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國公府的喪席散時已是酉正二刻,天已暗,風里裹挾著寒氣。
盛國公府的白綢緞被風吹得揚起,安錦舒由紅鯉與阿梨二人攙扶著上了馬車。
曲氏與安老太太隨其后,等馬車將要離開時,外面卻傳來爹的聲音:“盛侄兒要找煙煙?”
盛懷安的聲音隨著冷風吹進馬車之:“勞煩安伯伯替我喚煙煙妹妹一聲,白日繁忙有些話未來得及與說。”
“行.....”
安錦舒只聽他爹應下,然后馬車竹簾自外撈開,冷風灌進馬車安錦舒不自覺的攏了一下裳。
似是瞧見得作他趕把竹簾放下,隔著竹簾對說道:“煙煙,懷安那孩子要見你,你如何說?”
安錦舒的手被拉住,是祖母。
“去吧,懷安那孩子今日定是傷心,你且安安去。”
曲氏也輕聲道:“去吧,外面冷,快去快回。”
安錦舒輕點了點頭:“那我去去便回,紅鯉扶我下去。”
紅鯉趕攙扶住安錦舒的手提醒下馬車要慢些。
下了馬車,寒風冷冽,安錦舒一手拉著披風一手拉著紅鯉往前走著,知曉盛懷安現在一定頂著冷風站在得前方等著。
“小姐。”紅鯉出聲:“再往前幾步就是盛公子站的位置。”
“我知曉了,你在這里等我。”安錦舒松開的手索著往前走了三步然后停下,朝著黑暗中詢問:“懷安哥哥,你在嗎?”
“我在。”隨著對方聲音響起,安錦舒聞到一獨屬于盛懷安的香氣,那是像雨后竹林竹子散發出的清香,似他這個人一般清潤而高潔。
聽見他的聲音安錦舒微微淺笑:“懷安哥哥府中事宜忙完了嗎?”
“煙煙。”盛懷安的聲音沒了往日的輕松。
安錦舒也自是聽出了他語氣的變化,第一次在盛懷安的聲音中聽出了沉痛之。
“懷安哥哥?你怎麼了?”安錦舒有些擔心:“出什麼事了嗎?”
盛懷安看著那略顯焦急的面容視線的如一池春水,他出手去,只需要再往前一點點就能到的臉頰,可就那麼一點點距離盛懷安的手卻怎麼也無法再往前半點。
一縷風吹過,的發順著風纏繞上他的指尖,然后在調皮的從指尖溜走。
盛懷安勾起一抹笑來,看來老天都知曉他不敢,風幫他一把。
的發纏繞過他的指尖,那便也算過的臉頰了吧。
盛懷安把手藏于袖中,背于后,好像這般便能藏住他的心思,能留住剛才那片刻“旖旎”。
“煙煙,三年......你能等我三年嗎?”
他的這番話說的小心又卑微,語氣之中的輕難以掩蓋。
安錦舒聽見他這般說放下心來,還以為是有什麼事呢,原來是怕三年孝期悔婚啊。
那他真的是想多了,先不說并沒有嫁人的打算,有這個婚約傍至不用擔心別人盯上,這對來說是天大的好事啊。
何況與盛懷安的婚事經過今天一事已是人盡皆知,若是單單就因這等小事就悔婚那什麼人了。
“懷安哥哥不用擔心,你我二人的婚事我自會等懷安哥哥孝期結束再行定奪。”
看竟這般回答他的話盛懷安便知又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他想解釋,可他怕說出來后對方不同意,卻更怕對方同意。
他如今能承諾煙煙什麼呢?能給什麼呢?
他當初說過,要一世榮,如果明日他無法自宮中全而退,那豈不是害了一生。
況且還有那人說的那件事,如今就像一刺扎在他心中,他備煎熬。
如果那人說的是真的,那煙煙便是救盛家的良藥,他畢生所追求不就是如此嗎?
破了盛家世襲的“詛咒”解了這盛家痛不生的寒癥,救盛家親人于水火。
可偏偏是煙煙,為什麼偏偏是。
他若為了一己私念留在邊,那他又是否能保護護,摒棄這盛家“詛咒”一事,把放在首位呢?
盛懷安知道,就是因為心中有了邪念,所以他才搖了那顆真心,既然如此,他更是不能如今就表明心意。
他需要時間,需要時間去驗證他的心。
所以這個回答,算是當下對他二人最好的結果。
“如果有一天,我騙了煙煙妹妹,煙煙妹妹能原諒我嗎?”
臨別時盛懷安突然問道。
安錦舒想也未想道:“能。”
盛懷安不解,許是沒想明白為何會原諒一個欺騙過自己的人。
“為什麼?”
安錦舒低下頭來想了想,然后朝之盈盈一笑:“這是一個,等以后有機會了我親自告訴懷安哥哥。”
盛懷安瞧著狡黠的笑臉怔了片刻,然后隨著一同笑了:“好,我等以后煙煙親口告訴我。”
“懷安哥哥明日要進宮面圣嗎?”
“煙煙妹妹怎麼知道?”
安錦舒小聲嬉笑道:“懷安哥哥難道忘了我兄長與你一同下的江南。”
盛懷安恍然大悟:“倒是忘了這一茬。”
“懷安哥哥可想好應對之法了?”
江南治水是重任,未及時進宮復命是抗旨不遵,這一趟進宮盛懷安與自家兄長都不會太好過。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會有法子的。”
盛懷安明白他們這一趟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他們如此大膽,若是輕易饒恕定會引來其他朝臣不滿,只有嚴加懲戒才能威懾朝綱。
“懷安哥哥。”安錦舒想到什麼突然喚他:“明日進宮面圣你莫要說是為救我而去,你定要說是為救我阿弟。”
“為何?”
安錦舒顧不得給他解釋那麼多,只他答應。
盛懷安略顯奇怪,可見安錦舒神嚴肅便點頭應了下來。
“好。”
聽他應下安錦舒這才轉:“懷安哥哥早些歇息,明日還有一場仗要打,可得好好養蓄銳才是。”
盛懷安與道別:“煙煙妹妹也早些歇息。”
“嗯......”
馬車漸漸走遠,消失在暮中。
盛懷安迎著冷風佇立良久,久到渾冰涼,腳麻木,可那只過發的手卻還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