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回門,姐兒是神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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荏苒,如白駒過隙,轉眼間哥兒和姐兒只差三天便要滿月。

水玲瓏坐在梳妝臺前,打量肚皮上一天天減的“游泳圈”。看了半天,確定自己離孕前的標準越來越近了,才出一抹會心的笑。

走到柜前,拉開柜門,在第一排各式各樣的肚兜按順序里取了一件湖藍無花卻在邊緣鑲了珍珠的肚兜,比了比后換上。

相較于冷幽茹對數字和線頭的偏執,水玲瓏則對有著一種超乎尋常的熱,婚前,肚兜一個月不帶重復的;婚后……每天都必須穿新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那就是三百六十五件,而且非常有規律。除夕,便設計出了次年的十二系列,每月一系,爾后每個月的月底繪出下個月的四款樣式,一周一款。

枝繁就覺得,在宅子里跌打滾爬了這麼多年,還沒見過這麼有計劃的人,不都說一年之計在于春,一日之計在于晨嗎?為什麼大小姐今天就會計劃明天的事,而今年就能計劃明年,甚至未來五年的事呢?

看著手里的一月寶貝長計劃:寶貝能夠伏臥抬頭四十五度,與人對視,持續時間不長。有各種條件反,如用手指輕輕其掌心時,能握手指不松開……適合的早教計劃有,豎抱觀景談、抓握聽音、型游戲、發聲應和、逗笑、新生兒……枝繁表示一句話也看不懂!

水玲瓏穿戴整齊,諸葛鈺也走出了凈房。

水多,姐兒吃左邊,右邊也跟著流,有時候姐兒不吃它也流,為避免一天換N個肚兜的麻煩,水玲瓏將它們小小地改造了一下,里繡了一個夾層,并特制了許多吸收極強的小玩意兒可供清洗更換。

用完早膳,諸葛鈺按部就班地親了親水玲瓏,爾后是湲姐兒、弘哥兒,又抱著弘哥兒做了幾次舉重練習,穿著厚重朝服的他熱得滿頭大汗,便隨手拿起一塊掌大的綿綿的東西臉,滿意地道:“這帕子好,小巧又舒服,吸水強,給我一個了!”

水玲瓏睜大了眼,諸葛鈺小盆友,那是我的墊……

諸葛鈺走后,弘哥兒和湲姐兒便醒了,秋三娘抱了弘哥兒去喂,水玲瓏就喂湲姐兒。二十七天,倆孩子都大了整整一圈,弘哥兒六斤八兩,湲姐兒四斤。原先喬慧做的裳還有些不合適,現在剛好了。

弘哥兒長得比較壯實,小胳膊小兒也非常有力,胃口和排泄一直正常。

湲姐兒弱一些,吃的,吐的多,還經常嗆到。上次洗三大概驚了風,湲姐兒吐了一整晚,直把水玲瓏的眼淚都急出來了,湲姐兒吐,水玲瓏就抱著哭,看得諸葛鈺心疼不已,子羸弱,經不起任何折騰,索,滿月酒他們也不辦了,就怕客人來來往往,你我抱抱,風大病菌多,又讓兒著涼生病。

水玲瓏親了親兒的額頭,這時,秋三娘喂完了哥兒,哥兒睜大眼睛,“嗯嗯嗯嗯”地吐著泡泡。

水玲瓏將倆孩子放在一起對比了一番,眉頭一皺,出生時二人差不多,后面一起出黃疸,眼下兒子的黃疸明顯退了大半,兒的卻依舊有些嚴重。

想起荀楓說過,小孩子退黃疸就要曬太

可,到外面勢必會吹風,兒回頭又得吐

秋三娘看了一眼水玲瓏的神便知道在擔心什麼,好心地寬道:“世子妃不用擔心,有的孩子到了兩個月才全部退干凈呢!往后也長得壯實,奴婢瞅著姐兒的進步大,吃得多,拉的也多,哭聲也比以前大了許多,您且放寬心吧!”

黃疸的危害可大可小,也許拖幾個月不礙事,也許最終會影響智商。水玲瓏開始在姐兒吐和退黃疸之間猶豫不決。

!”

?!

屋子里的人俱是一驚,齊齊朝秋三娘懷里看了過去,哥兒吐著泡泡,胳膊兒時不時蹬一下。

這是……說話了?

!”

又是一聲!

不是哥兒!

水玲瓏看向嬰兒床,姐兒揮著小胳膊,看著頂上垂下的绦:“!”

像棉花糖般又甜甜膩膩的聲音,水玲瓏不可置信地張了張,小孩子“嗯嗯啊啊”稀疏平常,兒子只要醒著,里的靜就沒聽過,但像兒發出如此完的雙元音卻從未有過,這簡直不像個嬰兒能發的音節!

鐘媽媽第一個反應過來,放下手里的繡活兒走到嬰兒床邊,看著姐兒,喜道:“哎喲!咱們姐兒會說話啦!姐兒是不是在嘆氣呢?唉唉唉!是的吧?姐兒你嘆什麼?是不是嘆沒人理你?來,咱們都圍著你說話兒!”

說到最后,笑瞇瞇地姐兒的小拳頭。

!”回應鐘媽媽的是又一陣的呢喃。

鐘媽媽樂得拍手好!

秋三娘將哥兒拽住的小魔爪輕輕拿開,并笑盈盈地道:“姐兒吐字真是清楚!比哥兒也不差呢!”

開什麼玩笑,比哥兒強多了!

葉茂撓了撓頭,湊近嬰兒床,學著姐兒道:“!”

姐兒回了一句:“!”

葉茂砸了砸:“!”

姐兒吐泡泡:“!”

一屋子人笑得前俯后仰!

葉茂咧笑道:“小小姐和奴婢說話了!喜歡奴婢!”

“小小姐怎麼會喜歡奴婢?小小姐喜歡的是世上舉世無雙的好男兒!”枝繁換了一下概念,噴得葉茂啞口無言,枝繁捧腹大笑,又神采飛揚地道,“咱們的小小姐是神嗎?一定是!說話說得這樣清楚!哥兒明明大那麼多,還沒姐兒說話早!”

說話談不上,就是發了一個漂亮的雙元音。

“聰明不聰明跟重和高沒太大關系。”水玲瓏將兒抱懷中,親了親紅的小兒,終于做出了取舍,“曬太去吧!”

,順著屋檐傾瀉而下,穿枝椏,在草地里投下斑駁疏影。

海棠樹旁,一張石桌并四個石凳,桌面上擺了點心若干:椰紅豆糕、板栗松糕、紫薯蛋撻和味香蕉蛋羹,兩個雙耳琉璃壺里分別裝著玉米和西瓜

水玲瓏命人將嬰兒床抬了出來,姐兒睡在里面,被水玲瓏用專門的黑布蒙了眼睛,以防曬傷。

秋三娘也抱了哥兒出來曬曬,哥兒醒著,“嗯嗯啊啊”個不停,顯得非常興

水玲瓏朝秋三娘出手:“給我吧。”

“是。”秋三娘將哥兒小心翼翼地放了水玲瓏的懷抱,雖說母,可世子妃也不能完全不與小主子培養,若是將來小主子黏糊比黏糊世子妃多,世子妃該不高興了。世子妃不高興,的飯碗便難保,是以,在盡可能的況下,時常建議世子妃多抱抱小主子。

水玲瓏將已經有五斤八兩的哥兒抱在懷里,憐地親了親他小臉蛋,哥兒偏過腦袋就開始尋找源!

水玲瓏拍了拍他小屁屁,嗔道:“不許和妹妹搶糧食!”

哥兒委屈得小臉一皺,“嗯啊”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喲!誰惹我們哥兒了?怎麼哭得怎麼厲害?”上茜一過穿堂便聽到哥兒嚎啕大哭,遂笑著問出了聲。穿一件淡紫月華,墨發挽飛仙髻,簪一對金玉杏花釵,一支珍珠海棠步搖,并若干點翠扇形花鈿,雍容華貴、雅致生輝。在后,跟著亦步亦趨的皓哥兒。

府里的人都知道王爺多了一位夫人,什麼喀什慶的元配們不懂,在們看來,們稱其為夫人,卻并不認定高于王妃,勉強算作平妻吧。諸葛鈺依舊是王妃的孩子,夫人一直帶著兒住在外邊兒,兒和婿相繼去世后,夫人帶著外孫回府頤養天年,故事大約就是這樣的版本。

眾人轉,朝上茜行了一禮:“夫人。”

茜溫和一笑:“平吧。”

“謝夫人。”眾人站起,除開冷幽茹的幾名心腹丫鬟,其他人都覺得上茜比冷幽茹平易近人,也就更發自心地喜歡多一些。

“娘。”水玲瓏笑著打了招呼,打算起,被上茜按住,“行了,你坐著吧,又不是外人。”

水玲瓏給枝繁使了個眼,枝繁會意,帶著母和丫鬟們退下,只剩們三人。水玲瓏就看向了仿佛怯弱得不敢說話的皓哥兒,府多日,諸葛流云不論多忙每日必出一個時辰陪伴皓哥兒,皓哥兒的氣質較之剛府的那會兒有了很大的進步,雖然依舊用怯弱的樣子作為自己的保護,但起碼眉宇間已能窺見幾分諸葛家獨有的霸氣了。

“皓哥兒,到妗妗這兒來,妗妗有好吃的。”水玲瓏一手抱著哥兒,一手指了指旁的點心,笑著蠱他。

皓哥兒聞言卻像驚弓之鳥一般往上茜的后一,抱著上茜一言不發!

實際上,自打皓哥兒府,水玲瓏也好,諸葛鈺也罷,誰也沒聽他講過一句話!哪怕上夫子的課,亦或是與智哥兒玩耍,他都是悶不做聲的。

夫子兼施,用糖哄,用戒尺打,他就是不開口!

諸葛流云心疼,就沒再勉強他了。

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胳膊繞到后摟住皓哥兒,道:“這孩子,從前不是這麼悶的,可能是路上了驚嚇,漸漸的話越來越,最后直接不開口了。也怨我只顧著趕路和賺路費,沒及時發現他的問題,等我意識到時……”

后面的話,上茜講不下去了。

不說話不代表聽不懂話,四歲的孩子其實是比較敏的,越封閉的人心想法越多。上茜的這段長吁短嘆落進皓哥兒耳朵里也不知皓哥兒作何想,水玲瓏微微一笑,道:“說話晚些不打,皓哥兒機靈,比我見過的孩子都機靈。”

但顯然,皓哥兒沒這麼好哄,尋常孩子聽了水玲瓏的夸贊必是沾沾自喜,皓哥兒卻只著上茜的背蹭了蹭,沒有與水玲瓏套近乎的打算。

“哎喲,這孩子!”皓哥兒始終不買水玲瓏的帳,上茜的臉子漸漸有些掛不住,“皓哥兒!快出來,妗妗!總躲在我后做什麼?夫子怎麼你的?那段三字經你不是看了許多遍嗎?正好,給妗妗背一遍!背好了,妗妗這兒的點心全都給你吃!來!別害,快點背!妗妗的糕點和膳房做的不一樣,可好吃了!”

說著,強行將皓哥兒拽了出來。

皓哥兒低著頭,不與水玲瓏對視,余時不時瞟向桌上的點心,可也不手去拿,只用舌尖角,又不控制地吞了吞口水。

水玲瓏微笑,看著他。

他卻恨不得將頭低進

水玲瓏上自己白皙的臉,挑了挑眉,上回這孩子嫌胖,現在不胖了,沒那麼兇神惡煞了吧?怎麼他還是好像有些懼怕似的?還是說,和王爺在一起,他也是這麼懼怕?

“皓哥兒!聽話!快點給妗妗背書!”上茜恨鐵不鋼地皓哥兒的手,沒用力,不疼,但責備的口吻和眼神令皓哥兒的臉不大好看了。

水玲瓏眨了眨眼,將點心推至他跟前,聲道:“吃吧。”

皓哥兒“唰”的一下抬起頭,看了水玲瓏一眼,又迅速低下頭。

“你先吃,背書的事兒先記著,什麼時候你愿意了再背給妗妗聽。”水玲瓏寬和地道。

皓哥兒咬向上茜,上茜故作薄怒地瞪了瞪他:“妗妗對你多好!快吃吧!”

皓哥兒砸了砸,拿了一塊椰紅豆糕和一個紫薯蛋撻,爾后一溜煙兒地跑掉了!

“哎——皓哥兒!皓哥兒!你別跑!”上著皓哥兒逃一般的背景了幾聲,又對德福家的吩咐道,“趕追上去看看,別讓哥兒出事!”

“是。”德福家的邁著小碎步追隨皓哥兒往穿堂方向去了。

和的目落在了弘哥兒嘟嘟的臉蛋上,順著他臉蛋又向了水玲瓏的皓腕,眸,笑道:“你親自帶哥兒和姐兒,平日里的穿著打扮得注意些,耳環、鐲子之類的還是戴為妙,免得掛傷或弄疼了他們。”

耳環早沒戴了,發釵和簪子也,就是怕不小心掉下來砸到孩子,唯一留著的是諸葛鈺送的鐲子,諸葛鈺不準取下。水玲瓏拍了拍懷里的哥兒,輕輕笑道:“我會注意的。”沒說取不取下來!

茜端起茶杯送至邊,垂眸喝了起來。

西次間,小夏和小秋雁一大一小坐在床頭,合力分著線。

有娘親作陪,小秋雁樂呵,興致地唱了首謠:“……娘,我唱得好不好聽?”

小夏繞了繞手里的線團,滿是慈地道:“好聽,比娘唱的好聽!”

小秋雁聞言非但沒有半分歡喜,反而幽幽地嘆了口氣:“可我覺得沒有爹爹唱的好聽。”

這是思念父親了。

小夏心疼地放下線團,將兒摟懷中:“你再等等,小公子和小小姐快滿月了,娘看看能不能向世子妃求個恩典回家一趟,給家里送點錢也順便看看爹爹和弟弟。”

小秋雁暗淡的眼底彩重聚,抬頭向娘親,充滿希冀地道:“真的嗎?娘親你沒騙我?我真的可以見到爹爹和弟弟了嗎?”

“呃……是……是的吧……”面對兒如此希冀的眼神,小夏發現自己本說不出任何打擊的話,只能著頭皮口頭上順了的意。

這大抵是天下父母的通病,總是無意中便忽悠了孩子,許是存了孩子忘大的僥幸心理,許是撒謊比剖開真相更容易。

小秋雁跪到床沿上,抱著小夏親了一口,脆生生地道:“娘親你真厲害!”

能賺錢,能照顧,還能與世子妃替要求回家看爹爹,誰都沒娘親厲害!

小夏了把冷汗,真后悔一時口快許了兒承諾,要是兌現不了兒會失的吧?不過瞧兒沒心沒肺的樣子,應當過兩天就不記得了。

小夏悄然做了個深呼吸,繼續拿起線團,目不經意地一掃,瞥見了立在門邊的皓哥兒,小夏差點兒嚇得魂飛魄散!這人是鬼還是妖?怎麼好似憑空長出來一般?連一點兒腳步聲也沒聽見!

小夏忙拉著小秋雁跪在了地上,惶惶然道:“表公子!”

上回的事兒小夏心有余悸,表公子是王爺亡的兒子,在王爺心里得占多大的分量啊?聽說王爺每天都會出一個時辰親自教導他,府里的老人說啊,從前王爺對世子爺和大姑都沒這麼好過呢!

表公子吼一吼,王府都得抖三抖!

今兒表公子,是不是……是不是……來找們算賬的了?

小夏越想越怕,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將小秋雁得生疼也渾然不察。

小秋雁對這名踹了一腳的表公子實在沒什麼好,除了長得漂亮,真不明白他還有什麼優點?不過是出好,誰都結他而已,真要放到娃娃堆里,他鐵定是被群毆的對象!

小秋雁撇了撇,心不甘不愿地出一副戰戰兢兢的口吻:“奴婢見過表公子。”

皓哥兒犀利的目一直落在小夏掐著小秋雁胳膊的手上,一照,令他看起來像頭發現了獵的小豹子,蟄伏、匿,逮準時機,致命一擊!

屋子里的空氣仿佛一寸寸凝固了一般,小夏漸漸呼不過氣來:“表……表公子息怒……奴婢……奴婢的兒不是故意惹您不悅的……您要是沒消氣……奴婢給您打……”

小秋雁大:“娘!一人做事一人當!他要打就打我好了!”

言罷,氣呼呼地站起來,走到皓哥兒跟前,初生牛犢不怕虎地嚷道:“除了腦袋和肚子不能打,別的地方你隨便吧!不過,我會哭!你不許不準我哭!”

小夏嚇得半死,這是負荊請罪嗎?怎麼聽起來比主人還囂張?到底生了個什麼樣的兒?老天爺,你快點兒救命啊!

皓哥兒臉上的表變來變去,冷沉、微喜、驚訝、失落……像萬花筒似的,每看一次都有所不同。

小夏漸漸力不能支,快要攤在地上,這時,皓哥兒將手里的紅豆椰糕和紫薯蛋撻往小秋雁懷里一塞,隨即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德福家的跑斷了才堪堪追上,誰料沒說上一句話呢,小主子又調頭往回跑了!造的什麼孽,怎麼跟了這麼一個小魔王?

……

姐兒曬夠了太,水玲瓏和上茜便帶著一雙寶貝回了房間,姐兒和哥兒并排睡在嬰兒床上,都進了夢鄉。

姐兒的小胳膊,好像只比手指一點,的汗都恨不得豎了起來,忍住驚悚,心平氣和道:“待姐兒很辛苦吧?我聽說姐兒總吐,晚上也哭鬧。”

姐兒的睡眠不如哥兒踏實,夜間常醒,醒了便要吃,水玲瓏的確沒睡過一個好覺。水玲瓏將鬢角的秀發攏到爾后,笑意淺淺道:“就洗三那晚吐得厲害,平時還好,晚上偶爾哭一、兩回,吃點就又睡,帶也不算辛苦。”

茜看著水玲瓏略顯蒼白的臉,出關切的神來:“又是哥兒又是姐兒,我真怕你子吃不消。”

水玲瓏剛想說“我扛得住”,上茜再次開了口,而水玲瓏發現下一句才是重點。

“要知道咱們做人的,先是人妻,再是人母,姐兒與你們同房而眠,晚上哭的話,會不會吵到小鈺?”

水玲瓏一聽這話心里不大高興了,什麼“晚上哭的話,會不會吵到小鈺”?諸葛鈺是爹,不吵他吵誰?難道兒乖巧可的時候諸葛鈺可以來天倫,兒嚎哭鬧騰的時候他就不用盡父親的義務了?

沒這種道理!

水玲瓏斂了斂心底的不悅,出一個云淡風輕的口吻:“過段時間姐兒就會好的。”

“過段時間又是多久?”上茜看向水玲瓏,仿佛要問出個所以然來,“你在家閑著,累了便能歇息,小鈺白日里要上朝、要理公務,他困了累了怎麼辦?”

看來,作為一名合格的母親,在對待兒子與兒媳時肯定是不可能一樣的,兒媳再好也不是母親肚子里爬出來的,怎能與兒子同日而語?所以,覺得自己質疑得很對!

在外屋做繡活兒的鐘媽媽聽了這話,針都扎進了指里!夫人到底是怎麼想的?知不知道兩斤六兩的早產兒有多難養活?又知不知道自從姐兒出世,自己兒媳便沒睡過一次超過兩時辰的安穩覺?還知不知道為了不吵到兒子,姐兒一哭不論多困好兒媳都抱著姐兒走到偏房理狀況?怎麼能講出這種誅心的話?

大小姐在家閑著?也不看看墨荷院外加紫藤院,里里外外,都是誰在持?白天哥兒又都是誰在教導?幫忙了嗎?沒幫忙,憑什麼講這起子風涼話?

鐘媽媽就像自己兒在婆家了氣似的,心疼得落下淚來。

水玲瓏不知道外邊兒的鐘媽媽哭了淚人,沒那麼脆弱,照料孩子的辛苦甘之如飴。想起前世在平南王府的刁難,也想起老夫人和秦芳儀的微妙關系,不難明白上茜的初衷,只是明白歸明白,不代表就得欣然接不是不心疼諸葛鈺,可上茜這麼一質疑,再心疼也不心疼了,最心疼姐兒,那麼瘦瘦小小,哭幾聲還被嫌棄,認為吵到了自己爹爹。

水玲瓏眨了眨眼,語氣如常道:“我勸相公回墨荷院歇息,相公不回,我也沒辦法,夫為妻綱,我一直謹記自己的本分,不曾有半分逾越。”

茜發現水玲瓏察覺到所要表達的意思了,便不再繼續揪住水玲瓏不放,目的達到就好,沒必要真為了諸葛鈺被不被姐兒吵醒的問題而與水玲瓏翻臉,或者,和諸葛鈺翻臉。

茜帶著皓哥兒離開后,白拉了拉白梅的手,躲在轉角問:“你看出來了沒呀?王爺到底更在意夫人還是更在意王妃?”

白梅蹙了蹙眉,面:“上回王爺重重地罰了二夫人,一部分原因是二夫人穿了有佛教標志的裳,另一部分原因應該是惱火二夫人污蔑過王妃,所以,王爺是喜歡王妃的,毋庸置疑。可……”

“可什麼呀?”白急切地問。

白梅徐徐一嘆:“可王妃沒有子嗣,這是最大的問題,不管夫人將來做什麼出格的事,但凡看來世子爺和小公子的份兒上,王爺都會對夫人忍讓三分,王妃想有勝算,必須先懷個孩子啊……”

諸葛流云理完手頭的事,按例回往清雅院探皓哥兒,這段時間皓哥兒與智哥兒一同學習,智哥兒進步神速,已能背誦一整段《三字經》,也能握筆寫自己的名字,皓哥兒不行了,背他是不肯的,寫他是不愿的,天坐在書房,也不知他到底聽沒聽進去夫子的授課。

時下日落西山,東面灰藍,西邊一抹斜燦燦,映得半邊天際楓葉一般、霓裳一般,橙紅鮮亮。

皓哥兒蹲在梨樹下,荷塘邊,用枝椏寫寫畫畫著什麼,神分外認真,鼻尖掛著晶瑩的汗水,快要滴下來,他渾然不察。

諸葛流云輕手輕腳地走到他邊,掏出帕子了他鼻尖汗水,皓哥兒嚇得一愣,看也沒看來人便站起,用腳踩了一地灰塵。

但諸葛流云的眼力何等之好?他早在垂花門便看清他畫的圖案了,是一名大烏馱著小烏在海里暢游,難得他小小年紀又不曾學畫,就能畫得有模有樣。可諸葛流云最在意的還是那幅畫的涵,自喪母,三歲喪父,又隨著外婆顛沛流離一整年,他其實很一種安定和溫暖吧,所以畫了那樣的畫。

皓哥兒低頭,不看諸葛流云,就用腳在塵土上刮來刮去。

諸葛流云蹲下,憐地笑道:“想不想騎大馬?”

皓哥兒抬頭,微愣地看向了他。

諸葛流云跪下,雙手撐地,沖他鼓勵一笑:“上來,外公馱著你云游四海!”

皓哥兒先是一怔,爾后眼底遽然閃過一道極亮的,怯生生地朝諸葛流云邁了一步,又忽而退回原地。

諸葛流云騰出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背,睜大眼笑道:“來!上來!很好玩兒的!在外公的背上看世界,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不信的話,你試試看!”

皓哥兒的舌尖角,緩緩地、緩緩地走向了諸葛流云,并探出小小的手上了諸葛流云寬厚的脊背,像著一片種了夢想的土壤,眼底閃起貪婪的

然,不知了什麼刺激,他突然回手,接連倒退好幾步,隨即不聲不響地跑掉了!

諸葛流云就是一嘆,這孩子!

早膳陪老太君用,午膳陪冷幽茹,晚膳陪皓哥兒和上茜,這是諸葛流云而今的日程。上茜之所以挑了晚膳,就是希諸葛流云能用完膳后順便留下來,但與以往任何一次一樣,諸葛流云放下筷子,親自給皓哥兒朗誦了幾遍夫子教的《三字經》,又講了一則寓言故事,便要離去。

茜笑著道:“今晚你也別走了,就陪皓哥兒住一晚,明天夫子放假,我們帶皓哥兒去外面玩玩吧!總悶在府里,皓哥兒也長不了太多的見識。”怕諸葛流云拒絕,又趕問向皓哥兒,“皓哥兒你想不想出去玩?想不想吃糖葫蘆還有李記的元寶?”

皓哥兒的舌尖又角,諸葛流云總結出這是他心時,下意識便會做的小作。諸葛流云對皓哥兒是有求必應的,但這回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諸葛流云凝了凝眸,道:“明天我有事,后天吧,后天等皓哥兒下了學,我帶你們兩個出去轉轉,正好白天太熱,晚上涼快,集市又2熱鬧。”

“……”上一張,倒吸了一口涼氣,拼命給皓哥兒眉弄眼,希他能開口諸葛流云留下。皓哥兒卻一骨碌爬上床,鉆進了被子,上茜氣了個倒仰!

……

諸葛鈺下朝后,先是去天安居探了老太君,爾后去主院看了諸葛流云,回到墨荷院時,水玲瓏正在逗哥兒和姐兒說話。白天,水玲瓏盡量逗他們,以便晚上他們不用吵到某人,遭了上茜的嫌棄!

水玲瓏沒像從前那樣迎上去替他朝服,他眉梢微挑,一臉笑意地靠近水玲瓏,香了香臉蛋,道:“娘子,想為夫了沒有?”

“哼!”水玲瓏氣呼呼地撇過臉!

所以說,做婆婆的千萬別背地里給媳婦兒氣,轉頭媳婦兒就得灑在你兒子頭上。

諸葛鈺微微一愣,又自后擁住,咬著的耳垂戲謔道:“吃火炮了?”

水玲瓏一邊給姐兒和哥兒掖好被角,一邊努力掙他的錮:“從今晚開始你還是回墨荷院睡吧!我就帶著孩子們在紫藤院住下了!什麼時候孩子們不哭不鬧,會走會笑也會跳,再去找你!”

會走會笑也會跳,那得什麼時候?不是說好了滿月便一起搬回墨荷院的?莫不是要與他鬧分居?!

諸葛鈺又是一愣,水玲瓏趁勢出他懷抱,拿著床頭備好的裳便去了凈房。

諸葛鈺隨其后,在水玲瓏闔上門的一瞬間跐溜鉆了進去,并抵住門板,關門!

水玲瓏惱怒,抱著服坐在了一旁的木椅上。

諸葛鈺繞至跟前,想俯平視,頓了頓還是蹲下了:“生我氣了?”

水玲瓏看向別,不回答!

諸葛鈺微傾過子,吻上了

水玲瓏偏頭避開,卻被他狠狠扣住腦袋,倒吸一口氣的功夫,他的舌尖了進來。

舌相依,水玲瓏卻抵地想將侵者驅趕出去,諸葛鈺只能更大力地吻,連手也探襟,這下,水玲瓏徹底沒撤了。待到他放開時,得直接靠上了椅背,微微氣。

諸葛鈺將微涼的手合握掌心,認真地看向紅艷艷的、卻努力做出淡漠神的臉,笑道:“好了,有什麼話你講出來,憋心里難!你不是常說,心不佳水的質量也不高的嗎?咱們兒那麼小那麼可憐,你忍心給吃不健康的糧食?”

水玲瓏的,還是沒說話。

諸葛鈺在旁邊坐下,將抱在自己上,語道:“是不是誰給你氣了?”他本想問是不是照顧孩子太累,但直覺告訴他為了孩子,水玲瓏永遠不知道什麼做累。

水玲瓏垂下眸子,算作默認。不是喬慧,非得把婆婆給的氣忍在心里,不常生氣的,一般會直接選擇把對方咔掉,本沒什麼好怒的。氣,說明沒打算采取過激的行

諸葛鈺的臉的:“讓我猜猜啊,誰敢跟我們集三千寵于一的世子妃氣?是不是上茜?”

婆媳不好,但看諸葛汐和姚大夫人便知道了,諸葛汐多強勢,在婆婆面前還不是乖得像只小貓。他可不希他的玲瓏這種委屈!那個拋棄了他十七年的人,憑什麼欺負給了他無限溫暖的妻子?

水玲瓏委屈地道:“姐兒晚上哭是不是吵到你了?吵到你了,你就換個房間睡唄!或者我帶姐兒換一間……免得你上朝沒神,別人權當你縱過度!”

過度?還驕奢**呢!他都多久沒“吃”了?從孕晚期到現在,初步估算也有四五十天了吧!他可是忍得白頭發都快出來了!諸葛鈺沒好氣地道:“不要理!下次再來,你直接閉門不見!父王那兒我去說,讓他管好自己的人,別來欺負我的人!”

水玲瓏沒想到諸葛鈺這麼好說話,弘哥兒將來要是敢為了媳婦兒這麼對肯定打爛他屁!不過諸葛鈺如此,除了高興還是高興!水玲瓏咧一笑,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別了,畢竟是你娘,能孝順咱們還是孝順一些……吧。”

假的,經歷了前世水航歌與斷絕父關系的噩夢,實在很難用“孝”字框住自己,敬重老太君和王爺,是因為他們也真心待。像上茜這種專會挑刺兒的,才懶得自己氣。

“聽聽聽聽,你這人到底有多口是心非。”諸葛鈺埋頭,在心口深深地呼吸了一番,滿鼻子都是香濃的香,他挑開襟,惡作劇地咬了一下,“真甜!”

水玲瓏赫地推開他腦袋,姐兒吃都不夠呢,他來湊什麼趣兒?

諸葛鈺見眉宇間的郁化開,又說道:“走的時候我才三歲,連長什麼樣都不記得了,現在我勉強與吃飯、聊天,那種覺……”想了想,蹙眉道,“甚至……比不上我和母妃的相。”

話里,有些自責,作為兒子,不該這麼對母親的,母親錯了也還是母親,自己可以氣、可以惱,但不能仇恨和傷害。畢竟沒有母親,又哪來的他?只是……心里就是無法真正地接納

十七年啊……水玲瓏幽幽一嘆,摟住了他脖子,三歲時就跟著冷幽茹了,不管冷幽茹怎麼淡漠地待他,終究在年不曾傷害他分毫,年是最容易打下烙印的時期,乃至于年后,冷幽茹做了一件又一件傷害他或親人的事,他還是會在最后……一點一點記起兒時的陪伴,從而原諒冷幽茹。

同理,他打小開始,每年都在遭被上棄所帶來的痛苦,恨了十七年,哪怕知曉了原委也難以即刻接茜。

水玲瓏掬起他的臉,紅的覆上了他的,諸葛鈺突然按住肩膀,正問:“你不會離開我的吧?你要是敢離開我一次,我一輩子都不會再接納你的!”

水玲瓏一怔,這得需要多大的才能講出這種類似于威脅的、聽起來傷人、品起來心疼的話?

水玲瓏認真地看著他:“不離開!我們一家四口,一定要一輩子在一起!”

天微亮,大家都在睡,冷幽茹卻已晨起,不同于以往的素凈,今日的穿著比較喜慶,上著云霏妝花緞織彩百花飛蝶錦,下著立式水紋八寶立水影綽綽、余暉燦燦,整個人如霞彩般絢麗人。墨發挽了個瑤臺髻,左簪一支杏玉簪,一對瓊花花鈿,并右邊一支四尾釵。

看著鏡子里濃重的打扮,蹙了蹙眉,又出手染了明的甲油,將自己裝扮一個麗的瓷娃娃,才起帶著岑兒往二進門走去,馬車昨晚便已吩咐下去,車夫恭敬地立在馬車旁,見到來便行了一禮:“王妃萬福!”

冷幽茹“嗯”了一聲,問向岑兒:“禮都裝好了?”

岑兒點頭:“昨晚就裝好了!人參兩盒、蟲草兩斤、雪蓮一對、靈芝一對……”

岑兒一一細數完,冷幽茹面無表地踩上木凳。

岑兒扶著,問道:“王妃,咱們真的……不告訴王爺了?冷夫人不是還提醒您要帶王爺的?老太太要是沒看到王爺,怕是心里又不好……老太太子大不如前了……這生辰……”其實想說,王妃啊,您和王爺老這麼僵著算怎麼回事兒呢?難道真要便宜上茜嗎?王爺上次好不容易過來看您一回,您連個睜眼都不給王爺,王爺是男人,他需要哄啊!

冷幽茹的長睫一,素手了帕子,卻語氣淡淡地道:“上車吧。”

岑兒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隨著王妃踏上了馬車。

殊不知,還沒站到車轅上便被一和的力道送回了地面,心下一驚,拔出腰間的劍就要攻擊,這時,卻聽得悉的、低沉的話音響起:“你坐后面的馬車。”

話音未落,岑兒只覺眼前影一閃,冷幽茹已經被強行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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