼好的兒!”能給姚家添丁,諸葛汐的諸多病一瞬間統統被拋諸腦后。
冷幽茹眉眼含笑,靜謐了時,連微風都仿佛放緩了流速,那聲,亦幽冉似山澗一縷清風,帶著心的涼意,卻又并不讓人反:“小汐的確是個好孩子,六年了總算為姚綿延了子嗣,也算是了了我們一樁心事。”
姚大夫人對冷幽茹漠然的態度習以為常,在看來,冷幽茹若是哪天熱似火那才是活見鬼了!拍了拍大,笑道:“親家講話就是中聽!就不知是哥兒還是姐兒?”
冷幽茹幾乎是想也沒想便淡笑著道:“自然是哥兒了。”
姚大夫人笑得眼睛都看不著了。
姚猴急地往門外跑,姚大夫人忙拉住了他:“你做什麼?”
“我去看看小汐!”姚斬釘截鐵道。
姚大夫人不著痕跡地看了冷幽茹一眼,爾后放低了音量道:“別讓我當著你岳母的面排揎你啊,產房重地,沒清理干凈之前男人不許進去!會影響運勢的!”
姚不悅了,小聲道:“什麼七八糟的說法?小汐生孩子辛苦,我沒陪在旁邊已經很對不起了!現在生完了,怎麼還不許我看?”
姚大夫人咬咬牙:“總之不能去!別我發火!”
自打姚住進鎮北王府之后,姚大夫人便終日牽腸掛肚,唯恐鎮北王府什麼都著諸葛汐來,而忽略了姚的喜好和,因為從前的便是這般對待諸葛汐的,所以暗暗告誡自己,如果諸葛汐再一次嫁姚家,一定待視如己出,但凡姚有的絕不那一份兒!起初,也的確這麼做了,甚至有一段時間把諸葛汐看得比姚還重。但人的想法會隨著環境的改變而改變,在逆境中承諾,在順境中履行,其效果只能大打折扣。
這讓水玲瓏想起了荀楓和提過的一則要挾博弈。
有一個富商在酒樓里進餐時不小心卡了一魚刺,當即痛得全無。
好在酒樓里有一名醫高明的大夫,大夫提了個籌碼,富商點頭之后,大夫便給他實施了搶救。
富商離了生命危險之后,問向大夫:“你說,我該付給你多錢?”而剛剛他們明明談妥了的!
大夫是個好人,也是個聰明人,他明白搶救結束時,雙方的談判地位便立刻發生了轉變,是以,他看了富商一眼,道:“剛才魚刺還卡在嚨里時你答應的價錢的一半,如何?”
姚大夫人便是這名卡了魚刺的富商,而諸葛汐則是那名心地善良又不乏自知之明的大夫。過日子不是談說,太較真兒,苦的只能是自己。
水玲瓏看了看冷幽茹,若把諸葛家比作那名富商,冷幽茹也能算作一名大夫,或許當痛失骨之后,諸葛家給了大量的承諾和忍讓,但認不清現實,日復一日地要求所有人像當初那般愧對于,實際上大家本做不到。是以,越來越不滿足,越來越覺著諸葛家欠了……
冷幽茹是可悲的,但水玲瓏不會因為冷幽茹的可悲便原諒冷幽茹的所作所為,就像常說的,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誰傷了想保護的人,甭管對方有多麼悲天憫人的理由,都會舉著刀子沖過去。
思量間,林媽媽一臉興地跑了進來,太過激的緣故,直直在門檻兒摔了一跤,然,仿佛不知道疼痛,只笑瞇瞇地道:“王妃,大夫人,是個哥兒呢!”
“哎喲喂!”姚大夫人的眼底芒綻放,狠拍了拍呆怔的姚,“姚家有后啦!哈哈……有后啦!”
馮晏穎垂下了頭,心里微微失落,難道智哥兒和佟哥兒不是您的孫子嗎?
姚再也忍不住,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誰料,又是一聲啼哭劃破長空,眾人一驚,很快,華容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恭喜大夫人!恭喜王妃!是一對哥兒!”
水玲瓏看向了冷幽茹,只見角淺笑、容清雅,仿佛淡淡歡喜的樣子,卻不知心是否真如表面所彰顯的這般平靜了。
馮晏穎掩面笑道:“大嫂真是好福氣,疼一回便得了倆,我可是疼了兩回呢!”
姚大夫人這才意識到自己只顧著諸葛汐,卻忽略了二兒媳,放開姚,行至馮晏穎旁,拉過的手和悅道:“佟哥兒和智哥兒又添兩個弟弟,咱們家可真真兒是熱鬧起來了!你大嫂要坐月子,我又得帶蕙姐兒,府里的庶務就都辛苦你了。”
這是……把協理中饋的權力給?
馮晏穎先是一怔,爾后大喜:“多謝母親的信任,我會盡量替母親和大嫂分憂的。”
產房收拾干凈后,眾人進屋探了一雙小寶貝,諸葛汐耗盡力,生完只看了寶貝們一眼便暈了過去,姚顧不得和兒子們親昵一番,便握將諸葛汐牢牢地抱在了懷里。
看著虛弱得陷昏迷的模樣,他心疼得鼻子一陣發酸,想著平日里那般堅強的人,一聲聲得撕心裂肺,他真覺得自己特混蛋!他怎麼能讓他的小汐經這樣的痛苦?他都想替生!
暖烘烘的西廂,姚大夫人和冷幽茹一人抱一個,姚大夫人逗著小猴子一般的老大:“哎喲,長得真俊!跟姚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似的!親家你說是不是?”
冷幽茹抱著老二,好似很喜歡、很憐,探出蔥白手指了他閉的眼,和不知不自覺間會微微咧開,狀似發笑的,一散漫笑意漸漸綻放在了角,細細分辨,竟夾雜了意味不明的譏誚,卻鮮有人讀懂罷了:“是……很像、很像呢……”
水玲瓏順聲去,有一瞬的功夫,仿佛看到了一堆森森白骨,披著華麗外,又畫了的皮,但那雙麗的眸子沒有毫生機,讓人想起沉寂萬年的古井,或是瘴氣千載的霧林。
森……詭異!
“呵呵……”冷幽茹笑出了聲,是對著水玲瓏笑的,似在嘲笑的怔愣。
水玲瓏心中微駭,面上卻跟著揚起一抹淺笑,本就是從地獄里爬上來的冤魂,又何懼冷幽茹這個行走人間的厲鬼?
姚大夫人并未察覺到水玲瓏和冷幽茹之間的暗涌,權當冷幽茹是喜獲外孫呢,抱著老大親了一口又一口,不釋手!
水玲瓏幽若明淵的眼眸里閃過一晦暗難辨的波,看向馮晏穎問道:“二,不知董佳小姐的傷勢好了沒有?”
提起這個,姚大夫人便有了些許火氣,董佳琳再不濟也是姚府的表小姐,水玲瓏卻為一點兒蒜皮的小事兒把董佳琳得撞門甚至上吊,偏是什麼事兒又問不出來,因為董佳琳的腦子撞壞了!
馮晏穎了手里的帕子,看表是有不悅的,但又在極力忍:“哦,沒什麼大礙了。”
冷幽茹看了看水玲瓏,面向馮晏穎道:“到底是我這兒媳頑劣惹了董佳小姐,待會兒我親自去探一下吧。”
水玲瓏低頭,很無所適從!
到底是諸葛汐的弟妹,姚大夫人不好多說什麼,抱著兩個小寶貝去往了姚老太君的傾竹院,水玲瓏一并前往。
冷幽茹則隨馮晏穎去了的院子。
諸葛汐醒來時,姚正好被老太君給去了,華容端了湯,如釋重負道:“大,您可是醒了!”
諸葛汐了旁側冰涼的床鋪,心頭一驚,道:“孩子呢?”
華容把湯放在床頭柜上,扶著諸葛汐坐直子,并在后墊了個厚厚的枕頭,這才微笑著道:“大夫人和世子妃抱著兩位小爺去傾竹院給老太君請安了,用籃子提著,又蓋了棉絮,不會驚風的,您放心。”
諸葛汐又道:“大爺呢?”
“大爺也去了。”
“嗯。”諸葛汐發出一個微弱的鼻音,顯然有點兒不放心。
華容搬了個杌子在床邊坐下,端起碗,舀了一勺子粥送至諸葛汐邊:“大,羅媽媽說您得太久,第一頓先用點兒粥暖暖胃,讓奴婢晚些時候再給您備盛些的膳食。”
諸葛汐的確了,乖乖地吃了一碗粥,還想吃,華容便盛了另一碗,諸葛汐喝了幾口卻又覺著特撐。
華容拿出帕子給諸葛汐了,又用干巾拭去上粘膩的汗水,并換了干凈,諸葛汐犯困,躺下準備繼續睡,華容抿抿,道出了藏在心里許久的疑:“大,您有沒有想過您為何會早產?”
預產期是十二月,眼下才十一月初,提前了將近一個月!
雖然羅媽媽一再保證雙生胎早產很正常,但華容的心里仍舊惴惴不安,尤其水玲瓏檢查了屋子里的東西后,哪怕沒察覺到異常也難以釋懷。
諸葛汐的眼底泛起一警惕:“怎麼?有哪兒不對勁?羅媽媽怎麼說?”
華容加了自己的主觀想法,答道:“羅媽媽說有些雙生胎早產是正常的,只是您這時間提前的也太多了些,羅媽媽畢竟在這行混了多年的,什麼風浪和腌臜手段沒見過?只管接生,耳朵和子卻是死的。”
末了,怕諸葛汐不信,又加了一句,“世子妃也這麼認為的。”
人的劣,容易偏信壞的東西,諸葛汐原本沒多大覺,此時也好像聞到了謀的氣息,加上固元膏的元兇尚未查出,就更加坐立難安了。蹙眉道:“玲瓏怎麼說?”
華容把水玲瓏檢查日用品和食品的事說了一遍:“……世子妃畢竟不是正兒八經的大夫,就算能認出寒食,卻辨不出其中的貓膩,大,您看咱們要不要把府里的大夫請來查探一番。”
諸葛汐猶豫片刻后點了點頭:“嗯,請來看看。”
很快,華容便帶著大夫去了諸葛汐原先的臥房,大夫仔細檢查了屋子里的所有品,包括柜子里的和花瓶中的花卉也沒放過,食品和日用品是安全的,但……碎花小枕出了問題!
大夫徐徐一嘆:“枕頭的棉絮里藏了夾竹桃,夾竹桃全株有毒,可致使流產或死胎,大吉人天相只早產了,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華容將大夫的話如實稟報了諸葛汐,諸葛汐然變!
那個碎花小枕頭和床上用品都是的嫁妝,而這些嫁妝……全部是由王妃準備的……
諸葛汐闔上眼眸,素手驀然握了拳頭:“把世子妃來!”
馮晏穎的院子里,董佳琳安靜地坐在下首,一臉張,智哥兒和佟哥兒搶東西抓傷了佟哥兒的臉,馮晏穎忙著哄孩子去了,偌大的屋子便只剩冷幽茹和董佳琳。
董佳琳給冷幽茹奉了一杯茶,含帶怯地道:“王妃請用茶。”
冷幽茹接過,目一瞬不瞬地鎖定著董佳琳的眉眼,似笑非笑地道:“上回你送了安郡王一個掛飾,我瞧著好看的,你能給我也做一個嗎?”
董佳琳低垂著眉眼,很是詫異地道:“對不起王妃,我不記得我給安郡王做過什麼樣的掛飾了,要不,您喜歡什麼款式派人送了花樣子給我,我做好了給您送去。”
冷幽茹喝了一口茶,淡淡笑道:“董佳小姐別的不記得,一好手藝卻是半點兒沒忘呢!”
董佳琳的眼神一閃,從容鎮定道:“大夫說那些是做慣了的作,就和吃飯走路一樣,忘不掉的。”
冷幽茹依舊笑容淡淡:“董佳小姐不必和我解釋得如此清楚,倒像是我懷疑你什麼,或者你在遮掩什麼似的。”
董佳琳埋在寬袖中的手抖了抖,含了一分委屈的口吻道:“我……我不是故意得罪世子妃的!表姐訓斥過我了,說一定是我先得罪了世子妃,世子妃才會對我惡語相加……但王妃你相信我,我膽子這麼小,當時肯定不是故意的……以后也不決不再發生類似的事了!請王妃恕罪!”
這便是說,認為冷幽茹刻意爭對是在替水玲瓏打抱不平。
冷幽茹的笑容僵了僵,把茶杯放在桌上,站起,看向,含笑說道:“過去的事既然忘了,就不要再提了!”
董佳琳福了福子,恭敬地道:“是!”
水玲瓏去探了諸葛汐,已搬回原先的臥房,水玲瓏就注意到床單和褥子全都煥然一新,包括那個了手腳的小碎花枕頭也沒了。
水玲瓏幽若明淵的眸子里掠過不易察覺的亮,轉瞬即逝,乃至于諸葛汐看向時眼底又像一片無波無瀾的鏡湖,給諸葛汐笑著打了招呼:“大姐,你可覺著好些了?”
諸葛汐靠在床頭,三千青垂順而下,著蒼白且略有些浮腫的臉,不知不覺間便有了一種懨懨之,偏那雙麗的眼眸,波澄澈而明,帶著穿一切的犀利,看向了水玲瓏,卻又并非爭對于。
“坐吧。”諸葛汐指了指一旁的杌子。
水玲瓏依言落座,關切地道:“小侄兒可的,雖是有些早產,但健壯得很,老大比較好哭,老二比較安靜,眼下都在母那兒吃了睡了。大姐你覺怎麼樣?”
想起兒子們,諸葛汐蒼白的臉上揚起一抹會心的笑:“我好的,你和鈺兒可還好?”
水玲瓏出許,微低著頭,輕聲道:“也好。”
諸葛汐定定地看著水玲瓏,眼神微閃道:“你們在一起兩個多月,鈺兒又不曾納通房,你沒傳出喜訊?”
水玲瓏了平坦的小腹,搖頭,似嘆非嘆道:“沒呢。”
“鈺兒不夠努力?”諸葛汐仿佛要證實什麼!
水玲瓏再次搖頭,依舊垂著眸子:“沒……相公他……很……很努力……”
諸葛汐的眸深了幾分,握住水玲瓏的手,幾番言又止,最終拍了拍水玲瓏的手,語重心長道:“沒事,你們還年輕,兩個月不算什麼的,我和你姐夫五、六年不都等了嗎?回去吧,我出了月子帶哥兒們回府和你們聚聚。”
水玲瓏將鬢角的秀發攏到爾后,緩緩地眨了眨眼,笑容淺淺道:“知道了大姐,你好生將養。”
“嗯,去吧!”諸葛汐笑著點頭,笑得不盡自然。
水玲瓏看破不說破,起離開了屋子。
人一走,諸葛汐的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在了角:“華容!”
華容從耳房里走出,看了看晃的珠簾,福著子道:“大。”
諸葛汐闔上滿是痛的眼眸,沉聲道:“你派人去王府查一下世子妃的飲食況和生活習慣,事無巨細全部稟報上來!”希是多心了……
華容的腦門兒一涼,難道大懷疑世子妃不能孕也是有人從中了手腳?
上了馬車,水玲瓏靠在枕上,笑瞇瞇地拿起一個橘子剝了起來。
枝繁瞧歡喜的樣子,不由地跟著一笑,問道:“大小姐這樣開心,難道……得逞了?”
得逞不得逞言之過早。可沒料到諸葛汐會早產,當得到消息后便臨時起意有了這個計策而已,至于效果如何卻是不敢保證的。畢竟諸葛汐和諸葛鈺敬重王妃多年,僅僅因一次無法求證的“夾竹桃事件”便讓諸葛汐懷疑王妃,未免也太牽強了些。
索之前有過摻雜了常規避孕藥的固元膏,諸葛汐心中有影,便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能潛在的威脅。所以,接下來諸葛汐要做的應該就是調查和取證了。
水玲瓏吃了一片橘子,瞟了瞟枝繁,淡道:“如果有人查我的飲食起居,告訴柳綠們不必遮遮掩掩。”
“是。”枝繁對大小姐經常不回答的問題習以為常,大小姐是主子,是奴才,奴才的本分是做事,大小姐這段日子再次重,不免又有了些沾沾自喜,這不,大小姐又給潑了盆冷水。
主子喜怒無常些,下人們才能時刻保持一顆清醒的頭腦,一味重的結果只能是下人的尾翹到天上去,尤其枝繁還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
但有些時候有些人,即便沒得到相應的重,也能把尾翹到天上去!
水玲瓏一踏墨荷院,便看見一群下人扭打團——
柳綠和紅珠雙雙抓住彼此的頭發,狠狠互踢!
阿四、阿季被原先王府的二等丫鬟白梅、白在下拳打腳踢。
葉茂則將另外四名灑掃丫鬟打得鼻青臉腫。
鐘媽媽大抵是預備勸架結果被誤傷,額頭流著,氣息奄奄地靠在一旁的桃樹下。
而守門的余婆子眼珠子一,撒便朝外跑去,誰料和水玲瓏撞了個正著。
眼看著走路不長眼即將撞到自己,而枝繁跟在后尚未作出反應,水玲瓏抬起腳便朝的大毫不留地踹了下去!
“哎喲!”余婆子一聲痛呼,摔了個四仰八叉,還沒來得及開罵,便聽得水玲瓏字字如冰的一聲厲喝,“全都給我住手!”
所有人俱是一驚,向了聲源,這才發現水玲瓏一臉沉的站在門口,那犀利的眸刀子一般掃過每個人的眼角,大家幾乎是不控制地松開手,爾后齊齊面向水玲瓏低下了頭。
枝繁看清里邊兒混場景后驚得目瞪口呆,怎麼……怎麼會變這樣?
水玲瓏犀利的眸掃過鐘媽媽流著的額角時微微了一下,卻沒多做停留,而是厲聲看向了柳綠和紅珠:“能耐了啊,我不過是出了趟門子,你們就恨不得把我房梁上的瓦給揭下來!你們眼里還有沒有王府的規矩?”
眾人幾乎要把頭給垂進里,打架的時候誰也沒顧那麼多,可一旦冷靜了回想一番,才恍然大悟自己犯了什麼樣的錯。
紅珠咬咬牙,壯著膽子抬起頭,說道:“世子妃,這事兒真的不怨我們!今兒既然鬧大了,奴婢便斗膽求向世子妃討個說法!同樣是墨荷院的丫鬟,同樣替主子效命的奴才,憑什麼柳綠總頤指氣使,把臟活、累活都分給我們做,自己卻只在一旁皮子?奴婢也是一等丫鬟,雖說世子爺不許奴婢進主臥,可奴婢也斷沒有去擔水倒夜香的道理!而且,柳綠干涉的不止我一個,二等丫鬟和三等丫鬟,統統都要管!好差事便留給尚書府的人,吃力不討好的就塞給我們!奴婢實在是忍無可忍,今兒就和柳綠辯駁了幾句!誰料真是囂張過了頭,二話不說便打了奴婢一掌!奴婢忍無可忍,就和起了手!其他人上前勸架,又都被葉茂給打得鼻青臉腫……太過混的緣故,連誤傷了鐘媽媽都沒能發現!”
這番話講得可真有水準,言辭間將所有責任歸到了柳綠的頭上,而且紅珠明知水玲瓏最含糊鐘媽媽,便將鐘媽媽歸于混中的誤傷,巧妙地避開刻意毆打的嫌疑。
柳綠氣得兩眼冒金星,雙目如炬,似要撕了紅珠一般:“無恥!我打你是因為這個嗎?”
紅珠的眼底閃過一輕蔑,卻有恃無恐道:“難道是因為別的?你倒是說呀!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清楚你為什麼打我!”
“你……”柳綠抬手又打算一掌扇過去,枝繁眼疾手快地跑到旁按住的手,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呵斥道,“傻啊你!背著大小姐打架和當著大小姐,本不是一個層次的錯誤!”
柳綠的口一陣起伏,如果給一把刀子,一定會宰了紅珠這個賤人!
水玲瓏將紅珠的輕蔑挑釁和柳綠的暴怒忍盡收眼底,眸一深,卻不是問向柳綠或紅珠任何一人,而是看著一旁的葉茂,笑意涼薄道:“紅珠說的話對不對?”
葉茂想起白梅和白欺負阿四、阿季,又想起幾名三等丫鬟故意推搡鐘媽媽,搖了搖頭,說道:“不對!”
水玲瓏想也沒想便比了個手勢,道:“給我打!”
兩名并未參與斗爭的使婆子將葉茂按在長凳上打了十板子。
水玲瓏又問向在王府頗有資歷的白梅:“紅珠說的話對不對?”
有了葉茂的前車之鑒,白梅以為世子妃是偏袒于們的,便勾了勾角,含了得意地道:“對!”
“打!”水玲瓏冷冷地甩了一句!
使婆子又將白梅也按在長凳上打了十板子。
這下,所有人都呆怔了,世子妃到底想做什麼?葉茂是最寵的丫鬟之一,打了葉茂們尚且能認為世子妃是在向王府勢力示好,可轉頭便打了白梅又算怎麼一回事?
水玲瓏淡漠的眸掃視了一圈,最后落在余婆子的臉上,混時刻余婆子還知道跑去向冷幽茹通風報信,可見是個機靈的:“你來說,紅珠的話到底對不對?”
余婆子的眼珠子左右了,諂地笑道:“回世子妃的話,奴婢認為紅珠說的,對,也不對。進了王府便是王府的丫鬟,不該說誰是尚書府的人,這點紅珠沒擰清。但柳綠屢次仗著自己是世子妃的心腹欺其他丫鬟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關于這點紅珠沒有撒謊,至于其他的,包括鐘媽媽是如何傷的或許另有,只是奴婢沒看清。”
水玲瓏聲線一冷:“往死里打!”
余婆子被按到了長凳上,這一回,其他人包括紅珠和柳綠在呼啦啦跪了一地,顯然被嚇得不輕,完全捉不水玲瓏的想法。
余婆子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大約十五板子便喪了命。
葉茂和白梅傻呆呆地趴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院子里陷了詭異的沉寂,連微風吹在耳旁都仿佛帶了凜冽的鋒銳,眾人噤若寒蟬,心……提到了嗓子眼!
水玲瓏冷冷一哼,似笑非笑道:“想知道我為什麼一連懲治了三個人?葉茂和白梅都是過良好教導的丫鬟,不管是服侍過誰,們在你們中間都算是比較有資歷的了,卻在回話時連基本的規矩都不懂!不曉得自稱‘奴婢’嗎?不懂得態度恭敬嗎?這麼笨,活該吃一頓板子!余媽媽的禮儀規矩毫不差,分析得也頭頭是道,既正確指出了紅珠的不足,又把自個兒給摘得干干凈凈,簡直太聰明、太會耍心機了,把這樣的人放邊,無異于是埋下了一個重大患,萬一哪天院子里出了大事,只顧著獨善其,卻完全不管主子的死活,屆時我找誰哭去?”
水玲瓏這麼做表面是在給院子里拉幫結派的人一個警告,實際卻是赤的威脅。
警告和威脅的側重點是不同的,警告只相當于一種宣示,而威脅則是建立一種對不肯合作的行為進行懲罰的回應規則,并且保證再出現這種行為時按照規則行事。
水玲瓏就是要們知道,不管們是誰派到墨荷院的,都必須認清兩個事實:一,甭管們從前伺候的是王爺還是王妃,也不管們暗地里到底賣命給誰,但只要們一天在墨荷院當差,水玲瓏就一天掌控著們的生殺大權:二,不要企圖跟主子耍心眼,那點兒小聰明在水玲瓏眼里本不夠看的!
“柳綠和紅珠罰俸祿半年,其它參與了斗毆的罰俸三月!”冷冷甩下命令,水玲瓏轉出了院子,畢竟白梅和余婆子是冷幽茹放在墨荷院的下人,哪怕先斬后奏也得及時一些。
冷幽茹正在天安居和老太君稟報諸葛汐生了雙生胎的事,老太君樂得眉飛舞,只差長一雙翅膀飛到姚府把小重孫給回來!
水玲瓏給老太君和冷幽茹請了安,并將墨荷院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闡述了一遍,包括自己威脅那些人的話也沒有毫瞞。這些話便是藏著掖著,也終于一日能傳到旁人的耳朵里,倒不如開誠布公,至顯得明磊落。
老太君聞言鼻子一哼:“居然趁著你不在聚眾鬧事,規矩都學到牛肚子里去了吧!既然是你院子里的下人,怎麼懲罰都由你說了算,你無需介懷!”
末了,出一個和藹的笑,看向冷幽茹問道,“幽茹,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冷幽茹珠簾般的睫羽輕輕一,麗而好,那笑,雖淡卻無懈可擊:“嗯,左不過是幾個下人,日后置便置了,也不必特地來稟報我。”
“是,母妃。”言罷,水玲瓏深深地看了笑容可掬的老太君一眼,頭一回覺著這位兩眼不聞窗外事的可老人其實……是大智若愚!
在尚書府,老夫人賜予的庇佑是有條件的;眼下,老太君給的偏袒卻是沒有原則的。水玲瓏心頭發暖,鼻子有點酸酸。
卻說水玲瓏兒不問緣由便罰了柳綠,且罰得和紅珠一樣重,柳綠委屈得一塌糊涂,晚飯也沒吃便出了院子,往王府僻靜的地方走,想在一個無人的角落肆意地哭一場。
王府北面,楓葉正紅,遠遠去,像微風鼓起了冉冉升騰的火炬,灰藍的天邊,半明的月亮悄悄爬了上來,而西邊的落日尚未完全沒地平線,有的,日月同輝的景觀出現了。然,柳綠只抬頭瞄了一眼便覺著書上稱贊的東西也不過如此。
柳綠低回在楓林東面的青石子小路上,突然,耳邊傳來了吵鬧聲,停住腳步,本能地在一顆楓樹后邊,爾后向了不遠的涼亭。
今日,安郡王請了未來的妻兄喬旭和郡王過府一聚,郡王的父親是當今圣上的堂弟明親王,明親王在朝堂不算活躍,私底下也不加任何黨派,屬于明哲保的一類,雖庸碌無能,卻能為帝王彰顯皇室恩澤的完對象,是以,皇帝和明親王十分親厚,連帶著他的幾個兒子也在京城地位不俗。這位年紀輕輕的郡王便是他的嫡子。
安郡王和喬旭強打著神對弈,郡王在一旁喝著酒,摟著俏的奴兒,奴兒是安郡王院子里的丫鬟,長得頗有姿,甄氏的本意是想讓給安郡王做通房的,只是安郡王從沒過。
郡王卻看上了奴兒,安郡王的心里有些膈應,可一想到對方的份他又下了火氣,裝作若無其事。
不多時,諸葛姝一蹦一跳地跑進了亭子:“二哥!”
諸葛姝今日穿了一條鵝黃束腰羅,襟微敞,出荷花的圖騰,配上雪白的,整個人水靈得仿佛可以掐出水來。年紀小,稚氣未,偏刻意梳了個的發髻,簪一對明晃晃的孔雀玉蘭釵,并一個鑲金扇形花鈿和幾粒飽滿瑩潤的珍珠,倒是別有一番小蘿莉的嫵。
郡王霎那間被奪了魂兒,一把推開奴兒,將打算坐在安郡王側的諸葛姝抱在了懷里,三人都喝多了酒,以他最為嚴重,諸葛姝明明了安郡王“二哥”,他卻沒聽見:“小人兒!”
安郡王然變,站起正道:“郡王,請放開!是我妹妹,不是府里的丫鬟!”
幾乎是同一時刻,諸葛姝惱怒,用力掙他惡心的懷抱,并狠狠一推,將醉得頭昏眼花的郡王推下了臺階。
郡王摔得鼻青臉腫,醉酒中的人倒是不覺著多麼疼痛,但為數不多的理智告訴他,自己到了極大的侮辱!
他巍巍地站起,三兩步上臺階,二話不說便掄起拳頭朝諸葛姝砸了過去!
安郡王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將諸葛姝拉到了自己后,郡王撲了個空,怒火更甚,轉頭拿了起桌上的棋盤拍向了安郡王,安郡王無意和他結仇,便只揮臂一擋,誰料喝多了酒的他沒能很好地控制力道,郡王被一強大的力給震出了涼亭!
喬旭嚇得魂飛魄散,親王比外姓王可貴重太多!云琉和諸葛銘雖同為郡王,但份之差絕非一、兩個肩頭能比的,現在,諸葛銘把云琉給打趴下了?!
安郡王按住嗡嗡作響的腦袋,預備忍住醉意去扶云琉并向他解釋道歉,誰料諸葛姝拉住了他的胳膊,氣呼呼地道:“二哥你別過去!當心他又使什麼狡猾的招數!”
喬旭跳下臺階,將摔豬頭的云琉扶了起來:“你喝多了,我們先回,有什麼事兒等你醒了再說啊!”畢竟安郡王是他未來的妹夫,他可不想安郡王得罪明親王府這顆大樹。原本是介紹他倆認識,怎麼弄得誤會收場?
云琉迷蒙著猩紅的眼,咬牙切齒道:“給我等著!這筆賬我遲早要找你們算!”
喬旭和云琉離開后,安郡王一屁坐在了長凳上,他知道自己這回闖禍了,以云琉的子必定不會善罷甘休,但他……真不是故意的。
諸葛姝見他皺著眉頭,神凝重的樣子,心虛地蹲在他旁:“二哥,我……”
安郡王有些惱這個惹禍質的妹妹,一群男人聚會跑來湊什麼熱鬧?即便不小心上也該避而遠之才是,倒好,冒冒失失地送上門,難怪云琉會把持不住。可他再惱火,也舍不得真對發火。
他躺在長凳上,閉上眼道:“都退下,我睡一會兒,醒了自己回去。”
奴兒不敢不從,依言離開了。
倒是諸葛姝表面走開了一會兒,不多時又折了回來。
跪坐在安郡王邊,看著他睡的臉,忍不住探出蔥白指尖,開始細繪他眉眼。
然后,令柳綠無比驚詫的一幕出現了!
諸葛姝忽然俯,輕輕吻住了安郡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