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諸葛鈺冒了一冷汗的后果是諸葛鈺讓從頭到腳冒了無數的熱汗,卻每一次在臨界點時使壞地停下,一臉邪肆地看著:“要不要?”
記不清到底求了幾次,也記不清到底是求他進還是退,反正腦子里暈暈乎乎,像被塞了一團厚重的棉花,連自己哭得眼淚直冒也沒了太大的印象,就躺在他下睡了過去。
能在不使用蠻力全依靠技巧的況下,把自己心的人“折騰”得態百出,不得不說,諸葛鈺覺得滿足、自豪!
轉眼到了二月,天氣依舊寒冷,雪天卻是了許多,每日的鍛煉必可不,喬慧卻的確有些撐不住向老太爺告了假,人嘛,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天,喬慧也不例外。老太爺沒問什麼,只是看了喬慧一眼便準與水玲瓏一樣,散散步做做即可,但喬慧肚子痛得不行,渾無力,老太爺就讓回房歇著了。
一大早,眾人晨練完畢,各自換了衫坐去往天安居的正房用膳,喬慧也在丫鬟的攙扶下進來,抹了些妝和胭脂的緣故,的臉比早上看起來好一些。
諸葛嘯天帶著男子開一桌,老太君與眷一桌,中間用碧紗櫥隔開。
盡管隔了碧紗櫥,水玲瓏等人依舊能到那強大了冷氣撲面而來,老太君數十年習以為常,倒是從容淡定;冷幽茹一貫清冷,也瞧不出異樣;甄氏和諸葛姝適應了十幾年勉強練就了一點兒抵抗力,水玲瓏活了兩輩子自然無懼這種威懾,喬慧就不行了,尤其坐的地方正好面碧紗櫥,而碧紗櫥下一線隙里又正好出老太爺的軍靴……
哐啷!
卻是丫鬟給喬慧盛湯,喬慧一個不穩沒接住,連勺子帶碗全部砸在了地上!
諸葛嘯天厲聲一喝:“哪個丫鬟這麼不規矩?”
喬慧嚇得臉一白,站起朝著碧紗櫥的方向回話道:“爺爺,是……是……是我手。”
甄氏的眼底就出一抹失!
諸葛嘯天沒再說話。
老太君的目一,笑著打了個圓場:“好了好了,坐下吃,天寒地凍的,我的手也抹了不香膏,得很。”
喬慧驚魂未定的坐下。
甄氏看了淡定自若的水玲瓏一眼,再對比自己的兒媳,眼底的失又多了幾分!
其實這怪不得喬慧膽小怕事,喬慧長在肅侯府,自接了各種良好甚至嚴苛的教育,琴棋書畫、三從四德、禮儀規范面面俱到。只是肅侯夫人想過兒將來會面對貴人,面對宮妃,甚至面對皇后,卻怎麼也沒料到兒會面對一個冷霸道的沙場軍閥。喬慧的表現在清理之中,可惜,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人的幸福指數是在比對中得來的,若水玲瓏也如喬慧這般失態,甄氏大抵不覺著有什麼,偏水玲瓏好得不行,甄氏心里又怎麼平衡?
喬慧給甄氏夾了一個蒸藕餅,甄氏淡淡一笑!
但喬慧注意到,一直到用完早膳起離開,甄氏都沒嘗一口夾的蒸藕餅。
喬慧的眸一暗,與水玲瓏一起送了自己的丈夫出天安居。
臨行前,諸葛鈺著水玲瓏的肚子,似笑非笑道:“兒子,不許鬧你娘,聽見沒?你要是敢鬧,回頭我揍你!”
水玲瓏好笑地拿眼嗔了嗔他!
安郡王雙手負于后,溫和地道:“好生照顧,別惹爺爺生氣。”
喬慧的眸又是一暗!
倆男人走后,喬慧走向水玲瓏,難掩羨慕地嘆道:“大嫂真是好福氣,我長這麼大,還沒見哪個人像大嫂這麼幸福。”不用擔心小妾,不用討好家人,不必侍奉婆婆……哪怕是把天給捅穿了也有世子擔著。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有些東西羨慕不來,如果說獲得今生安寧必須付出的代價是前世淋淋的背叛和待,或許喬慧不覺得有多麼值得人羨慕了。
水玲瓏拍了拍喬慧的胳膊,寬道:“郡王是個好男人,他的一切都是靠自己打拼而來的,比起那些需要依靠母族勢力崛起的男子,我更欣賞郡王。”
喬慧的神稍霽:“大嫂真這麼認為嗎?”
水玲瓏點頭,與喬慧一同回了天安居陪老太君聊天。
諸葛嘯天不喜和眷們呆在一起,吃完早膳便了諸葛流云去書房,臨走時,意味深長地看了水玲瓏一眼!
水玲瓏挑了挑眉,福著子恭順地道:“恭送爺爺。”
“嗯!”諸葛嘯天淡淡地應了一聲,大步流星地離開!
水玲瓏按了按眉心,唉唉唉,想“忽悠”老爺子喂,可惜人家本不理!
喬慧暗自吁了口氣,看來,老太爺不是對一個冷淡,好像除了老太君以為,他對誰都比較冷。
“這事兒你好生辦吧。”老太君看了冷幽茹一眼,轉頭對甄氏接著說道,“老太爺的意思是不用刻意鋪張,找幾個走得近的手帕聚聚就行了。”
冷幽茹面無表。
甄氏瞟了瞟,心中不屑,面上卻笑道:“既然是爹吩咐的事兒,我定是穩妥妥地辦了!”又看向冷幽茹,和善地道,“大嫂有什麼建議或者注意事項的請盡管提!”
冷幽茹淡淡地道:“都好。”
還以為自己是從前那個一呼百應的王妃麼?哼!不過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擺設罷了!甄氏了鬢角的秀發,笑盈盈地道:“行,大嫂先自個兒想著,我回去列份清單,若是大嫂要添什麼或減什麼,回頭再告訴我!”
冷幽茹不聲地牽了牽角,一陣咳嗽傳出,忙用帕子掩了面。
水玲瓏和喬慧進屋時正好聽到冷幽茹在咳,二人下意識地想出聲詢問,可又不約而同地閉了。
老太君也沒說什麼!
甄氏睨了一眼,跟大家的風,同樣沒講出一星半點兒關切的話!
冷幽茹起,朝老太君行了一禮,道:“兒媳先告退了,晚上再來給娘請安。”
老太君擺了擺手。
冷幽茹邁步離去。
水玲瓏和喬慧福恭送。
出了天安居,岑兒扶住幾虛的冷幽茹,皺著眉頭道:“這些人也太過分了!你的臉這麼難看,連句關心的話也沒有!老太爺都沒給您甩臉子,們膽子倒是大!”
冷幽茹了上的批帛,漫不經心道:“不過是從前裝,而今懶得裝罷了。”本質上沒有區別!
岑兒憤憤不平地跺了跺腳:“要不奴婢晚上去給們一點兒教訓?奴婢保證不被發現!”
冷幽茹一記冰冷的眸朝岑兒直直打去,岑兒的頭皮一麻,忙垂下了眸子。
老太君哪怕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原諒冷幽茹,可一想起老太爺的話,再想起冷幽茹病怏怏的樣子,又愁上心頭:“你們先退下吧,我困,睡會兒。”
老太君素來喜歡熱鬧,平時都要等們聊天聊到睡著,今兒是怎麼了?
水玲瓏眨了眨眼,起溫和道:“您先歇息,母妃好似不大舒服,我去看看。”
老太君眼神一閃,和藹地道:“空手去不好,我這兒有現的你也不必回墨荷院一趟,直接拿了去吧。”又對萍兒道,“把燕和人參以及蟲草給世子妃。”
甄氏的眼皮子一跳,姝兒上回生病都沒這等待遇,老太君是不是太偏心了些?姝兒是親孫啊,王妃卻是一個害過兒子孫子的外人!憑什麼?
喬慧見水玲瓏打了頭陣,也笑著道:“我隨大嫂一起吧。”回頭對秀兒吩咐了幾句,秀兒會意,退了出去。
甄氏不著痕跡地瞪了瞪媳婦兒,沒有的首肯居然就敢結長房的人!太不把這個婆婆放在心上了!
水玲瓏和喬慧走后,甄氏去往了老太爺在外院的書房。
冷幽茹如今住在主院,水玲瓏和喬慧讓守門的婆子稟報后,岑兒親自將們迎了進去。
“母妃。”
“大伯母。”
二人給冷幽茹規矩地行了禮,冷幽茹坐在冒椅上,指了指對面的椅子,云淡風輕地道:“坐吧,你們怎麼來了?”
水玲瓏把燕窩、人參和蟲草遞給岑兒,喬慧則把秀兒從院子里取來的阿膠一并呈上,水玲瓏禮貌地道:“母妃的氣不大好,我們前來看看。”
喬慧微微一笑,面關切,卻掩飾不了眸子里的芥和戒備:“請胡大夫前來把把脈吧!眼下天冷,大伯母許是染了風寒。”
岑兒蹙了蹙眉,一個虛假意,一個戒備十足,這也探?
冷幽茹端起岑兒奉上的姜茶喝了一口,仿佛不在意二人的態度,只慢悠悠地道:“你們有心了,我沒事。”
水玲瓏就淡淡地勸道:“請大夫開把個脈,確定病和治療方案比較妥當。母妃乃金枝玉葉,切莫與自己的子過不去。”
“呵~”冷幽茹笑了,意味不明,似嘲似譏又似單純的愉悅,“你的一片孝心我記住了,沒什麼其他的事兒就退下吧。”
喬慧聞言微微皺眉,看向了水玲瓏,發現水玲瓏沒出任何不悅之,又忍下了想說的話。
冷幽茹是因為諸葛琰的死懷恨在心所以瘋狂地報復了所有人一番,在這場報復里,諸葛汐和冷薇是最大的害者,水玲瓏次之,可這并不代表水玲瓏就不討厭冷幽茹了。人都是自私的,你可以因為曾經的痛苦而瘋狂報復,我也可以因為到的殃及而拒絕原諒。總之,道不同不相為謀,禮數盡到不授人以柄就好,的冷幽茹是看病還是拖著,水玲瓏兒不在乎;冷幽茹的奚落,更不在乎。
可喬慧不行了,一出主院,拐僻靜的小道,便給秀兒使了個眼,秀兒拉著枝繁退至一旁,才正道:“大嫂,大哥和大姐不是王妃的親生骨,這事兒你知道的吧?”
水玲瓏先是一愣,爾后點頭:“嗯,知道。”
喬慧低了音量,疑道:“老太爺為什麼會把王妃找回來呢?不怕王妃再次陷害你和大哥嗎?”心,著實膽寒王妃的手段!
這大概也是安郡王想知道卻無法尋求答案,便借喬慧的口吧。水玲瓏按了按眉心,語氣如常道:“王妃和王爺是皇上賜婚,不是說毀就能毀的,但我相信老太爺既然敢把王妃接回來,必是說服了王妃不再作惡。”
喬慧似乎不大滿意這個答案,卻看著水玲瓏沒了再開口的意思只得作罷,話鋒一轉,真誠地道:“小心駛得萬年船,大嫂你作為兒媳總有不得已與王妃接的地方,但一定得小心。”
水玲瓏笑著點頭。
夜間,冷幽茹依舊睡在冰冷的地板上,厚厚的被子起初還算暖,可接地氣久了,夜半時分最是寒涼。以往,總會凍醒三、兩回,這次卻不了。
做了個夢,一個不愿醒來的夢。
夢見開滿丁香花的院子里,三歲大的琰兒正趴在石桌上用筆畫圈,胖乎乎的小手,紅撲撲的臉蛋,葡萄般又圓又大的黑眼珠,一笑出潔白稀疏的牙齒……
那麼清晰。
看著琰兒,琰兒也看見了,抬起可小臉,糯糯地笑道:“娘,快到琰兒這里來呀!琰兒會寫字了,你看!”
說著,琰兒隨手拿起在肘下的白紙,卻一不小心打翻了硯臺,墨賤了滿,琰兒的小臉一皺,哭了起來:“嗚嗚……臟了……娘做的服臟了……”
不哭!
琰兒不哭!
娘給你洗洗,不,娘再給你做件新的!做很多很多件新的!
你不要哭了,娘心疼……
可不管怎麼吼,都發不出半點兒聲響。
琰兒看向,哭聲漸大:“是不是琰兒不乖,所以娘不要琰兒了?琰兒自己把服洗干凈,娘你來找琰兒,好不好?”
言罷,琰兒笨拙得下外袍,走到院子里的小魚塘邊,蹲下,把小的手和臟服泡進水里,用不嫻的手法開始。
急死了,那麼冷的天,琰兒你在做什麼?說了不用你洗,娘來洗!
朝琰兒飛奔過去,誰料,還沒考進琰兒,就聽得“噗通”一聲,琰兒掉進了冰冷刺骨的水里。的心猛一陣,像世界忽而坍塌了一半,也像靈魂突然飛離了,那種恐懼和彷徨,比一把尖刀用頭發懸在頭頂還令難以接。
“娘!救琰兒!琰兒好冷!嗚嗚……救琰兒……娘……”
撲向了魚塘!
可是,就在的手即將到琰兒時,不知怎的,子忽而騰空而起,飄了起來……
“咳咳咳……咳咳……”
一陣接一陣的咳嗽自冷幽茹的被子里傳出,諸葛流云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起先,他以為只是普通的咳嗽,下半夜便能好,誰知,當終于不咳嗽了,又開始小聲泣,他幾乎是條件反地坐直了子!
他不敢相信,冷漠如冷幽茹也會有在夜里哭泣的一天,便是新婚之夜圓房,痛得差點兒暈了過去也沒流過一滴眼淚……琰兒死的時候哭了,卻只是抱著琰兒的尸安靜垂淚,像這種一一的哭泣他還是頭一回遇到。
諸葛流云定了定神,挑開帳幔一看,只見不知何時已經離了“地鋪”,整個人匍匐在離門口不足三尺的地方……
他看了看“地鋪”,又看了看,目一,夢游了?爬這麼遠?
剛剛悉悉索索地,他還以為是跟被子較勁兒。
“冷幽茹,你搞什麼鬼?大半夜的不睡覺,很好玩兒嗎?”冷冷的語氣!
冷幽茹沒理他!
他又加重語氣喚了一次:“冷幽茹!給我滾回來睡覺!”
冷幽茹依舊不理他!
他暴跳如雷,連鞋子都沒穿直接下地將撈了起來,可大掌到滾燙得難以置信的時,他整個人呆住了。
墨荷院,水玲瓏正在看郭焱的來信,一路上狀況良好,就是遭遇大雪封山,在漠北邊境耽擱了半月,再有三日便可抵達漠北王庭,漠北泰氏原就不如董氏強大,若非變相借助大周的兵力滅了董氏一族,皇位哪里有泰氏的份兒?而今,泰氏又再次被郭焱重創,毫不夸張地說,眼下的漠北是毫無反抗之力了。是以,并不擔心郭焱的安危。就盼著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與郭焱、諸葛鈺一家歡聚。
水玲瓏笑得眉眼彎彎,把信折好放匣子里,又取出郭焱派人寄來的虎皮,用剪刀一裁,做起了小背心,算算日子,的預產期在九月,冬時孩子正好兩三個月大,與如今的霽哥兒、鑫哥兒差不多,按照他們的尺寸做應當沒錯的。當然,除開三塊小些的,又裁出了一塊略大的。
坐對面翻閱折子的諸葛鈺,不聲地看了一眼,含了一笑意地問道:“做那麼多嗎?你想一胎四寶?”
水玲瓏將剪刀放回繡籃,瞪了瞪他,道:“你來生生看,看能不能一胎四寶?”
“爺是男人,爺生什麼生?你這人講話,越發沒規矩!”諸葛鈺弱弱地哼了一句。
水玲瓏倒是沒和他較真兒,兀自疊好三塊小虎皮,拿起那塊大的,又從妝奩里挑了三兩顆用線竄起來的珠子放在虎皮上比了比,諸葛鈺就道:“兒子用不得這些氣的東西。”
“誰說是給男孩兒做的?”
諸葛鈺先是一怔,爾后笑了:“龍胎,這主意也不錯。”又不知想到了什麼,眸子里閃過一暗。
“給蕙姐兒做的,另外三塊是霽哥兒、鑫哥兒和咱們家寶貝的。”水玲瓏笑著說完,偏過腦袋看向他,就發現他的臉沒了之前的愉悅,“你怎麼了?”
“沒怎麼,突然想起來有些要事理,我去書房一趟,你別做得太晚,早點兒歇息。”若無其事地說完,諸葛鈺走過去親了親額頭,爾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臥房。
水玲瓏暗暗一嘆,還是不愿和提起自己的世!
枝繁打了簾子進來:“大小姐,二夫人來了。”
甄氏極踏足墨荷院,平日里基本是喬慧走和水玲瓏走,長輩有長輩的譜兒,哪怕是個嬸嬸也高出水玲瓏一個實打實的輩分,因此,對于甄氏的“大駕臨”,水玲瓏表示“寵若驚”!
水玲瓏在暖閣見了甄氏,二人在炕頭坐下,中間的小幾上擺放著致可口的糕點和鮮果,夜間不宜飲濃茶,水玲瓏讓枝,繁奉上的是牛紅豆沙。
甄氏沒吃過這東西,端在手里不免有些“燙”,難以下口,訕笑道:“多大的人了還吃,我不行。”
水玲瓏用勺子舀了一口吃下,微笑著道:“二嬸試試,牛很滋補的,又容養,我已經煮過一遍去了腥味兒,又加了糖。”
甄氏不好推辭,著頭皮抿了一小口,一濃濃的香甜味道在齒間蔓延,且甜兒不膩,很是爽口。甄氏驚喜地笑了:“果然是好東西!”庶也不一定比嫡差啊,想想喬慧,甄氏又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水玲瓏喝完手里的甜湯,把空碗遞給枝繁,枝繁換了一杯溫水呈,水玲瓏捧在手里,道:“二嬸這麼晚了還沒睡,真是太勞了。”
甄氏放下勺子,笑容明了幾分:“我這人就是閑不下來,一閑心里就賭得慌,要是有孫兒逗弄還好說,可這不是沒有嗎?所以多做事,我反而踏實些,說白了,我就是天生的勞碌命。”
水玲瓏眉梢微挑,甄氏大半夜跑來墨荷院不是想向彰顯有多勤勞的吧?附和道:“二嬸勞苦功高,想必老太君和老太爺都會記得二嬸的好。”
甄氏不免出得意來,上卻道:“快別這麼說!我替王府效力是應該的,怎麼就勞苦功高了呢?難怪老太君疼你疼到骨子里去了,就你這張,比碗里的牛紅豆沙還甜!”
水玲瓏笑而不語。
甄氏笑過,又轉而出一落寞:“說句不中聽的,我帶著一雙兒京,與寡居沒甚區別,郡王立志報效朝廷,將來我們母子仨兒大概都會在京城扎。”言罷,眼底有了意。
水玲瓏挑了挑眉,繼勤牌之后,又打了張同牌?!甄氏到底想鬧哪樣?
甄氏出帕子抹了淚,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讓你見笑了!咱們言歸正傳,過幾天是王妃的生辰,老太爺的意思是咱們府里許久沒來客人,借機熱鬧一番,但因不是整歲所以不好太過鋪張,請各自的手帕前來聚聚就好。你知道的,我來京城不久,認識的人有限,哪有什麼手帕呢?可不請人又太冷清,我便來問問你,你可有誰要下帖子的?”
水玲瓏眨了眨眼,角揚起恰到好的笑意:“二嬸問過王妃的了嗎?”
這便是說,冷幽茹才是主角,你有沒有朋友不重要,人家冷幽茹有就了。
甄氏的笑容僵了僵,微不可察:“王妃那邊我打算待會兒去問。”見水玲瓏沒反應,補了一句,“原是要去找王妃的,你這兒近,我便先過來了。”
水玲瓏淡然笑道:“原來如此,那二嬸快去快回吧,再晚些只怕王爺和王妃要歇著了。”
油鹽不進的家伙!甄氏憋了一口濁氣,皮笑不笑地離開了墨荷院。
一走,水玲瓏的笑容便收了起來。甄氏的如意算盤打得可真好,先是表明自己吃苦耐勞,后又說自己寡居寂寞,再然后把排在王妃的前頭,其中心思想無非有兩個:一,我是當家的能手,你安心養胎,王府我一定打點妥當;二,王府一家兩媳,只要你和我聯手孤立王妃,將來主母便是你。
說到底,甄氏是怕王妃奪走的權力,也怕水玲瓏嫉恨曾經的,這才變相地向水玲瓏表明決心和立場,在看來,王妃哪怕回了府,長房的人也是不愿意原諒王妃的,簡言之,王妃與水玲瓏勢同水火,想要長長久久地把中饋之權抓在手里,就必須一邊兒哄著水玲瓏稍安勿躁,一邊兒將王妃孤立得無法翻!
可惜,算對了宅子里的彎彎道道,卻沒算準水玲瓏的想法。
在水玲瓏看來,老太爺在知曉了事件的來龍去脈之后仍有膽子把冷幽茹接回府,還放任冷幽茹與諸葛流云同宿同眠,要說老太爺沒掐住冷幽茹的肋是不可能的。再兇猛的毒蛇遇到捕蛇人和蛇叉都沒有反抗的余地,如今冷幽茹就是被老太爺用蛇叉給制住了,而老太爺的意思也非常明顯,那就是和平共!
水玲瓏是傻了才會往老太爺的槍口上撞!
枝繁走來撤了甄氏的碗,遲疑著道:“大小姐,二夫人今兒去外院的書房找過老太爺,出來時,滿臉都是憤怒,也不知和老太爺談了什麼。”
水玲瓏喝完杯子里的溫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一開始還安于現狀,現在只怕貪念橫流了,但又不是正兒八經的媳婦兒,老太爺怎麼可能慣著?琥珀那邊打聽到了沒?”
枝繁點頭:“琥珀說,郡王原先和喀什慶的林家小姐定了親,就在去年春末,婚當日,林家小姐和四小姐同在屋子里聊天,但四小姐喝多了酒,跌跌撞撞走到了浴池邊,那時,浴池還在放熱水,未加冷水,林小姐怕醉了跌進水池,趕跟上去看,結果……結果四小姐不小心把林小姐給撞進滾燙的池子里了。”
水玲瓏的眸就是一深,若有所思道:“去年諸葛姝才十三歲,怎麼喝那麼多酒?”
枝繁的眼神一閃,沒接話!
水玲瓏按了按眉心,又道:“那這與安郡王京有關系?怕擔責任才逃出來的?”如果真是這樣,喀什慶他們是回不去了。
枝繁答道:“應該是!族長發了老大的火,說要把四小姐殺了給林家小姐抵命,二夫人是姨娘出,并無母族庇佑,族長要殺四小姐本攔不住,嫡夫人份貴重,卻睜只眼閉只眼懶得管,老太爺沒發話,還是老太君心疼,裝病拖著四小姐在跟前侍疾,為郡王爭取了一點兒時間。郡王原先在喀什慶碌碌無為的,卻在那場混戰里突然立了大功,而原本全族人熱切期盼的三爺倒是什麼也沒拿到。事后,萬歲爺冊封二爺為郡王,郡王立馬向萬歲爺遞了報效朝廷的折子,并說將攜生母和妹妹一同京,萬歲爺準了。”
安郡王這招換概念玩得好!皇帝又不曉得諸葛姝做的糊涂事兒,想著男人四闖,拖家帶口也算正常,于是大筆一揮準了安郡王的投誠,其實皇帝不在意安郡王帶生母還是妹妹亦或是妻子,皇帝只想用這個人,可奏折一批,卻無形中給了諸葛姝一張保護傘,如若諸葛姝不京,安郡王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郡王聰穎。”水玲瓏笑了:“這倒讓我想起一句話,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郡王高調做事,低調做人,以庶子的份一步步走到今天,又不像二夫人那樣容易驕傲自滿,的確是個可造之材,難怪董佳琳寧愿委做妾也想為他的人了。只是可惜了那林家小姐,堂都拜了卻死于非命。這諸葛姝也太……”
“不懂事”三個字未出,水玲瓏腦海里霍然閃過一道思緒,喬慧和安郡王親當晚也出了岔子,圓房儀式次日才完,而破壞者依舊是諸葛姝。
這些……難道是巧合?
思量間,葉茂推門而:“大小姐!王妃病了!”
……
“什麼?王妃病了?嚴重嗎?”喬慧放下手里的筆,睜大眼眸問向秀兒。
秀兒去膳房領夜宵,聽到這則消息便火急火燎地跑回來報信了,眼下尚有些氣:“好像嚴重的,連老太爺和世子爺都驚了,二,咱們要不要去看看?”
喬慧拿過帕子凈了手,凝思著道:“世子妃和二夫人去了沒?”
秀兒吞了吞口水,道:“二夫人很早就出了湘蘭院,一直沒回,奴婢不清楚有沒有去主院,世子妃倒是聽到消息后往主院的方向去了。”
喬慧換了一套素凈的衫,又取了頭上的金釵,確定自己不招搖不嫵了才道:“郡王在哪兒?我上他一起。”
秀兒想了想道:“好像在慶惠軒。”
安郡王每晚都在外院的書房與老太爺談論朝政,今兒破例了?喬慧沒多想,看了一眼秀兒手里的食盒,邊朝門外走邊說道:“宵夜你們幾個分著吃了。”
秀兒福了福子,看向臉蒼白的喬慧,關切地道:“奴婢給您泡杯紅糖水,您喝了再去吧!”
喬慧了微痛的肚子,這個月來的量不多,只一點點,卻痛得厲害,搖搖頭:“不了,我回來再喝。”
二月的夜風極冷,吹在臉上像刀子在割,喬慧打了個冷,繼續前行。
慶惠軒的人都認得,且郡王下了命令,二無需稟報,喬慧如無人之境穿過垂花門,繞過回廊推開了安郡王的房門。
一陣輕笑聲傳來,喬慧的腳步一頓,那是安郡王的聲音。
“怎麼都要和我搶?你自己碗里的不好吃嗎?”安郡王把一塊準備自己吃掉的魚送進了諸葛姝里,諸葛姝心滿意足地一笑,“二哥碗里的香!”
這些天被關在院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快要憋死了!好在這麼些天的努力沒有白費,娘總算不拘著了,這不,娘前腳出了湘蘭院,后腳就派人把二哥給來了慶惠軒。
安郡王寵溺地了腦袋:“夜宵是備不時之需的,晚飯多吃點,盡量不吃宵夜,這樣才能好,明白嗎?”
諸葛姝眉開眼笑道:“可是只有宵夜才能和二哥一起吃啊!晚飯什麼的,都是爺爺你們一桌,我們一桌,看都看不著!”后面,紅嘟了起來,一臉不悅!
這話又惹來安郡王一陣輕笑:“吃飯就吃飯,看人做什麼?難道看不見我,你就吃不下飯?”
諸葛姝很是認真地點頭:“嗯!”
安郡王微微一愣,心里有怪異的緒翻滾而出,但終究沒敢往深想,只笑道:“等你嫁人了要怎麼吃?”
諸葛姝聞言鼻子就是一酸,淚珠子開始在眼眶里打轉。今年就要及笄,一及笄便會有人上門提親,可不想嫁,一點兒也不想!
“怎麼哭了?”安郡王發現諸葛姝的異樣,放下筷子,擔憂地問,諸葛姝撲進他懷里,哭得潸然淚下,安郡王手足無措,“好了好了,不說親的事兒了,你還小,等你玩夠了再提。”
看到這里,喬慧已經看不下去了,不像董佳琳是與阿訣相依為命一路從江南行乞到京城,所以兄妹深到了某種程度,家中有兩位一母所出的嫡兄——喬旭和喬英,喬旭年長八歲,與玩不到一塊兒,喬英和年紀相仿,二人卻也不若安郡王與諸葛姝這般親無間。正所謂男七歲不同席,和兩位哥哥從懂事起便沒了上的接。諸葛姝多大了呀?十四了!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吃安郡王的筷子,還伏在安郡王懷里哭?
這不是作為妻子的才有的特權嗎?
喬慧的心里一陣泛酸,咬了咬之后退了幾步,啟聲道:“相公,你在嗎?王妃病了,我想請你一同去看。”
果然,進房間時,諸葛姝已經正襟危坐了,安郡王容如常,瞧不出慌張,可見心沒有不干凈的想法。喬慧笑著看向諸葛姝:“四妹也在呢!”
諸葛姝按耐住不適,起給喬慧行了禮,緒不高:“二嫂。”
喬慧裝作沒看見發紅的眼眶,只溫地道:“相公,咱們去看看王妃吧。”
安郡王面一抹淺笑:“好。”又拍了拍諸葛姝的肩膀,“你是和我們一起去,還是自己留下來吃飯?”
不等諸葛姝開口,喬慧便聲道:“四妹正是長的年紀,切莫到自己,咱們倆代表二房去就可以了,四妹吃完早些回院子歇息,明日我再領四妹去拜見王妃。”
諸葛姝心虛,自然講不出一個“不”字。
安郡王覺得喬慧的安排甚為妥帖,很替諸葛姝考慮,眼底的笑意又多了一分:“那好,我們去吧。”
病來如山倒,冷幽茹這回真的不省人事了,諸葛鈺的記憶中,冷幽茹極好,小病小災的,不用吃藥便能自己扛過去。可現在,靜靜地躺在諸葛流云的懷里,曾經冷艷的容漸漸泛出了蒼白之,讓人想起即將燃燒殆盡的蠟燭,不知何時火星子便要滅了。
老太君睡得沉,諸葛嘯天沒,自己卻來得很急,他看了一眼神頹然的諸葛流云、哭得梨花帶雨的甄氏,又看了看神復雜的諸葛鈺,犀利的眸最終掃過了面無波無瀾的水玲瓏,眉頭一皺,才問道:“怎麼樣?”
諸葛鈺濃眉一蹙,道:“沒了求生的意志。”
諸葛流云的心狠狠一,不可置信地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