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敲打,夫妻交心(一更)

63.4% / 147/232

冷幽茹累極,躺在貴妃榻上睡著了,實際上,不是忙累了,而是哭累了。拿著十九歲生辰時琰兒親手給編的鐲子,又夢到琰兒揮舞著小胳膊朝跑來,可逗人的樣子:“娘,你看!我親手做的喲!嘿嘿,其實是大哥教的啦!祝娘親生辰快樂,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琰兒……

冷幽茹醒來時已夜幕西陲,看了一眼被握得有些發燙的絞金鐲子,又無聲地淌下了兩滴淚。

岑兒聽到靜,打了簾子進屋:“王妃,您醒了,奴婢命人傳膳吧?”

冷幽茹按了按有些暈乎的腦袋,隨口道:“現在什麼時辰了?王爺回了沒?”

岑兒服侍冷幽茹更,有些竊喜地說道:“王爺回了,在床邊坐了大約兩刻鐘,然后獨自去了天安居陪老太君用膳,王爺臨行前吩咐奴婢不用驚醒您,您也不必過天安居請安。”

冷幽茹垂下眸子,沒什麼反應。

岑兒就泄氣一嘆:“王妃,您為什麼不與王爺和好呢?”

過去的事誰都有錯,但活在過去的錯誤里有意義嗎?和喬媽媽不同,喬媽媽是王妃的陪房,琰爺出世后喬媽媽又做了琰爺的母,毫不夸張地說,喬媽媽待琰爺視如己出,琰爺橫死,喬媽媽心底的恨絕不亞于王妃,想要報仇的信念也不遜于王妃,是以,喬媽媽十多年如一日,勸著王妃憎恨每一個對不起琰爺的人。是五年前王妃向冷家要的暗衛,的職責是保護王妃,怎樣對王妃是最有利的,就怎樣做。的腦袋瓜子或許沒喬媽媽那麼靈,但也看得清府里的形式,那就是老太爺不在,唯一能讓王妃地位穩固的人是王爺。不論王爺是出于什麼原因對王妃的態度有了改觀,王妃都應該不余力地抓住稍縱即逝的機會,決不能讓昭云那個小賤人捷足先登!

冷幽茹起行至梳妝臺前,將手鐲放桃花木鑲珍珠的木匣子里,淡道:“先用些點心和水果。”

岑兒拍上額頭,王妃啊王妃,您到底要倔到什麼時候?

冷幽茹不是沒放下過段求諸葛流云,求了,但那又如何?無法復仇的與行尸走沒什麼區別了,只是老太爺用長線控的玩偶,沒有自己的思想,沒有自己的意志,又談何與諸葛流云花前月下?

岑兒吩咐門口的小丫鬟傳了膳,冷幽茹一邊等,一邊喝著枸杞紅棗茶,問道:“宴請賓客的單子有沒有備份?”

岑兒拿出一盤糯米紅豆卷、一份蛋黃元寶并一碟南瓜芝麻球,又奉上櫻桃、梨、山楂,擺一圈:“您指的是二夫人上回請您列了的賓客名單?”

冷幽茹將微微冒出一角的果盤往里推了推,以確定外圍弧度的完和優,但不管怎麼擺都有點兒其實不怎麼看得出來的瑕疵,焦躁地握了握拳頭,索拿起裝著櫻桃的果盤,二話不說丟進了垃圾簍,爾后再看向剩下的皿,舒心一嘆:“嗯,就是它。”

王妃最吃的水果就是櫻桃……

岑兒見怪不怪,轉從書桌的屜里取了名單,雙手呈給冷幽茹。

冷幽茹拿在手里細細一看,眸厲了起來。

岑兒目力極好,稍稍瞟了一下便看清了名單,再想起今天來的客人,不由地眉頭一皺:“王妃,那誰怎麼會……”

冷幽茹把名單團,隨手丟進了垃圾簍,淡道:“傳膳。”

墨荷院,丫鬟們坐在偏廳吃飯,以往都是枝繁隨水玲瓏去天安居用膳,這幾天卻是葉茂,而且大家明顯地發現葉茂呆在屋子里的次數多了,枝繁卻頻頻被晾在門外。

枝繁、白、白梅圍著圓桌坐下,枝繁吃蘑菇,平日里有這道菜誰都讓著,今天……

枝繁舉箸去夾最火一片蘑菇,白梅先一步夾在了碗里,并沖揚眉一笑:“不好意思,我最近也吃蘑菇的。”

撒謊!白梅你最討厭的就是蘑菇!

尷尬地抿了抿,看著自己碗里的蘑菇,打算夾給枝繁,白梅卻在桌子底下不輕不重地踩了一腳,白吃痛,倒吸一口涼氣,看向了白梅。

白梅朝使了個眼為難地低下頭,悶悶地吃菜。

白梅又笑道:“我記得咱們吃了飯都是流洗碗的吧,前幾個月都是我和白洗的,枝繁你把之前的補齊,怎麼也得洗完本月!哦,小廚房也別忘了打掃!咱們雖說是一等丫鬟,可每月都了一天值勤小廚房,你上個月、上上個月都沒做,所以你得連著清理三天!”

枝繁火冒三丈,恨不得沖上去扇白梅一耳自詡聰明忍、吃苦耐勞,從沒想過骨子里會有這麼激進的想法!但事實證明,也不過如此。習慣了主子的重,也習慣了這種重帶來的環,更習慣了丫鬟們對結,突然從云端跌淤泥,有種被服游街示眾的憤!

這一刻,終于明白了自己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

可貴,卻不能給予一席生存之地,唯有抱大小姐這顆大樹,在王府、甚至在將來才能真正的食無憂。

說白了,萬惡的舊社會,丫鬟大多賤命一條,能安安穩穩地活在當下已是莫大的幸運,經濟基礎還決定上層建筑呢,丫鬟的生存環境又怎麼允許們為了虛無縹緲的友拋頭顱灑熱?像枝繁這種孤丟了飯碗還能干嘛?被人販子擄走XXOO并賣到窯子離的幾率遠遠大于尋找到新飯碗的幾率。

枝繁忽而想到了昭云,有爹娘有弟弟,又是王爺名義上的人,這輩子只要不作惡多端,世子爺就會給養老,瞞著大小姐無所謂,反正大小姐也管不到那兒去,可惡的是竟也哄著自己一并瞞了大小姐,自己能有那樣的后臺嗎?

自己是招子蒙了豬油才把看得比大小姐重,卻從沒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考慮!

不理了!

……

喬慧回了娉婷軒,累得險些虛弱,府里來客熱鬧是熱鬧,就是累人,笑著坐在了藤椅上,秀兒忙打來溫水替臉、手:“二,您今兒心不錯!”

喬慧把雙手跑進溫水里,角微揚道:“戲也看了,甜點也吃了,心當然不錯。”

最重要的是總算能為大嫂做點兒什麼了,一直以來都是大嫂照顧,甚至不惜冒著得罪二夫人的危險揭發了諸葛姝,也讓郡王看清了諸葛姝的真面目,真是既替出了口惡氣,又替清除了巨大的患。大嫂原本告訴就算仁至義盡了,沒必要淌二房的渾水。所以,大嫂的恩記住了。

洗完,秀兒擰著帕子干喬慧雙手的水滴,道:“姚家的二去看了姨娘。”

王府被稱作“姨娘”的除開董佳琳再無旁人。

喬慧若無其事地道:“畢竟是表姐妹,探一番實屬正常。”末了,補了一句,“有沒有單獨去見二夫人?”

秀兒搖頭:“探完姨娘便直接去天安居用膳了,下午一直到離府都沒進過二夫人的院子。”

喬慧點了點頭,又道:“董佳姨娘的傷勢好轉了沒?胡大夫怎麼說?”

秀兒不甚在意道:“董佳姨娘不過是個妾,怎配府里的大夫替診病?沒看呢!”

沒看?這都多天了?二夫人和安郡王都不曾為董佳琳請大夫麼?喬慧柳眉一蹙,道:“你去外院請胡大夫給姨娘看看傷勢,就說是我吩咐的。”

秀兒膈應地撇了撇:“二何必管?傷了也是活該。”

喬慧想起大公主的話,搖了搖頭:“去吧。”

安郡王走到門口正好聽到喬慧說要請胡大夫給董佳琳診病的話,眼睛一亮,笑著打了簾子進屋。

秀兒嚇了一大跳,忙躬行了一禮:“郡王。”

安郡王冷冷地掃了一眼,掃得秀兒方寸大,恨不得頂個鍋蓋遁走!

喬慧也尷尬,更多的是慶幸,人啊,還真不能做虧心事,方才若是存了哪怕一點兒整治董佳琳的態度,郡王這會兒怕是都對離了心了,畢竟,沒有哪個男人希自己的妻子是個善妒的蛇蝎。

“你退下。”喬慧替秀兒解了圍。

秀兒如釋重負,灰溜溜地離開了房間。

安郡王的皮子,正要開口,喬慧雙手疊于右側行了一禮:“相公。”

安郡王的眼神一,大踏步上前扶起了:“又沒外人,你快別在意這些虛禮了,我聽說今天府里來了許多客人,累壞了吧?”語氣非常關切!

喬慧的臉微微泛紅,聲道:“我沒做什麼,不累,相公今天回來得比往常略晚,可是吏部事多?”

“倒也不是吏部……”實際上不止吏部,京城所有部門都晚了,但朝政之事安郡王是不會與喬慧談的,安郡王就道,“大約過陣子便會好。”

喬慧本是一句場面上的關切之詞,并不指他回答,是以,他糊弄過去也不覺著失:“相公,董佳姨娘那邊是妾疏忽了。”

安郡王拉著在椅子上坐好,欣地道:“不是你的錯,你自己尚在病中,又心里難,哪里會有顧及到這些事?本該由我來理,疏忽的人是我。”半句不提甄氏的錯,細細聽來,又似乎是安郡王太在意喬慧而疏忽了董佳琳。

喬慧心里微微發暖,言不由衷地道:“相公……今晚去董佳姨娘那邊吧。”

安郡王的眼神閃了閃,握住喬慧的手說道:“把你一個人留在房里,我不放心,等我休沐的時候再空去屋里坐坐。”

坐坐而已,還是挑休沐不用上朝的那天。

喬慧頓時心大好,但也沒被男人的甜言語沖昏頭腦,理智地分析了安郡王話里影的含義,大致意思是——短時間,至再次孕以前是不打算董佳琳的了,至于促這項決定的究竟是二人意還是侯府力,不得而知。

喬慧淺淺一笑,道:“擇日不如撞日,相公且去看看,聽胡大夫怎麼說,妾這邊補品不,哪些是董佳姨娘能吃的,相公問過胡大夫,妾命人送到紫荊院。”

安郡王親了親喬慧的臉蛋,角微微勾起:“那行,你先洗澡,洗完我就回來了,等我。”

喬慧的臉又是一紅,等你做什麼?目前這子又行不了房。

安郡王起去了紫荊院,胡大夫剛好替董佳琳診完傷勢,開了一瓶自制的金瘡藥和幾包草藥,又叮囑不能沾水和過量行走。安郡王賞了胡大夫一個紅包,胡大夫謝過,轉出了宅。

杏兒喜出外,忙不迭地從外邊兒闔上了門。

董佳琳躬行了一禮:“郡王。”聲音里,有著微微的抖,像抑了多日的思念,也像集聚了許久的委屈。

“不必多禮,你坐吧,上有傷呢。”話雖如此,這一禮安郡王還是坦然地了。董佳琳明顯覺到郡王較之去年有了很大的轉變,初京的郡王青斂,像個鄰家男孩兒,為后不知不覺間多了幾分威和冷沉,連帶著大男子主義也長進了不

董佳琳在床邊挨著郡王坐下,小鳥依人地靠進他懷里,淚珠子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安郡王摟,笑著問道:“哭什麼?大夫說你的能恢復。”

董佳琳還是哭。

安郡王抹了的淚,試探地道:“想我了?”

董佳琳哭得越發厲害了:“嗯!”

安郡王看著梨花帶雨的模樣,心頭一,抱著倒在了床上,可還沒進主題他又負氣地坐了起來:“你歇著吧!我改天再來看你!”現在和行房算什麼事兒?小慧那邊怎麼代?藏也藏不住,娘發了話,避子湯不得,一送避子湯,不就暴了?

董佳琳一頭霧水,喬慧小產,至一月不能行房,安郡王夜夜留宿娉婷軒卻是沒法兒得到歡愉的,而且也沒聽說喬慧準備了通房,即便喬慧準備這個節骨眼兒上安郡王也不會要。那麼,安郡王為何抑自己的?他明明都……

董佳琳看了他一眼,大約明白他是不愿讓喬慧知道:“郡王,妾不會說的。”

安郡王的臉,輕輕笑道:“不是這樣的,而是我答應了肅侯府必須讓小慧生下我的長子,所以……每次你侍寢后都得喝避子湯,那種東西對不好,我不想傷了你。”

避子湯這種東西表姐和提過,年輕時喝喝沒太大覺,老了便時常腹痛,且易得婦科病。董佳琳看著安郡王俊的臉,得眼淚直冒,咬了咬道:“郡王心疼妾,妾也心疼郡王,二子不便,妾服侍您,可好?”

“不了……咝……”拒絕的話未說完,安郡王的大腦轟隆一陣嗡鳴!卻是董佳琳解低頭……

夜里,風有些涼,水玲瓏沐浴過后便坐在床頭蓋著被子看書,看的是老太爺留給的字典,不明白老太爺為何讓學習喀什慶的文字,要知道上輩子諸葛鈺可是沒回喀什慶的,出嫁從夫,總不能把諸葛鈺留在京城,自己奔赴喀什慶。

翻看了幾頁,用心記住了大約三十個詞匯,腦子便開始漿糊了,學習語言,尤其在沒有語言環境的況下只能先死記背,可惜孕婦嗜睡,沒一會兒水玲瓏就困得直打呵欠了。

水玲瓏強打著神,用食指做了一遍書空練習,最后實在不行了,把書放進床頭柜的屜,躺好進了夢鄉。

諸葛鈺是全家回來最晚的一個,他進臥房時水玲瓏已經發出了均勻的呼吸。

他先是看了看思念一整天的妻子,又他們倆的小結晶,這才起去往凈房洗漱。

洗完,又干了發,諸葛鈺拉開被子一,抱住了水玲瓏軀,渾的疲倦就在一種濃濃的滿足里消弭無蹤了。

水玲瓏有意無意地翻了個,背對著他!

諸葛鈺微微一愣,小人醒了?還……鬧脾氣了?

諸葛鈺試著扳過子,力道很輕很輕,若在平時哪怕半夢半醒也會順著他的力道往他懷里鉆,但現在,非常倔強地躬著子不理他!

諸葛鈺用手肘支頭,側后看向裝睡的臉,并秀云墨發輕聲道:“不是故意回來這麼晚的,有些公務要理。”

水玲瓏沒吱聲!

諸葛鈺濃眉微挑,俯親了親肩膀,舌尖細細白皙的,像品嘗著世間最味的果實,不釋手。

其實早在諸葛鈺回房肚子時水玲瓏就醒了,只是不愿搭理便故意裝睡,可這家伙……折磨人的手段是不是也太……無恥了些?

水玲瓏蹙了蹙眉,抬手推開他臉,算是承認自己醒著的事實!

還真生氣了?

諸葛鈺再次湊近,這回卻是躺了下來,從后背擁住:“怎麼了,玲瓏?生我的氣,還是生別人的氣?”

人們宴請誰誰誰男人一般不過問,況且今兒回的晚,安平也睡了,諸葛鈺真不知道府里出了什麼事。

水玲瓏不想說,一點兒也不想,就期待他自己猜出來,但一整天專心朝政的他又怎麼猜得到?

這對小夫妻,什麼方面都能互補,唯獨一點:都把事兒悶在心里!

諸葛鈺的大掌上了大了不的肚子,哼了哼,道:“兒子,今天誰欺負你娘了?告我爹,爹把他踹到西伯利亞去,凍死他丫!”

“噗——”水玲瓏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曾有一次開玩笑和諸葛鈺講過這樣的話,沒想到諸葛鈺就記住了。他到底知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諸葛鈺才不管它是什麼意思,反正能哄娘子開心就萬事大吉,他扳過水玲瓏的子,迫使自己進的視線,并輕地道:“乖,跟爺說說,誰惹你了?爺真替你出氣!”

誰惹了?那個請了蓁前來給添堵的人,還是蓁本人?

好像……都不是……

請了蓁而已,又沒算計蓁和諸葛鈺,反正知道是誰干的,等時機,新帳舊賬一起算就是了,還不至于讓一直生悶氣。

蓁,的確有意與套近乎,可到底是不是為了諸葛鈺,尚未可知。

水玲瓏認真地看著諸葛鈺,到他淡淡的薄荷香落在臉上,下意識地摟住了他脖子,說道:“諸葛鈺啊,你每年去燕城……是不是在等人?”

諸葛鈺的子登時一僵,笑容凝在了角。

水玲瓏是從安平口里套的話,安平只說了諸葛鈺等人,卻沒告訴在等誰。水玲瓏上他染了一冷意的臉,聲道:“等誰?”

這回換諸葛鈺平躺在床上不理人了。

水玲瓏則側過子,打量起他,追問道:“人?”

諸葛鈺迎上探究的目,不悅道:“你是在懷疑我?”

能不懷疑嗎?每年你都去燕城等的人,而且極有可能是一個人,誰心里沒點兒想法?又不是沒上過當、沒過傷,盲目地相信全天下的男都是董永和七仙。水玲瓏其實很委屈,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到委屈,不是今天才知道他每年去燕城等人,但從前沒這麼在意他的行蹤,也沒這麼在意他是否為敞開心扉,覺著兩個人相敬如賓,和睦到老就心滿意足了。可是……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不滿足了?

沒有人喜歡被質疑,諸葛鈺也不例外,水玲瓏的默認幾乎是瞬間點燃了他的火苗,他的面一冷,聲音也跟著一冷,有種碎冰破飛雪的凌厲氣勢,直人汗倒豎:“水玲瓏是我對你不夠好,還是你這人天生多疑?”

水玲瓏被說中,惱怒:“我就是天生多疑,怎麼了?諸葛鈺你不是說你知道自己娶的是個什麼樣的人嗎?這才多久,你就不了我了,是不是?四月份又要到了呀,你又要去找了,是不是?我對你來說,只是個平息克妻之名的人,是不是?!反正我是庶,也高攀不起你!”

一連三個“是不是”,兜頭兜臉朝諸葛鈺打來,人在氣頭上的話多半做不得數,偏聽者想不通這個淺顯的道理,諸葛鈺的濃眉蹙起,和認識兩年多以來,頭一回覺得有那麼點兒無理取鬧:“水玲瓏!不許你這麼看我!也不許你這麼看你自己!你以前……還真不會這樣!”

水玲瓏的眸一厲:“這是你自己承認的!你就是嫌棄我了!你就是玩膩了!天下烏一般黑,你們諸葛家的男人就打著專的旗號,干著濫的事兒!”

人,毒舌起來簡直可以氣死一船人!諸葛鈺氣得臉都綠了,罵他不夠,還把諸葛家的男人全給罵了進去,諸葛家的男人怎麼就打著專的旗號,干著濫的事兒了?

“你這話不對!你瞧爺爺多啊!爺爺對我們呼來喝去,在跟前,呵,背是常有的事兒!”

“二叔是誰的孩子?”

“……”

“我問你二叔是誰的孩子?”

梅姨娘的。

“不說爺爺了,說我父王,起碼他父王終沒納妾、沒要通房!”

“昭云又是誰?”

諸葛鈺又是一噎,下意識地想搬出安郡王,可話到邊又意識到安郡王這臭小子正在齊人之福!

諸葛鈺的氣焰消了大半,難怪會這麼看他了,敢是大環境不理想!諸葛鈺敗下陣來,大臂一攬,將圈進了懷里,水玲瓏掙扎反抗,他低喝:“當心了胎氣!老實點兒!”

水玲瓏撇過臉!

諸葛鈺試著扳過的臉,倔強不依,諸葛鈺怕弄疼了只得作罷,微微一嘆,道:“罵了一頓,心里舒坦些沒?”

舒坦些了。水玲瓏咬牙關不承認。

“你這驢脾氣!”諸葛鈺輕輕一笑,吻了吻不停呼著氣的小兒,問道,“真那麼想知道我的事?”

水玲瓏眨了眨眼,發出一聲微不可察的“嗯”。

諸葛鈺闔上眸子,下顎抵住的頸窩,像依靠他,卻更像他依賴,也不知過了多久,周圍一片寂靜,靜到水玲瓏幾乎要再次進夢鄉,耳畔才傳來他似近還遠、仿若帶了一分不真實的話音:“我和諸葛汐不是王妃的孩子。”

“嗯。”

諸葛鈺仿佛也不詫異如此平靜的反應,只不疾不徐地道:“我還有個同胞妹妹。我娘……在我三歲的時候……帶著我妹妹改嫁南越,夫家在南越。”

南越?不正是大周的鄰國,與燕城界的地方?這麼說,諸葛鈺每年等的人……是他生母?

告訴我,每年春天會回來看我一次。”很稀疏平常的口味,若無其事一般,但細聽之下會發現每個字都像是從牙里咬出來的。

水玲瓏幾乎是想也沒想便問道:“那回來了嗎?”

后,良久不聞諸葛鈺的回答,水玲瓏想轉過看看他怎麼了,諸葛鈺卻突然沙啞著嗓子道:“沒回。”

像眾多離異的父母許給孩子的承諾,好而不切實際,哄哄哭著不許父母分離的孩子,也騙騙自己有些難舍難分的心。

后面,水玲瓏沒再問了,不是不想知道更多,而是有些不忍心撕開他心的傷口,一如不愿談起前世,一半是怕諸葛鈺難以接,另一半則是連自己都不愿回顧那些痛徹心扉的記憶。

諸葛鈺摟住胳膊的手,也無法講出更多了,這是他的極限,他話鋒一轉,道:“差點兒忘了和你說件事。”

📖 本章閲讀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