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容祁”,“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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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再來人,已經是三個時辰后,丑時。

來人仍是姜溯。

上的黑已經被浸染,束發的發冠也早不見了蹤影,狼狽地攥著一把劍,從室外沖了進來。

虞為波瀾不驚地挑眉看他一眼,朝角落示意。

姜溯見著角落里坐著的人,拎著手中的長劍就大步走了過來。

濃重的腥味登時就近過來,姜溯手中的劍寒一閃,徑自朝著間刺去。

此時筋散的藥效沒過,晏青扶上無力,刀尖指到面前,一白,下意識地握了手。

冰涼的刀刃接著抬起的下,姜溯冷笑一聲。

“還真想殺了你,可惜這會你有更大的用。”

了?”

聽著姜溯的話,虞為懶懶瞥過去一眼,問他。

“皇帝在前殿外被父親抓住了,但沒想到容祁折返回來這麼快,還帶了五千兵。”

五千兵在別人手里,對兩萬毫無勝算,也不足為懼。

但如今對面的人是容祁,由不得他們不謹慎。

就算是三千在他手里都能有一萬的作用,何提如今外派的兩萬已經在回程的路上。

他們手中雖有天子,但這位未來的八王妃,對他們來說亦是一重保障。

見此,虞為點點頭,失了興趣沒再看這邊,姜溯一手抓了晏青扶往室外去。

一出室,外面滿長街的尸腥味就撲面而來,閉的門戶和死寂的氛圍更為這長街增添幾分蕭涼和沉重。

晏青扶本就沉的心頓時又抑起來,心頭的慌也再浮現。

再怎麼想,也沒料到姜家真有這樣的本事,短短半夜,就進了皇宮挾持了天子。

那容祁呢?

容祁追著出了城,如今回來,縱然有五千兵,可對面面對的是幾萬的兵力,何況姜家父子如此狡猾,手中還有新帝,必定是限。

“你自己都快死了,倒還有心擔心別人了。”

似乎是注意到的神,姜溯冷哼一聲,輕蔑地說。

回過神,晏青扶的手腕被繩索磨的發疼,沒搭理姜溯的話,只留心著周邊的場景,發覺有些陌生。

這不是去正大門的路,那姜溯要帶去哪?

“你……”

三個時辰沒有說話,嗓子還有些啞,被吹在風里,姜溯沒聽清楚,但也知道要問什麼。

“正大門可有你的老相好八皇叔,咱們當然不能走那。”

若從正大門去,可不是正好掉進容祁的陷阱?

他讓父親想了辦法拖住容祁,自己去室把晏青扶帶走,是為了打容祁一個措手不及,讓他退讓,直至為了他的小侄子和晏青扶,出五千兵離開上京城。

夏夜的涼風吹過,姜溯瞇著眼,腳下步子不停,又道。

“但待會若是你那老相好八王爺不愿意為了你退步,倒還有意思呢。”

江山和人孰輕孰重,他不知道容祁到底怎麼想的。

畢竟晏青扶再重要,比不上容姓的江山,若是容祁對的心思也不過一點,經不起這江山的考驗,那他們最終的底牌,還得是那位小皇帝容瑾。

至于這個人……

姜溯嘖了一聲。

“念在你也算音音長姐的份上,到時候我給你選個面的死法……”

一道凌厲的弓箭攜裹著一陣勁風襲來,那一只箭羽從后刺向姜溯,他轉瞬正了神,趕在箭羽的前面斜斜地躲閃了過去。

而后揚起掌風,迎上后的人。

“陸行。”

寶藍的一常服掠過眼底,姜溯瞇了瞇眼,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此時該在百里外,和東皇眾人待在一起的陸行,會突然出現在京城。

“把人給我。”

陸行面容清寒,手中掌風毫不猶豫地打向姜溯,招招狠厲,直面門。

“這得各憑本事了。”

姜溯輕笑一聲,忽然揚手把晏青扶丟給他后的暗衛,握著長劍迎上陸行。

兩人手過招,三米力渾厚,直的人不敢靠近。

陸行是科舉上來的武狀元,劍力都是上乘,姜溯和他打了個七七八八,一時間竟然不分上下。

但只打了一盞茶時間,陸行就挑開了姜溯的弱點,趁著他一時不察,手中長劍揮到他胳膊,袖劃開,接著跡就染了出來。

姜溯上本就有傷,此時這刀刃太鋒利,一時讓他踉蹌了一下,剛一分神,那一把劍就抵在他脖頸

姜溯的暗衛見狀,連忙上前沖開了陸行的劍,護著姜溯站穩。

而陸行也趁勢收了劍,轉眼到了晏青扶旁,扶著站起來。

“不好了,公子,老爺讓您快些過去,聽聞前殿有變。”

姜溯咬咬牙,手中的掌風還沒送出去,就聽見又一個暗衛匆匆而來,回稟道。

頓時,姜溯的面又難看起來。

能在這個時候出變故,想必不是什麼好事。

他當機立斷道。

br> “走。”

姜溯帶著暗衛朝皇宮后門而去,陸行一揮手,后也有幾名暗衛追上去。

“你怎麼樣?”

而后,他目擔憂地掠過晏青扶,將手上的繩索解開,看著手腕的紅痕,一時泛出幾分心疼。

“正大門如何?”

晏青扶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一邊急促地問。

“我還沒去。”

陸行從袖里拿出筋散的解藥給服下,又說。

“我接了容祁的信,今日辰時就從溫陵城出發了,到城外遇見容祁的暗衛,他告訴我你被姜溯抓走在室,我才來了這里。”

“那你……”

“我還要出城。”

見晏青扶服下解藥已然能站穩,陸行極守禮地松了手,從過來一個暗衛。

“容祁的暗衛告知我,城門城防軍統領已叛變,沈修和大軍此時快到京城,只怕待會到城門口還會磋磨一段時間。”

但如今皇宮中,姜家挾持天子,又有兩萬兵,容祁只帶了五千,前后都是姜家人,形式迫,一分一秒都耽誤不得。

所以他得趕在大軍來之前,將城防軍的事理了。

“你一個人?”

城防軍守城好歹有一千,陸行就算再武功了得,也抵不過這麼多人。

“王府的暗衛在我手中。”

這是容祁派出去與他會面的暗衛送過去的令牌。

他早料到今夜局勢張,城防軍叛變,兩萬兵力不能被困在城外,所以他帶著五千兵去皇宮和姜家周折,而這后面的援軍和底牌,便都付到陸行手中。

這是最省時間和兵力的法子,但讓陸行沒料到的是,往昔他在朝堂和容祁一向針鋒相對,這樣要的關頭,容祁掌控大局考慮方方面面,卻將最重要的一環給了他。

“那他呢?”

晏青扶頓時嗓子一

王府的暗衛若都在陸行手里,那容祁為了追出城外被姜家暗算,如今又在正大門那樣前有狼后有虎的地方,邊沒有暗衛,又是何等危險。

陸行剛要說出口的話在眼底真切的慌張和擔憂時頓時止住,他想起今夜見到容祁那一面的時候,如雪的白袍上也染的盡是鮮,面容蒼白,一看就是了傷。

“沒事,他沒事。”

陸行斂下眼,似乎是安地說。

“你放心。”

晏青扶這才松了口氣。

“那你快去城門,路上小心。”

“這個暗衛會護送你回王府,青……容沁,一路當心。”

陸行說罷這最后一句話,果斷轉頭運起輕功朝外離去。

小姐。”

那暗衛上前,想要送回王府。

“去皇宮。”

看著陸行消失在視線里,晏青扶低頭拾起地上陸行剛剛放掉的弓和箭,毫不猶豫地說。

皇宮前殿外,水泄不通地站滿了人,烏的一片,俱手握長劍,屏息凝神。

姜帝師和姜溯站于人前,姜帝師一手挾持著新帝,長劍抵在容瑾脖子,一邊瞇著眼看向對面。

他對面亦站了幾百人,是容祁從城外帶過來的一些兵,從前殿一直到正大門外,最前面站著的一人。

白袍如雪,姿態飄逸,面如冠玉,那往昔清寒無雙的側臉上,因為怒意和不茍言笑更平添了幾分冷然,讓人看了就而生畏。

雖只是一常服站在那,但滿的矜貴和氣質,卻偏生讓他在千人的前殿外,也尤其顯得耀眼。

皇宮才經了一番打斗,跡染紅了整個地面,一路蜿蜒到他腳下,他負手而立,袍迎風飄起,哪怕如今落人下風,也不見有毫狼狽,更甚于多了幾分漫不經心。

“八王爺,局勢已定,就不必逞能了。”

宮里宮外都是他們的人,城防軍統領一叛變,就算城外的援軍到了,也會被牢牢堵死在城墻外。

而他們,則會趁著今夜,著容祁主退讓,等詔書一下昭告天下,這天下易主不過瞬息的事。

等兵權和衛軍,林軍,城防軍,三千營都到他手里,到時候容祁再卷土重來,一來名不言順,二來姜家也早有了完全對抗的能力。

姜帝師這樣想著,臉上難免出幾分暢快,他惡狠狠地挾持著新帝,又說。

“你若此時……”

“本王瞧著今夜皇宮流百里,倒還缺姜帝師一人的。”

兩人的聲音撞到一,容祁淡冷地盯著對面的人。

姜帝師大笑的面怔住,隨即扭曲了一下。

“王爺不在意新帝生死?”

“新帝換了人也姓容,只要這江山姓容,誰坐在帝位,

對本王來說都是一樣的。”

畢竟這江山真正的掌權者容祁,天下人恭敬順從的也是容祁,帝位上坐的誰,從不是最重要的。

夜風吹過,刀刃上寒一閃,容瑾盯著打了個哆嗦。

劍被姜帝師握著,又往前遞了一寸,沒脖子,已約浸出些跡。

“不,皇叔……”

饒是容瑾再淡定,此時也難免有些慌神。

可微弱的聲音剛起了個頭,又被姜帝師的打斷。

“王爺此時倒不怕明天這話傳出去,您苦心經營的忠臣良子形象毀于一旦,被天下人唾罵嗎?”

“姜帝師敢一朝謀反,不是也不怕天下人唾罵嗎?

何況本王此時一心斬臣,就算傳出去,誰會非議?”

容祁揚著眉,連看都不曾看被他挾持的人,像是毫不在意一般,補上后半句。

“誰敢非議?”

姜帝師盯著他看了片刻,仍未從他臉上看出毫破綻,只能和姜溯對視了一眼,姜溯便站到前面說。

“他不在意?容沁你也不在意?

要知道此時就被我囚在后,有命與沒命,全在八王爺一念之間。”

因著站了太久,月的霜華都落在這人上,寒氣頓起,他抿著,容越發冷。

“王爺?”

跟在他后的員忙擔心地了一句。

站在這前殿外幾個時辰,王爺上的傷還沒理,他只消看著這人背影,也能看出幾分薄弱。

他握在后的手似有幾不可見的意,隨即看著姜溯。

“如若芷音的命你不要,就盡管拿來威脅我。”

隨后他一擺手,在姜溯震驚的目中,有兩個暗衛押了一宮裝,滿頭珠翠的子過來。

“音音。”

姜溯頓時大驚失,連聲調都變了。

容祁一個眼神示意,那刀劍轉眼也抵到芷音前,那脆弱的脖頸似乎一劃就要斷開一樣。

芷音也面容蒼白,但不發一語。

“三個數,將送過來,不然本王今夜,不介意讓芷音,做這前殿外姜家第一個流的人。”

一句話落,他似乎不想再聽姜家人多說分毫一般,角一揚,他輕飄飄地喊。

“一。”

“不可能。”

是姜帝師恨鐵不鋼地看了一眼姜溯,當先開口。

“二。”

容祁置若罔聞,那刀尖抵在間,似乎下一秒就要送進去。

姜溯眼神已有些泛紅,死死地盯著容祁,但還未說話。

“三。”

最后一個數落,容祁耐心頓失,手一擺,暗衛握著刀就刺了下去。

“且慢。”

姜溯幾乎是和他這句話一同說出,聲音極大,又帶著音,像是怕容祁反悔一般。

暗衛的刀停住,姜溯還沒來得及說話,姜帝師一掌就扇了過去。

“糊涂。”

姜溯來之后還沒和姜帝師說明況,是以姜帝師也仍然以為人還在他們手里,此時聽了這話自然不答應。

芷音不行,還有姜淺,還有姜箏,還有你姜府藏在外面的一眾眷,本王會挨個殺,直到見著人為止。”

姜帝師瞳孔一

容祁何時把他們藏在外面的眷抓到了手里?

但猶豫也只片刻,姜帝師咬咬牙,“我隨你殺。”

兒沒了還有兒子,他登基后什麼榮華富貴沒有,還能短缺了這幾個眷?

這四個字,頓時讓容祁剛低下來的頭又抬起,銳利冷然的眼中像覆了一層雪意一樣,他剛要說話,風灌過來,他玉容上瑩白之更明顯,手抵在邊咳嗽了兩聲。

“王爺。”

那大臣猶不放心,上前兩步想要扶住他,容祁卻把他推開。

但就這樣一個作,推搡間,容祁踉蹌了一下,又忽然像是有心靈應一般,他鬼使神差地朝后看去。

在一個偏僻的角落,看見了一張悉的臉。

并未傷,一杉也如他今夜離開時一樣,不見什麼狼狽,手中握著一把弓,屏息站在那。

他眼神一頓,接著眼中寒意散了一半,又怕引著姜家人懷疑,他只看了一眼又收回視線。

而晏青扶站在他后,卻看懂了他一句話的語。

“弓箭,我信你。”

手中的弓只是來時帶著防的,但容祁短短一句話,卻已懂了他要做什麼。

四周早有潛伏的暗衛,盯著姜帝師手中的新帝,只要姜帝師松手,就能把新帝安好地帶出來。

容祁是要用手中的這張弓,殺姜帝師。

手一莫名地生出幾分道不明的緒。

的弓箭是容祁一手教出來的,是六藝里學的最好的。

可如今對面要殺的,是挾持新帝的

人。

但凡這箭偏了一寸,新帝都可能喪命于箭下,或者引的姜家惱怒,不管不顧殺了容瑾。

聽懂容祁語的一剎那,晏青扶幾乎是下意識地搖頭。

擔不起失敗的后果。

可又轉念一想,如今所有的人都現在人前,姜帝師手中拿著容瑾,是桎梏,讓容祁限。

此時是拖著,城外有他們的大軍,可也有姜家的援軍。

若不在此時速戰速決,多等一會,新帝就多一分危險,也多了一分的不確定。

低下頭猶豫地看了一眼弓箭,幾乎是著手將箭矢搭好,可只抬起了片刻,一看到容瑾幾乎整個人擋在姜帝師前,頓時又失了力氣。

不,不行。

握著弓箭,連蔥白的指尖都握到泛白,明明此時盛夏,卻打了個寒

這風險太大了。

“小九。”

悉的聲音響在耳側,睜大了眼睛抬頭去看,卻沒見容祁回頭,四周也正常無比,像是沒人聽見這句話一樣。

是傳音

可以容祁的武功,何以只傳了這一句就不再說了?

“王爺小心。”

而陣前,容祁只傳音和說了一句話,頓時力又散了一些,一時撐不住上的傷,他踉蹌了一下。

而姜帝師也在此時注意到他的不對勁,電火石間,他已經猜到容祁在城外了傷。

頓時更為猖狂。

“我給王爺一盞茶的時間考慮,要不要新帝的生死。”

一盞茶。

晏青扶眼中頓時更為掙扎。

但又似乎因為容祁方才那一句小九,又生出了一些勇氣。

,小九。

這是他們之間,亦師徒亦友人,最親的,旁人都不知道的稱呼。

亦承載了那一年,他對全部的教導。

“也罷,我也給王爺三個數的時間就足夠了。”

轉眼之間,姜帝師已經變了想法。

他們城外的援軍也用不了多久就會到,他亦沒什麼可怕容祁的。

“搭箭。”

往昔和如今傳音的這句又落到一,似乎是知道的猶豫和掙扎,容祁再一次傳音。

幾乎下意識的,搭好了手中的弓箭。

一如那一年教過的一般,縱然五年沒再用弓,連作都不差。

“二。”

姜帝師的聲音似乎穿過人群灌到耳邊,握著弓箭的手一,另一道聲音接著而來。

“扣弦。”

手下也跟隨著用勁,箭正對著姜帝師和新帝容瑾。

是出了一點偏差,就能扭轉局勢的時候。

怕嗎?

當然怕。

可傳音的那道聲音又似乎時時刻刻在提醒

是容祁親自教出來的騎,連他都信豈會這人失

“三。”

第三個數響起,的弓已拉滿,沒再等容祁這句話落下,手中的箭如一道流星一般,劃過一個漂亮的弧度,飛速穿過人群朝姜帝師刺去。

銀芒破空。

在姜帝師揮手的剎那,箭矢到了近前,正中他眉心。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死不瞑目地倒了下去。

容瑾只見著那一道芒刺空落在眼前,接著失去了控制,暗衛抓準時機,將他從姜家陣前帶了出去。

“凡姜家一脈,留活口下天牢,其余所有不降者,通通斬殺,手。”

冷然威厲的聲音響在人群里,頓時偌大的前殿作一團。

兵士如蜂擁一團,抱頭投降的,拔劍斬殺的,混著尖聲和刀劍刺的聲音,撕開了這場混戰的最后一角。

而晏青扶松了弓,像是力一般順著墻了下去。

本就剛過了筋散的藥效,又因為這一場事耗盡了力,此時乍然松手,便只能倚著墻氣。

朦朧微里,天邊第一道太升起,瞇著眼看見容祁逆著人群,眼神注視著一路奔到了跟前。

悉的清香環繞,還未有所作,已被人攬進了懷里。

“小九。”

容祁的力氣極大,像是要把整個人扣進骨里一般,聲音帶著幾不可見的意。

他將晏青扶的頭埋在脖頸意,順著的背說。

“沒事了。”

在容祁懷里終于放松了全部的神經,蔥白的手攥到發白,眼眶里的熱意像是控制不住一般涌上來。

“八皇叔。”

“別怕。”

他亦有些眼眶微紅,許是失而復得,許是因為剛才驚心魄的一場。

便抱著人又喊了一句。

“容祁。”

“嗯,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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