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見靜安錦舒還以為是自己問的這個問題及到對方底線了，正想換個話題就聞對方道：“心之所向，皆所想，皆所要。”
安錦舒啞然，這是顧卿辰的作風，遙想上一世他登基當夜誅斬百家，把朝中與蠻夷有勾結之員連拔起，雖然此舉替他找來了數不盡的流言蜚語，可震懾效果卻是出了奇的好。
當時的被關在大牢之中都可耳聞其事跡，可想他所作所為靜有多大。
顧卿辰向來是個有主意的，他從頭至尾都知曉自己想要什麼，他清醒的可怕。
安錦舒猛一瞬間突然意識到，有沒有可能想做什麼，甚至已經做過的事對方其實了然于心，然后陪著演戲呢？
這個問題安錦舒以前也曾想過，只是那會子覺得顧卿辰不會無聊到或者說有力陪著演戲，畢竟當初的他那樣憎惡，那樣憎惡安家。
可如今瞧來他顯然是知曉的，既然知曉還陪著演戲？安錦舒心頭一笑，越發看不明白他了。
“阿弟。”安錦舒出一抹明笑意：“我們冰釋前嫌吧。”
屋外似乎起風了，刮得檐下掛著件叮啷作響，涼意順著安錦舒的腳底往上鉆，下意識的把并了些，兩手十指相扣置于膝間煎熬等著顧卿辰的回應。
不知曉顧卿辰是否能聽懂話中的意思，他那般聰明許是能懂得吧，那他是否又能與革除過去種種真心以待呢？
“我其實一直想問問你在邊塞時的生活，可又怕及你的痛，這麼長時間一直不曾問過，阿弟可愿意與我說說？”
回應安錦舒依舊是良久的沉默，若不是耳邊時有時無的清淺呼吸聲安錦舒都會以為對方已經走了，自己在自言自語呢。
又等了一會見人依舊不說話，安錦舒便覺時間實在難熬，準備結束了話題找個別的時機在問問，可還不等出聲，耳邊響起顧卿辰一如以往清冷聲音。
“我自小未見過我生母，由我養父養母養長大。”
他的聲音很平緩，聽不出來半點起伏，似在陳述一件別人的事。
安錦舒趕屏息側耳聆聽，能顧卿辰說這些事給聽先不說事是否有價值，能他吐心聲本就是一件難得的事。
“邊塞條件凄苦，家中條件更甚，自我記事以來家中便總是斷糧，日日難以果腹。”
顧卿辰說到此側眸看了一眼正認真聽著的，見睜著大眼睛一副極為興趣的模樣他薄輕抿別開視線繼續道：“家中還有一個妹妹，比我小一歲，年紀雖小可子卻懂事的人心疼。”
當他說起妹妹二字時安錦舒明顯覺到他的語氣變了，沒有波瀾的語氣有了些愉悅。
安錦舒知曉這個人，顧卿辰的小妹，上輩子活在顧卿辰口中的。
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當他提起這個人時語氣都帶著難以掩蓋得歡愉，這個人在他的心中想必就如在自己兄長心目中的地位，一位哥哥對妹妹深沉的。
但是安錦舒同時也知曉，顧卿辰口中的這位妹妹已經不在人世了，死在了邊塞上，死在了蠻夷人的手中。
四周溫度似乎降了些，只那一瞬間便安錦舒有些泛冷，胳膊打了個冷戰，有些奇怪為什麼這溫度一下子降這麼多：“嘶，好冷。”
話落上披上來一件裳，著淡淡的熱與一點點氣，安錦舒不由自主手拉住，不用多想便也知曉這裳是顧卿辰的。
“我沒事。”安錦舒說著就要取下裳還給他：“我還有被子呢，我披著被子一樣的。”
手被按住，依然是淡淡的涼：“穿著吧。”
他的語氣也不似在與商量，容不得安錦舒反駁。
安錦舒只得乖乖的披著裳，但還是怕他涼著又道：“不如阿弟把被子披上？”
邊人沒有靜，安錦舒咬咬，好吧，不披就不披唄做什麼不說話啊。
“阿姐還想聽嗎？”
“想。”安錦舒想也沒想就答道：“我想了解關于阿弟的一切。”
“為什麼？”顧卿辰眼神晦暗的盯著。
安錦舒想了想笑道：“阿弟還記得那日江上小舟嗎？”
顧卿辰眼中亮閃了閃：“記得。”
“那日我問阿弟小舟會飄去哪里，阿弟還記得是如何回答我的嗎？”安錦舒笑了。
顧卿辰自是記得。
“阿姐想去哪里，它便會飄向哪里。”
“阿姐想去哪里，它便會飄向哪里。”
........
異口同聲的二人都詭異的沉默了。
“沒曾想阿弟還記得。”
他能記得倒是出乎安錦舒的意料，能記得是因為顧卿辰當時的這句話真的給了很大的。
在那樣一個傍晚，伴隨著夕晚風，在向往青山綠水，逍遙自在，對未來充滿迷茫且未知時，他這樣與說，他沒有左右的決定，也沒有給道明方向，只告訴只要想去，那想去的地方便是歸途。
安錦舒輕輕笑出了聲，但不知道，此刻的眼中是有星辰的，在閃耀。
顧卿辰著那抹星辰了手中的長劍，他總是對這這世間人世間事到厭惡與厭煩。
人心丑陋虛偽至極，權衡利弊有幾人能真心相付？
養他十幾載的父母最后告知他他不過是撿來的，他敬佩的大將軍手刃了最疼惜他的人，他的生母為護他死于仇家毒殺，而他的生父在十幾載后才假惺惺與他道父子深。
他以為他的一生注定如夢里預兆一般會遭人迫害，盡屈辱，縱然最后得到自己想要的也是滿污穢泥濘不堪。
可現實是所謂的屈辱沒有到來，一切看似沒變可又全變了，最大的變數便是邊坐著的人。
安錦舒——
他的好阿姐，沒有在鞭笞過他，沒有在強迫過他，待他極好，卻不含男之。
會與他保持距離，會下意識的刻意躲避他，溫的目再也不會落在自己上，的眼看向了另一個人。
這本是他夢寐以求的，可如今他卻只想多看他兩眼。
這人吶是不是都是這般？未得想擁之，得之又棄之。
夢里最后他到底做了什麼？顧卿辰從沒有哪一刻有如此強烈的，想知曉夢中他與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