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歡喜過年,郭焱凱旋

52.2% / 121/232

承德宮。

德妃握著十一皇子的手,教他練字,十一皇子已經三歲了,個字高了些,口齒清楚了些,五像極了德妃,臉型和小手卻酷似皇帝。

十一皇子揚起白的小臉,懵懂地問道:“母妃,兒臣寫得好不好看?”滿三歲那天,教習嬤嬤就告訴他,以后不能隨意自稱“我”了。

宮里的孩子皆早,七皇子才十歲也已滿口之乎者也、仁義道德了,德妃兒子的小腦袋,地笑道:“好看!母妃的十一很厲害,小小年紀就能寫這麼好看的字了!”

十一皇子似是不信,放下筆,用嘟嘟的小手捧起德妃含了一分愁容的臉,糯糯地道:“那母妃為什麼還是高興不起來呢?兒臣做什麼,母妃才會高興?”

德妃尷尬得睫羽一陣猛訕訕一笑:“母妃沒有不高興,母妃是……是……有些思念你父皇了。”

十一皇子似有頓悟,垂眸很認真地思考了片刻,突然揚起笑臉:“兒臣知道了,兒臣會努力背書,下次父皇檢查兒臣功課的時候,兒臣一個字也不錯,然后求父皇來看母妃!”

德妃不知道怎麼跟兒子解釋,只得將錯就錯道:“呃……好,你……用功讀書是對的。”

這時,小德子福著,眼神四瞟了瞟,德妃會意,喚來嬤嬤抱十一皇子去就寢。

十一皇子給德妃跪安,爾后隨嬤嬤回了房間,但一進屋,十一皇子沒有立刻就寢,而是強打著神,把夫子教的功課拿出來重新溫習了一遍,夫子說,只要讀便好,但他想倒背如流,他要做個很優秀、很優秀的兒子,這樣父皇就會來看母妃了。

“如何?”德妃臉上的慈祥笑容漸漸凝在角,瀲滟的眸子里泛起點點寒

小安子皺眉一嘆:“已經發第七次襲了,仍是近不了郭焱的!”

德妃的眼眸遽然睜大,不可思議地道:“怎麼會這樣?我們的人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最擅長的就是暗殺,為何連郭焱的都近不了?”

小安子的瞳仁左右一,神越發凝重:“有一路人馬暗中保護郭焱,我們的人無法突破他們的防守。他們似乎對我們的招式和套路非常悉,每次都能將我們的行掐滅在萌芽狀態,可最奇怪的是,他們也不殺我們,否則,以他們的本事,我們的人只怕……早就全軍覆沒了!”

德妃坐在藤椅上,按住腦門,若有所思道:“不讓我們殺郭焱,卻也不殺我們的人……好生奇怪!”

小安子直起子,看了看陷沉思的德妃,深吸一口氣,最終道出了心的猜測:“恕我直言,能對我們的暗衛了如指掌的,除了王爺再無旁人!”

德妃抬頭,眼底閃起濃濃詫異和黯然,似深秋最后一片黏在枝頭的落葉,惶惶然間唯恐不小心隨風而散:“他……為什麼……這麼做?”

小安子據自己打探到的報,結合主觀猜測,說道:“水玲瓏和諸葛鈺大婚當天,郭焱親自到尚書府,拜了水航歌為干爹,之后,郭焱頻繁出鎮北王府,甚至幫著水玲瓏對付過荀世子,也就是說,水玲瓏和郭焱……是一丘之貉!”

德妃騰地站起,厲喝都:“不可能!郭焱是水玲瓏的仇人!郭焱殺了的外祖父和外祖母、舅舅、姑姑、侄兒……那麼多親人……”

小安子的眼底閃過一道冷,咬牙切齒道:“在利益面前,那些所謂的海深仇又算得了什麼?郭焱這回把泰氏一族可是往死里在打,誰能保證郭焱不是知曉了水玲瓏的份,想助復國?包括王爺,或許也存了同樣的心思!他因為諾敏給了你多庇佑,就只會給諾敏的兒更多!所以現在,郭焱、水玲瓏、王爺,他們三個已經地團結在了一起!今后漠北皇族的發展再與娘娘你無緣了!”

德妃形一晃,跌坐在了藤椅上……

主院的書房,諸葛流云細細打量著水玲瓏敬獻給他的《觀音佛蓮》,他找了專人鑒定,它的確是真的!

據德妃所言,這幅畫是漠北圣,由德妃的父皇傳給了最鐘的長諾敏公主,后諾敏遭人所害,被迫遠離漠北,《觀音佛蓮》也跟著失去了音訊。這些年,他一直在找《觀音佛蓮》,一方面是想得到長生不老的方,另一方面,是想尋出諾敏的下落。

和諾敏的相識其實巧合,那一年,漠北皇后重病,危在旦夕,諾敏之前被皇族除名,只得悄悄返回漠北,邊還跟了個小孩兒,約莫兩、三歲的樣子。諾敏誤打誤撞見小公主的暗衛殺鈺兒,便出手救了鈺兒。事后,他按圖索驥找到了諾敏,并和有了一段時間的來往,只是突然又離開漠北,并中斷了與他的聯絡,這一斷,就是十幾年。

這幅畫是諾敏的,卻到了水玲瓏的手里,水玲瓏會否就是當年陪在諾敏邊的小孩兒?諾敏的兒?

可不管他怎麼問鈺兒水玲瓏的世,鈺兒都一口咬定不清楚!

“來人!”

“在!”

“查一下世子妃的生母到底是誰。”

“是!”

一道黑影悄然躍出書房,像鬼魅一般,無聲無息,迅速沒迷離的夜中。

諸葛流云將《觀音佛蓮》收好,突然,雙耳一,細碎的腳步聲和聲傳腦海,他的眸一深,厲聲道:“誰?”

柳綠嚇了一大跳!手里的托盤差點兒砸落!戰戰兢兢行至門口,聲道:“是奴婢,奴婢給王爺換藥來了。”

自從王妃臥病,換藥的工作便由余伯繼任,而自打柳綠來了主院,這項榮而艱巨的任務就落在了柳綠的頭上。

諸葛流云神稍緩,語氣依舊冰冷,卻了一嚴厲:“進來。”

柳綠悄然松了口氣,自問膽兒,在王爺跟前卻總有一種不過氣來的錯覺,像一座冰山住了脊背,也像一繩索勒了脖子,不過幾步的距離,寒冬夜晚,竟走出了一冷汗。

跪在諸葛流云邊,將他的撂起,揭開紗布,取下原先的膏藥,擰了帕子洗,爾后換上新的,做這些時的余瞟了瞟諸葛流云有著一排牙印的右手,心中暗嘆,后悔,真后悔!不該咬他手的,應該咬他脖子,咬死他!

磨磨蹭蹭地換完藥,柳綠沒有離開的意思。

諸葛流云翻開一本典籍,不拿眼瞧,只仿佛漫不經心地道:“有什麼事就直說,想要什麼也別兜圈子。”

柳綠覺著王爺雖然犯賤,但也不是沒有優點,比如,他很大方!王爺送給爹的藥和補品,人參鹿茸燕之類的,連老夫人看了都眼紅。

回王府之前,老夫人和促膝長談,婉轉地表達了接下來的戰略策略和中心思想,大致是——你好生討王爺歡心,努力說服王爺救水沉香出冷宮,你老子娘和弟弟我替你全權照顧,如若不然,這種“照顧”也能衍生另一層意思。

但柳綠不是尋常丫鬟,骨子里的奴,忠于主子不及忠于自己,是以,對這件事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威脅這種東西,一旦上了癮,有一便有二,有二則有三,老夫人這回只求助水沉香出冷宮,下次保不準會要挾助水沉香奪回兒子,而更遙遠的將來……越發不好說了!

反正是求王爺辦事,倒不如釜底薪,永絕后患!

柳綠給諸葛流云磕了頭,凝眸道:“求王爺……把奴婢的家人接出尚書府!隨便放哪個王府名下的莊子里就行!”退一萬步說,助廢妃出冷宮,和弄家人出尚書府完全不是一個戰斗級別的任務,王爺做前一件事艱難,做后一件事簡單,是傻子才不選對自己最有利又最容易求的!

諸葛流云冷沉的目落在頭頂,像在審視,又像單純的觀賞。

柳綠的后背冒出了一層又一層的冷汗,生怕王爺會拒絕的請求。

半響后,諸葛流云淡淡喚道:“余忠!”

余伯在門外應道:“奴才知道怎麼做了。”

柳綠心頭一喜,這是……答應了?!

但很快,柳綠的眸暗了下來,有代價的吧……

諸葛流云探出手,致的臉,冰涼而磨礪的令柳綠猛地打了個哆嗦,能清晰覺到他指腹的薄繭,一寸一寸細繪著的眼,輕繾綣。

“回吧,我歇息了。”

就在柳綠以為諸葛流云這次真的要寵幸時,諸葛流云忽而回手,淡淡地下了命令。

柳綠松了口氣。

十一月逐漸步下旬,京城迎來了第一場飛雪,紛紛揚揚,忽聚忽散,一夜景,屋檐懸了冰凌,積雪落了滿地,端的是裝素裹、分外妖嬈。

水玲瓏穿上一件湛藍素絨短襖、一條白底撒花煙羅,腰間掛著一塊和田白玉玉佩,墜下三寸長的紅穗子,顯得喜慶大氣。頭上挽著瑤臺髻,左邊簪一支藍寶石金釵,并一對迷你珍珠釵,釵發髻,只看得到圓潤澤的珍珠,像繁星閃在夜幕,瀲滟人。

天安居,喬媽媽正在向老太君稟報府里的賬目和大小適宜,都與過年和安郡王的親事有關,是以,老太君聽得兩眼放

“……筵席的菜式您要是沒什麼意見奴婢就定下了,又是過年又是大婚,各個院子裝扮得喜慶些才好,上回采買的年畫和對聯不夠,奴婢打算再上街一趟……府西久不住人,缺打理,恐婚慶當天賓客眾多會有人逛過去,所以奴婢請了工匠和花匠,這幾日便將府西整理一番……”喬媽媽一樁樁、一件件事無巨細地說給了老太君聽。

都是為兒孫們好的,老太君自然沒一個“不”字,要說這種婆婆媳婦兒們都是頂喜歡的,從不拿架子,也不把大權掌在手里,你向匯報,耐心聽著;不向匯報,也沒什麼怨言。便是在喀什慶,嫡夫人和得也頗為融洽。

喬媽媽言罷,垂首而立,等待老太君的指示。

老太君拿起一顆玉米糖塞進里,了一段時間的甜,諸葛鈺昨晚終于解除了的“警報”,準許每日吃一塊甜糕和三顆糖,樂壞了,喜滋滋地吃完,端起溫水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心舒暢得不得了,這才笑瞇瞇地道:“你幫著王妃掌家多年,你的安排肯定都是好的,且放心辦吧!”

這話用,喬媽媽臉上的笑容真摯了幾分:“多謝老太君賞識。”

水玲瓏打了簾子進屋時,正好聽到二人的對話,拍了拍坎肩兒上的雪花,眉眼含笑地道:“喬媽媽在呢!我母妃的子可好些了?天寒地凍的,屋子里的炭燒起來了沒?”

喬媽媽朝水玲瓏福行禮,不卑不道:“王妃有了些許好轉,就是仍吹不得風,王妃不喜燒炭,說覺著悶,就煨了幾個暖手爐放被子里。”

“往年也如此嗎?”水玲瓏問。

往年有王爺陪著,自然不必如此。喬媽媽的眼底掠過一黯然,道:“今年才這樣,大抵和生病有關。”

水玲瓏不再糾結這個話題,坐在了老太君的炕頭,笑著喚道:“。”

“外邊兒冷吧?”老太君凍得通紅的臉,關切地問。

水玲瓏眨著亮晶晶的眸子道:“剛開始冷,走著走著便出了一汗。”

喬媽媽打趣著道:“年輕人就是好,朗!”

“這話不假!”老太君笑著說完,看向盤子里的玉米糖,想吃,但今天的指標已經用完了,于是砸了砸,把糖剝開喂進了水玲瓏里,“唉!你替我嘗嘗甜頭!”

一屋子全都笑了起來!

喬媽媽退出去辦事,屋子里只剩老太君、甄氏、諸葛姝、水玲瓏和丫鬟萍兒。

甄氏到底是心虛的,那日,流珠在穿堂聽了王爺和柳綠的靜,剛聽到柳綠咬傷了王爺寧死不從時,余伯便將流珠趕跑了。就想著呀,柳綠份卑微,骨子里竟個有氣的,若柳綠真的寧愿自盡也不做王爺的人,還怎麼膈應王妃,又怎麼挑撥王妃和水玲瓏的關系呢?所以,才連夜派人去尚書府告訴了柳綠爹娘這則消息。

給的是匿名信,按理說,水玲瓏和諸葛鈺應當懷疑不到頭上,他們只會懷疑一切是王爺暗中作的,而他們大概也拉不下臉去找王爺對峙!

別說,甄氏這回走狗屎運,真的鉆對了空子!諸葛鈺暫且不談,一個丫鬟而已,是死是活他不在意的。

水玲瓏麼,的確不曉得甄氏才是通風報信之人,卻知道柳綠是甄氏故意“帶”給諸葛流云的,單憑這一點,水玲瓏就不會讓甄氏安穩過大年!

水玲瓏吃完糖,眸一掃,道:“我這幾天沒見著姝兒,傷寒仍未痊愈麼?”

甄氏陡然被點名,嚇得一怔,爾后訕訕笑道:“沒呢,那丫頭針線活兒太差,我拘著在屋子里學紅。”

老太君撇了撇:“別太累著了,一個小丫頭整日窩在屋里,怕悶出病來。”

甄氏的心一涼,果然,嫡妻和平妻就是不同的,嫡夫人管教孩子老夫人可從不不過是拘了姝兒幾日,老夫人便不大樂意了。

水玲瓏岔開了話題:“喬小姐快過門了,不知二嬸給選好院子沒?”

甄氏的眼神閃了閃,燦燦笑道:“定的是娉婷軒,夠寬敞大氣,已經請了工匠在刷漆。”

娉婷軒的確是目前所剩的院子里格局最好的一個,水玲瓏將鬢角的秀發攏到爾后,莞爾笑道:“工了啊,那……把董佳小姐的院子也刷一遍吧!董佳小姐遲早得過門,與其屆時在喬小姐的眼皮子底下裝修,不如現在一并飾了。”

“這……”甄氏遲疑了,“會不會太早了些?”

水玲瓏笑道:“喬小姐說只要懷了孕便會許安郡王納妾,最晚一年,說不定喬小姐三、兩月就懷上了呢,大公主不就是懷得容易?”

甄氏心了,請工匠委實麻煩,不僅眷們得紛紛回避,連丫鬟都得繞道走,更兼得四面八方一路上須安排不人選監督,唯恐工匠不期然地和小姐或丫鬟們單獨到,傳出去影響子名節。而且,施工響聲太大,老太君白日多眠,就易被吵醒。一次解決……不失為一記良策。

老太君也想到了最后一點,立馬投了贊同票:“吵死了,一并弄完,省得吵我第二回!”

甄氏看向水玲瓏,見對方笑容真摯、眸清澈,提起的心稍稍放下,道:“那好,就這麼辦。”

出了天安居,水玲瓏帶著枝繁回往墨荷院,雪停了,天空放晴,日暉落進雪地,反出刺目的芒。

二人經過后花園時,陡然聽到一聲低低的泣和求饒,不由地停住腳步順聲去,卻見一名穿深紫斜襟短襖、白束腰羅子立在一株梅樹旁,著之華貴,不比水玲瓏的遜,滿頭珠釵樣式簡單,卻價值不菲,就這行頭,哪怕宮覲見皇后也是毫不失禮的。

“是奴婢沒有保護好昭云小姐!請昭云小姐責罰!”小丫鬟跪在雪地里,哭得滿臉淚水。

枝繁微微一愣,柳綠……怎麼變昭云小姐了?

水玲瓏云淡風輕道:“昭云,是王爺賜的字。”子出嫁可由夫君賜字,但尚沒聽過哪個主子給丫鬟賜字的,還命下人喚其小姐,諸葛流云真不是一般地疼,“聽說,王爺把昭云的父母和弟弟要到莊子里去了。”

的鴨子飛掉,不知老夫人有沒有氣得吐

柳綠,不,昭云,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把留著的食指放中允了允,看向這個年僅十歲卻乖得不行的小丫頭,蹙眉道:“不關你的事,起來!我哪是什麼小姐?和你一樣奴才一個,以后別跪來跪去的,看得我膈應!”

習慣了和丫鬟們斗來斗去的日子,突然王爺一句話,了主院的主子,真是……從頭到腳……連頭發兒都不自在!

好吧,就是賤命,過不慣這種小婦的奢侈日子。

嘆了口氣,昭云提著裝滿梅花花瓣的籃子回往了主院。

枝繁下意識地想,和問候幾句,卻被水玲瓏出言打斷:“忘了昭云臨走前和你說的話?”

“總在事后對不起,為什麼事先不給自己留條退路?你這人最大的缺點,就是結有距離的人,傷害最親的人。我夠你了,以后別來煩我!”

枝繁的脖子一,悻悻地道:“講的是氣話,我知道。”

水玲瓏搖了搖頭,向昭云遠去的背影,冷冷地道:“真的只是一句氣話嗎?白費昭云一片苦心!”

枝繁的頭皮一麻,不敢吱聲了。柳綠不再是柳綠,而是王爺的新寵昭云,自己和走得太近,日后若是王爺出點兒什麼岔子,或鬧出什麼禍端,大小姐會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幕后主使,素日里總認為自己是最聰明的一個,可有時不如昭云看得徹。

向了昭云的背影,替昭云心酸之余,其實有點兒羨慕和嫉妒,曾經最好的朋友,和一樣是吃主子剩飯的奴才,如今卻已飛上枝頭變凰了。

轉眼到了十二月,臨近年關,又籌備親事,府里一片忙碌。

水玲瓏的老朋友在一個的下午如期降臨,于是乎,造人計劃再次失敗。革命尚未功,夫妻仍需努力,諸葛鈺加大了播種力度,除去夜間勤耕耘,白日偶爾也揮汗如雨。

x生活的和諧大大促進了夫妻之間的和默契,水玲瓏覺得諸葛鈺抬抬眼皮子就能知道他想干什麼!

“大小姐!還是奴婢來吧!”枝繁攔住水玲瓏,苦口婆心地道,“踩梯子危險,萬一磕到到,奴婢們不好向世子爺代。”

今兒是個黃道吉日,水玲瓏打算把春聯和年畫全部上,燈籠的紅布全部掛上,寓意吉祥滿,萬事如意。

其他房間給下人去和諸葛鈺的臥房以及書房卻不想假手于人。水玲瓏打開枝繁的手,頗為自信道:“踩個梯子也能嚇到你?我又不是沒踩過!是吧,鐘媽媽?”

最后,笑著看向了鐘媽媽。

鐘媽媽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在莊子里年畫春聯,夫人和小姐也是喜歡自己弄,要說大小姐沒爬過……那是不可能的,但今時不同往日,大小姐從前摔著了,夫人哄兩句便是,現在大小姐若是了一頭發,一連串的下人都得跟著遭殃!還記得上個月大小姐在外院踢毽子,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世子爺回來就下令將所有在場的人包括枝繁在打了五板子……

鐘媽媽的眼皮子飛速眨,訕笑道:“大小姐啊,院子里下人眾多,你搶了們的活計,們做什麼呀?”

水玲瓏就笑道:“不會摔的了,放心吧!”

語畢,徑自踩上梯子,開始往上爬。

諸葛鈺下朝,一過穿堂便瞧見踩在梯子上,探出半截小的子,用白的手輕輕抹平春聯的橫幅,他濃眉一蹙,臉不好看了:“下來!”

眾人一聽這聲,呼啦啦地轉跪了一地。

水玲瓏在心里罵了罵他,像個鬼似的憑空出現,也不提前打聲招呼,嚇得差點兒摔下來!不過當著外人要給自己丈夫留面子,這個淺顯的道理還是懂的。忍住不悅,出一個甜的笑:“想自己。”

諸葛鈺滿腹火氣就在和甜的笑意里一點一點消散了,他走過去,在門邊站定,二話不說就一把抱住水玲瓏,讓坐在了自己的右肩之上,并高抬右臂扶住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讓人騎在自己上,這……這是不是也……太驚世駭俗了?!

水玲瓏顯然也驚到了,當諸葛鈺寬厚的大掌握住時,以為他會將抱下地,誰想他竟……這般慣著?!

得意了,有沒有?

了,有沒有?

水玲瓏呵呵一笑,低頭,沖他調皮地眨了眨右眼,三分狡黠、兩分天真、著一激和贊賞。

從枝繁手中拿過蘸了漿糊的小刷子,繼續春聯。

想著晚上被他得死死的,好不容易有個他的機會,怎麼也不會放過了。

是以,從臥房到書房,再到偏房和廂房,水玲瓏坐在諸葛鈺的肩膀上了一路。

諸葛鈺看玩得不亦樂于,遂勾了勾角,道:“上面的空氣是不是特好?”

水玲瓏眨了眨眼,看著對聯一本正經道:“是呀!”

諸葛鈺的左手繞到背后,邪惡地掐了掐嘟嘟的小屁

水玲瓏眉心一跳:“夠了!”

比起打罵俏的小兩口,旁人便沒這麼幸運了。

冷幽茹斜倚在鋪了秋香繡海棠四喜貴妃榻上,手里捧著鳥紋銀手爐,一臉病態,若說前段日子是在裝病,這回便是真的病了。

但狼來了的故事告訴我們,前期撒謊太多,支了信用度,即便真相降臨也沒人愿意理睬了。

喬媽媽灰著臉進臥房,面地道:“王爺……王爺讓您好生養病,他有些忙。”忙什麼呢?忙著教昭云那個賤蹄子寫字作畫對聯!

一個人越過了底線,便再也沒了下限。

如果從一開始冷幽茹就堅守陣地,絕不踏出向諸葛流云低頭的第一步,或許現在,仍舊保留了最初的傲骨。

別看人上有大大小小兩百多塊骨頭,一旦丟掉一塊,一的骨氣都沒了。

冷幽茹握著鳥紋銀手爐的指節出了慘白的:“今天是幾號?”

“二十六。”

冷幽茹眼神一閃,似做了某種決定:“我知道了。”

臘月里,好日子多多,喜事也多多,不僅安郡王功迎娶了喬慧,平南侯府的荀楓也將水玲溪娶回了家中,不同的是,水玲溪沒資格走前門,轎子由側門抬

今天府里辦喜事,大家伙兒都累了一整天,總算消停了,本有些累乏,可想著再兩日便過年,心里都止不住雀躍歡喜。

枝繁撥了撥爐子里的炭火,面地道:“二看著文靜的,希是個好相與的對象。”偌大的王府,除了世子爺和老太君真真兒把大小姐放在了心坎兒里,旁的主子可都是三分芥、兩分防備、一分疏離的,所以,老天保佑二心地善良、為人厚道,最主要的是,別給大小姐添堵!

水玲瓏手里的湯婆子,角的笑,似有還無:“瞧著……的確文靜!”

前世的這一年喀什慶沒有發生戰,安郡王便沒立軍功,是以,并不存在二房遷京城,以及喬慧和安郡王親的事,喬慧是誰?對喬慧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斂起思緒,水玲瓏問道:“那件事確定辦妥了?”

枝繁難掩笑意地道:“辦妥了,那名包工頭正好是酒樓里的常客,張伯免費請他吃了不酒菜,二人還稱兄道弟的,事兒啊不會辦砸!倒是二小姐那邊……”

講到這里,枝繁神兮兮地掩了掩,“杜媽媽說,二小姐死活不肯嫁,在屋子里一哭二鬧三上吊,大爺在門口等了兩刻鐘還不出來,最后,大爺干脆找了一碗迷魂湯給灌下,這才背著上了轎子!”

水玲瓏頓覺好笑,前世水玲溪為了爬上荀楓的床,不惜在大冬天給做了兩個月的老媽子,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洗背,差點兒沒累暈,總算趁著自己午睡,勾搭了下朝回來的荀楓。這輩子,居然……死活不肯嫁?!

沒什麼比這更好笑的事了!

水玲瓏笑得肚子疼,這時,葉茂打了簾子進來,憨憨地道:“大小姐,四小姐出事了!”

湘蘭院,諸葛姝伏在剛換了冠霞帔,準備就寢卻不得不又穿上厚重冬的喬慧懷中,嚎啕大哭:“好多……好多惡鬼!他們……他們要抓我……怎麼辦?嗚嗚……我好害怕……嫂嫂……我好怕……”

喬慧生了一張小圓臉,不白卻很細膩,配上彎彎柳葉眉、碧波丹眼,顯得十分溫和麗。過門的第一天,尚未給長輩敬茶,也沒來得及認親,小姑子就半夜突發噩夢,丈夫心急如焚,做妻子的自當丈夫一同前來探

甄氏提前訓斥了諸葛姝,這會兒,諸葛姝兒不理

安郡王站在一旁,眉頭蹙,卻不知如何是好。四妹自從不小心推了林小姐下水導致林小姐燙死尸后,便時不時地噩夢一場,吃藥或請道士驅邪做法都不管用,非得他或者娘陪一整夜。

喬慧往后看了看,輕著諸葛姝的肩膀,聲道:“姝兒,嫂嫂看了,什麼都沒有,你做噩夢了,不是真的。”

諸葛姝似是不信,哭得越發厲害:“二哥!嫂嫂不信!二哥我怕……我真的好怕……”

哭著哭著,向往常那樣朝安郡王出了雙臂,喬慧一愣,有點兒尷尬,安郡王下意識地打算抱住,卻被甄氏揮臂攔住:“這里有我就夠了,你和小慧先回。”

好端端的房花燭夜,怎麼能被破壞了?

安郡王看了看諸葛姝,又看了看嫻靜優雅的喬慧,嘆道:“小慧,我們走吧。”

喬慧點頭,離去。

諸葛姝的瞳仁一,一把抱了喬慧,潸然淚下:“嗚嗚……嫂嫂……姝兒好怕……你不要走……嗚嗚……你陪陪姝兒……二哥走!娘親走!我要嫂嫂……”

水玲瓏將湯婆放下,詫異地看向葉茂:“四小姐出了什麼事?”

葉茂把聽到的消息如實稟報:“做噩夢,哭得厲害,誰勸也沒用,還是二有辦法,三兩下就把四小姐給哄安靜了,今晚,二陪四小姐睡。”

荒唐!

新婚之夜,夫妻不圓房!

水玲瓏狐疑地挑了挑眉,諸葛姝和喬慧沒見過幾回面吧?怎麼好到黏上喬慧了?還是……諸葛姝就是不愿意喬慧和安郡王圓房?!

二房的事,大房不好手,老太君心疼孫兒,覺著諸葛姝行為不妥但也沒苛責什麼,倒是甄氏第二天坐不住了,學著水敏玉的法子,一碗迷魂湯給諸葛姝灌下去,臘月二十九,安郡王總算和喬慧圓了房。

大年三十,合家團圓,天安居的暖閣,一大家子以老太君和諸葛流云上席,圍著圓桌挨個坐下,諸葛流云右邊是老太君,左邊依次是:冷幽茹、諸葛鈺、水玲瓏、諸葛姝、喬慧、安郡王、甄氏,甄氏挨著老太君。

這是鎮北王府有史以來過得最熱鬧的一個年,往常只有諸葛流云、冷幽茹、諸葛汐和諸葛鈺,這回,老的滿了一桌子,端的是和和、熱鬧非凡。

晚輩們給長輩見了禮之后,喬慧優雅地行至水玲瓏旁,明眸善睞道:“大嫂。”

水玲瓏對這個弟妹的第一印象是不錯的,董佳琳有的溫嫻淑有,董佳琳沒有的高雅大氣也有,最主要的是,謙和到了一種類似拘謹的程度,頗惹人憐。水玲瓏微笑著道:“二弟妹累著了,待會兒多喝些藥膳湯。”

喬慧本能地想說“我什麼也沒做,所以不累”,話到邊才意識到水玲瓏指的是昨晚遲來的房,的臉一紅,低下了頭:“大嫂盡會拿我開心!”

甄氏笑盈盈地道:“哎喲,倆妯娌說什麼呢?笑得眼睛都看不著了!”

喬慧看向水玲瓏,將話語權

水玲瓏暗暗稱贊,大戶人家教出來的兒就是不一樣,不論心是否窘急躁,基本的禮制時刻銘記在心,水玲瓏微微一笑:“說些悄悄話,不告訴二嬸!”

看著倆孫媳相融洽,老太君也滿心歡喜。

年夜飯共十八葷、六素,并兩甜湯和兩滋補藥湯,為集祥瑞之意,這些菜都是從上百道菜式中心挑選的,但其中必有一樣是誰平日里喜好的口味,因此,這頓飯大家吃得頗為滿意。

老太君的眼眸瞇了兩條兒:“子沒大好就在膳房忙來忙去,辛苦你了!”將丫鬟盛給自己的甜湯遞給了冷幽茹。

冷幽茹起,雙手接過,態度恭謹并輕聲道:“顧家是我的本分,不辛苦。”

眾人不由地微微愕然,冷幽茹不應該冷著臉說“嗯,謝謝娘夸贊”之類的話麼?

老太君的眼睛一亮,又把藏在袖子里打算自己吃一顆、送水玲瓏一顆的玉米糖給了冷幽茹一顆。

冷幽茹的眸,微怔,繼而揚起角:“多謝娘。”

諸葛流云側目看向了面蒼白、額角冒著薄汗的冷幽茹,終于開了口:“坐吧,喝點熱湯。”

水玲瓏吃了一筷子菜,疑不解的眸掃過略顯倦意的冷幽茹,穿一件淡紫紋金線短襖,發髻上戴了兩支紫金木蘭釵,耳墜同耳環,與瓔珞上的紫水晶相映生輝,若說之前的總給人一種仙氣十足的覺,今晚的則嫵得有些類似迷霧森林走出來的魅了。

冷幽茹打算主和諸葛流云冰釋前嫌?

吃過年夜飯,老太君拉著甄氏、喬慧和諸葛姝打了會兒葉子牌,大家讓著又贏了好多金子,水玲瓏一半、喬慧一半,表面上看一視同仁,但水玲瓏離開天安居時,老太君忍痛割,把打算留給自己的玉米糖塞進了水玲瓏手里。

冷幽茹今晚表現良好,諸葛流云略微容,讓冷幽茹推著椅,陪回了清幽院:“早點兒歇息,明早我接你一起去給娘磕頭拜年。”

冷幽茹的素手一握,冰冷的眸子里以極快的速度閃過一詫異,爾后屈膝一福,淡聲道:“王爺安。”

諸葛流云“嗯”了一聲,自己推著椅離開了原地。

待到諸葛流云拐彎,消失不見,冷幽茹才開始大口大口氣,怒火一瞬從丹田燒到了眼底!

喬媽媽上前說道:“王妃您別怒,王爺肯送您回院子并保證明日接您去給老太君請安,這已經是邁了一大步了!”

冷幽茹的指甲深深地了掌心,鮮一點一點流出來,染紅了潔白的鞋面,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喬媽媽的眼眸一轉,靈一閃,道:“王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王爺沒帶余伯,是在給您留機會呀!您雖向老太君示了好,卻自始至終沒與王爺化解誤會!他既是王爺,就得人求著哄著!您再不想法子挽回王爺的心,王爺怕是要被昭云給徹底迷倒了!想想您這麼多年的堅持和忍,那麼多苦都吃了,難道還舍不得這一張臉嗎?”

冷幽茹闔上眼眸,渾打了好幾個晃兒,仿佛是一個呼吸的功夫,也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突然眼眸一睜,邁步追上諸葛流云,從后抱住他,熱淚淌在了他頭頂……

卻說諸葛鈺帶水玲瓏回墨荷院后并未直接進臥房,而是繞去了書房。

書房是“軍事重地”,室乃其必備裝備,這里的書房也不例外。諸葛鈺牽著水玲瓏的手,按了按書架旁的開關,書架右移,出一個黑乎乎的空間,這輩子,水玲瓏對黑有種宛若天生的恐懼和抵的心口一震,子僵了。

“別怕。”諸葛鈺腦袋,拿起燭臺進室,室一共有三間,他們進的是最里邊兒那個。

諸葛鈺暫時松開水玲瓏的手,點燃了案桌上的香燭,屋霎那間明亮了起來,借著微微線,水玲瓏這才看清這是一個小版的祠堂,有香燭、案桌、長凳、墊,而擺在案桌上的赫然是一個紅木雕刻的牌位,寫著——亡母董·諾敏之靈位。

他什麼也沒做以為他忘了,原來他記得。

諸葛鈺點了一炷香,跪在墊上,畢恭畢敬地拜了諾敏,沒有海誓山盟,沒有花言巧語,只一句:“我會對玲瓏好,娘你在九泉之下請安息。”

水玲瓏心口一震,淚水抑制不住地奪眶而出……

等到祭拜完諾敏,諸葛鈺將懷中,輕輕地道:“知道你心里苦,想哭就哭出聲來,在我面前你不用偽裝什麼。”

想起前世十多年錯付,換來一道廢后旨意、一個酷刑,有子養不得,有護不住……

這輩子真的不敢再去任何一個人了,但這個男人,總是不厭其煩地盲目靠進,不計代價地肆意付出……的心不是石頭做的……

水玲瓏揪住諸葛鈺的襟,垂眸,大顆大顆的淚水砸在他掌心:“不要對我這麼好……一旦我上癮了,就會戒不掉……那時……你要是不再屬于我,我也不會允許你屬于任何人的……”

我會殺了你……

諸葛鈺微微揚起角,抬手拭去臉上的淚水,道:“我知道我娶的是什麼樣的人,也能預料到背叛的下場,如果我哪天真的傷到了,在手里‘榮’是我活該。”

水玲瓏破涕為笑,忍住心底翻滾的緒與他對視了幾秒,就在自己幾乎要溺斃在他深的注視下時,水玲瓏咬了咬,忽而撲進他懷里,將鼻涕淚水了他滿,爾后一臉幸災樂禍地看著他。

諸葛鈺……破功!

水玲瓏笑得前俯后仰。

諸葛鈺黑沉著臉,沙啞著嗓子道:“看爺待會兒怎麼收拾你!”

水玲瓏挑釁地瞇了瞇眼,哼道:“誰收拾誰還不知道呢!”

“長見識了,嗯?”諸葛鈺似笑非笑,目落進微微敞開的襟里,心底的邪火一陣翻騰,攔腰抱著回了臥房。

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屠蘇。

景帝二十一年,漠北戰事告捷,郭焱帶著泰氏皇族的降書踏上了返京之路。

📖 本章閲讀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