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9】圓滿,幸福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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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輝煌的宮殿,荀煥斜靠在太師椅上,神慵懶,燭火打在他臉上,反出一圈不健康的瑩白暈。他聽見了腳步聲,“嗯”了一下,是升調,似在詢問來者是誰。

水玲瓏輕輕地走到他面前,微笑地看著他:“吃飯了沒?”

荀煥的眼皮子,卻是沒抬起來:“沒。”

一旁的宮嚇得呼啦啦跪了一地。

水玲瓏擺手,眾人退下。水玲瓏了一眼桌上尚且冒著熱氣的飯菜,聲道:“怎麼不吃呢?”

“懶得吃。”

水玲瓏端起碗筷,舀了一勺子燕窩粥放到他邊:“母妃喂你吃。”

荀煥慢悠悠地吃了粥,小半碗后便吃不了了,也不知是沒胃口還是沒力氣。水玲瓏命人端來洗漱用,替他洗漱了一番,當完他腳上的水滴時,他已經完全陷了沉睡。

水玲瓏看著他越來越虛弱的樣子,死死地揪了帕子。水,一滴一滴落在裾上,的淚水也一滴一滴砸在裾上。

日子于,總是那麼艱難,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想得而得不到,安好,偏姐兒與開心都那麼羸弱;期盼夫妻圓滿,但和諸葛鈺“天各一方”,就連最疼兒,都指著的鼻子與斷絕關系……

不想怨天尤人的,可越來越覺自己近了某種極限,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就好像走到了人生的盡頭,已經能見開彼岸花開在黃泉,明艷艷的,朝招著手……

,抱住兒子的胳膊,想要克制卻依舊忍不住潸然淚下:“開心,娘撐不下去了,快要撐不下去了怎麼辦……”

荀奕站在,默默地注視著水玲瓏的靜,聽著那些絕的話,心一地痛。

水玲瓏偶一抬眸,看見了荀奕,了淚,輕笑著道:“奕兒來了呀,吃飯了沒?”

荀奕面如常地在床沿上挨著水玲瓏坐下,不知是不是離別在即,他未回答,人先躺在了水玲瓏上。

水玲瓏寵溺地笑,探出手著他白皙如玉的臉龐:“母妃人傳膳。”

荀奕“嗯”了一聲,閉著眼沒再說話,但看得出他很水玲瓏的,水玲瓏看了看床側的小開心,再看向枕在自己上的荀奕,覺得這倆人也沒什麼不同,至心里不會更偏誰。

低頭,親了親他鬢角。

荀奕的濃眉微微一,沒睜開眼,聲問道:“開心的病怎麼樣了?”

水玲瓏的笑容淡了幾分:“不容樂觀,越來越沒力氣,連吃飯都懶得,我喂他也只吃小半碗,還是吃粥,米飯的話他本辦法嚼。”

荀奕本是側躺在水玲瓏上,背對著水玲瓏,聽了水玲瓏的話想要翻,卻只挪了一下又不了:“藥呢?菩提子給了王叔,他煉出護心丹了吧?”

水玲瓏按了按眉心,下滿腹苦,搖頭說道:“那些菩提子有問題,必須拿到新的、無毒的菩提子才行。”

荀奕詫異地眨了眨眼,爾后不忿地道:“居然是過手腳的!這些人膽子真大!”

水玲瓏輕拍著他脊背,示意他息怒,并跳過這一茬,問道:“姚家有什麼靜?”

荀奕的了一下,說道:“老太君挑撥離間,暗示我派人夜探王府,我讓凌霄去了,凌霄向我復完命,又接著去稟報了老太君。真是可惡!我當有多好心呢,送個暗衛給我,哼!卻原來是在我旁安了一個眼線。”

這算是當著水玲瓏的面承認了姚家送人一事。

水玲瓏沒說什麼,上次在熄族諸葛鈺就發現荀奕邊有不明高人,曾經懷疑過出自姚家之手,只是沒證實。當然,荀奕肯向坦白,還是非常高興的。

荀奕察覺到了水玲瓏不經意間流出的輕松,角勾起一抹淺笑,很快又笑容一收,冷聲道:“我不明白,到底為什麼看我不順眼?”

水玲瓏著他臉頰的手就是一頓,不解地問道:“看你不順眼?這話從何說起?”

看來,姚老太君之所以大費周章地對付,無非是怕權勢滔天,會威脅到荀奕的帝位,加上諸葛鈺十多年未娶妻納妾,旁人或許不明緣由,姚老太君作為諸葛汐的婆家祖母,定是知曉個中細節的。姚老太君是怕聯合諸葛鈺,興許再聯合冷家,那樣,姚、荀兩家未必敵得過,所以,姚老太君會不余力地鏟除討厭姚老太君腹有可原,荀奕為何也這般?

荀奕翻了個,面對著,將臉的腹部,一邊呼吸獨屬于的幽香,一邊似嘆非嘆道:“我最在意的人,不是看我不順眼嗎?”

水玲瓏啞然,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沉默了半響,荀奕避而不談水玲瓏與諸葛鈺曖昧一事,仿佛凌霄兒就沒稟報,亦或是他渾然不在意,又或者,他在等水玲瓏主向他解釋。但水玲瓏什麼都沒說,即便看到了他眼底不經意間閃過的落寞。

最后,還是荀奕打破了這種詭異的沉寂,和在一起,自己總是主退讓的一方:“接下來應該怎麼做?如何拿到菩提子?”

問這話時,他的聲音夾在了明顯的抖,似在害怕失去什麼!

水玲瓏淡淡地牽了牽角:“菩提子是梅夫人種出來的,想要拿到它,梅清兒是關鍵。”

梅清兒?荀奕握了握拳,眼底浮現起變幻莫測的暗涌,卻若無其事地笑道:“哦,是我的妃子,我肯定能搞定的,母妃你就把心揣回肚子里吧!等拿到菩提子救完開心,我就下旨放你和二弟出宮,不對,準許你們一家五口回喀什慶。”

水玲瓏的眉心微微一蹙,被他這麼大方的“計劃”給怔住了,但很快水玲瓏又會過了意,這孩子,是在試探呢!與姚老太君的那番話終究是在他心里烙下影了,他拒絕順應姚老太君的挑撥,一方面是出于對的信任和,而另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其實是他不愿意任人擺布,姚老太君如果輕言細語地直接道出心中所想,而非用計離間,或許,他還能聽進去一、二,偏他骨子里尤為叛逆,又先姚老太君一步給他打了預防針,試問,他又怎麼可能跳進對方的陣營?

但這個年輕的帝王到底是多疑的。

水玲瓏闔上眸子,心中微微發痛,卻淺淺笑道:“兒子在京城,我又怎麼舍得遠赴喀什慶,留他一人面對朝堂江山的腥風雨?”

荀奕先是一愣,爾后眼眶一紅,抱腰肢:“母妃!”

水玲瓏落下淚來,滾燙的淚砸在他臉上,烙鐵般滾燙:“你的心,和另外三個的心是一樣的。不離開皇宮,不單單是為了菩提子,也是為了你。”

荀奕含淚點頭。

夜深人靜,承歡殿卻燈火通明。

了三天三夜才放出來莊姨娘與朵兒狼吞虎咽地吃著桌上的飯菜,梅清兒瞠目結舌地看著們,時不時出聲提醒:“那個……姨娘,二姐,你們慢點兒吃,不夠的話我膳房的人再做一些,但話又說回來,得太久,貌似不能猛吃,會生病的,你……你們真的悠著點兒。”

朵兒耳,當即便放下了筷子。

莊姨娘老油條一,又怎會被一十三歲的娃娃勸住?莊姨娘扯了一個里送,哪怕做著看似魯的作,可給人的覺依舊是優雅的。梅清兒看著這樣的莊姨娘,莫名地心神恍惚,總覺得姨娘不像一個無父無母的平頭百姓,到似簪纓家族所出的大家閨秀,其通都散發著一種不俗的氣度。

梅清兒看著莊姨娘越啃越兇,不由地急了:“姨娘,您別吃了,會撐壞肚子的!”

莊姨娘吞咽完里的,淡淡一笑,含了一不難察覺的嘲弄:“誰知道下一頓在哪里?”

梅清兒一噎,略有些尷尬:“姨娘,你別這麼說,但凡我有好日子過,都不會忘記你和二姐的。這一次是我疏忽了,我不知道你們兩個到了皇上,我今后……”

話未說完,胳膊一麻,像被蟲子給蟄了一下,梅清兒扭頭,就見丹橘朝眉弄眼外加搖頭。梅清兒咬了咬,想說的話梗在了頭,娘親告誡過,在外邊一定要聽丹橘的話。

莊姨娘不著痕跡地瞪了瞪丹橘,小蹄子怪機靈的,有在,梅清兒便不怎麼搭理自己,哼!總有一日會好看!

丹橘無視莊姨娘的怒火,待到莊姨娘吃得差不多,丹橘般趕催促莊姨娘與朵兒回了自己房間。

們一走,梅清兒就板起了臉:“丹橘,們是我姨娘和妹妹,你要對們客氣點兒!”

丹橘不卑不道:“小主,奴婢可沒看到什麼姨娘妹妹,奴婢只看到主子——您,下人,便是們與奴婢。當初宮是莊姨娘自己求來的,這奴才份也是自己求來的,既然做了奴才,就別再擺主子的譜兒!”

梅清兒皺眉,一屁坐在了貴妃榻上:“丹橘你和從前不一樣了。”大風小說

丹橘認真地道:“環境變了,奴婢就跟著變了。要知道,在這余孽深宮,是人適應環境,絕非環境適應人。”

梅清兒似懂非懂,胡應了一聲:“嗯,我知道了。”

丹橘皺了皺眉,一本正經地道:“不,您不知道。您至今都沒認清自己的份,更沒看清周圍的形式,您把這宮里當了熄族的大宅子,想干什麼干什麼,現在是沒人與您爭寵,您才樂得逍遙自在,倘若您不居安思危,等皇上選秀,宮里來了新人,小主你作為皇上的第一個妃子,立刻會為眾群起而攻之的對象!”

梅清兒的腦門兒一涼,撅否認:“我武功那麼好,聽說大周子都弱弱,可不經打了。”

丹橘翻了個白眼,差點兒暈死過去,看來指小主自己開竅是不可能了。剛收到訊號,皇上和水玲瓏或許已經察覺到菩提子有問題了,如果他們前來索要無毒的菩提子,就必須答應夫人的條件……

丹橘看著無憂無慮的梅清兒,眼神閃了閃,將話頭憋進肚子,恭恭敬敬地服侍梅清兒睡下了。

約莫一刻鐘后,荀奕一臉肅然地走了承歡殿。梅清兒睡得安穩,丹橘聽到太監的通傳,并未立刻喚醒梅清兒見駕,而是轉從柜子里取出一把香料,投在了熏爐里,隨即,前往殿外迎駕。

“奴婢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荀奕淡淡地睨著:“你家小主呢?”

丹橘低垂著眉眼,微揚著角說道:“回皇上的話,小主這兩日神不濟,適才燃了安神香,奴婢喚不醒。”

荀奕抿了抿嫣紅的離去。丹橘抬頭,斗膽住了他:“我家夫人說了,皇上若有任何請求,可以與奴婢提。”

荀奕挪了半步的腳又收了回來,冷沉的眸落在丹橘上,丹橘瞬間覺泰山頂,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彎下了軀,對方明明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年,還小自己幾歲呢,自己居然被他的氣場給死死地住了!

荀奕瀲滟的眸子里浮現起晦暗難辨的意味:“朕要菩提子,無毒的。”

夫人真是料事如神!

丹橘小小地竊喜了一把,卻不敢有所表,只故作鎮定地道:“不管皇上信不信,我家夫人都無意傷害您,夫人給的菩提子有問題,那也是為了控制二王爺,只要控制了二王爺,便等于控制了太妃娘娘與鎮北王,先前的菩提子雖說有依賴,卻并不致命。現在,奴婢再問您一遍,您確定要放棄這麼個掌控一切的機會嗎?”

這個條件真的非常人,荀奕要的無非是水玲瓏一輩子呆在他邊,控制了小開心,的確能夠達他的夙愿……

荀奕勾了勾角,妖冶一笑:“那,你們希朕答應你們什麼?”不管他選擇控制開心,還是醫好開心,都需要梅夫人手里的東西,梅夫人一定是還想從他這里得到更多,這才沒有在梅清兒宮時把他所需的東西一并出來。

丹橘暗暗稱贊,好敏銳的頭腦!但不敢看這位年天子的俊容貌,怕看了就被蠱地從遠睥睨過兩眼,事后整整恍惚了兩天。垂下眸子,道:“讓小主懷上龍嗣。”

荀奕挑了挑眉。

丹橘再道:“在其他宮妃之前。”

……

寢殿,水玲瓏看著被強行從被子里抓出來,連頭發都來不及梳的莊姨娘,似笑非笑道:“好久不見,別來無恙……二妹!”

莊姨娘,不,水玲溪嚇得雙,跪在了地上。

水玲瓏對柳綠打了個手勢,柳綠上前,腦后,一把揭掉了的人皮面出那張曾經得勾人心魄,如今老得滿是細紋的臉。

水玲瓏拍了拍手,太監推著一輛擺滿刑的車子步殿,鉤子、鉗子、烙鐵、刀、劍、夾板、鐵錘……只要能想象的,全部應有盡有。

水玲溪不自地打了個哆嗦!

水玲瓏站起,用火鉗夾起一塊燒紅的炭輕輕地走向了水玲溪。

卻突然,大地一陣晃,像地震又非地震,天旋地轉,如慢鏡頭緩緩、緩緩地閃過,水玲瓏的視線所及之,皆出現了重影,八角琉璃燈晃來晃去,有什麼東西從桌上簌簌掉落……

看不清水玲溪,也看不清柳綠,甚至連自己的手指頭也變得模糊不清……耳畔誰在說話,像慢速語音一般,亦或是從水底冒出來一樣,渾厚、低沉、綿長,無不充斥著一種令人骨悚然的詭異。

“太妃娘娘,太妃娘娘,你怎麼了?太妃娘娘!太妃娘娘!”

水玲瓏霍然睜眼,這才發現一切照舊,頂上的燈靜謐不,可剛剛它分明晃得那麼厲害;桌上的茶完好無損,但先前它們明明承不住劇烈的晃往下掉來著……

柳綠拿出帕子水玲瓏額角的汗:“太妃娘娘,您是不是沒休息好?”

水玲瓏的眼珠子左右,疑不解地道:“剛剛……你覺到……地震了沒?”

“地震?”柳綠杏眼圓瞪,“沒有啊!娘娘你……”

水玲瓏恢復了往日倨傲,睨了睨柳綠,柳綠瞬間閉

水玲瓏夾著炭火,繼續走向了水玲溪。

水玲溪睜大眼眸,眼珠子都差點兒瞪掉:“你……你……大姐你……你要做什麼?”

水玲瓏一步一步地靠近,微風一吹,搖那刺鼻的氣味,熏得水玲溪眼淚直冒,卻聽得水玲瓏森森地道:“梅夫人是誰?”

水玲溪撇過臉,想避開越來越近的危險:“梅……梅夫人就是梅夫人呀,熄族梅家的主母。”

水玲瓏在前站定,將發紅的炭猛然刺向了

“啊——啊——啊——”水玲溪嚇得抱住腦袋,一聲比一聲凄厲地大!有那麼一瞬,覺得自己要死掉了,而且死得很慘很慘,無完……

水玲瓏冷地勾起角,炭火只燒掉了水玲溪的一縷發將炭火懸在水玲溪的頭頂,問道:“梅夫人是誰?”

………………啊——”右耳朵傳來劇痛,水玲溪趕忙捂住,打滾倒在了地上,嗚嗚……打算說的,就是嚇壞了有些結而已……

水玲瓏的炭火一直追著,口里卻仿佛亙古不變似的重復著那句話:“梅夫人是誰?”

水玲溪失聲道:“別燙我!我說!”

“梅夫人是南越來的!是誰我不清楚,我只聽到丹橘喚過‘長安’!”

一夜紅燭,燃至天明,梅清兒蜷在床頭,低低地泣。

荀奕披上外袍,冷冷地走出了承歡殿,他去往的方向是姚欣的太和殿。

啪!

姚欣的梳子掉在了地上,從銅鏡里看著風姿卓越的兒子,無比詫異地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荀奕垂眸猶豫了一瞬,爾后鼓起勇氣與銅鏡中的姚欣對視了起來:“兒臣昨晚臨幸了梅清兒,梅清兒甚得兒臣的心,兒臣想冊封為麗……”

啪!

姚欣站起來,轉過便是一耳甩在了荀奕的臉上!

“你才多大?就臨幸宮妃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這是十三年來,姚欣頭一次打荀奕,真的是肺都要氣炸了,當初同意與梅清兒的婚事實屬無奈,但從沒想過讓他們這麼早圓房!這不是……在掏空他的子嗎?

荀奕了拳頭,不疾不徐道:“兒臣想冊封梅清兒為麗妃!”

姚欣氣得暴走:“來人!把皇上的侍和梅小主的侍全部杖斃!皇上年不更事,他們做奴才的也不知道攔著嗎?即便攔不住,也得稟報哀家或太妃才對!一群廢!”

水玲瓏得知荀奕與姚欣在太和殿吵得不可開,連早膳都沒用便急急忙忙地去往了事發地點。

荀奕跪在地上,視死如歸。

梅清兒無力地跪在旁邊,淚如雨下。

水玲瓏就注意到二人的手是扣著的,好像怎麼分也分不開一般。水玲瓏蹙了蹙眉:“這是……怎麼回事?”

荀奕答道:“兒臣剛剛才知道,清兒是兒臣在熄族偶遇的良人,兒臣當時就被所吸引,只是一直沒弄清便是兒臣的妃子,現在,真相大白了,兒臣想要給一個合適的名分。”

水玲瓏狐疑地看向了他們……

荀奕冊封梅清兒為麗妃的折子最終批復了下來,荀奕與梅清兒的與日俱增,每天下了朝都會空在承歡殿坐坐,有時是坐兩刻鐘,有時是坐兩個時辰,做了什麼旁人無從得知,但一個月后,不到十四歲的梅清兒……懷孕了!

荀奕宴請百,為麗妃慶賀。

姚欣氣得臥病在床,沒有出席!

水玲瓏帶著荀煥盛裝出席了麗妃的宴會。

麗妃小鳥依人地依偎在荀奕懷中,臉上掛著幸福甜的笑,小小年紀,本不知生產風險何幾?

一襲明黃龍袍的荀奕摟著,比子更嫣紅的揚起妖冶的笑,一張狂的帝王之氣徐徐蔓延開來。

天地再次晃,重影再次出現,水玲瓏迷蒙的眼,一瞬間,竟分不清坐在龍椅上的是荀楓,還是荀奕!

“啊——”

人群里發出陣陣尖,水玲瓏的視線變得清晰,猛然看見涼兩道黑影分別沖向了荀奕和荀煥!

在中間!

不到一秒的功夫,做出了決斷,快步向右,撲倒了愣愣發呆的荀煥。

咝——

衫與皮裂帛的聲音!

水玲瓏循聲去,就發現荀奕倒在了泊里,他的肩胛被刺客的利劍無穿。

“奕兒!”水玲瓏放開荀煥,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奔向了荀奕,卻在即將抱住他時被他一把掀開!

荀奕捂住傷口,眼底竄起一層水霧,那是一種極強的失落和哀涼:“為什麼不救我?無論我做什麼,都無法代替開心在你心中的地位,是不是?”

水玲瓏的子開始抖,淚水吧嗒吧嗒掉了下來:“不是,我以為……你躲得開的……”

“因為我一直表現得很強勢、很霸道、很有手段,所以就不需要人保護和疼惜了,是嗎?”荀奕冷冷地笑。

水玲瓏看著他,又出現了錯覺,那個沖他笑的人又變了荀楓,拼命地眨了眨眼,再次看向對面,荀奕從懷里掏出一個木盒子,丟到了跟前:“滾!帶著菩提子、帶著開心,給朕滾出皇宮!滾出皇城!朕永遠不想再看到你!不想看到永遠不明白我為你付出了多的你!”

……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妃水氏,德行有虧、護駕不力,于上不甚恭敬,于下,殘忍暴戾,有辱先帝之教誨,特從即日起廢黜太妃份,貶為庶人,二王爺荀煥,廢黜皇族份,剔除皇姓,一并逐出皇宮!欽此——”

淅淅瀝瀝的雨,了郁郁青青的草地,車轱轆呲溜溜地轉,軋下一道又一道的痕跡。

荀煥挑開簾幕,向無邊的夜、無盡的雨,了眼眶:“大哥……大哥……”語氣里,是濃濃的不舍。

荀奕在城墻上冒雨奔跑,追著馬車的方向,鮮流了一路,他卻渾然不知疼痛,只是抑住滿腹思念和苦楚,一聲聲地喚著:“母妃!母妃!玲瓏,玲瓏!玲瓏……”

跌倒在地上,他又爬起來,哭著在雨夜奔跑,馬車圍著護城河,從東頭到西頭,他便圍著城墻,也從東頭到西頭,只希這一路沒有盡頭……

金碧輝煌的寢殿,水玲瓏翻了個,驟然睜眼,映眼簾的是一個套了白紗的斗笠,水玲瓏驚得骨悚然:“啊——大師!你別這麼嚇人行不行?”

話音落,瞳仁一上了蓋在上的被子,子因為輕輕扭而扯到了傷口,騰地倒吸一口涼氣,對于一個前世今生加起來生過五個孩子的人來說,這種覺并不陌生!

……

瞪大了眸子,開始四下尋找什麼!

男子將一名新生兒從旁邊的搖籃里抱到面前,輕聲道:“找他嗎?”

“開心!”玲瓏激地將兒子摟在了懷里,親了又親,爾后細細打量他,他臉頰紅潤、呼吸均勻,小胳膊小兒一揮一蹬,力道十足,水玲瓏驚魂未定地親吻著他鬢角,“我兒子……心脈……有沒有問題?”

男子搖頭:“沒有,他很健康。”

水玲瓏閉上眼,悄然松了口氣!不是真的!謝天謝地!

男子面向,似在等舒緩自己的緒。

約莫過了半刻鐘,水玲瓏才終于鎮定了下來,將小開心放在床側,爾后看向男子,想問那個夢是怎麼回事兒,可尚未開口,男子便說道:“我來向你辭行。”

水玲瓏點了點頭:“哦,好,后會有期。”

男子定定地凝視了許久,隨即嘆道:“后悔無期。”

“嗯?”水玲瓏微微一愣,沒會過意來男子便站起,說道,“他希你那樣,但我知道你其實不可能那樣,我盡了全力,把他的夢境傳達于你,有些事是他想要的,有些事是真的,但愿你明白。”

頓了頓,又道,“這是他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言罷,就要朝外走去,水玲瓏下意識地手一撈,扯掉了他的斗笠,電石火間,他做出了反應,一把搶過斗笠重新戴在了頭上,并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從窗子里跳了出去!

但,水玲瓏看清了,盡管只有一秒的時間。

水玲瓏著他倉皇而逃的背影,神半是凝重半是驚訝地道:“皇上!皇上!皇上!”

枝繁端著燕進來,聽見水玲瓏朝門口大喊“皇上”,不由地眼眸一睜:“大小姐,您要見皇上嗎?”

水玲瓏指著窗臺,息道:“你看見皇上沒?”

枝繁的眸一暗,聲音低了不:“皇上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皇后娘娘一直守在床前,他不可能過來的。”

“可我明明看見他……他穿著大師的僧服……”說著說著,水玲瓏腦海里暮然閃過一道思緒,“今天幾號?”

枝繁答道:“八月二十四。”

八月二十四,不正是夢境中荀楓駕崩的日期嗎?

水玲瓏顧不得產后虛弱,掀開被子下地,還沒站穩,鐘樓便敲響了喪鐘!

德宗,駕崩了……年,二十三歲。

“圣旨到——”

水玲瓏理了理襟,去往了正殿。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宸妃水氏,秉嘉,持躬淑慎。于宮盡事,克盡敬慎,敬上小心恭謹,馭下寬厚平和,實能贊襄政。皇后虛羸弱,不堪重負,從即日起,由宸妃水氏養太子,并任監國一職,垂簾聽政。欽此!”

和夢里的一模一樣!水玲瓏呆怔。

姚欣抱著一個月大的荀奕,輕輕地走到水玲瓏跟前,彎將他放了水玲瓏懷中,并語重心長道:“我也沒想到陛下會做出這種決斷,他留了兩道圣旨,一道是你的,一道是我的,我那張沒有寫東西,想來陛下是希天下大定、帝位鞏固后,再由我放你出宮。你放心,我沒有拘著你的意思。實在是……咳咳……”

又是和夢境中的一樣!

如果真的想錮我,為何通過夢境告訴我?

水玲瓏霍然起,冷冷地看向姚欣:“把另一道圣旨給我看!等我確定你有空白圣旨了再答應也不遲!”

姚欣的臉就是一變:“皇上……皇上真的……留了兩道圣旨,一道空白,一道寫了字跡!”

關于這點,絕對沒有撒謊!

然,水玲瓏卻是一聲冷笑:“呵,我相信他留了兩道圣旨!空白的和寫了字的,但,寫了字的是放我與小開心離宮的旨意,空白的是留給你姚欣的抉擇!你是扶持荀奕登基,或者自立為帝,甚至把江山還給云禮,他都由了你!因為,你是他唯一虧欠的人!但你為什麼要利用他賦予你的權力,錮我也折磨你自己?”

姚欣頭一暈,跌坐在了地上!

水玲瓏把吸著手指頭的荀奕重新放回了姚欣懷里,頭抑制不住地脹痛了起來,但沒哭,而是笑著說:“你不知道,奕兒長大了會有多乖、多疼娘親!他是天底下最懂事、最心的孩子,不要錯過他!”

姚欣的淚水奪眶而出,滴在了荀奕白皙水的臉上,荀奕被驚醒,卻非但沒哭,反而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抹去姚欣臉上的淚,并出了出生以來的第一個微笑……

,花團錦簇。

水玲瓏和小開心在后院曬太

枝繁一直不明白大小姐明明可以離宮了,卻生生等了一個月!為什麼呀?

突然,柳綠神匆匆地跑來了:“大小姐!姚老太君病重,諸葛汐,呃……咳咳,大姑請了世子爺前往姚府治病!”

水玲瓏側目,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兒子,二話不說便拔下頭上的金釵,一舉刺破了自己的,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知道該怎麼做了?”

柳綠嚇得雙打抖:“知……知道了!”

宸妃重傷,傷在晦部位,皇后下旨命諸葛鈺前來治療,諸葛鈺奉旨宮,治完水玲瓏的傷勢并前往姚家的途中,姚老太君與世長辭。

水玲瓏淡漠地著窗外的西府海棠,眼底冰涼一片:“告訴安平,在葬禮上留意一個姓梅的婦人,與王妃年紀相仿,貌若天仙。”

枝繁恭敬地應下:“是!然后呢?”

水玲瓏掐了一片鈴蘭花的葉子,一字一頓道:“殺、無、赦!”

金秋十月,水玲瓏換上民婦的裳,抱著小開心緩緩走向了午門。

微風迎面吹來,淡藍裾在后飛出一汪繾綣的海,如振翅高飛的白鷗,終于要橫渡汪洋,飛向幸福的彼岸。

一路經過花園、太池、華龍宮、金鑾殿,空氣中漾開一種淡淡的溫馨。

“父皇!父皇我要騎大馬!你快趴下好不好?”

“清兒,不許胡鬧!你是公主,怎麼學人家玩這種稚的游戲!你父皇是九五之尊,哪有至尊趴在地上給人當大馬騎的?兒也不行!”

“嗚嗚……母后兇我!父皇!母后兇我!”

“哈哈!清兒不哭,來!到父皇背上來,父皇馱著你看這大好河山!”

“哦!哦!好棒!父皇,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父親啦!父皇,清兒好開心呀……”

……

“父皇,我,我沒有打碎硯臺,是小六子打碎的!”

“荀斌!你才五歲!小小年紀就撒謊!這一套都是跟誰學的?出手來!朕今天要給你好好地長長記!”

……

“玲瓏,我有兒子啦!哈哈哈哈!我有兒子啦!真是太好了!等我登基為帝,就立刻冊封你為皇后!你水玲瓏,才是與我荀楓并肩而立的子!”

……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玲瓏,這一刻,朕真的覺得自己屬于這里了。屬于大周,屬于古代,屬于你。”

……

“沒有皇后命格?朕是天龍之命,朕的結發妻子為什麼不能做皇后?那就改掉的命格!朕要娶做皇后,不是納為妃!就算逆天改命朕也在所不惜……”

……

水玲瓏回頭,向了巍峨莊嚴的金鑾殿,恍惚間,仿若看見荀楓站在漢白玉欄桿前,容籠在暈深,朦朧得不甚清楚。

按住心口:這里,是真的曾經為你跳過。

暈一點點淡去,出他俊的容,他微微一笑:要幸福!

淚意直眼角,水玲瓏含淚點頭:“我會的。”

諸葛鈺迎面走來,聽到輕輕呢喃著什麼,便順著看過的方向去,卻什麼也發現。

“我來。”諸葛鈺滿眼寵溺地親了親臉蛋,接過臂彎的兒子,一只胳膊抱著,另一手牽了的手,并遙指前方,“看!”

水玲瓏舉眸去,就見午門外停著一輛華麗的馬車,兩道小的影一前一后跳下地,爾后揚起燦燦的笑臉朝跑了過來。

“娘親,我們來接你和弟弟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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