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的面一凜,追了出去。
水玲瓏已經吐完,枝繁正拿了帕子給,德妃的眼神一閃,面關切地問道:“怎麼回事?三個多月了仍害喜這般嚴重嗎?”
水玲瓏的眼底閃過一冷,轉過面向德妃時卻只剩濃濃的難為:“是啊,一直害喜呢,聽有經驗的媽媽們說,有的人孕吐到生,我這還算好的。”
宮里的確有過妃嬪害喜害到六七個月,德妃心里五味雜陳,不知該失落還是該慶幸,著帕子的手了鼻尖,說道:“去偏殿的廂房躺一會兒吧!”
“多謝娘娘。”水玲瓏行了禮,在枝繁和葉茂的攙扶下由小宮帶去了廂房。
一進門,枝繁給葉茂使了個眼,葉茂關上門并守在了門外。枝繁扶著水玲瓏在桌邊的凳子上坐下,倒了水給水玲瓏漱口,水玲瓏按了按眉心,搖頭,眸清冷道:“這承德宮的東西我算是不敢用了。”
嗯?大小姐何出此言?枝繁的眼眸忽而睜大,低音量道:“剛剛的鹿餅有問題嗎?”是啊,大小姐很孕吐的,尤其進三個月后,各方面與正常人沒什麼區別了,可剛剛大小姐對德妃說害喜嚴重。
水玲瓏按住口,沒有立刻回答。
枝繁卻已經知曉了答案,將茶杯擱在桌上,若有所思道:“奴婢納悶的是……大家都吃了啊,德妃、梁貴人,兩位姑,們吃了沒事。”
水玲瓏的瞳仁左右一,正道:“毒藥肯定是沒有的,要敢明目張膽地給我下毒,立馬就能被查出來!”
“不是毒藥……難道是……墮胎藥?”枝繁狐疑地蹙起了眉,“德妃給淑妃也送了,淑妃有子,總不至于連淑妃也一并害了吧。”
“這是深宮,步步陷阱,淑妃本不會吃德妃送的東西!”德妃就是算準了這一點才敢給淑妃送!因為……
水玲瓏眸一厲,又道,“我如果真的出事,皇后必定會派人檢查我今日在皇宮用過的一切食和餐,鹿餅早已被瓜分殆盡,淑妃那兒的就了唯一的證,給淑妃送鹿餅,為的……只是證明自己的清白!若我猜的沒錯,除了最底下兩塊鹿餅,其余的都有問題!倒也不是墮胎藥,而是蟹足!”
說的好聽,什麼鹿和草魚,其實沒有草魚,只有蟹足,但海鮮有腥味兒,所以德妃才謊稱是魚,并用了油炸的蔥花遮掩氣味。真要查起來,承德宮每個角落都干干凈凈,誰又會在意小廚房的幾只螃蟹?
幸虧天生對海鮮過敏,一吃就吐,否則,今兒的小柿子怕是危險了。
枝繁嚇出了一冷汗,沒想到宮里害人的手段這麼高明,布局之前便將退路給想好了,若說淑妃那兒的是證,承德宮那些人便是人證,一切都沒問題,如果大小姐真的胎,怎麼也怪不到德妃的頭上。特別是蟹足這種食材吃進肚子里把脈也是把不出來的……
枝繁吞了吞口水,心臟砰砰砰砰狂跳了起來:“好……好狠……大小姐您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德妃派人追殺郭焱在先,迫害腹中胎兒在后,是一個母親!若說追殺郭焱是因為原主遭了孽,可小柿子呢?他可惹了德妃分毫?難道就因為流著漠北皇室的脈,所以德妃怕生出兒子來,和十一皇子搶奪漠北皇位嗎?
十一皇子有爭奪皇權的權利,難道的孩子連生存的權利都無?
真是可笑!
但這麼縝的心思和手段本不像德妃能想出來的,德妃若有這份兒能耐,前世怎麼被水沉香給斗下馬了?
一定是荀楓!只有荀楓才會想出這麼喪心病狂的手段!
難怪荀楓對水玲溪和的走不聞不問,敢是在承德宮下了套等往里鉆!
就不明白了,這兩個人怎麼可以卑鄙無恥到這種地步?連無辜的胎兒也不放過!
斂起心底滔天的怒火,水玲瓏深深深呼吸,著微微凸起的肚子,差一點、差一點就要失去他……這種覺像一腳踩空掉下懸崖卻忽而攀住了一蔓藤,整個心都在地獄里飛了一圈……
“等!”
“等?”枝繁愕然……
“世子妃,皇后娘娘召見!”門外,突然響起了小宮的稟報。
水玲瓏的素手一握,凝眸道:“葉茂去月華殿把我給皇后娘娘準備的禮帶上。”
宮里是個藏不住的地方,各宮各殿都有皇后的眼線,只要不是原則的大事兒,皇后一般理不理,諸如梁貴人欺負珍嬪,皇后象征地懲治一、兩回便也沒了追究的意思,但水玲瓏掌摑梁貴人就不同了。水玲瓏到底是不滿梁貴人的跋扈,還是不滿皇后的疏忽?
皇后心中不安,章公公在一旁吹起了耳旁風:“娘娘,奴才和世子妃見了幾面,往不多卻覺得是個知書達理之人,按說是正二品世子妃,素日見了位份低的妃嬪不必行禮,可梁貴人到底是萬歲爺的人,打似乎有些沖不妥啊。娘娘該罰一罰才是。”
罰?鎮北王府現在本就萌生了退意,再罰水玲瓏,豈不是給了王府一個非常良好的退出借口?所以,不但不能罰,反而應該賞!重重地賞!
打定了主意,皇后在水玲瓏一行人進柏翠閣時,臉上揚起了寬和的笑。
“給皇后娘娘請安!”幾人齊齊給皇后行禮,皇后溫聲道:“平,賜座。”
“謝娘娘!”
德妃、水玲月與梁貴人在右下首坐好,水玲瓏與水玲溪坐們對面。
一落座,德妃便笑盈盈地道:“先前千禧宮出了點兒事兒,臣妾稍稍理了一番,正打算與皇后娘娘稟報呢!梁貴人以下犯上,已經向珍嬪磕頭認錯了。”完全不提水玲瓏這一茬兒!
皇后就點了點頭,忽略梁貴人,只看向水玲瓏和水玲月,和悅道:“世子妃和珍嬪驚了。”
水玲月起恭敬地說道:“沒什麼,誤會一場,說開了也沒什麼。倒是嬪妾姐姐一時心急,方法或許不當,嬪妾愿意代姐姐罰。”
皇后擺了擺手,語氣輕快道:“這事兒怪不得世子妃,你坐吧!”也沒罰梁貴人,因為梁貴人和水玲瓏都有錯,要麼都罰,要麼都不罰,皇后選擇了后者。
“多謝娘娘!”水玲月依言坐下,心里的石頭終于落地,也總算意識到水玲瓏沒有做錯,德妃和皇后都表了態,梁貴人再也不敢隨意欺負了。
皇后笑著問向水玲瓏:“懷孕三月了吧?胃口可好?本宮聽說你剛剛在承德宮吐了?是吃了什麼……不合胃口的東西?”說這話時,探究的目掃過故作鎮定的德妃,德妃垂眸喝茶,將緒藏在了誰也看不清的眼底。
水玲瓏依舊是方說辭:“胃口還不錯,但特叼,上喜歡的能吃很多,不合胃口的一口也吃不下,孕吐常有,不影響什麼。多謝娘娘記掛。”
皇后舒心一笑,了尾指上的紫金護甲,道:“難得你有了子還宮探珍嬪,可見你們姐妹深,我常聽我娘談起在閨中時與姐姐妹妹們爭吵,后各自出嫁,心里記著的盡是們的好了。你們有緣夫家同在京城,趁年輕多走!”
皇后是姚太君的獨生,沒有姐姐妹妹,年就和哥哥們過了,表妹一類諸如冷幽茹,子不合也不大親近,所以最初的子是頗為單純和的。可哪怕單純如,在這孽深宮也磨練出了非比尋常的復雜心思。
水玲溪按耐住心底的不自然,巧笑嫣然道:“皇后娘娘說的對,姐妹們就該親厚些的。”如果不出意外,這人,有資格喚一聲“母后”的吧?
幾人有的沒的閑話了一陣家常,皇后又道:“漠北進宮了幾匹頂級銀狐皮,就賞給你們三姐妹,權當驚了!”
水家姐妹紛紛起,面激地道:“多謝娘娘恩賞!”
德妃也不甘示弱:“本宮沒皇后娘娘這麼矜貴的東西,只有些賞玩的小件兒,大家切莫嫌棄才好。”給小安子打了個手勢,小安子躬退了出去。
水家姐妹還沒坐下,又調轉方向,再行一禮:“多謝德妃娘娘賞賜!”
皇后淡淡地睨了睨德妃,眼底閃過一厭惡。
德妃仿若不察,只似笑非笑地喝起了手里的茶。
水玲瓏的目掃視了一圈,向皇后微微一笑,明眸善睞:“皇后娘娘,臣婦偶然得了一個寶貝,想敬獻給您!”
皇后的眉梢微挑了一下,拿開打算送至邊的茶杯,含了一疑地笑道:“哦?擔得起世子妃口中的‘寶貝’二字,想來是不俗之,快些呈上,本宮有些迫不及待了。”
水玲瓏給枝繁打了個手勢,枝繁走到柏翠閣外,從葉茂手里取來一幅卷軸。
水玲瓏雙手托著它,親自遞給了章公公。
除了水玲溪之外,所有人都將視線投向了章公公手里的卷軸。章公公解了帶,在皇后面前緩緩展開。當皇后看清畫上的景時,長期喜怒不形于的忽而出了無法掩飾的詫異,盡管,只有一瞬。
德妃眼尖兒地捕捉到了皇后的反應,不由得出聲問道:“世子妃敬獻的什麼寶貝呀?”
皇后曾經在書房看過漠北皇子獻來的《觀音佛蓮》,與眼前這幅一模一樣,就不知它到底是真品還是贗品了。記得當初漠北的那幅圖便是德妃驗出的真假,爾后太傅、太保、太師三人齊聚共同研究了一番,最終同意了德妃的推斷。德妃的“父母弟兄”都在大周,且“父親”是一方知府,皇后并未懷疑到的漠北份,權以為有幾分真才實學,善鑒別古董。
皇后不聲地掩去了眸子里流的驚艷,對德妃語氣如常道:“若我沒有認錯,這與皇上一直在尋找的藏寶圖《觀音佛蓮》如出一轍。”
德妃的長睫狠狠一,條件反地握了拳頭,右小指上犀利的護甲劃破左手的,倒吸一口涼氣,慌忙垂袖,拿帕子捂住了傷口,并訕笑道:“是……是嗎?世子妃怎麼會有藏寶圖呢?它可是……漠北之啊!”
果然在水玲瓏手里,當年父皇就是將藏寶圖給了諾敏,以為父皇將諾敏從皇族除名時向諾敏索回藏寶圖了呢!父皇竟然沒有!
而水玲瓏把藏寶圖敬獻給皇后又是什麼意思?水玲瓏應該知道自己的份了吧?鎮北王只要和水玲瓏稍稍一對質,份便昭然若揭……水玲瓏到底為什麼這麼做?諸葛流云不是一直在尋找藏寶圖嗎?作為兒媳的水玲瓏,為何忤逆公公的意思,將藏寶圖轉獻給皇后?這不合理!
德妃百思不得其解之際,皇后幽幽地開了口:“德妃懂鑒別這些古玩字畫,我卻是不在行。拿給德妃看看,究竟是不是皇上想要的《觀音佛蓮》。”
“是!”章公公拿著畫轉,視線和水玲瓏的在空中有了一瞬的匯,但二人都仿佛沒看到似的同時錯開,水玲瓏喝蜂茶,章公公請德妃過目。
德妃的心擂鼓般震撼,這哪里需要鑒定?水玲瓏的這副藏寶圖必是傳自于諾敏,諾敏手里的焉有贗品?德妃不有些后悔沒與水玲瓏相認了,如果認了,憑著們的緣關系,這幅圖說不定就是的了。
有了藏寶圖,才能號令董氏一族的舊部,甚至連泰氏一族的員也會朝靠攏過來。但現在……
德妃忍住翻江倒海的緒,看向了鋪在眼前的藏寶圖,探出雙手,舉起藏寶圖對準殿外的線一照,先是一怔,爾后長長地吁了口氣:“假的!”沒有現世就說明有尋到它的可能!
水玲瓏捂住長大的,滿眼驚詫,著一惶恐:“啊?怎麼……怎麼會是假的呢?我……我……”
水玲溪的眸里流轉起濃濃的鄙夷,昨兒也不知是誰信誓旦旦地說“我找諸葛鈺看過了,它絕對是真品”的,哈!怕是連諸葛鈺也不識貨吧!當然不會認為水玲瓏是存心獻贗品給皇后,這不是欺君之罪嗎?
現在,甭提有多慶幸自己留了個心眼兒,如果當時信了水玲瓏的話,自己貪功去找皇后獻寶求恩典,其結果非但求不著,還會惹來一頓臭罵,甚至懲罰吧?
水玲瓏風那麼久也該里翻翻船了,倒要看看皇后這回會怎麼罰?!
這幅畫當然是假的,真的《觀音佛蓮》在……目掃了掃若有所思的德妃,水玲瓏站起來,局促不安外加滿面窘地道:“皇后娘娘,臣婦……臣婦真的……以為它是皇上在找的藏寶圖啊!”
德妃問道:“你從哪兒得來的?憑什麼認定它是真品?”
“它是……”水玲瓏面難,余瞟向了水玲溪,水玲溪一怔,沖搖了搖頭,示意別把尚書府給扯進去,水玲心里失笑,面上卻誠惶誠恐地道,“臣婦……臣婦……”支支吾吾,難以啟齒的樣子!
皇后緩緩地蹙了蹙眉,笑意溫和道:“怕是路上被人給宰了不銀子吧?罷了,它也是一幅好畫,藏寶圖不藏寶圖的不打,放我房里典藏著,日后興致來了拿出來觀賞一番倒也不賴。”
一場水玲瓏險些釀的大禍就這麼被皇后輕描淡寫地揭了過去。
水玲溪和水玲月目瞪口呆!
章公公后背的冷汗都冒出來了,真是……好險!
他看向梁貴人紅腫的臉,忽而明白水玲瓏為何不惜以下犯上也要替水玲月討個公道了,其實是在試探皇后到底有多容忍鎮北王府的人吧?以外姓王府兒媳的份掌摑萬歲爺的人,嘖嘖嘖,別說,連砍頭也不是不可能的。的膽子……可真大啊!
而皇后既然能容忍這麼放肆的行為,區區一幅不小心弄來的假畫又算什麼?
一念至此,章公公對這名看似無害的世子妃又多了好幾分贊賞以及……慶幸!清醒不是敵人!
水玲瓏低頭,難為地仿佛要掉下淚來!
水玲溪就納悶了,水玲瓏不是堅強的麼?難道被諸葛鈺給寵個孩子了?
水玲月遞過一方帕子,輕聲道:“大姐,皇后娘娘喜歡著呢,這不,還把你送的畫典藏了。我聽說啊,民間也有模仿《觀音佛蓮》的名師畫作,價錢還老高了呢!”
水玲瓏的淚珠子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皇后無語,不是沒怪罪麼?怎麼這差點兒被蒙蔽的苦主沒委屈,做了錯事的“元兇”反倒哭起鼻子了?
章公公沖皇后笑,并了肚子。
皇后會意,孕婦緒不穩定。
章公公眼神一閃,打了個圓場:“今兒天氣好,皇后娘娘許多日不曾出未央宮,要不,您和諸位娘娘們一道去花園逛逛?花園新種了幾株玉樓點翠,白白的,蕊間又出一點兒,奴才那日瞅了一眼,簡直好看極了!”
皇后看了一眼哭得梨花帶雨的水玲瓏,又想起上回倔強的小模樣,不由地失笑,不過是個有點兒小聰明又好逞能的孩子罷了:“逛花園,可好?”問的是水玲瓏,用的是哄孩子的語氣。
水玲瓏愣了愣,眨著淚汪汪的眼睛,一一地道:“那……逛逛再回吧。”意思是我待會兒直接從花園離宮了。
皇后就有種如釋重負的覺,自個兒的三個孩子都沒怎麼哄過,今兒反倒哄了鎮北王的兒媳。皇后對章公公吩咐道:“我們去逛花園,你命人將禮送往千禧宮和世子妃、水側妃的馬車上。”
“是!”章公公應下,這邊兒德妃也這般代了小安子,禮就在柏翠閣的偏廳,皇后帶著德妃、水玲瓏一行人去往花園,章公公和小安子則將各家主子賞賜的禮親自送往該送的地方兒。
章公公把那副假的《觀音佛蓮》隨手擱在圓桌上,似笑非笑地嘆道:“安公公,德妃娘娘早年師承何啊?怎麼懂得鑒別字畫的?”
小安子抱起從承德宮拿過來的三個錦盒,眸子一,笑道:“知府大人年輕時便素有才子之名,教導出的兒也巾幗不讓須眉。”
章公公仿佛不在意他怎麼回答,了那幅卷軸,嘆道:“好在世子妃這回是獻給了皇后娘娘,若是直接獻給皇上,皇上雷嗔電怒之下,世子妃怕是難逃一場責罰。”
小安子的角了,道:“世子妃也是一片好心,誰料尋了一幅假的。”
“唉!可惜咯!”章公公抱起銀狐皮,先小安子一步出了柏翠閣。
待到屋子里沒了第二人,小安子不放心地打開卷軸,仔仔細細地鑒別了一遍,最后搖了搖頭,果然是假的!
小安子走后,一道纖細的影悄悄晃進了房間……
花園,百花齊放,姹紫嫣紅,以牡丹最為華麗,芍藥最為艷,但最賞心悅目的便是章公公提到的玉樓點翠,白花瓣像海浪一般層層鋪開,花蕊周圍泛起淺淺的緋,若蒙了一層淡雅的霧,讓人想起白皙通的羊脂玉。
水玲瓏探出手了,臉上有了喜悅的笑容:“真好看!”
皇后笑了笑:“等它有了花籽,我留些給你,你也在院子里種一些。”
水玲瓏福了福子,輕輕笑道:“娘娘您慣壞臣婦了,臣婦但凡贊賞什麼,你便賞臣婦什麼,那臣婦以后可一句贊的話都不敢說了。”
皇后聽出了的推辭之意,笑出了聲,道:“罷了,你若是喜歡,就宮來看吧!”
“是!”水玲瓏歡喜地應下。
皇后似是察覺到自己過于冷落水玲月和水玲溪了,先問向水玲月:“十二皇子最近如何?”
水玲月低著頭,畢恭畢敬地答道:“回娘娘的話,十二皇子一切都好,能坐能爬了。”
皇后微微頷首,又問向水玲溪:“荀世子好些天沒上朝了,聽說染了風寒,可有起?”
風寒不風寒的不清楚,反正好些天沒見著荀楓了。水玲溪的長睫一,輕言細語道:“回娘娘的話,請了大夫也吃了藥,仍是不大有神。”
整個過程,皇后沒與德妃講半句話!
就在德妃有些不耐煩打算回承德宮之際,章公公一臉沉重地揚著拂塵過來了:“娘娘!世子妃送的畫不見了!”
水玲溪的眼底掠過一鄙夷,不見了就不見了唄,一幅贗品而已,值得皇后宮里的侍如此大驚失嗎?
皇后卻是柳眉一蹙,嚴肅地道:“怎麼會不見了?不是讓你收好的?”
章公公福低了子,捶頓足道:“都是奴才疏忽!奴才……”講到這里,話語一頓,看了水玲瓏一眼,著頭皮道,“奴才想著反正是一幅贗品,也沒多貴重,就隨手擱在了偏廳的桌上,可當奴才將禮送到三位主子的地兒再返回偏廳時,就發現……發現……它不翼而飛了!奴婢找遍了未央宮仍是一無所獲!”
皇后聞言,眸子里流轉起了意味深長的波:“你離開之后誰進過偏廳?”
章公公按住腦袋,痛心疾首道:“奴才問了當值的小太監,沒有誰進過偏廳啊!當時就只有奴才和安公公兩個人,奴才先拿著禮走了……”
德妃的眼底忽而出兩道冷,厲聲打斷了章公公的話:“章公公說的討巧,什麼做當時只有你和安公公兩人?你的意思是,小安子了世子妃送給皇后娘娘的,假藏寶圖?”
章公公忙對著德妃行了一禮:“娘娘恕罪!奴才沒這個意思,奴才是就事論事。”
態度非常、非常恭謹!
然而他越恭謹,皇后的臉越沉:“德妃!章和是本宮宮里的侍,字畫失竊也是未央宮的事,你的手是不是得太長了些?!”
德妃的頭皮一麻,心不甘不愿地福了福子:“臣妾不敢。”
“本宮看你敢得很!”皇后的怒火一促即發,“章和!組織務府的人給本宮搜!掘地三尺也要將世子妃送的畫搜出來!”
“搜……搜哪兒?”章公公支支吾吾地問。
皇后一瞬不瞬地盯著德妃,眼底的寒芒似要一舉穿偽裝多年終于原形畢的人皮:“承德宮!”
水玲瓏眨了眨眼,隨著眾人一起福下子,德妃從前能得皇后重,原因就在于德妃一心避寵,一旦德妃打破了這種平衡,皇后和的關系便瞬間崩裂,加上德妃越過皇后直接向皇帝奏請冊封梁貴人為梁嬪一事,簡直是公然挑釁皇后的權威。而今天發生的事,從梁貴人掌摑水玲月,到不得已以臣婦份教訓梁貴人替水玲月鳴冤,再到現在的章公公面對德妃時戰戰兢兢……一樁樁、一件件都在彰顯著德妃的影響之大,已經快要蓋過這個皇后了。
試問,皇后還怎麼忍得下去?
德妃橫移一步,攔住了章公公的去路,視線越過章公公,落在了皇后的臉上:“皇后姐姐,你點名要搜我的承德宮,無疑是給我扣了頂嫌疑人的帽子,宮里人多口雜,隨便一傳,妹妹我的聲譽可是要影響的!”
皇后的眸一涼,聲若寒潭道:“章和!你愣著干嘛?本宮命你搜!”
章公公打了個哆嗦,腳底生風,飛一般地逃離了花園!
德妃氣得兩眼冒金星,沒做的事自然不懼皇后無中生有,可皇后下令搜宮,無疑是公然與撕破了臉,走的是高高在上連皇后也不放在眼里的寵妃路線,唯有這樣,宮里的人才有信心投靠。就是算準了皇后是個忍斂的子,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易爭對誰,以免在皇上心里落個善妒的形象,這點從前水沉香獲寵時深有會。但現在,皇后居然一反常態地公然爭對!不搜千禧宮,不搜未央宮,不搜別的地方……只搜的承德宮?!
德妃的指甲幾乎要碎了手里的帕子,冷笑著道:“皇后娘娘,如果沒搜到,你打算怎麼彌補臣妾的損失?”
皇后的眼眸迅速變得幽暗,若深不見底的潭:“德妃!注意你的份!是皇上許了膽子讓你如此質問本宮的?本宮乃一朝皇后,執掌印,連區區一個一品妃的寢宮都搜不了?笑話!”
這是皇后既去年肅清后宮后又一次雷霆般的怒火,初春的風極冷,吹得眾瑟瑟發抖,但在場的每個人都冒出了些許粘膩的薄汗。便是德妃一邊強裝鎮定,也一邊惴惴不安了起來。
皇后犀利的眸一掃,命人搬來幾把椅子,看來是鐵定心原地不等事查個水落石出,也好讓水玲瓏和水玲溪做個人證。
眾人坐下,宮們迅速奉上熱茶,給水玲瓏的是一杯花茶,水玲瓏靠在墊了四喜枕的椅背上,慢悠悠地喝了幾口,往常這個時辰該犯困歇息了,但今天這出戲著實彩,睡意全無。
枝繁和葉茂斂氣屏聲地站在后面,面無表。
水玲溪捧著茶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卻配合著皇后的怒火出一副憂國憂民的神。
水玲月不著痕跡地瞟了水玲瓏一眼,眸有些意味難辨,水玲瓏和毫無可言,卻著肚子前來探,要說水玲瓏不是有所圖謀本不信。不過水玲瓏圖什麼謀什麼管不著,能跟著沾就最好。
比如……
水玲月譏誚的目掃過德妃,心里忽而涌上一層期待,小安子你可一定要是那個小啊!
小安子進花園,就發現氣氛非常不對勁,他默默地行至德妃邊,想問,可周圍安靜得能聽見呼吸的聲響,他便按耐住了好奇。德妃以后背遮了遮角,無聲地講了幾句,小安子神大駭,他沒有!
約莫三刻鐘后,章公公揚著拂塵疾步而來,朝皇后打了個千兒,氣吁吁地道:“啟稟……啟稟……皇后娘娘……沒……沒搜到……”
德妃笑了,笑得前俯后仰,不免做作:“哎喲,皇后娘娘,您判斷失誤了,臣妾是無辜的!”回去找皇帝告一狀!
皇后蹙了蹙眉,睫羽出了一個不規律的節奏,狠狠地瞪向章公公:“你不是說當時只有小安子在里邊兒嗎?不是小安子,難不是你?”
章公公撲通跪在了地上,萬般惶恐道:“皇后娘娘!借奴才一百個膽子,奴才也不能在宮里做出這種腌臜事兒啊!奴才發誓,奴才真的就把那幅畫兒放在了桌上,當時,屋子里就剩小安子一人!”
德妃嗤笑:“你走的時候只剩小安子一人,可小安子走了誰又能保證沒再進去別人?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值夜的太監說沒看見,指不定他就是小呢!”
皇后一掌拍在了冒椅的扶手上,宮人們呼啦啦跪了一地,全都噤若寒蟬!
章公公做沉思狀,片刻后,突然大:“奴才想起來了!承德宮沒有并不能說明小安子是清白的!小安子剛剛去過好幾個地方兒,隨意把畫藏那個旮旯也是有可能的!”
德妃冷冷一哼:“你的意思是,不管哪個賊人了畫丟在草叢里或花叢里,都得賴在小安子的頭上,是嗎?看來,皇后娘娘今日是鐵了心要給臣妾難堪,那麼,臣妾唯有請萬歲爺前來定奪了!”
言罷,朝旁的小宮打了個手勢。小宮離去,皇后拍桌而起,橫眉冷對道:“沒有本宮的命令,誰敢擅自離開花園?”
小宮嚇得,愣住不敢彈了。
水玲瓏等人哪里還坐得住?全部起福下了子。
德妃氣了個倒仰!
小安子濃眉蹙,想不通皇后到底鬧的哪一出!
皇后字字如冰道:“德妃!本宮真想陷害你,有的是法子讓你遲不了兜著走!本宮執掌印多年,從不曾昧著良心做過一件對不起萬歲爺的事!今日的事本宮會一查到底,查完了自會稟報萬歲爺,還不到你一個小小的宮妃在本宮面前指手畫腳!”
德妃一口濁氣堵在頭,漲得滿面赤紅!
皇后抬手:“把小安子路過的地方都查一遍,千禧宮也搜一遍!”
水玲月抿了抿,第一反應是那畫不會飛進的月華殿了吧?皇后監守自盜,其實是想鏟除吧?
水玲月自我覺太良好了,怎麼不想想,一個失了寵的人,誰會放在心上?
章公公帶著務府的管事太監去往了千禧宮,務府雖也聽命于皇后,可最終效忠的對象是皇帝,他們的公允毋庸置疑。德妃并不擔心章公公能趁機做什麼手腳,怕就怕……章公公第一次出現在花園之前便把藏寶圖丟在哪兒了!
德妃實在不愿相信,賢德如皇后也會有謀害宮妃的一天!
但小安子和都是清白的,即便皇后找到了證,死命扣在小安子頭上,不承認,皇后也是拿沒轍的!
誰規定奴才犯了事兒就一定是主子指使的?沒這種道理!
只要不死,哪怕小安子暫時蒙了冤屈,也有法子使萬歲爺松口。
思及此,德妃高高懸著的心稍稍放了下來。
水玲瓏將德妃的神盡收眼底,素手上肚子,淡淡地笑了,小柿子你看好了,誰敢欺負你,娘就吃不了兜著走!
又過了兩、三刻鐘的樣子,章公公滿頭大汗地回來復命,這回,連站著的力氣都沒了,直接跪在了地上:“啟……啟稟娘娘……”不過氣啊……
皇后端著茶杯的手就是一,蹙眉道:“搜到了沒?”
章公公抹了汗,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搜……搜……沒有!”
水玲月繃的神經終于放松!
德妃也悄然松了口氣,皇后人品端正,據所知,的確沒害過任何妃嬪或皇嗣,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這樣都沒查到,皇后覺得有必要啟林軍了,一旦啟林軍捉賊,所有眷都必須回避。皇后放下茶杯,打算讓水玲瓏和水玲溪回府,水玲瓏先皇后一步,狀似無意地呢喃了一句:“不在宮里啊,難道跑到宮外去了?”
一遇到醒夢中人,皇后的目一凜,問道:“可有搜過平南侯府和鎮北王府的馬車?”這兩個地方,小安子也是去過的!
小安子的眉心一跳,心底涌上了一層不安。
章公公即刻轉,角勾起了淡淡的、似有還無的弧度,與務府的人一同走出宮門,查探了兩府的馬車。
這一次回來得非常迅速,章公公手里多了一幅卷軸:“娘娘!娘娘!找到了!在平南侯府的馬車里發現的!”
水玲溪的大腦霎那間空白一片,條件反地站起,辯駁道:“怎麼可能?我沒有東西啊!我一直都和你們在一起!”
水玲瓏面凝重地替水玲溪求道:“皇后娘娘,臣婦的妹妹是清白的呀!德妃娘娘既然說了它是一幅贗品,別說臣婦的妹妹沒有作案時機,便是由,臣婦的妹妹也無作案機啊!”
誰會一個贗品?除非它……是個真品!皇后的眸子里忽而閃過一片冷,如一陣冷風刮過,眾人齊齊打了個寒:“章和!太傅在勤政殿教七皇子功課,你去,把畫拿給太傅鑒別!看到底是真是假?”
章公公“淚流滿面”,估計三個月下不來床了,要斷了啊,他容易麼他?
德妃的心里咯噔一下,約察覺到了哪兒有不妥,卻又一時思緒大想不起來,一把奪了章公公手里的畫,攤開一看,頓時傻眼!
居然……是真的!
怎麼可能?
剛剛明明驗過,是假的啊!
“娘娘!畫被人掉包了!這不是剛才那一幅!剛剛的是贗品,這一幅是真品!”
此話一出,全場震驚!
水玲瓏“詫異無比”地道:“德妃娘娘,恕臣婦無禮,臣婦實在是看不下去您一而再、再而三質疑一朝皇后公允的行為了!皇后娘娘要搜承德宮,您阻撓;皇后娘娘要搜千禧宮和安公公路過的地方,你冷嘲熱諷;現在,皇后娘娘搜出了丟失的畫,您又說它被人掉包了?可誰會掉包?誰有膽子、有能力在皇后娘娘的眼皮子地下掉包?畫是在未央宮丟,在臣婦二妹的馬車上找到的,您一口咬定畫被掉了寶,言外之意是皇后娘娘伙同臣婦的二妹構陷你邊的一名太監?這未免太天下之大稽了!”
水玲月看著皇后恨不得吃了德妃的眼神,忽而有了一種山雨來、德妃必敗的覺,想起德妃給使了的絆子,不好生落井下石一番就枉為水玲月了!
站起,大腦飛速旋轉,腦補了一個比較靠譜的事實之后,神肅然道:“德妃娘娘,該不會……你故意說藏寶圖是假的,讓未央宮的人放松警惕,爾后你再命人把它出來藏在了平南侯府的馬車上吧!”
水玲瓏在心里點了個贊,水玲月真上道!
德妃看向皇后:“不是這樣的!我剛剛鑒別的那一幅就是假的……中途肯定有人掉了包!”
皇后疾言厲道:“中途有人掉了包?會是誰?難不是本宮?有機會接這幅畫,并送了東西上平南侯府馬車的只有章和與小安子兩個人!本宮又不懂鑒別字畫!你說它是假的,本宮和所有人自然就信了它是假的!難道本宮會塞一幅贗品進平南侯府的馬車?!
珍嬪分析得沒錯,一定是你故意歪曲事實,讓包括本宮在所有人都不把它當回事兒,你好趁機將它走!你是不是想著,反正是一幅贗品,即便丟了本宮也不會太放在心上!而即便本宮查,也大概想不到畫已被你轉移陣地,藏進了平南侯府的馬車里!
說!你把藏寶圖轉贈給平南侯府,到底意所何?”
水玲溪接連躺槍,嚇得魂飛魄散,撲通跪在了地上:“娘娘!臣婦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啊!臣婦和德妃娘娘一次面都沒見過!臣婦冤枉!”
怎麼會這樣呢?想不通啊,好端端的畫怎麼就……飛進了的馬車?
水玲瓏用帕子了眼角并不存在的淚,水玲溪這豬腦子當然想不明白事件的來龍去脈了,原本德妃不在的算計之,只想拉小安子做塊墊腳石的,誰讓德妃毒害小柿子,忍無可忍,這才臨時改變了計劃。
德妃在皇后宮里鑒別的畫的確是假的,真品早在與水玲溪同乘馬車時就塞進被子里了。
至于原本應當躺在未央宮的贗品到底去了哪兒,這些人估計一輩子也找不著了。
小安子跪在地上,腦子里一刻不停地思考,這盆臟水是怎麼莫名其妙地就潑到了他們的上?!皇帝有多在意藏寶圖,但看漠北的下場便知,誰和皇帝搶藏寶圖,皇帝能與誰拼命!怎麼辦?現在他們要破除這個困境?
水玲瓏想奉送小安子一句話:節哀順變!
德妃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了,按住口,恐懼排山倒海而來:“臣妾不知……臣妾是冤枉的,娘娘!”
皇后不會相信的話了,或者,鐵證如山的況下,皇后為何不趁機替自己、替太子鏟除一個、甚至兩個勁敵?譬如德妃,譬如……荀楓!
皇后看了哭得渾發抖的水玲溪和面沉靜的水玲瓏一眼,道:“水側妃起來吧,本宮相信你與這件事無關,有些人就是想借你的車,傳遞一下東西罷了!
來人!德妃勾結平南王府,蓄意騙取藏寶圖!將德妃和小安子綁起來!本宮要親自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