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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過去住在這里時,衛覦給的習慣。

奇怪得很,簪纓在見不到小舅舅的時候,滿心恐慌,唯恐自己害了他,唯恐再也見不到他。可一旦見到那張風輕云淡的神容,那些恐怖與絕又消彌無蹤了,就只想和他耍賴皮。

大抵因著,他的目有種金石篤沉的力量,習慣主掌殺伐,不勞旁人憐憫。

就是這樣的人,在簪纓說完那句沒頭沒腦的話后,將一直背在后的手出來。

掌心上赫然是一盞掛水珠的雪白冰酪。

簪纓瞬間睜大眼睛。

小舅舅再神,怎麼可能提前想到會說這種無理之言,好變出這個來滿足

一時將難為也忘了,遲疑一下,手去夠。衛覦手臂往回輕,“琉璃盞涼,就這麼吃。”

簪纓無聲眨掉眼睫上的水氣,就著他的手舀起頂頭的櫻桃,艾艾送到他邊。

階臺下一直不敢嘖聲的杜掌柜與徐軍師對視一眼,無聲退得更遠了些。

作為兩個知曉的老家伙,他們看見這一幕的心就如同吞下了兩斤拌糖的酸角,說不清是何滋味。

杜掌柜原本僅為衛覦的而擔憂,此刻卻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什麼:仿佛小娘子只有在大司馬面前,才會流出恃寵生的小娘模樣;大司馬也只有在小娘子面前,才宛如一個神氣生年郎……

而徐寔閉了閉眼,反復默念葛清營告誡過的那四個字:不可,不可

階臺朱闌邊,簪纓舉著那粒櫻桃,終于仰頭好好地正視衛覦,烏眸水亮,一字一字說:“上一回我欠你的。”

衛覦一頓,俯叼走那粒櫻桃,“不欠了。”

不,是欠的。

“不許哭。”

“……沒有,才沒哭呢。”

第82章

《討庾檄文》昭告天下幾日后, 廢太子的詔書隨即下達。朝野震

李景煥因對君父乖逆不恭,德容有瑕而見黜,丞相王逍上諫, “二皇子李星烺長蹈自然, 玄靜守真,可立為太子。”

皇帝從之。

而后, 又晉升了太子生母蕭氏為皇貴妃,賜印綬, 暫攝六宮庶務。

至于力挫北朝得勝而還的大司馬,皇帝更是大封特封,先是遷衛覦為相國司馬、車騎大將軍,都督徐州兗州諸軍事, 開大司馬府,置祭酒四人,帳下司馬、騎、大車、鼓吹等例加一等。

這道新鮮出爐的晉封旨意,還沒等過熱乎勁,李豫又力排眾議,加封大司馬竟陵王爵頭銜!

衛覦由此為南朝唯一一個異姓王爵,儀仗等同宗氏同姓嗣王。增食邑三千六百五十戶,賜金輅之車, 兗冕之服, 假黃鉞。

黃鉞乃帝王所用, 君王授權節鉞,是權焰最頂炙的大臣才能有的殊榮,也代表著替皇帝行使征伐予奪的權力。

然而那不可一世的大司馬——或說是新封的竟陵王, 面都沒在朝會上, 接旨后也未進宮謝恩, 忙于整頓兵馬,擇日離京出任。

另一邊的簪纓也忙著利用離開建康前的最后一段時日,理剩下的事宜。

先約見徽郡王夫婦,與他們說明此事,又好說歹說哄住了舍不得的郗娘娘,親手制了十幾個郗太妃用慣的香料荷包,邊的嬤嬤。

“倘若太妃娘娘再發病糊涂不認人時,便取一只安老人家,庶幾可以安平。”簪纓代。

至于這烏巷里兩幢相連的府宅,他們祖孫幾人想住便繼續住著,若要搬回郡王府,也隨他們方便。

結果郗太妃在這里住得習慣,不愿搬走,老小孩兒似的說要給的小娘子看屋子,等回來。

李容芝夫婦自然聽從,對簪纓激不盡。

再者,便是與京中的朋友們餞行作別了。

譬如王三娘與謝二娘,又如那喜觀斗鴨吃荔枝的顧家夫人。

們聽說簪纓打算離京后的反應各不相同。

的王三娘聽說以后,不舍了許久,叮囑簪纓在外食應時,千萬照顧好自己。而生爽利的謝既漾蹙眉沉默一陣,力勸簪纓留下,說依著簪纓而今建立起的聲,不會再有人對不利,留在建康必可有一番天地。

無奈易儲事定,簪纓的心思便不在這里了,唯有婉謝。

白氏則直白得多,愁眉苦臉道:“怎麼決定得如此突然呢,今后可再沒小娘子這般合我心意的玩伴了……”

簪纓妙目輕睞:“你家顧府君,大抵早盼著我這禍害離你遠些了。”

玩笑了一句,又道:“這也無妨,之前聽夫人提起過,夫人母家在嶺南經營果貿,如若方便的話,夫人可寄一封家書回去,將來我們唐氏也許前往造訪。”

“如此甚好!”

白氏轉憂為喜地一拍手,“小娘子出京遠游,正可到我家鄉去玩一玩,我一定讓家里好好招待你!”

白氏天真,只以為簪纓請聯絡關系是為了方便。

實際上,簪纓暫無親赴嶺南的打算,只因通往西域的商船,多自嶺、廣兩地的渡舶口出發,唐氏的生意做得再大,在嶺南地區涉獵得卻不多。

俗話說強龍不地頭蛇,所以想,若有當地大商戶從中搭手,唐氏遣船出海便會多出許多便利與保障。

當年的阿母便是在出海時遇難,所以簪纓會派牢靠的掌舵與船伙計,沿海路探索西域之路,自己卻對此有種天然的恐懼,不會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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