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律說完話，就一個字都不再說了，安安靜靜的。
安靜到，徐歲寧那邊能聽到，各種各樣七八糟的聲音，有哭聲，喊聲，聽的人心里沉重。
“陳律，你沒事吧？”徐歲寧有些擔憂的說。
那邊沉默一會兒，才開口說：“還好，第一時間想到了你，就想告訴你一聲。你好好休息吧，這邊我自己理。”
徐歲寧有些遲疑的說：“那邊是不是有人在鬧？”
“別擔心。”陳律又恢復了冷靜，道，“我能理好。不說了，院長來了。”
徐歲寧躺在床上，心里百集，陳律說，第一時間，想到了，不知道是不是，了能讓他生出傾訴的那一個。
盡管陳律很克制，但還是覺得出來，他覺得這個問題有些棘手。
片刻后，徐歲寧起了，去了車庫。
開車的一路，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悶的慌。
到醫院時，剛停好車，就看見謝希也從另一輛車上下來，此刻披頭散發，上還穿著睡，妝容更是半點沒有，依稀能看見幾條細紋。顯然出來得匆忙。
這跟徐歲寧平常見到的，著打扮致的謝希，太不相同了。
后者在看到徐歲寧的時候，也愣了愣，隨后勉強笑了笑：“阿律聯系你了？”
徐歲寧點點頭。
“好的，好。”謝希喃喃說，“他出任何事，也不會主聯系我。我每次都怕他自己一個人扛，把他自己給扛壞了，會找人就好的。”
謝希過來，是醫院通知的，聽到的那刻，就匆忙往這邊趕。
徐歲寧沉默著寬一般的拍了拍的背，說：“阿姨，我們進去吧。”
兩個人還沒有走到科室，就聽見里面辱罵聲傳來，“你這算什麼狗屁醫生？他們說你技水平好手功率高，我找了你。然后呢，這麼點手你都功不了，你就是個庸醫！你害死了我老婆，我老婆才這麼年輕，怎麼死的不是你？你該去死的！你就是個垃圾，不配從醫！”
“我要給我老婆報仇，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男人罵罵咧咧道。
徐歲寧走過去時，看見幾個保安正架著男人，男人邊還有好幾個家屬站著，雙方僵持一團。
看見陳律就在人堆前站著，被兩個同事護著，人太多，保安也看不過來，那個男人掙束縛，趁沒人注意，快步走上前，狠狠的扇了陳律一耳，然后揪著他的領，把他重重往墻上一推。
很用力，徐歲寧都能聽見沉重的聲響，也能看見陳律那一瞬間痛苦的表。
但他卻連一點還手的打算都沒有。
徐歲寧的表變得難看，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聽見旁的謝希歇斯底里的喊道：“不許我兒子！”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聲音呢？幾乎是用盡所有力氣在喊，聲音不潤，似乎被撕裂了一樣，很響，又瘋狂氣憤心疼，是全然不計后果的下意識的反應。
徐歲寧轉頭去看謝希時，整個人都在發抖，卻往人堆里沖，快步走到陳律邊，然后擋在他面前，看著那個男人，警告說：“不許我兒子！誰都不許我兒子！你要是再敢一下手，今天我就讓你的手留在這里！”
“就你？”男人上下打量兩眼。
謝希冷笑說：“就我，誰要是我兒子，那就是要我的命，你大可以試試，你不講道理，我自然可以用不講道理的辦法對付你。看看是你不講道理厲害，還是我能整死你。”
陳律的目閃了閃，他看了眼幾步之外的徐歲寧，跟對視了一眼。
目平靜，乍眼一看，似乎沒什麼緒波。
徐歲寧抿了下。
“喲，現在是還來威脅我們這種害者家屬了是麼？”男人面兇狠，“你信不信，我要是拿不到賠償，我就洗你們醫院，見一個醫護人員殺一個。”
然后在謝希還要說話時，把提到了后，說：“媽，別說話了。”
著氣，到底是順了陳律的意。
陳律面無表的看著面前態度惡劣的男人一會兒，卻低頭態度誠懇道：“貴夫人的離開，我也很抱歉，只不過沒有一項手，能做到萬無一失。逝者已登仙界，生者節哀順變。也希你能理解……”
那人一拳揮在陳律臉上：“理解你媽！狗屁理解，你給我去死我就理解你！”
陳律了角，繼續誠懇的說：“希你能理解，我們也不希出現這樣的結局。相信貴夫人會在天上注視著你。陪伴著你。一直都會在你邊。只是你看不到了。”
謝希看到這一幕，突然眼眶潤，眼淚大顆大顆砸下來。
的兒子，怎麼可以吃這種苦，怎麼可以造這種罪。
怎麼可以心譴責的同時被人傷害，還得以寬的態度，來對待傷害他的人。
陳律平時哪是這個樣子的？
只是怕驚擾到他，死死捂住，眼淚在大顆往下掉的同時，半點聲音都沒有發。
徐歲寧也快步跑了過來，看了眼陳律，他用眼神示意，往辦公室走。
勉強揚起個笑，安他。
然后便帶著謝希往辦公室走。
謝希在進到辦公室的那一刻，突然死死抱住徐歲寧，抖著聲音說：“寧寧，你知道的，我們家阿律啊……”
只是吐出幾個字，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我們家阿律啊，從小錦玉食，我便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吃什麼苦。
他學了一輩子救人的知識，我以為他在滿足自己的心里追求，卻沒想到，他的盡心盡力救人，原來也總是不被人諒解。
謝希咬著牙，對徐歲寧說：“我一定要整死那個人，我太恨了。”
徐歲寧只是抱著謝希。
也從來不知道，他原來也會出現這種況。
徐歲寧記得很久之前，他站在人堆里看醫鬧，神清冷，卻冷靜。
不知道是不是他早知道，自己也會有這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