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看守所出來,蕭既給戎黎打了通電話。
“那些畜生是你丟進去的?”
這兩天,王邱生之前的“合作伙伴”們陸陸續續都進了監獄,因為各式各樣的罪名。
“不然呢?”
這口氣,輕飄飄的,有點淡,有點狂。
蕭既戴著口罩,低著頭,踩著地上的影子:“我也不是徐檀兮的恩人,為什麼還幫我?”
“就當行善了。”
蕭既明知故問:“你是善人嗎?”
“我不是。”不過他說,“我朋友是。”
徐檀兮不喜歡人間疾苦。
那他行善積德好了。
“我想見徐檀兮一面。”
戎黎覺得他有點得寸進尺了,回了一個字:“滾。”
電話掛了。
蕭既看著手機笑了,他仰起頭,看著頂上的日頭,眼睛被刺紅了:太啊太,多暖暖那個孩子,真的很好很好。
今天的天是個好天,不適合悲春憫秋。
但李大彬忍不住啊。
“哎!”
他嘆氣:“陳微箐這種的,得判多年?”
王剛在看案子資料:“蕭既跟律師說會出庭作證,王邱生也算死有余辜,雖然法理不容,但還有理在,法應該會輕判。”
故意殺人罪,再怎麼輕判也要十多年吧。
李大彬吃了一口菠蘿包:“哎!”
唐曉鐘回來了:“王隊,查到破綻了,崔鶴撒了謊,他的不在場證明是假的。”
姚勇金那個案子,嫌疑人鎖定了崔鶴,他是姚勇金的賭友。
王剛說:“大彬,你和曉鐘一起,去把他請來。”
李大彬沒時間悲春憫秋了:“好嘞。”
蕭既退出了《風聲》劇組,祁栽找了跟他合作過幾次的男演員來救場。
今天片場的氛圍有點不太對。
楊蘭懷疑自己眼花了,好像看見導演眼睛紅了。
“你舅怎麼了?”問洪端端。
洪端端坐在凳子上,裹著一件不是巨星穿不出覺的軍大,手里抱著新買的名牌包,耷拉著腦袋,沒打采:“今天是我舅媽生日。”
“你舅媽不是……”去世了嗎?
洪端端嗯了聲:“我舅媽走了二十多年了,我舅每年都給過生日。”
祁導也是個癡人啊。
楊蘭看眼睛也有點紅:“你又怎麼了?”
很難過的樣子,很沒有盼頭的樣子:“蕭既不演湘生了。”
楊蘭安:“他是去治病了,你看開點。”
洪端端吸了吸鼻子,看不開,昨天買了十幾個包包都開心不起來。
得再買十幾個。
還沒開始拍,祁栽尋了個沒人的地方蹲著,把錢包打開,看著亡妻的照片,抹了一把眼睛。
后,一個“球”在慢慢靠近:“爺爺。”
是放了寒假的戎關關。
祁栽扭頭瞥了一眼:“走開。”
戎關關穿著熒綠的襖子,戴著米黃的手套和帽子,小步小步地挪過去:“爺爺,你哭了嗎?”
哭什麼哭!
大男人才不會哭!
小娃才哭!
祁栽兇:“沒有!”
戎關關用手套捂著臉,不讓冷風吹到:“你為什麼哭啊?”
好煩!
“我沒哭!”
戎關關蹲過去,歪著頭看:“可是你流眼淚了。”
祁栽抹了一把臉,紅著眼睛瞪人:“不是眼淚,是下雨了。”
“哦。”戎關關把手套摘了,在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張衛生紙,“給你,雨水。”
“……”
“爺爺你快點,我手要凍僵了。”
“……”
看在白白的手的份上,祁栽勉為其難地收了他的衛生紙,團,了眼角的“雨水”,完抱住鼻子,正要擤鼻涕——
這紙不太對:“你是不是過鼻涕?”
“額……”戎關關想了一下,“嗯。”
“……”
眼睛好像被鼻涕糊住了。
祁栽用袖子了一把,要跳腳:“你是誰家的?!”
戎關關把黃鴨子手套戴上:“徐檀兮家的。”黃鴨子往上面一指,“喏,那是我嫂嫂。”
祁栽順著看過去。
孩子站在不遠的臺階上面,像是在打電話,大里面穿的是旗袍,領口的盤扣是紅瑪瑙,頭發披散著,在右耳邊別了一只絳紅的發卡,風吹著,發梢擺,半指長的耳環也輕輕地晃。
站在那里,亭亭玉立,對祁栽點了點頭。
祁栽看了看徐檀兮,又看了看錢包里亡妻的照片,眼睛一酸:“要是我兒還在,也這麼大了,嗚嗚嗚……”
戎關關站起來,走到祁栽后面,拍拍他后背,安:“不哭哦。”
祁栽背過去,不讓人看:“嗚嗚嗚……”
徐檀兮正在和王剛通電話。
“崔鶴已經招了,他在賭場看到了姚勇金的手表,見財起意之后室殺人。他的口供和法醫那邊完全吻合,而且我們在他家里找到了兇,應該錯不了,他就是兇手。”
徐檀兮問道:“手表在他那里嗎?”
“不在,他說輸掉了,問他輸給了誰,說不記得。”案子是破了,王剛還是有點拿不準,總覺得那里不對,“我們也查過了,他跟姚勇金并沒有私仇,殺人機也只能是錢。”
“姚勇金的室友呢?”
“還沒找到,現在確認不了手表到底是萬某的,還是姚勇金的。”
目前也確定不了跟徐家車禍有關的是萬某還是姚勇金,如果有關,當中又有什麼關系。
線索都是斷的。
王剛頭疼:“有消息我再通知你,兇手是找到了,不過疑點還有很多。”
“麻煩您了。”
“不客氣。”
通話結束后,徐檀兮走下臺階。
戎關關飛奔過去:“徐姐姐你打完電話了?”
“嗯。”徐檀兮把他歪掉的帽子扶好,“剛剛和你說話的那個伯伯呢?”
“不是爺爺嗎?”
徐檀兮牽著他往片場那邊走:“你和徐姐姐是同輩,要伯伯。”
戎關關苦惱:“可是我已經爺爺了。”
“沒有關系,下次再伯伯。”
“好。”戎關關第一次來影視城,蹦蹦跳跳很高興,“那個伯伯他拍戲去了。”
“哥哥呢?”
“哥哥和一個哥哥走了。”
祁栽正在導戲。
他心不好,他一心不好,就很暴躁,一暴躁,就喜歡罵人。
“卡!”
祁栽把劇本往桌上一摔。
男三的右眼皮開始跳了。
拍的是遠景,隔了十幾米,祁栽拿著喇叭:“你演的什麼鬼?”
男三是個演技不夠流量來湊的小鮮,不敢吭聲,老實挨罵。
祁導的,孔雀的膽,巨毒。
“你是來竊聽的,不是來東西。”
“你知道你演得像什麼嗎?像第一次做賊的小,慫里慫氣。”
“你沒上過表演課?學的東西都變屎拉出來了?”
“你怎麼不去表演拉屎!”
男三:“……”他要是不堅強,可能都哭出來了。
大家都看出來了,導演心不好,能把頭埋到土里就埋土里,不要吭聲,機關槍在頭頂,免得撞槍口。
“重來!”
場務打扮,重來。
男三挨了罵,更慌了,本來演技就不好,這下更災難了,沒到半分鐘,祁栽又停了。
“你手抖什麼?帕金森啊?”
“他那妝誰化的?”
“刷墻嗎?涂那麼厚。”
“我說多遍了,有偶像包袱就別來演我的戲。”
“還不去洗臉!”
男三趕去洗臉,化妝師趕給其他演員重化,整個片場兵荒馬。
片場旁邊,搭了個臨時的休息室,休息室里沒別人,一左一右,戎黎和江醒各站一頭。
江醒問:“你跟棠是什麼關系?”
他穿戲服,一軍裝。
片場攝影機多,戎黎不想暴臉,戴著口罩,衛帽子扣在鴨舌帽外面:“人關系。”
江醒詫異的:“什麼時候搞到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