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抹紅顏為誰瘦,為誰凝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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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兩日,前朝沒有傳來什麽震後宮的消息。

趙璦說,父皇送給那不思的“薄禮”,是兩個年輕貌的舞姬。那不思回去後,見到兩個娘,笑得合不攏,欣然接了這份厚禮。

他還說,父皇婉拒了金國所提的和親,那不思也不生氣,說此事並不急,請父皇多考慮幾日;還說之前他聽聞臨安山明水秀、風景如畫,是江南最的遊冶之地,他有幸出使宋國,自當在臨安遊覽一番,不枉此行。

於是,宋帝派了兩個員陪金國使臣遊覽臨安,城城外,吃喝玩樂,一玩就是五日,那些金人倒有點樂不思蜀了。

連著數日天氣霾、寒風呼嘯,這日忽然見晴,稀薄的日從高空灑下來,涼涼的,薄薄的,雖無暖意,卻也令人心頭明起來。

劉婕妤遣人來請我去的驚鴻殿賞花,說後苑的寒是珍貴的品種,開得正好,請我一賞。

我不想去,懷瑾勸說,這幾日總是悶在寢殿,去散散心也好。

於是,披上妃羽緞鬥篷,略略整妝,懷瑜陪著我前往驚鴻殿。

劉婕妤熱絡地款待我,將我迎進大殿,親切地握住我的手,致的臉蛋堆滿了微笑,“公主可來了,喲,手這麽涼,來人。”

一個宮人拿來一個巧的暖爐,讓我拿在手中暖手,我笑道:“謝婕妤。”

懷瑾、懷瑜說過,劉婕妤是近四年來比較得寵的妃嬪,年輕貌,機靈聰慧,懂得在什麽人麵前說什麽話,尤其在宋帝、吳皇後和皇太後麵前,乖巧賢淑,對其他妃嬪也甚為客氣。因此,頗得聖心。

從麵相看來,僅比我年長五六歲,瞧著卻穩重許多。今日,作了心妝扮,水眸,鼻,檀腮,白,五致,明眸皓齒,一張掌大的臉勻著厚厚一層胭脂,容豔麗,眼底眉梢皆是嫵的風韻。

假若淡掃娥眉,必定是一朵清水芙蓉,豔明

這驚鴻殿比其他妃嬪的寢殿華麗、奢貴,所用、所擺之皆是珍品,滿殿流溢彩,可見劉婕妤所得的聖寵。

後苑牆角的幾叢寒,花瓣如線,纖細窈窕,婉然可,在這寒冬時節盛開,淩寒之姿令人敬佩;雖然花朵纖纖弱,卻有著天生的冷傲風骨,不俗,不豔,不,不屈,令人慨。

外麵風大,劉婕妤安排在小閣的窗前賞,待我一如自家人那般親熱,怕我凍著,命四個宮人提著暖爐站在旁側,以此取暖。

宮人奉上糕點、熱茶,介紹道:“公主,這是花糕、花茶,是本宮命膳房特意做的,你嚐嚐味道如何。”

依言嚐了一小塊花糕,溫熱鬆口即化,一淡淡的香沁心脾。

“如何?”劉婕妤笑問。

“很好吃。”

飲了一口芬芳嫋嫋的花茶,與花糕相配倒是相得益彰。

我含笑問道:“婕妤喜歡花?”

莞爾一笑,“花開於秋寒時節,芳香撲鼻,清雅中傲骨錚錚,孤標亮節,故有‘晚豔’、‘冷香’的雅稱。花有疏散風熱、平肝明目、清熱解毒之效,而且藥食兼優,可做花糕、花茶,還可做花酒、花粥、花肴、花羹、花膏、花枕等等,用多著呢。”

“婕妤懂藥理?”我訝異。

“本宮哪裏懂藥理?隻不過是平生最喜花,偶爾琢磨琢磨,略知一二罷了。”劉婕妤謙虛地笑,如雲發髻斜著一柄花金簪,發出一抹耀目的金芒,“對了,近來公主在資善堂聽講,獲益不淺吧。”

“的確學到了不文史典故、詩詞文賦。”

“就花而言,曆代文人墨客留下不詩賦,比如唐朝詩人吳履壘有一句寫得很好:粲粲黃金,亭亭白玉;還有李商花》一詩,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黃。陶令籬邊,羅含宅裏香。幾時,實是且殘。願泛金鸚鵡,升君白玉堂。”

“婕妤博學多才,漪瀾慚愧。”

朗誦詩篇的時候,像是一個多愁善、才橫溢的才,一雙妙目橫春波、含秋水,水盈盈,宛若含著多的春人心懷。也許,正因為的才思,宋帝才對青睞有加。

劉婕妤歉然一笑,“本宮一時興起,讓公主見笑了。”

我一笑,“婕妤說哪裏話,漪瀾也學到了兩首詩呢。”

忍不住想,這天寒地凍的,邀我前來同賞寒,隻是想有個人陪嗎?沒有其他目的?或者,宋帝已有些許日子沒到驚鴻殿,為了得到聖寵才“出此下策”,博得我的好,再讓我在父皇麵前為說好話?

無論打的什麽主意,我見招拆招便罷。

然而,始終沒有提起宋帝。

宮人奉上甘醇甜花酒,詩興大發,一邊飲酒一邊詩,我隻能靜靜地聽著。

喝完一壺酒,劉婕妤不勝酒力,眸如醉,雙腮酡紅,宛如染了綺豔的雲霞。我吩咐的近侍婢,“婕妤醉了,扶婕妤回寢殿歇著。”

兩個宮娥扶卻“嗯”了一聲,力掙開,語調弱而懶懶,“本宮沒醉,公主,咱們繼續喝……”

雙眸微閉,滿麵酒姿如柳,步履虛浮,這樣的醉態,還沒醉?

“婕妤先去歇會兒,我們稍後再喝,可好?漪瀾在這裏等婕妤。”我好言相勸。

“也好,也好……”劉婕妤的醉態有幾分憨,若是男人見了,必定憐,“頭怎麽這麽暈?本宮先去歇會兒,公主要等本宮……不許回去……不許回去……”

侍婢扶著回寢殿,我也該回去了。

懷瑜,道:“公主,風大了。”

驚鴻殿的一個侍快步走來,道:“公主,早前婕妤說了,假若婕妤醉了,就命奴才們備好轎子,送公主回去,以免公主在回去途中吹風寒。”

懷瑜正愁這事,便讓侍抬來轎子。

上了轎子,忽然覺得有點暈,便閉眼瞇會兒。

沒想到,醒來時便是另一番天地。

覺隻是瞇了片刻,醒來時,我以為仍在轎上,正要下轎,卻陡然發現,不是在轎子上,而是躺在一張床榻上。難道我回到沁殿了?

可是,這間昏暗的屋子,本不是我的寢殿,不僅簡陋得很,而且一個人也無。

怎麽回事?難道是劉婕妤陷害我?難道花酒中下藥、迷暈我?

很懊惱,怎麽這麽不小心、這麽蠢,一再地被人迷暈?

一使勁,我支起子,恰時,屋中亮起來,有人點亮了燭火。我心頭大震,驚駭地過去,從角落裏走出來一個人,一個多月未見的軒昂男子,一個此生此世我以為再也不會相見的男子。

僵住,四肢被冰封凍了似的,心跳加劇,心起伏。

是他!竟然是他!他怎麽會在這裏?

是地府閻羅,完亮!

他將火燭放在案上,朝我走來。我呆呆地看著他,巨大的震驚像一張網籠罩著我,忘記了彈,忘記了逃跑,腦中一片空白。

他喬裝大宋皇宮裏最普通的一名侍,當著我的麵,侍冠服,隨手扔在床上,出一襲宋式玄錦袍。從未見過他穿宋式袍的樣子,倒是別有一種玉朗、飄逸的氣質。

我猛地回神,一定是糊塗了,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阿眸,好久不見。”完亮坐在床沿,昏黃的燭迤邐而來,將他的俊眸染上一圈淡淡的昏紅,“轉眼數月,尊貴的金國元妃,搖一變,變金枝玉葉的大宋沁寧公主,趙漪瀾。”

“朕的阿眸,真有本事。”見我不語,他笑起來,略有自嘲之意。

“你怎麽來臨安了?不擔心被人發現?”讓我驚異的是,他竟然拋下朝政,隻;假若宋帝知曉金使中的一人是金國皇帝完亮,必會派兵圍捕他!

“怎麽?擔心朕在臨安有命之危?”完亮愉悅地笑,執起我的手,“你這樣擔心朕,朕很,也很開心。”

心中冷笑,他可真會自作多。且讓他自作聰明罷,我不必否認。隻是,這次他“魚目混珠”,混進臨安,究竟有什麽目的?他又如何混進大宋皇宮的?難道他和劉婕妤有所勾連?

他的掌心挲著我的墨,俊朗的眉宇點綴著星芒似的笑意,“小腦袋瓜子又在想什麽?”

我不語,思索著眼下何方,宮中,還是宮外?

亮的手慢慢往下,掌心在我的後頸,熱度燙得我,“數月不見,你氣變好了,更了,得勾魂奪魄。”他傾靠近我,與我的僅有微末的距離,低沉了嗓音,“你可知,這幾個月,朕有多麽想你?”

,最害怕的事終於發生了——他的鼻息越來越急促、灼熱,嫋嫋拂來,令人心驚跳。我推他的膛,他立即擁我,扣住我後頸的右掌稍稍使力,迫使我抬頭,下一刻,他噬咬我的,我慌了,左閃右避。

然而,激烈的反抗皆被他化解,他輕而易舉地鉗製著我,我的,帶著一吞噬人的狠勁……終究,我放棄了抗拒,因為,即便我如何抗拒,仍然逃不掉,最終吃苦頭的隻有自己。

亮緩了力道,專注於舌的糾纏,深深的,沉沉的,癡癡的,直至我不住這令人窒息的封鎖,才停下來。

“朕恨不得在這裏要了你。”他噶道,依然著我的,鼻息重。

“不要……”我口道,驚惶地推他。

“不要?”

他的眼中浮起一抹邪惡,熱的舌落在我的側頸,綿地吻。我力推他,心中絕地哀嚎,他扣住我兩隻手,將我倒,仿似巨鷹叼住我的,以他慣有的強勢啄疼了我,嗜,冷酷。

在大宋皇宮,我份尊貴,卻還是無法擺這個地府閻羅的欺淩嗎?

懼怕,無助,絕,我仿佛聽見了痛哭的聲音,那般淒涼無

恍惚間,那刀鋒割般的疼痛消失了,我看見,完亮憐惜地瞅著我,眼中濃烈的慢慢消散。須臾,他長長一歎,攬我坐起,拭去我臉上的淚水,麵上微含歉意,“朕不是有心的,隻是無法自控……朕隻是想嚇嚇你,不是真的想在這裏寵幸你……”

嚇嚇我?

說得可真輕巧!明明是說謊,眼睛卻不眨一下!

我推開他,想離他遠一點,但他不讓我得逞,強地拽過我,攬抱著我,“你想知道,朕如何知曉大宋皇帝冊封的沁寧公主就是你嗎?”

“洗耳恭聽。”聽聽也無妨。

“為了逃出皇宮,為了逃離朕,你寧願丟棄那雙履,可見你離開朕的心有多麽堅決。”完亮心平氣和地道來,似乎並不生氣,“朕聽聞消息,立即趕回宮,見到的是一燒焦的首。朕多麽痛、多麽恨、多麽悔,你無法了解、無法想象……朕殺了與你的死有關的宮人,恨不得殺了東宮太後,若非母後攔著,朕早就親手殺了那該死的老賤婦。”

他語聲中的痛、恨、悔,強烈得滅天滅地,仿佛那場大火、那就在眼前,令人唏噓。因為我的“死”,他遷怒於宮人和東宮太後,以他殘暴不仁的秉,並不稀奇。

心念一轉,他可有想到我借著那場大火逃離金宮,是有人暗中相助?難道他一點懷疑都無?

他深黑的眼眸迸出一抹戾,“雖然那場大火是意外,雖然你在大火中喪生也是意外,但朕不會輕易放過那老賤婦!”

我道:“我不是好好的嗎?東宮太後並沒有燒死我,就放過吧。”

莫非,他起初以為東宮太後放火燒死我?後來又認為東宮太後借那場大火放我走?

“不行!一直認為朕謀朝篡位,一直看朕不順眼,朕早晚會送歸西!”完亮切齒道,側首看我的時候,眼中忽然溢滿了款款深,“看著那雙履,朕當真以為你死了,朕以為此生此世再也見不到你了,再也不能抱著你了……”他將我的手放在他的口,“朕痛徹心扉,心在流,鮮淋漓,那種被人刺了無數刀的痛,你有過嗎?你可有會?”

“然後呢?”心被人刺了無數刀的痛楚,我自然深有會。

“朕足足傷心了三個月,十月,朕收到一個消息:江南宋主認了一個義,冊封為沁寧公主。”他盯著我,“朕覺得事有蹊蹺,‘沁寧’這個封號值得玩味。深一想,朕便知道了,這個封號來源於沁福帝姬、寧國長公主這兩個封號。你與你娘長得那麽像,宋主自然認出你便是寧國長公主的兒。當年你娘南歸後,聖眷優渥,宋主見了你,自然會屋及烏,冊封你,許你尊榮,將你留在宮中。不過,這些隻是朕的猜測,不能坐實。因此,朕命人打探虛實,很快,朕的人傳回消息,大宋的沁寧公主,很像當年的寧國長公主。”

“因此,陛下就心生一計,和親。”我冷冷道,“然後混在使臣中來到臨安。”

“你在臨安,朕自然要來會會你,因為,朕無時無刻不在想你,朕想立即見到你,像現在這樣,溫香玉在懷,快樂似神仙。”完亮陡然摟進我,移過我的臉,輕啄我的

我憎惡他的輕薄,卻躲不了,心中悲屈。

在他眼中,我是他可以肆意玩弄的小白兔。

他的俊眸再次暗沉下來,“你沒死,還活在世上,朕欣喜若狂……朕很快就可以見到你,一想到此,朕就高興得睡不著,徹夜地想你……想著想著,天就亮了……阿眸,再見到你,真好……”

熱吻襲來,他含著我的瓣,又吸又吻,又啃又咬,狂野不羈。

我一,任由他發泄,隻是熱吻罷了。雖然心中充滿了懼怕,但我必須冷靜,必須虛與委蛇,才不會激怒他。

在大宋皇宮,他不敢對我怎麽樣的吧。

終於,他鬆開我,我立即問:“那晚在紫宸殿宴請金國使臣,你也在吧。”

亮頷首,“朕托辭上茅房,離開了一陣子,那晚你去了紫宸殿?”

我沒有承認,他借故離開,難道去找劉婕妤,謀今日之事?

他輕拍大,“早知如此,朕憋死也不離開紫宸殿。”

我微微含笑,“陛下喬裝侍私闖宮,想必有應幫你吧。”

“你想知道朕的應是誰?”他爽朗地笑起來,“對朕來說,進臨安城和進宋國皇宮一樣,如履平地。”

“陛下神勇。”我微牽角,罷了,他不會告訴我的,我心中有數便可。

“對了,宋主深居宮,如何見到你?”

“你想知道?”

“不想說?”

“那做個買賣吧,你對我說應是誰,我便告訴你。”

“宋主認你為義,因為你娘是寧國長公主、是他的皇妹。朕並不是很想知道你搖一變、變大宋沁寧公主的經過,罷了。”完亮凝視我,深黑的雙眸暗如子夜,蘊著危險的澤,“朕今日喬裝宮,隻為見你一麵。”

“不怕被人發現?不怕死無葬之地?”我裝作閑適地問。

他正道:“怕!很怕!非常怕!但朕最怕的是,此行南下,見不到你!”他的掌心挲我的背,緩緩的,帶著適中的力道,令我輕,“那不思提出要求,見你一麵,宋主一口回絕,朕沒法子,為了見你,隻能出此下策。狼窩,即便被群狼咬死,朕也認了。為了你,縱然是刀尖劍鋒、火山油鍋,朕也要闖!”

金人才是狼,金國才是狼窩。

我愣愣不語,不知道該說什麽。他這般執著,又何必呢?

亮眸灼灼,“阿眸,你知道嗎?自從你離開了朕,朕待在蒹葭殿,躺在我們濃燕好、翻雲覆雨的床上,日日夜夜地想你,天昏地暗地想你……你不在了,朕才發現,朕不可理喻地你、發瘋發狂地想你。此生若擁有你,人間便是天上;此生若沒有你,人間便是地府!”

深若海,深刻見骨,他對我的,的確令人,天地也為之容。可是,他重重地傷害過我,我也心有所屬,上蒼注定了這一生我無法接他,更不會喜歡他。

“後宮妃嬪如雲,在朕眼中,卻隻是虛幻的麗影。朕隻想要你一人,若你願意以宋國沁寧公主的份嫁給朕,朕答應你,許你後位,廢六宮;後宮無妃,唯有皇後正位。”他語聲沉沉,一本正經地許諾,不似有詐。

“你……”我又錯愕又驚訝,一時之間說不出話。

“你不信?”完亮對天發誓,“今日之諾,必定實現;若違此諾,必遭天譴!”

一國之君,為了一個子廢六宮,專寵椒房,也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吧。

他當真做得到?

可是,為什麽我隻有一丁點兒的

見我一言不發,他急了,“阿眸,朕對你真心真意,你還考慮什麽?”

我淡淡道:“宋金兩國宿有仇怨,父皇不會應允和親的。”

他自信道:“隻要你應允,朕自有法子讓宋主答應。”

心中不屑地冷笑,他當真狂妄自負。就讓他狂妄吧,我不置一詞。

亮握我的臂膀,眸深沉,“上蒼讓我們再次相見,就是我們有緣。阿眸,這是上蒼的旨意,朕不會逆天而行;此生此世,朕必會娶你為妻、冊你為後,而朕的聘禮是:傾國之力,一世寵。”

上蒼的旨意?逆天而行?傾國之力?一世寵?

這人狂妄到了極點,什麽上蒼的旨意,鬼話!什麽傾國之力、一世寵?屁話!

我什麽都不要,隻要離他遠遠的!此生此世再也不要遇見他!

“若你不願,朕也要把你綁回去!若宋主不答應,縱然傾國之力,朕也要娶你!”他的語氣冷厲而篤定。

“那本公主就等陛下的好消息。”我雲淡風輕地笑。

“很快就有好消息,明日那不思和朕進宮,與宋主商談此事。”完亮朗朗笑道。

“現在是什麽時辰?我的侍婢呢?”我無故失蹤,懷瑜會著急的,很快就會傳到宋帝耳中。

“無須擔心,你的近侍婢在一個蔽的地方昏睡,那些抬轎的宮人很知趣,。”

“我猜得沒錯,劉婕妤是你的人,或者,你買通了。”看來我多慮了,他做事向來滴水不,為了自己的安全,自然布好了一切才敢隻大宋皇宮。

“阿眸,朕閱人不,唯有你不喜富貴、不慕虛榮。”他低歎,“世間的人見到奇珍異寶,總會兩眼放,不過,朕說的不是劉婕妤。”

此地無銀三百兩,我暗自嘀咕。

亮蹙眉問道:“你說什麽?”

我燦然一笑,“我說,陛下神通廣大。”

他忽然抱我,右掌輕扣我的後腦,“當朕猜到大宋沁寧公主是你,你知道朕有多傷心嗎?你竟然逃走,逃得那麽遠,你討厭、憎恨朕才會逃走……”

還算有點自知之明。

他的拇指蹭我的腮,俊眸閃閃,似有水澤,“朕對你的死沒有毫懷疑,這讓朕懊悔得不得了……朕傷害過你,你無法原諒朕,但從今往後,朕不會再傷你……朕保證,隻會寵你,不會傷你,一切都依你……”

我盯著他含著真摯深的眸,眸中住著一個小小的人兒,那個小人呆呆的,被他掏心掏肺的用驚住了、震住了。

不!不能!不能相信他的花言巧語!不能心

縱使他真意切,我也不會將終托付給這麽一個地府閻羅!

他殘暴不仁、冷酷嗜,不是可以托付終的男子!

亮的眼底眉梢浮起淡淡的微笑,“也許,朕不是世人眼中的仁厚帝王,不是後世言談間的一國明君,但朕會當一個不讓你失的好夫君、好父親。”

這話,就姑且聽著吧。

我正要問他什麽時候出宮,他的疾速地落下來,抱著我,似要將我整個兒摁進他的,似要吸幹我的骨舌之間的糾纏分外激烈,仿佛天地皆已不在,仿佛整個世間隻剩下他和我,隻剩下男之間的

好久,好久,完亮才放開我。

懷瑜醒來的時候,已經在沁殿。

亮給下了迷香,雖然對自己的昏迷有點懷疑,但聽了我的話,不再追問。

我對說,在回來的路上,忽然暈了,許是了風寒,子虛。

次日一早,我匆匆趕往資善堂,等了半個多時辰,趙璦還沒來,隻能遣人出宮去請。不一會兒,他就出現了,說在宮門口遇到我派出去的宮人,就立即趕來。

“皇妹,什麽事這麽著急?”他察覺我麵有異,便揮退所有宮人。

“我……”我猶豫了一下,終究問出口,“你可曾聽聞,今日金使進宮與父皇商談和親一事?”

“不曾聽聞,你聽誰說的?”趙璦略有差

“我想去書房瞧瞧,二哥,你陪著我去,好不好?”我懇求道。

“你擔心父皇應允金國所求,讓你和親?”他一笑,“放心,父皇不會應允的。”

“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急得直跺腳,“我就是想去聽,聽聽父皇和金使怎麽談的。二哥,你有法子的,是不是?”

“好好好,我想想法子。”他見我這般焦急,不忍心拒絕。

想了半晌,趙璦命人拿來一套袍,讓我喬裝侍,跟著他前往宋帝的書房。

做這等之事,對他來說,應該是第一回,顯得難為,很別扭。

貓著子來到書房的小窗下,我們各站一邊,凝神靜聽房中的靜。窗扇虛掩著,他輕輕地打開一點隙,房中的談話聲就清晰一點了。

果然是那不思和完亮。

宋帝的嗓音沉朗有力,語氣堅決,“大人,和親一事,朕意已決,不必再說!”

那不思慷慨道:“大金國和宋國和親,兩國修好,再無兵事,對兩國百姓而言,百利而無一害,陛下為何不讚同和親?犧牲一個公主,便可換得兩國友好邦,百姓永太平,安居樂業,何樂而不為?”

“和親也不是不可,但不是貴國陛下指定的沁寧公主。和親人選,由朕來定。”宋帝的話不容置疑、不容反駁。

“陛下,容我說幾句話。”說話的是完亮。為九五之尊,即使喬裝使臣,他也不肯自稱“下臣”。他的嗓音聽來自信而從容,似乎竹,“和親人選,由陛下選定,本是無可厚非;不過吾國陛下再三叮囑,和親人選必是沁寧公主。沁寧公主貌若瓊雪、容傾國,吾國陛下對公主傾心不已,日夜魂牽夢縈,非公主不娶,還陛下全。倘若陛下全,也算就一段良緣,造就宋金兩國一段佳話,傳誦千古。”

“沁寧並非天姿國,宗室裏還有比沁寧公主的公主、郡主,貴國陛下何不作其他考慮?”宋帝生道。

“千金難買心頭好,吾國陛下對沁寧公主有獨鍾,其他公主、郡主自然不放在眼裏。”完亮語氣微變,微微含怒,“說得難聽點,沁寧公主是陛下認的義,並無宋國皇家、宗室的統,出低微,因為貌才得到陛下垂憐,冊封為公主。吾國陛下以皇後正位和兩國友好無兵事為聘禮,已是對公主的敬意與誠意。”

“和親一事,並非朕提起;貴國陛下看得起沁寧,是的福氣。朕首肯與否,是朕的決斷!”宋帝也怒了,語氣更冷。

“陛下息怒,我這話雖然不中聽,卻也是實。”完亮以漫不經心的口吻猜測道,“陛下堅持不讓沁寧公主和親,想必是另有。我大膽猜猜……”他刻意停頓一會兒,作出思索、揣測的模樣,“在臨安遊玩的這幾日,我無意中聽聞,沁寧公主與當年的寧國長公主貌有幾分相似,陛下該不會因為這個緣由認為義、冊封沁寧公主吧。陛下舍不得這個貌似寧國長公主的沁寧公主嫁往我大金國,其中,當真令人浮想聯翩。”

“放肆!”宋帝怒喝。

在敵國地盤上,完亮怎麽這般大膽、竟然說出這種話?

我稍稍直起,從窗過去,但見我的父皇坐在座上,得直直的,怒氣罩麵,怒火焚睛,怒目而視。而完亮,坐在座椅上,悠然飲茶,仿佛正在做一件風花雪月之事,更好似從未將宋帝與他的怒火放在眼裏。

那不思立即起,施禮道:“陛下息怒,下臣小弟口不擇言,還陛下海涵。”

宋帝怒哼一聲,端起青瓷茶杯,魯得不像他尋時的優雅,撒氣似的,喝了兩口茶,將茶杯重重地摜在案上。

我不,完亮可真是膽大包天,什麽話都敢說,就不怕激怒宋帝嗎?不過,他淡定的功夫可謂爐火純青,倒顯得宋帝一喜一怒皆形於了。

亮的臉上毫無歉意,“方才言語上有點不妥之,還請陛下見諒。陛下不願讓沁寧公主嫁給吾國陛下為後,是否有什麽顧慮?或者有什麽為難之?陛下略說一二,好讓我對吾國陛下有個代。”

宋帝索道:“你猜對了,朕的確喜歡沁寧公主,視為己出,不舍得讓嫁到遙遠的金國。”

亮微勾角,出一抹狐貍般狡詐的淡笑,“既然陛下執意如此,我便如實回稟吾國陛下。屆時,倘若吾國陛下震怒之下發兵南伐,戰事一起,流離失所、水深火熱的可是陛下的子民,陛下可要想清楚。”

宋帝冷冷一哼,霍然站起,拍案道:“金國鐵蹄,朕不怕,要打便打!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大宋將士早已等待多時,隻要朕下旨抗金,所有將士都會勇殺敵!這場戰,誰輸誰贏,莫早論斷!”

亮拊掌,掌聲響亮,“陛下不惜兵戎相見、生靈塗炭,也要保住沁寧公主!不過,我想請教陛下一事,倘若沁寧公主願意嫁給吾國陛下,陛下還不應允嗎?”

心中一,我盯他,他究竟想說什麽?說我和他早就相識?說我早就是他的元妃?

宋帝麵一變,眼中織著複雜的緒,“沁寧絕不願意嫁往金國!”

“這可不好說,說不定沁寧公主心存仁善、深明大義,不願因為自己引起兩國戰事,不願看見天下蒼生生靈塗炭,就決定以自己換取天下太平。”

“即便如此,朕也不許!”

“看來,陛下本沒有誠意修好兩國友邦。”完亮深深一笑,“那不思,宋國陛下沒有毫誠意,已無商談下去的必要。”

那不思急了,對宋帝道:“隻要陛下讓沁寧公主和親,吾國陛下會盡量滿足陛下所提的條件。”

宋帝從案走出來,堅持道:“除了更換和親人選,朕沒有其他要求。”

亮也站起,“當真沒有其他條件?”

宋帝雙眸一轉,“假若金兵和金人都撤出汴京,大宋還闕汴京,貴國鐵蹄不再南下侵擾,此次和親,才有商量的餘地!”

亮麵驟沉,黑目微睜,“陛下欺人太甚!”

宋帝據理力爭,憤憤道:“究竟是誰欺人太甚?黃河、兩京地域本是大宋所有,是你們金人南下侵擾,強行占去!”

亮麵鐵青,眉宇間閃現王者之氣,“弱強食,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天之道也。既然陛下失去故土、家園,理當圖強,思中興之策。”

聞言,宋帝震怒,麵紅耳赤,怒斥道:“匪類!強盜!”

那不思連忙勸解:“陛下息怒,陛下息怒。”他又用金語勸完亮不要怒,好好談,然而,完亮更氣了,用金語怒道:“我大金國先祖、先賢所創下的基業,朕怎能敗壞?他讓大金國將士撤出黃河、兩京地域,拱手讓出,癡心妄想!倘若朕真的這麽做,朕不就為大金國的罪人?”

“那自然是不行,隻是也不必爭得麵紅耳赤嘛。”那不思苦著臉,“宋主態度堅決,不容易改變,和親一事,若無更好的利好條件,隻怕說不他。”

“你對他說,改日再談。”完亮臭著臉,看來怒氣難消。

“陛下還有政務要忙,那下臣明日再進宮求見陛下。”那不思以溫和的口吻道。

“明日再議。”宋帝冷冷地轉過,側對著他們。

亮未曾道一聲“告退”,徑直離開書房,大步流星,頗有王者意氣,好似在他的金國皇宮。那不思趕告退,跟著他的步伐離開。

宋帝走向案,靜靜地站了片刻,忽然,他雙臂橫掃,掃落案上所有東西,小山似的奏折、筆墨硯臺、青瓷茶杯都掉在地上,聲響清越而尖銳。

地上一片狼藉,他的雙臂撐在案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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