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在神山，在梧桐院。
鹿之綾回了帝江庭，不能去看孩子，看了，怕自己的腦海裏多出難以磨滅的畫麵。
好幾個月沒回帝江庭，玻璃門在麵前應打開，鹿之綾站在門口往裏邊去。
還是當初布置的那個樣子。
空無一人。
空空，但桌上的瓶子裏著鮮花，角落的盆栽也沒死，並不冰冷。
鹿之綾往裏走去，四下環顧著，這個地方也住不上幾天了。
大哥的托車還擺在廳裏，要是薄妄主讓走的話，應該能把車和佛珠手串帶走吧？
往長桌的方向走去，上麵還鋪著大量的習字字帖，薄妄寫過的字帖壘得很高。
從一開始僵筆跡到如今的自一脈。
書架上還掛著寫的那幅“銜膽棲冰、來日方長”的字。
後傳來開門的聲響，回頭。
著一灰大的薄妄從外麵大步往裏走來，深邃的視線落在的上，眉頭擰起，“怎麽不說一聲就出院了？”
“知道你在忙，就沒打擾你。”
鹿之綾微笑著迎上去，挽住他的手臂，一陣若有似無的香味落進的鼻尖。
不是他上一貫的木質香，也不是佛珠的沉香味。
是人的香水氣味。
笑容在的角凝了一瞬，很快恢複，雙眸清亮地看向他。
薄妄低眸看一眼，任由摟著自己，往南邊臺的方向走去，道，“那怎麽不回神山？”
“聽說好多人來梧桐院看寶寶，我不想待在那麽吵的環境裏。”
鹿之綾早就想好了理由。
薄妄沒有懷疑，手下大，隨手扔在椅子上，牽著往前走，“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鹿之綾跟著他走到臺上，第一眼，又見了清江。
清江的南麵，一棟棟高低不同的房子仿佛陷在濃烈的霧氣裏，朦朧，不怎麽看得清。
收回視線，安靜地站在那裏，等著薄妄同攤牌，同說出他最後的決斷。
薄妄看，角勾了勾，“站著幹什麽，坐下。”
他抬起手，著的肩膀在躺椅上坐下來，他則往旁邊的圓桌邊坐下來，修長的雙往前舒展，管上的膝蓋。
“你要說什麽？”
鹿之綾抬起臉看向他，聲音輕。
薄妄右臂上的繃帶拆了，但還是不能太活，他用左手拿出一張折好的紙，打開遞給。
鹿之綾接過來，就看到紙上是一些漂亮、張狂、肆意的鋼筆字。
“過幾天就是滿月宴，在這之前要把你兒子的名字定下來。”
薄妄的聲音低沉磁，“薄家這一代名字從水，不過姓氏已經有水，名字就不用那麽拘泥，取了幾個字讓我們挑，我懶得看，你挑吧。”
“……”
鹿之綾完全沒想到薄妄要說的事就是這個，一時間愣在那裏。
看向手中的紙，是取的名字麽？這明明是他的字跡。
薄明禮。
薄驍。
薄星鴻。
到這裏都是正常大氣的男孩名，像會取的名字，後麵畫風就有點走偏——
薄歸棲。
薄之野。
薄深時。
鹿之綾豎起手中的紙張，有些疑地指著下麵三個名字，“這三個是取的嗎？薄歸棲有你以前的名，薄之野又含了我的名……”
在K國，取名都是盡量避免和父母用一樣的名，老一輩人都知道。
薄妄坐在那裏，目灼灼地盯著，薄抿著，沒有說話，一副你自己想的神。
“……”
鹿之綾被他看得微怔，忽然神經震了一下。
薄深時，樹深時見鹿。
薄之野，鹿鳴呦呦，食野之萍。
薄歸棲，歸於薄棲，歸來有期有棲。
的目了，有些不準自己猜的對不對，定定地迎向他的視線，想從他漆黑如墨的眼中看出些什麽。
薄妄卻了的耳朵，道，“你慢慢挑，我去衝個澡。”
說完，他起離開，讓猜不。
“……”
鹿之綾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有些恍然，真是想的那個意思麽？
這是，他取的名字？
沒什麽太大的寓意，隻是名字裏都是的存在。
看著手中的紙張，忽然覺得手上了很沉的分量，他既然這麽費心地取兒子的名字，那上的香水味又是怎麽回事……
手機鈴聲忽然從裏邊傳來，打斷的思慮。
鹿之綾站起來往裏走去，薄妄已經去洗澡了，手機鈴聲是從他大口袋裏傳來的。
走過去，將手機拿出來看了一眼，是季競打來的電話。
鹿之綾沒接，隻抱起他的大平，準備掛起來，電話掛斷，有信息跳進來。
並沒有看的意思，手機沒解鎖，可信息容還是亮了起來，一條一條跳進的眼裏——
【季競：妄哥，用的怎麽樣？氣質是沒法和嫂子比，但材也不差了。】
【季競：名醫我還在找，但妄哥你真的要接一下現實，別太魔障，這就是個難治的病，能保命活著就不錯了。】
【季競：我知道你寵嫂子，也放不下，也確實很好，那就不放，寵歸寵，歸，就算有一天嫂子知道，我相信也能理解，畢竟給不了你那麽多，隻能退兩步，總不能要一個氣方剛的男人守活寡吧？】
“……”
寵歸寵，歸。
原來如此。
鹿之綾終於明白了，寶寶的那三個名字和薄妄上的香水味在男人眼裏並不衝突。
薄妄沒打算斷舍離，他是打算就這麽含糊地過下去。
甚至，這是釋放的一種好意、意。
是想得太天真。
一時之間，鹿之綾說不上自己是個什麽心，季競的信息讓有點像吞了隻蟲子，可這個謊言是撒下去的，有什麽樣的結果也必須自己承，怪不了別人。
將手機放回大口袋裏，然後將大掛起來。
薄妄出來的時候，鹿之綾又站回了臺，靠在玻璃護欄上，沉默地向南邊的方向。
霧氣散去，江南一隅的麵貌漸漸在眼裏出現。
清江，江南。
忍不住手去，忽然，手被人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