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子呢?”這是男子進門時說的第一句話,語氣之焦急,令人心口發!
眾人循聲側目,朝著聲源了過去,就見一名形欣長、面如冠玉的男子立在門口,不同于諸葛家男子的霸氣和張揚,他是那種典型的文弱書生,可盡管文弱,容貌卻出挑得令人驚艷:濃眉斜飛鬢,眸波流轉,鼻若懸膽,紅齒白,一出現便是一種別樣的風景。難怪皓哥兒生得如此俊俏,原來,爹娘都是絕世好模樣。
而之前尚覺得皓哥兒像諸葛鈺的,眼下見了男子的臉又發現其實皓哥兒也很像他。皓哥兒多隨了諸葛玲的額頭、眉眼和纖長的手,但鼻子、、下顎酷似男子。
甄氏趁大家伙不注意了坐一小會兒便疼得仿佛皮開綻的屁,爾后為掩飾小小的不雅之舉帶來的心虛,問道:“你兒子?你指的是皓哥兒嗎?不對呀,上茜你不是說皓哥兒的爹死掉了嗎?”
探究的目投向了上茜!
上茜的臉蒼白得嚇人,許是太過震驚和惶恐的緣故,渾都抑制不住地微微抖了起來。的張開又閉上,閉上又張開,如此反復,言又止,卻始終講不出一句話來!
諸葛流云的眸一點一點變得深邃。
冷幽茹饒有興致地淡淡笑開,像在觀賞一場前所未有的好戲。然,清冷的目流轉過水玲瓏鎮定自若的眉眼,凝了凝,又悠悠轉開。
安郡王和喬慧則完全傻眼了,這個人跟皓哥兒長得實在是像,要說他不是皓哥兒的爹都沒人相信!皓哥兒像諸葛鈺可以理解,兒子像娘,諸葛玲和諸葛鈺是龍胎,本就七八分相似,皓哥兒自然像諸葛鈺了。但另一名男子,也與皓哥兒有著類似的長相,實在是……太有說服力了!
“誰說我死了?嗎?”男子義憤填膺地指向了上茜,上茜渾一,花容失!
諸葛流云聞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看向噤若寒蟬的上茜,只覺這人陌生得他仿佛從沒認識過,如果說冷幽茹是冰,上茜就是火,是無論何時何地都芒萬丈、惹人拜的驕,可看看這些日子的,變得這麼弱不風、這麼脆弱無助,這仿佛……已經不是了!
到底是自己變心了嗎?看到被人指著鼻子質問竟然沒有想象中的心急如焚。
諸葛流云撤回落在上茜的目,又看向了男子,問道:“你是……穆承皓的父親?”下次,他更愿意他諸葛皓。
男子放下因憤怒而抖不已的手,這才發現自己激得忘了份,若他猜的沒錯,主位上的應當是鎮北王和鎮北王妃,旁側一臉愕然的青年才俊也不知是世子還是郡王,至于其他眷,他唯一注意到的是站立眾人中央,好像著盤問卻又散發著俯瞰眾生之氣度的子。
容貌他沒細看,這樣不禮貌,只覺氣勢人,約過了王爺和王妃,對滿腦子仁義禮教的他而言,這名子無疑是不為他所喜的。
他蹙了蹙眉,斂起思緒,友好地回答了諸葛流云的話:“是,在下姓穆名華,字臨淵,南越臨淄人士,家父是臨淄城城主,亡妻劉氏,單名玲,原名諸葛玲,穆承皓正是在下的兒子。這是在下的份牌和城主的親筆書信。”言罷,從懷里掏出一疊文件雙手呈上,余伯眼尖兒地接住,拆開看了看,確定沒有危險才遞給了諸葛流云。
聽完“亡妻劉氏,單名玲”的時候,諸葛流云的心像刀子在割,他多麼希自己兒也像眼前的男子一樣“死而復生”,一切都是上茜的謊言,但男子認認真真的神又讓讓他明白,兒是真的……去了。
諸葛流云忍住心痛,打開文件仔細瀏覽了一遍,的確是南越府蓋的印章。
穆華松了口氣,焦急地道:“我兒子呢?”
甄氏和喬慧面面相覷,還是甄氏開了口:“皓哥兒中了毒,大夫正在全力救治。”
“中毒了?”穆華陡然拔高了音量,“我兒子怎麼會中毒?你們這里不是王府嗎?王府也能讓孩子中毒?他是你……”
“他是我外孫,我知道。”諸葛流云神復雜地道。
穆華不接話,也沒有立刻拜見岳父!
諸葛流云的余自從容不迫的水玲瓏和一臉惶然的上茜臉上逡巡而過,爾后語氣如常道:“兇手正在調查,你稍安勿躁,皓哥兒沒有生命危險。你還是說說你的經過吧,為什麼有傳言稱你去世了,而你卻完好無損地來了?”
穆華拱手行了一禮,正道:“我沒有去世!我只是外出辦公耽擱了一段時間,等我回來的時候家里人便告訴我兒子不見了!我一直在四尋找,一年的時間,我幾乎走遍了整個南越,但我萬萬沒料到,兒子竟然被帶到大周來了!”
上茜的睫飛速眨,忽而起,失聲道:“王爺!你別聽他的!他是假冒的!皓哥兒的父親早就死在外出辦公的途中了,這人不過是有幾分像穆華,但絕對不可能是穆華!王爺你相信我!你不是給臨淄城的府尹寫了信嗎?府尹發了公文,穆華死了!”
穆華惱怒:“你撒謊!我不過是外出辦公幾天,的確路上遭遇了一點小事故,但一個月便回府了!你所謂的府尹證據是假的!你走我兒子在先!買通府尹偽造假資料在后!真是其心可誅!那名府尹已經被我父親立案查辦了!誰若是不信,盡管派人去南越親自走一趟,看我講的可有半句謊話!”
“查辦不查辦我不清楚,我一介婦孺也不懂……場上的事誰說得準?你說我買通了府尹,為何不是你買通城主?”上茜著頭皮辯駁!
諸葛流云的眸微微一涼,沒錯,這份公文是真,可之前臨淄府尹寄給他的也不假,都蓋了南越的專屬印章。若非得在兩人之間選擇一個來信,他……應當選擇上茜的,不是嗎?
冷幽茹靜靜喝著手里的茶,不聲地瞟了水玲瓏一眼,又瞟了穆華一眼,云淡風輕道:“不都是一面之詞?”
水玲瓏又給王妃點了個贊,人做到這份兒上,真心令人佩服,乍一聽起來誰都沒有維護,但仔細一品卻不是那麼回事兒,分明瞧出穆華的到來與不了干系,而且篤定還留有后手。
水玲瓏就面如常地問向了穆華:“你原先……是知道諸葛玲真實份的吧?”
穆華果斷不喜這種哪怕隨口一問也給人無窮威的子,蹙了蹙眉,他答道:“玲兒是我妻子,的真實份我自然知曉了。我岳母化名劉茜,租了一間鋪子做布莊,我及笄后接管了父親留給我的一部分產業,其中便有那間鋪子,我每月去收租,漸漸地,便和玲兒認識了。我向父親稟明了要娶玲兒為妻的意愿,父親沒說什麼,點頭答應。我去向玲兒提親的那天,岳母將們母的份訴諸于我,我再三考慮。考慮再三,我娶了玲兒。”
“玲兒是怎麼死的?”水玲瓏追問,這個節骨眼兒上,也只有敢這麼問了。諸葛玲的死,每提及一次都是在往諸葛流云心底的傷口撒鹽。
談到亡妻,穆華的眸頓時一暗:“玲兒是生皓哥兒的時候崩致死的。”
與上茜的說法一致!
水玲瓏的角勾起一個似有還無的弧度,說道:“你兒子是你岳母帶走的,怎麼辦你與你岳母還有岳父商議!”
“岳母?”穆華不知想到了什麼,厲聲道,“我岳母在玲兒去世后不久也跟著辭世了,這哪兒又來的我岳母?”頓了頓,向上茜,“?”
甄氏丈二和尚不著頭腦,悄悄問向旁側的兒子:“銘兒,你看出什麼門道沒?這倆人到底怎麼回事兒?都說對方是假的,可到底誰是假的?”
不能是上茜啊,這張臉擺在那兒,和十多年是有些變化,但除了冷幽茹那個妖孽,誰真和時期比一點變化沒有?
安郡王微側過子,悄聲道:“不知道呢娘,這事兒咱們別瞎摻和。”
甄氏點了點頭,被打了一頓險些喪命,算是明白王府比喀什慶難呆多了,在喀什慶,諸葛流風紀律嚴明,上虹可從沒對庶子庶姨娘過任何手腳。水玲瓏這小丫頭片子,連嬸娘都敢陷害,真是……真是太可怕了!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今后見了這小丫頭,繞道走便是!
喬慧顯然也被嚇到了,想不通皓哥兒中毒怎麼牽扯出了這麼多事兒?就好像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似的,可那雙控局面的手卻又無聲無息地在暗,任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到底是誰的。
安郡王進喬慧,寬袖一掩,握住了冒著薄汗的手。
喬慧備,有丈夫在邊,多多安心一些。
諸葛流云聽了穆華的話,當即眉頭就是一皺,上茜本來就長這樣,穆華卻說不認得!這說明,撒謊的人是穆華?!
上茜的眼底以極快的速度閃過一笑意,爾后委屈地面向諸葛流云,嗚嗚咽咽道:“王爺……王爺你瞧瞧!到底誰在撒謊啊!這屋子里的每個人都認得我!你認得我,王妃認得我,明嵐、余伯和德福家的都認得我!我是上茜啦!穆華自稱是皓哥兒的爹,卻又認不出我模樣,這不是……前后矛盾嗎?”
冷幽茹烏黑亮麗的瞳仁了,也出疑不解的神來。
余伯和德福家的相互換了一個眼神,覺得穆華的可疑程度高一些,但如果穆華不是皓哥兒的爹,為何又與皓哥兒長得那麼像?他們搖了搖頭。
眾人的反應自然沒能逃過水玲瓏的眼睛,水玲瓏意味深長地看了上茜一眼,埋在寬袖下的手握拳,都到了這個份兒上這些人怎麼還沒開竅呢?上茜當年是有多風華絕代,乃至于在座的所有人都瞎了眼似的盲目推崇、信任?
但最懂避重就輕,也最懂轉移人的注意力,既然大家全都認準上茜,那也能認準諸葛玲!笑了笑,幽幽開口,聽不出任何緒波:“穆華,你口口聲聲說諸葛玲是你妻子,你可有什麼證據?”
作為喀什慶的王,諸葛玲總有什麼象征什麼的東西,如玉佩或令牌之類。
果然,穆華懷里拿出一個絞金鐲子,說道:“這是玲兒三歲的時候大哥教做的,說一共有三個,大哥一個,二哥一個,一個,是預備贈送自己娘親的生辰禮。但后面……思念大哥,就一直沒將它送出去,而是留在邊做念想。”
冷幽茹的黛眉一挑,端著茶杯的指節出了淡淡白。
水玲瓏就想起曾經在諸葛鈺馬車上撿到的鐲子,不正和它長得一模一樣?難怪當時覺得它質地上乘,做工卻很糙,就是用銀繞城圓圈,再輔以金纏繞,且看上去年代久遠,十多年前的東西,能不久遠麼?
諸葛流云卻是出匪夷所思的神來,他怎麼不知道孩子們做過這樣的事?為什麼他們全都送禮給娘,卻不管他這個爹?!
冷幽茹放下茶杯,似笑非笑道:“取我梳妝臺右邊第三個錦盒的第二夾層里的鐲子來。”
岑兒領命,快步去往清幽院,取了冷幽茹說的鐲子來,與穆華的一對比,幾乎一樣!眾人又想起穆華和皓哥兒的容貌,也覺得這倆人不是父子,簡直都沒天理了!
諸葛流云就頭疼,上茜說穆華是假冒的,但穆華又能拿出證據;穆華明明是諸葛玲的丈夫,卻又一口咬定岳母不是上茜……這其間到底有什麼問題?
水玲瓏又道:“你是諸葛玲的丈夫,又與們母有一定生意上的往來,你想必見過上茜的容貌,難道和不一樣?”說著,手,指向了上茜。
穆華想了想,很公正客觀地道:“實不相瞞,我岳母怕有故人尋到,是以在南越的十幾年從沒對外摘下過臉上的面紗,和玲兒有幾分相像,但絕對不是我岳母!玲兒早逝后,我岳母終日窩在鋪子里不出門,一日鋪子里突起大火,店里的伙計搶救不及時,等我趕到現場時已經只剩……”
后面的話,他難以啟齒!
但不說,眾人也不難想象被火燒焦炭的慘不忍睹的樣子。
穆華斬釘截鐵地道:“我岳母雖與我們走不多,但通達理、明磊落,怎麼會拐著我兒子跑到大周,還撒下一個又一個彌天大謊?”
上茜搖頭,無比激地道:“你是誰派來污蔑我的?為什麼模仿了我兒的東西,還知曉那麼多關于我兒的事?一個鐲子而已,難道就不能偽造嗎?”
目掃向眾人,“你們不要上當!我是上茜!穆華的的確確是死了!這人也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玲瓏!是不是你?你知道小鈺有那樣的鐲子,也知道玲兒有,對不對?所以你派人偽造了鐲子,然后隨便找了一名戲子來演一出好戲污蔑我,是也不是?”講到最后,撲向水玲瓏,企圖揪住襟。
水玲瓏側一避,撲了個空,額頭磕到桌角,猩紅的順著臉頰流了下來,端的是羸弱不堪,楚楚可憐。
水玲瓏惡心得胃里一陣翻滾:“收起你惺惺作態的臉!我又沒見過皓哥兒的父親!我怎麼知道他長什麼樣?在座的誰能否認穆華與皓哥兒儼然就是一對父子?”
甄氏按住口的悸,聲道:“可……上茜也的確長這樣啊!上茜,穆華,到底你們……誰在撒謊?”
“當然是他!”
“當然是!”
三人異口同聲,水玲瓏和穆華同時指向上茜,上茜則指向穆華。
諸葛流云焦頭爛額!莫說皓哥兒如今尚未清醒,便是清醒了,一個四歲的孩子與父親分離一年也早不記得父親的樣子。這……到底誰在撒謊?
上茜頂著滿臉水和淚水走到諸葛流云邊,握住他的手道:“流云,我承認我比之前弱了很多,從前我擁有你全部的關注,所以我時時刻刻都能直腰桿,但進了府我才發現一切都已是人非,你心里沒我,不再護著我,我又哪兒來的底氣繼續做高高在上的喀什慶王妻?你捫心自問,換做十七年前的你,可會因外人的三兩句挑撥而對我產生半分懷疑?”
不會。諸葛流云的心里很快給出了答案。他拿出帕子按住額角的傷口:“你先下去治傷,這事兒稍后再議。”
上茜的心頭狂喜!
水玲瓏的瞳仁一,不樂意了,事進行到了這個節骨眼兒上怎麼可以功虧一簣?確定諸葛流云的心底是有一懷疑的,卻被上茜的苦計給生生下去了!
但今天是下定決心要整死上茜,才不會這麼輕易放過!
水玲瓏上前一步,攔住了上茜的去路:“說了你別再惺惺作態!你明明會武功!怎麼可能磕破腦袋?”
“我會武功?怎麼可能?”上茜故作鎮定地反問道!
水玲瓏淡道:“把小夏來!”
余伯躬退了出去,回來時邊跟著神張的小夏。
小夏跪下,向座上之人磕了頭,把丈夫遇害的經歷講了一遍:“是三月上旬的事了,奴婢的丈夫是城外一茂林的守林人,夜間提著燈籠巡邏,在茂林深聽到了不同尋常的響,是男人的聲音,得……”
頭了一下,臉頰微微泛紅,“得有點兒……那個,你們懂的,然后奴婢的丈夫跑過去看究竟怎麼回事,會否自己聽岔了,走到跟前才發現地上有一名衫凌的男子,下面的子被了,而另有一名子……”
又頭了一下,“那個,你們也懂的。”
眾人睜大了眼,這分明是……野外的風流韻事嘛!
小夏低垂著眉眼,接著道:“奴婢的丈夫……想阻止他們,畢竟這樣影響不好。”
公共場合做這種事兒的確有損德行!眾人不疑有他!
小夏又道:“奴婢的丈夫上前勸阻,卻被那子打重傷。那子殺人滅口,奴婢的丈夫跳下河才僥幸躲過一劫。回來后,奴婢的丈夫畫下了那名子的容貌,與……與夫人長得……很像!奴婢講的話要有一個字不真,甘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咔!
諸葛流云斷冒椅扶手的聲音!
水玲瓏在心里給小夏點了贊,一個字也沒背錯,其實事的經過是這樣的:小夏的丈夫巡夜時聽到有人在“啊——發可”,其聲音之凄厲猶如怨鬼咆哮,他心生疑便循聲走了過去,待走到附近就看見一名男子沒穿子趴在地上,滿是鮮,子手里拿著什麼像在行刺,林子里殺人影響自然不好,他便要阻止,這才被子重傷。
小夏用了幾個“你們懂的”,本談不上撒謊,誰讓你們不懂?誰讓你們想歪?
冷幽茹似是而非地笑了:“三月上旬啊,我記得上茜你是六月下旬才的府,你不是來投奔王爺的麼?中間的三個月又跑去了哪里?該不會一直與誰鶼鰈深,舍不得府?”
上茜炸了:“冷幽茹!你別污蔑我!我算是看明白了!今兒這一出一出的本是你和水玲瓏聯合起來給我下的套!母是你找的,穆華是水玲瓏弄來的,你們倆個……就是看我不順眼!想要將我趕出府!”
水玲瓏和冷幽茹同時笑了,這屋子里誰都有可能勾結,除了們倆。一個給對方下過避孕藥,一個設計將對方趕出過王府,說是不共戴天也不為過了。
“流云,你別聽們胡說啊!我是上茜,是你最信任的上茜啊!”淚如雨下……
諸葛流云看著一直哭一直哭的模樣,心底升起了一厭惡,若是十七年的上茜,他絕對不至于懷疑,但,眼前的……說不清道不明的,他還真覺得做得出來那種人的事兒!
水玲瓏敏銳地捕捉到諸葛流云眼底流出的厭惡,趕趁熱打鐵道:“那天卻謊稱皓哥兒跌落山坡,你沒及時抓住也跟著一起滾下去!分明,分明就是你故意把皓哥兒推下去的!
還有你說你沒離開過王府,所以偽造母妃字跡的信件不是你出府請人做的,撒謊!你和岑兒一樣都會輕功,翻墻出府又有何難?不僅如此,砒霜也是你出府買了下在皓哥兒的點心里,并把余下的藏在我屋里!你這個喪心病狂的人,一次次殘害年僅四歲的皓哥兒,以達到自己的目的!你簡直不配為人!”
上茜的睫眨得幾乎看不見眼睛,卻力呵斥道:“水玲瓏!你夠了沒有?你到底為什麼一直揪著我不放?皓哥兒是我親外孫!是我老年唯一的依靠,你給我個理由,我為什麼會害他?”
“因為你本不是上茜!”
話落,眾人俱是一驚,朝門外看去,就見諸葛鈺一臉肅然地立在門口,數日奔波,他風塵仆仆,素來注重形象的他,周圍泛起了淺淺的青,小麥的也又深了一分,卻不影響他得天獨厚的神俊朗。
水玲瓏轉頭,看到悉的面容,心跳都了一拍。
諸葛鈺上前幾步,將攬懷里,滿眼心疼地道:“回來晚了,讓你累了。”
一屋子人全都坐著,只有和新來的穆華站著……
諸葛鈺的目一冷,親自搬來椅子讓坐下:“接下來的事給我。”
水玲瓏點頭,東繞西繞本來就是在拖延時間,只為等郭焱送來穆華,也等諸葛鈺從喀什慶歸來。這一次,深切會到自己不是在孤軍戰,好像真的可以去依靠、依賴一個人。
“又發呆,活該你小呆子!”
“諸葛鈺我和你說件事兒。”
“什麼事兒?”
“你娘……會武功的嗎?”
“不會啊。”
“諸葛鈺,如果我告訴你,你之所以一直無法從心底接納你娘,是因為本不是娘,你信不信?”
就為的一句話,不論信與不信,他都去了一趟喀什慶。
上茜目瞪口呆:“小鈺,我……我是你娘啊!我是上茜啊……我不是上茜還能是誰?你告訴我!”
“你是我娘的孿生妹妹,上燕!”
在喀什慶流傳著一句話,“諸葛家的龍,上家的”,是說每一任的族長都必須從上家挑選妻子。上家之所以在喀什慶有如此舉足輕重的地位,是因為他們一直用上家的嫡系脈守護著媧神廟,人稱神使。
上燕便是二十多年前被選媧神廟的神使,必須終呆在神廟地,為喀什慶祈福。直到這一屆的神使仙去,上家便會再次從嫡中挑選下一任的神使。所以,上燕如今應當老老實實地呆在地才對。
甄氏瞠目結舌:“神使……神使大人?”
如果眼前之人真的是神使,就可以解釋為何大家都把當上茜了,孿生姐妹,本就長得如出一轍,又隔了十七年,即便有些微的變化誰又真的看得出來?
可族規有云,神使終不得離開地,上燕是瘋了嗎?
上茜,不,上燕在看到諸葛鈺出現的那一刻起便知自己看了一步棋,不是沒想過東窗事發,只是沒料到暴得如此之快。看了看面清冷的水玲瓏,又看了看不怒而威的諸葛鈺,暗笑自己傻傻的,竟中了他們的敵之計。
緩緩站起,丟了染的帕子,一改楚楚可憐之態,嘲諷地笑道:“怎麼?你擅闖地了?沒有神使的允許擅闖地者,按律黨斬!”
諸葛鈺撣了撣下擺,眸如冰,聲若寒潭:“從你私自跑出地的那天起就早已不是喀什慶的神使,你沒資格管我到底闖不闖地!你這個人面心的人,從二十年前便開始作惡,一直今天,你依舊不知悔改!”
二十年前便開始作惡?這句話什麼意思?
喬慧朝安郡王眉弄眼,安郡王苦著臉搖了搖頭,二十年前他還沒出生。
上燕再沒了一一毫的怯弱和惶恐,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蝕心的戾氣和妖邪,仿若預知了生死,又看了回,氣質上的轉變令水玲瓏沒來由地蹙起了眉,總覺得好像……不怕死似的!可不怕死,之前那麼拼命洗嫌疑又是為了那般?
上燕仰天長笑幾聲,瘋子一般地晃了晃腦袋:“我做了什麼惡?你們這些人,滿口的仁義道德,誰與你們想法不一致在你們看來便是做了惡!我不過是聽說小侄兒去世的消息備傷懷,想帶著兒子投奔王爺,以我姐姐的在天之靈罷了!等皓哥兒的事塵埃落定,我自然會返回神廟地,繼續做我的神使。”
“一派胡言!”諸葛鈺暴跳如雷,“二十年前,我和琰兒的毒,你敢說不是你下的?”
“琰兒,小鈺,來,姨母做了好吃的糕點,一人只有一小塊,嘗嘗看。好吃嗎?”
“好吃!多謝姨母!姨母你真好!”
上燕的笑容僵了一分……
諸葛鈺疾言厲道:“冷承坤的解藥,你敢說不是你的?”
“冷大人,喝嘛!你怎麼才喝一杯?奴家都喝了好多杯了。”
“不,不行,真的不能喝了,喝多了誤事兒。”
“冷大人,能誤什麼事兒啊?和奴家說說,奴家替你排憂解難。”
“不必了,你……你把面紗取下來,我看看你長什麼樣……”
“取下來有什麼意思?這樣才有神啊!冷大夫趕路辛苦,奴家今晚要好生伺候冷大人……”
一屈辱和惡心漫上心扉,上燕的笑容僵在了角。
諸葛鈺的呼吸一點一點變得急促,似忍了一個世紀的痛楚,到頭來全部集聚在心口,撐得腔快要裂開來:“還有我娘,也是被你走的!你到底對做了什麼?”
不潛地,不看的筆記,他永遠不知道做了那麼多喪盡天良的事!可是最后一頁……最后一頁沒有了……
“哈哈哈哈……”上燕笑得前俯后仰,“想知道我對你娘做了什麼?哈哈哈哈……下輩子吧……我上窮碧落下黃泉,都不會告訴你的!”
“上燕!是你孿生姐姐!你怎麼可以這麼傷害?你知不知道這樣對不公平?”諸葛流云按耐住無邊無際的怒火,目之犀利,似要將眼前之人撕碎了一般!曾經那麼乖巧的妹妹,居然是只養不的白眼狼!難怪當初種種蛛馬跡都被抹得一干二凈,全程參與了調查,也等于全面掌控了他們的進度!
“公平?世上有公平這種東西嗎?如果有,姐夫你當初為什麼舍棄琰兒,救了小鈺?這又公平?”上燕冷冷一笑,“我最恨的人就是上茜!是毀了我的一切!原本王爺的未婚妻另有其人,才是定的神使!就因為去了趟沙漠,救下了王爺,便了眾人口中津津樂道的福星!順利上位,就把燙手山芋丟給了我!憑什麼?憑什麼要榮華富貴,我卻要在荒無人煙的地孤獨到死?我不甘心!所以我發誓,哪怕卑鄙無恥、玉石俱焚,我也要反過來毀了所擁有的一切!的婚姻,的孩子,的名利,的榮耀,我統統都要毀得干干凈凈,連渣都不剩下!”
“瘋子!你簡直是個瘋子!”諸葛流云掄起一旁的茶盞朝地面砸了下去!
嘭!
瓷碎了一地,水花般朝四周飛濺開去。
眾人條件反地閉眼,再睜眼時,就看見冷幽茹不知何時站在了上燕跟前,拔了頭上的發簪,不由分說便朝上燕的眼睛狠狠地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上燕單臂一繞,如騰蛇一般纏住了冷幽茹胳膊,爾后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將冷幽茹拽到了自己懷里,并掐住下顎,冷地笑道:“放我離開!否則我殺了!”
諸葛流云倏然站起,凝眸道:“上燕,你不要再做垂死的掙扎!你逃不出王府!也逃不出大周!”
“廢話!只說你放不放?不放的話,我就拉做墊背的!”咬牙說著,上燕的手指一,指甲在冷幽茹白皙的脖子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痕。
諸葛流云的心狠狠一揪,忙說道:“好!我答應你!我保證不殺你,你快放了!”
上燕意味深長的目掃過屋子里的一眾人等,在驚訝得說不出來的穆華上停留了片刻,勾一笑,笑得穆華骨悚然,不清楚這個瘋人看他做什麼!
“你真得好好謝我!”上燕冷笑著來了一句。
穆華啞然,他激?把他兒子拐走一年多,得不像樣子,他激?
簡直滿口胡言!
冷幽茹卻不顧自己到底面臨著怎樣的危險,抬手又拔了另一支簪子朝后的上燕去!
說時遲那時快,諸葛鈺反手一劈,一道凜然勁風襲上上燕的命門,上燕的子一僵,失去知覺,朝后直直倒了下去!
冷幽茹轉過,像頭被搶了崽的母獅子,雙目出嗜的,又準備狠刺上燕,卻被諸葛流云大臂一攬抱懷里,掙扎,喪失了理智,全憑本能在掙扎,諸葛流云摟了,冷冷地看向癱瘓在地的上燕,命令道:“擅自離開地,荼毒我族子民之神使,當以俱五刑!余中和!”
“奴才在!”
“即刻行刑!”
俱五刑,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大卸八塊。
喬慧嚇得兩眼一翻,暈在安郡王肩頭。
穆華看了癱瘓著睜大眼的上燕,想起俱五刑的定義,胃里一陣翻滾,跑到門外,惡心得嘔了起來!
水玲瓏搖了搖頭,可惜啊可惜,還想問問到底和誰一起共謀的。當年的事,毋庸置疑,皇帝參了,至于是否只有他們二人,不得而知;現在的事,皇帝不在大周,配合行的又是誰?總不會是云禮,云禮沒這麼歹毒。
水玲瓏猜是荀楓,因為小夏丈夫傷的那晚,正是荀楓被發配出京的那晚,也是郭焱途徑林子的那晚。會是荀楓嗎?如果是,荀楓到底躲在哪里?怎麼就是找不著他?
上燕在王府后山行刑,行刑完畢后,諸葛流云命人將的尸裝箱子,并一封書信運往了喀什慶。
照諸葛鈺的意思,該把的尸拿來喂多多,多多現在大了,能吃老多了。
水玲瓏想想覺得惡心,便嗔了他一眼,爾后給郭焱送了一套親手做的裳,穆華的信息是郭焱親自去南越打探的,人也是他一路護送來大周的。
“王妃,門外有一名得到仙姑,在賣送子觀音呢!說百試百靈!”清幽院,岑兒打了簾子進來,看向抱著琰兒送的鐲子哭了一下午的冷幽茹,喜滋滋地說道。
冷幽茹了臉上的淚水,漫不經心道:“世上哪兒有百試百靈的東西?便是菩薩也理不過來人世間諸多紛擾,各人有各人的緣法,都是命。”
沒有做母親的命。
岑兒就勸道:“王妃您就試試嘛!您還年輕,三十多歲而已!王爺如今又疼您,您保不齊能懷上呢!”
冷幽茹不信,將鐲子收好,起行至書桌旁開始練字。
岑兒仍不罷休,跑到對面,嘰嘰喳喳道:“王妃,您權當出去散散心好了!二和董佳姨娘都爭著去買,被奴婢派人攔下了!”
冷幽茹冷冷地掃了岑兒一眼!
岑兒吐了吐舌頭:“王妃您去去嘛!不為自己考慮,也為老太太考慮考慮,您和冷家鬧這樣,又無子嗣傍,老太太心里如何安穩?”
冷幽茹的睫羽出了一個不規律的節奏,半響后,放下筆,起去往了王府大門。
大門斜對面,一名穿紅的蒙面子,手里抱著一尊白玉送子觀音,緩步低回在青石板地面上。
夕余暉不偏不倚地照著纖細直的姿,映出一線緋的霞。
微風吹起大紅裾,仿若吹開一團幅員萬里的紅云,神而祥和的氣息下,似有一蓬的生命力在蓄勢待發。
冷幽茹只看了一眼,便覺著渾的都沸騰了起來,這是一名令天下絕都喪失的子,憑的不是容貌,而是那種萬千風華、芒萬丈的氣度。
而這氣度,約有點兒悉……
子忽而停住腳步,扭頭看向了。
冷幽茹微愣,子戴了面紗瞧不清表,但能依稀覺到,在對笑。
冷幽茹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聽說,你賣送子觀音?”
子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冷幽茹又是一愣!
子探出蔥白纖手,在冷幽茹愕然的注視下放在了冷幽茹的心口。
冷幽茹竟然……沒有拒絕!
子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將送子觀音放在了冷幽茹懷里,爾后轉離去。
冷幽茹抱著還有子溫的白玉觀音,怔怔地愣在了原地。
涼風習習,吹著青飛舞、袂翩飛,像蝴蝶張開了翅膀,要乘風飄去。
片刻后,回神,邁步朝大門走去,卻突然腦海里靈一閃,抱著觀音奔向了子遠離的方向。
轉角,長長的街道,空曠的巷尾,仿佛從沒有人走過一般,但空氣里明明還殘留著那種蓬的生命力。
冷幽茹的呼吸漸漸染了一沉重:“上茜!上茜是你,對不對?”
“你給我出來!”
“上茜我知道是你!你出來呀!”
“你以為躲著我就找不到你,王爺就找不到你了嗎?”
“上茜你聽見沒有?我在你!”
“上茜!”
……
冷幽茹在巷子里疾步奔走,幾乎啞了嗓子,巷子里回音裊裊,似在應著。
看著懷里的送子觀音,眼眶一熱,落下了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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